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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8 17:42:19 作者: [愛爾蘭]凱特·湯普森著;閆雪蓮譯

  厄爾利隊長接到海倫·利迪的電話時,新警察正好來警局上班。吉吉回來是當天他們聽到的第二個好消息。就在幾個小時之前,藥劑師塞德納·多賓也回到了鎮子裡。他向大家表示深深的歉意,因為他浪費了愛爾蘭警署的時間,他還向每個人保證,這種情況再也不會發生了。在大家的一再追問下,他終於承認,他帶著小提琴去外面痛飲了一番。他說這是自己的弱點。他決定——至少目前是這麼決定的——把小提琴用掛鎖鎖在樹幹里,讓他老婆做鑰匙的唯一監護人。

  「兩把鑰匙的監護人。」他補充道,以此表明自己的誠意。

  現在利迪家的男孩也找到了,只剩下安妮·科爾夫和托馬斯·奧尼爾。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很快也會回來的。

  對戈特的警察而言,星期六總是特別忙碌。厄爾利隊長本想親自去利迪家拜訪,但他得坐鎮警局。奧德懷爾是他最不願意派去的人,但他別無選擇。警隊的其他人員都有任務在身,特里西警官是已經確定的人選,可是他遲遲沒有出現。

  「他的車在這裡,」拉里說,「他的狗在車裡,但是他本人不在。」

  「我不知道他有一隻狗。」隊長說,「你只能一個人去利迪家了。說話辦事要小心,聽到了嗎?那個男孩經歷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海倫給厄爾利隊長打完電話不久,瑪麗亞和塞倫就回來了。他們剛開始都是又喜又驚,接著就開始像海倫一樣,擔心吉吉的精神狀態。從大家嘴裡,吉吉知道自己離開了一個月,這讓他震驚不已,但他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慢慢地,一家人坐下來,說些家長里短的事情,忙點手頭的活計,以前的氛圍恢復了,這讓吉吉放鬆下來,看上去正常了許多。聰明的姑娘瑪麗亞有一套敏銳的感知方式,她找到了讓哥哥把注意力集中到當下的最好辦法。她跟他說了鎮裡最近流傳的所有八卦,先是告訴他一系列失蹤事件,然後就轉到一些更無聊的東西上:什麼曲棍球投擲比賽的結果啦;什麼誰跟誰分手,誰跟誰複合啦;什麼鎮裡跑來一頭白毛驢啦,看熱鬧的人特別多,等等。不過她沒提地宮裡發現的屍體,塞倫和海倫也沒提,反正將來有的是時間。

  海倫把警察帶到廚房,吉吉認出了他。他剛想叫出那人的名字,就被一種強烈的直覺截住,讓他立馬緊閉嘴巴。等他再次張口的時候,那個名字和那張臉都滑走了,如同他失去的一個月一樣,藏到了他的記憶深處。

  瑪麗亞去了客廳,給郡里所有的樂手和舞者打電話。警察坐在吉吉對面的餐桌上,海倫和塞倫在猶豫了一兩分鐘後,坐在火爐兩邊的扶手椅上。

  這次拜訪非常短暫。吉吉告訴警察,他什麼都想不起來。警察問了吉吉三四個問題,只得到一些串不起來的碎片信息。吉吉沒有提到長笛,海倫仔細思量了一下,覺得還是不提為好。取證人已經檢查了地宮,沒有想到長笛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她不想再連累爺爺。對眼下這種情形,奧德懷爾警官一籌莫展,他可能學過這方面的知識,但他幾乎忘光了。他建議兩位家長帶吉吉去看看醫生,如果找不出引起失憶的醫學原因,就不妨考慮一下諮詢心理輔導師。海倫和塞倫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議。

  「那麼,好吧,」新警察說,「不管怎樣,看到小伙子回來,我非常高興。如果還有什麼我們可以效勞的,請告訴我們。」

  「您能喝一杯茶再走嗎?」海倫問道。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得走了。」

  「我們聽說您是一位出色的小提琴手。」

  「啊,噢。沒有人們說的那麼好。」

  海倫站起身,從牆上取下吉吉的小提琴。

  「您見過這樣的小提琴嗎?」

  吉吉很尷尬。海倫老是這樣,只要碰到和小提琴沾點邊的人,就給人家炫耀他的小提琴。別人只能打個哈哈說,這把樂器真好,不然人家還能說什麼呢?

  警察把小提琴拿過來,凝視著它,臉上慢慢露出笑容。吉吉觀察著他的表情。一些記憶的碎片浮上來,飛快地在他的意識表層流過,但它們像又快又滑的小魚,他怎麼都抓不住。

  「見過一次。」奧德懷爾警官把小提琴還給了海倫。海倫很是失落,竟然有人不想拉一下這把小提琴!

  「我們今晚有一個凱利舞會。」海倫說。

  「凱利舞會,」奧德懷爾說,「很好。」

  「如果您能來的話就太好了。」

  「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是我晚上要值班。下晚班後,我一般是直接回家的。」

  「好吧,」海倫有點泄氣地說,「下個月還有。」

  「恐怕那時我就不在這裡了。」奧德懷爾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再見,吉吉,」他說,「也許我們會再見面,以後哪一天。」

  吉吉沒有答話,警察已經走了。吉吉的記憶還在跳躍,像小魚一樣游來游去,但他始終看不清楚。

  「奇怪的人。」海倫說。

  「是很奇怪。」塞倫說,「你給他看小提琴的時候,注意到他的表情了嗎?」

  「沒太注意。」海倫說,「不過,一個警察,穿著不成對的襪子,你能把他當成正常人看待嗎?」

  吉吉盯著地板。就是它!捕捉記憶的大網終於出現了,小魚翻轉著、跳躍著,他終於看清楚了。在這個有時間維度的世界裡,記憶的碎片飛快地組合、排列,整齊地聚在一起,拼出了一張他從未見過的圖畫。

  吉吉跑到院子裡張望。夜幕已經降臨,警察走得很快,已經到了下面的公路上,眼看著就要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吉吉跑到大門口,在後面呼喚著他。警察停在那裡,等吉吉趕上來。吉吉跑過來後,他問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祖父。」吉吉答道。

  「哦,」警察說,「那就對了。我怎麼聽著那麼像『安古斯』呢。」

  吉吉興高采烈地走在自己的神仙祖父旁邊。

  「我可以這麼叫你嗎?」他問道。

  「不可以。」安古斯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像那些不明事理的人。」

  他們一起往前走著,很高興這麼快又能陪伴彼此。

  「你把車停哪兒了?」吉吉問。

  「一條溝里。」安古斯說,「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們認為兩輛車可以在那麼窄的路上相會。」

  「完全可以。」吉吉說,「這是笨丁的魔法。你現在要去哪裡?」

  「回家。」安古斯說,「我已經有足夠的記憶來滿足我的幻想了,在家待上一兩個世紀都不成問題。再說,我的任務完成了,對嗎?漏洞修補好了。」

  「幹這個有幫助嗎?」吉吉問,「當警察?」

  「基本沒有。」安古斯說,「我都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

  他們在沉默中走了一小段路,感受著愜意的沉默。然後安古斯問道:「你會去看我嗎?」

  「我很快就會去的,」吉吉答道,「但最好先等一等,等這邊的事情都安頓下來。」

  「你別忘記就行。」安古斯說。

  「不會忘的。」吉吉說,「但你會忘記。跳一兩支舞,你就忘了我的存在。」

  「也許是三支。」安古斯說。

  「我能告訴媽媽嗎?你怎麼看?」吉吉說。

  「最好不要。她不會相信你的。要是她相信了,那就更糟了。你們的人好像很難接受比自己還年輕的父母。」

  「我也這麼覺得。」吉吉說。

  海倫在門口叫他了。

  「我得回去了。在你回家之前,能做一件事嗎?」

  「什麼?」

  「把白毛驢變回托馬斯·奧尼爾?」

  「沒問題!」安古斯說。

  安古斯走到大路上,在黑暗將他吞沒之前就消失在吉吉的視線里。吉吉會再次見到安古斯,一定。他也會再次見到奇那昂格的其他人。只是,無論是新警察,還是安妮·科爾夫,都不會再出現在肯瓦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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