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家

  「老五媳婦，如意的情況大家都知道。」

  「這些年娘沒少為了她的事情操勞，家裡都花了多少銀子了，方圓十里的大夫也都給她看過了。」

  

  「如今她能走了，還找了個上門的相公，又不用出村，你倆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你還想怎麼樣？」

  「難不成你還要一家人養著他們小兩口和兩個孩子一輩子嗎？」

  大媳婦陶氏一向最精明卻不顯露，和誰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樣子，好像是吊著半口氣了。

  她兩兒一女，兩個兒子如今都還在鎮上讀書，她日日夜夜盼著兒子能考上。

  兩個兒子要花銀子的地方可不少啊，她絕對不同意家裡多三個人的口糧！

  二媳婦楊氏是謝老太親自挑選的兒媳，最受老太太喜歡，她也是個精於算計的。

  「老五媳婦，大嫂說的不錯，大家都把如意當成自己的親閨女，如意現在成親了，不跟婆婆住一塊，她就是當家的女主人，難道你還想著一輩子都為他們做主嗎？」

  老三媳婦黃氏也過來湊熱鬧：「哪有成親的女兒住在娘家的啊，知道的說是相公入贅，不知道的還以為如意被休了呢。」

  「俗話說的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如果大家都覺著如意是個被休回娘家的，以後誰還敢娶她啊？」

  謝老太和方氏難得有默契的瞪黃氏。

  謝老太狠狠的呵斥：「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謝家四女兒可不就是被休回娘家住的，黃氏是存心膈應謝老太是吧？

  「你們到底要讓我三弟和三弟妹住哪兒？」

  齊大郎不耐煩的問，他還得趕著回家收拾蕭誨住過的房間騰出來呢。

  謝老太直接道：「就在村尾的草屋，老大你帶他們過去，方氏你收拾收拾如意的東西，也一併帶過去，今後他們小兩口住在那。」

  「那裡長久失修，沒米沒菜他們吃什麼日子怎麼過下去？」

  方氏心疼女兒。

  「就是啊，總不能餓死吧？」

  有村民看熱鬧不嫌大地說。

  韋家的人也來陰陽怪氣。

  「餓死就餓死了吧，一個癱一個瘸，還有兩個小的。」

  「……」

  謝老太聽著鄉親們左一句又一句的膈應她，臉青紅交替，狠狠甩手進屋撂下一句話。

  「老大，給他們扛半袋米過去！」

  ——

  站在窗邊的謝如意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心中有些感慨，這一大家子的心眼加起來有一千八百個！

  她是一名特工，常年遊走在生死邊沿，稍有不慎，便是死亡。

  當她再次醒來，已經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謝花村，成為了謝家老五的獨生女謝如意。

  原主是前幾天聽說了家裡給她說親，她不願意，又沒辦法反抗，路過河邊的時候，失魂落魄的掉下去死了。

  謝如意慢慢悠悠的走出去，看著強勢霸道的謝老太。

  「我嫁。」

  她的聲音不大，卻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

  謝家人心裡都要樂開了花。

  方氏看著懂事的女兒，疼的心都揪起來，悄悄轉過身去抹眼淚，牽強的擠出一抹笑，握住謝如意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拍拍。

  「如意，娘沒本事，沒法護住你，你今後和三郎好好過日子，娘會每天去看你。」

  看到方氏眼裡又有淚花閃爍，謝如意連忙答道。

  「娘，我只是成親了，還是在村里，天天都能見面的。」

  方氏看到女兒臉上的微笑，心裡更不好受了。

  這種事，最委屈的應該是閨女，可她這個當娘的非但沒有安慰好閨女，還需要閨女安慰。

  「如意，這些年，苦了你了。」

  「現在不得不看著你離開家，但想一想，你不用嫁進齊家，不用伺候公公婆婆和兩個大伯，你們倆和孩子單獨住，日子也許能輕鬆一些。」

  謝家老四直接把謝如意的東西捲成一袋塞進方氏懷裡。

  方氏眼中是濃濃的化不開的不舍，哽咽道。

  「娘親自送你過去。」

  謝老大扛著半袋米，方氏牽著謝如意的手，齊大郎拉著板車載三人，一行七人前往村尾的茅草屋。

  茅草屋原是謝家的老房子。

  十年前，村裡的一戶人家發達了，把院子轉讓出去。

  謝老爺子裡正的身份就出來了，對方給他面子，院子是降低了五層的價格拿到手。

  茅屋外面用籬笆築起來一圈充當矮牆，多年的風吹雨打，籬笆已經破敗歪歪斜斜，裡面的地長滿了雜草。

  茅草屋有四間房，都小的可憐。

  灶屋在外面，三面牆沒有門，鍋碗瓢盆倒是有，都是缺了角的。

  齊大郎力氣大，把蕭誨抱進屋放下以後直接拉著板車走了。

  謝如意從來沒見過這麼簡陋的婚禮，兩家人連一頓飯不吃就禮成了！

  今天可算是開眼了。

  方氏主動留下來幫謝如意收拾屋子，擱置太久，屋裡很多東西都被蟲子蛀咬不可以用了，有些洗洗還能勉強用。

  謝如意把能用的洗了放在院子裡晾曬，方氏看著女兒的臉紅撲撲，額頭上都冒汗了，連忙讓她進屋休息，她則是去灶屋給小兩口和兩個孩子煮點粥。

  謝如意一瘸一拐的進蕭誨的房間，這才有機會細細的打量他。

  身高很高，他的腳都能抵住床尾了，臉有些消瘦，五官好看到無可挑剔，虎口處有輕微的老繭，這是……練過？

  這個蕭誨，怕是沒有隔壁村所傳的那麼簡單吧。

  蕭誨的傷應該是集中在身上，得掀開衣服才能看到。

  斑駁的傷口，有用過藥的痕跡，只能勉強延遲發炎的時間，並不能痊癒。

  謝如意伸手在藏於衣服里的吊墜上一按，桌上立刻出現一個小藥箱，小藥箱是跟著她來到這裡的空間。

  她先是給蕭誨處理傷口，又給他打了一針，最後才把幾片口服藥一起餵進蕭誨嘴裡。

  這些藥是入口即溶，蕭誨直接被苦醒。

  看著在床邊陌生的女子，只是一晃神就想到這是何氏給他找的媳婦，眼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警惕。

  「你給我吃了什麼？」

  他冷冷的問。

  什麼態度啊？

  謝如意沒好氣地說。

  「毒藥！」

  話音剛落，兩個小孩子噠噠噠的跑進來，展開手臂，擋在床邊，大眼睛警惕的看謝如意。

  小孩子被養的瘦瘦的，還有些髒髒的，細看之下，又能看到五官的底子不錯，謝如意笑了。

  「我帶你們去洗臉？」

  小寶看看大寶，大寶又看看蕭誨。

  蕭誨陰沉著臉：「你要對他們做什麼？」

  謝如意冷哼：「洗臉啊！你看他們臉上髒的跟剛從垃圾堆里出來似的！」

  蕭誨看向兩個孩子，的確……

  「你們的爹爹已經醒了，不會有什麼問題，來吧。」

  謝如意沒接觸過小孩子，能說出如此溫柔的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兩個小豆丁還是沒動。

  外面的粥已經可以掀鍋蓋了，粥香飄進屋裡。

  謝如意腦子一轉，又說：「洗乾淨後有粥喝。」

  小寶動動小嘴，饞了。

  大寶肚子也咕咕叫抗議了。

  小手被一陣溫暖包裹，謝如意一手牽一個，把兩個小豆丁帶出去。

  院子裡有一口水井，竟還能打出一些水。

  謝如意從包袱里找出一條破洞的毛巾沾了水給兩個孩子擦臉。

  小孩子的皮膚偏白，就是太瘦了。

  方氏把煮好的粥舀起來放在灶台邊上晾涼後走過來，輕輕的嘆一聲。

  「也是個可憐的，我來吧，你去看看女婿醒了沒有。」

  「醒了。」

  「把粥端進去餵他吃點吧。」方氏道。

  謝如意端了一碗粥就進去。

  蕭誨又開始犯迷糊了，他的臉還紅的不正常。

  她拿出體溫計一測，三十九度八，再不治療，只怕是會變傻吧！

  她又趕緊拿出一支退燒針給蕭誨打上，空的針管丟回去，空間會自動清理。

  兩個小豆丁洗乾淨臉又跑進來非要給蕭誨餵粥，他們信不過謝如意。

  謝如意氣結，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警惕性這麼高。

  方氏不能在這裡待得太久，她得先回去了，不然謝老太又該開嗓子罵人了。

  謝如意守在蕭誨身邊直到他退燒了才拿著空碗出去。

  她一邊洗碗一邊想，原主腿腳不便，蕭誨臥病在床，家裡還有兩個孩子，那半袋米支撐不了多久。

  方氏肯定是沒辦法接濟他們那麼多，謝家又是摳門的，她得想辦法賺錢啊。

  謝花村靠山靠水，這個季節多雨，山上應該有野生植物可以賣錢。

  說干就干，謝如意讓兩個孩子在家待著，自己則是拿上一個不算太破爛的背簍出門。

  這會兒接近正午，日頭高照，她走了一段路已經是體力不支了，坐在山腳下緩了好一會兒才進山。

  山里灌木叢生，陽光照射下來，樹影斑駁。

  她沿著有腳步印記的地方走，既要注意周邊的環境以及有沒有蟲蛇之類的，還要留意樹底下。

  果然讓她發現了一叢叢野生蘑菇，沒有人採摘過。

  蘑菇摘了一背簍，她運氣好，還摘到了幾株野生靈芝。

  正要心滿意足的下山，草叢裡傳來動靜，一點灰色在移動，是一隻野兔。

  謝如意一喜，抓起一旁的干樹枝就擲過去，兔子應聲倒地，又大又肥，應該有六七斤重。

  等謝如意從山裡出來，已經是傍晚了。

  日頭西落，晚霞斜斜的映在人身上，在山腳可以瞧見茅草屋，實則路程還很遠。

  謝如意走走停停許久，才終於到家。

  院門口，兩道小小的身影在巴巴的張望。

  上一世，她過著刀尖舔血的生活，從來沒人等過她。

  想到這，謝如意快步的朝家走去。

  「你們怎麼在這兒啊，專門等我的？」

  小寶害羞的用手捂住臉，大寶傲嬌的不說話。

  謝如意揉揉兩個孩子的小腦袋，另一隻手舉起來。

  「看，這是兔子，今晚我們可以吃兔子肉咯。」

  小寶把手放下來，兩眼放光的看肥兔子，他已經好久沒有吃肉了。

  謝如意把東西放下先進屋看了看蕭誨。

  他的臉色好多了，再打一兩針徹底退燒之後，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的治療了。

  雖說相公不是自己選的，但庚帖已經在衙門做記錄了。

  他們現在是合法夫妻，她總得想辦法把他治好，不然她一個人照顧一個大男人和兩個孩子也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