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逆天

  我看的暗暗心驚，老人這一聲震喝之下，居然就直接把頭顱這樣定住了，這是內功嗎？這老人被囚禁在這裡十二年載，全身血液都已經流干，居然還有這種本事。

  「就是現在了，趕快用活燒它！」老者開口說道，這一次聲音居然虛弱之極，仿佛隨時快要斷氣一般。

  我二話沒說，一下從大樹後邊衝出去，那頭顱被定在半空移動不了分毫，我手中抓著打火機就點了上去，因為緊張，第一次沒有打著，我連打了兩次才打著。

  火苗接觸在頭顱的頭髮上，仿佛點在了汽油上一般，「轟」地一聲就竄了起來，熊熊的火光，將整顆頭顱都包裹而進，從遠處看去，仿佛只是一團人頭大小的火球漂浮在半空燃燒一般。

  頭顱被老者定在半空，一動不動，甚至連之前那種滲人的笑聲都不再發出，更沒有絲毫慘叫。不到五分鐘，這顆之前在我們看來無比恐怖的頭顱就這樣被生生燒成了一片虛無，熊熊的火光徹底熄滅，一根灰白的指甲從從剛才火光的燃燒的半空掉落下來，落在了地上。

  我低頭看去，指甲十厘米左右，微微彎曲，如尖如隼，看起來細長，應該是一根小指指甲。我臉色一喜，一把就把這跟指甲抓了起來，雖然剛被火燒完，但這跟指甲卻是入手冰涼。

  這跟指甲，跟我兜里所揣著的一根一模一樣，秦萌說過，山鬼一般有兩根本命精甲，現在兩根指甲全部被我燒了出來，這山鬼就算是有通天本領，這一次也再逆不了天。

  「哈哈！」握著這根指甲，我終於再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仰頭狂笑，仿佛要將這一段時間以來所有的怨氣都笑出來一般。

  父母接連遭殃，姐姐也被我連累，一家四口，家破人亡，我無奈來到這裡尋找生路，卻沒想到遇到這麼一個道行高深的山鬼，如今終於將山鬼消滅，可以長出一口氣，我心裡無盡的壓抑仿佛找到了宣逝口一般，一股腦發泄了出來。

  秦萌也是走到我旁邊，看著我手中十厘米長的一截指甲，喜極而泣，最後居然忍不住嗚咽了起來。

  

  如此發泄了半響之後，我們才都回過了神來，秦萌急忙跑到跌倒在一旁的秦風身邊，而我也是連忙走到巨樹下的老人身前，恭恭敬敬彎了一個腰，說道：「老先生，這一次多虧了你了。」

  話音落下，卻沒有絲毫聲音傳出，我疑惑抬頭看去，這一看，我頓時大吃一驚，只見剛才還是震聲如雷將山鬼頭顱定在半空的老者，這個時候卻是頭歪在肩膀上，呈一個詭異的角度，一動不動。

  「老人家？」我心裡一凜，急忙走到進前，伸出手指一探鼻息，心裡「咯噔」一聲，一片冰涼。

  死了！

  這個前一刻還跟我們平淡講述自己的血腥事跡，後來一聲震吼將山鬼頭顱定在半空，最後助我們消滅山鬼從而脫困的老者，就在我們在死裡逃生的喜悅當中歡呼的時候，就這樣無聲死去，沒有驚動任何人，估計是一如他一個名動陰陽圈的大師突然消失被囚禁在這一片詭異樹林一般無聲無息。

  這一刻，我突然湧起了一股酸楚，雖然我跟他沒有任何交集，雖然他手中握了滔天血腥，但是現在他只是一個生命走到了盡頭的老者，頭包骨頭的枯瘦模樣，顯示著這麼多年來他在此地所過的艱辛。

  或許這麼多年他不是不能死去，而是他不想，他只是為了等像今天的這樣一個機會，能夠在這一刻解脫自己的徒兒，了卻了自己的因果，這樣的結果對於他來說，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老人家，走好！」我手掌輕撫，抹下了那雙到死都沒有徹底合上的渾濁眼睛。

  突然我眼睛一凝，在這位老人的屁股方向有一張暗黃的老紙還有一塊半個手指大小的暗黃色玉佩，可以看出玉佩原本應該是被壓在屁股底下，只是老人臨死前盡力移動了一下身子，露出了這兩樣東西。

  我把老紙和玉佩收了起來，還沒仔細觀看，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我不著痕跡地把兩樣東西收起，回過頭來看到秦萌向這邊走了過來。

  「這位老人他…」看到靠在樹幹上一動不動的老人，秦萌驚訝道。

  「死了。」我收斂起來臉上的悲戚，淡淡說道，末了又補了一句：「為救我們死的。」

  秦萌漂亮的大眼睛暗淡了一下，咬了咬紅唇，說道：「雖然他做了很多沒有人性的事，可是畢竟救了我們，我們也該感謝他。」

  說完，秦萌彎下纖腰，對老者的遺體恭恭敬敬鞠躬。

  我看了一下就他自己過來，問道：「你哥呢？」

  聞言，秦萌的臉色灰暗了下來，說道：「還沒有醒，不知道山鬼有沒有傷害他，萬一這輩子都醒不來怎麼辦？」

  說完，秦萌紅唇咬著貝齒，委屈的又開始哭了起來。

  聽聽秦萌這麼說，我頓時又開始著急了起來，雖然現在消滅了山鬼，可是山鬼所布下的迷魂陣還沒有破掉，我們仍然被困在這個鬼打牆裡，還指望靠著秦風來找到出路，他萬一真的醒不來的話，那我們消滅了山鬼也沒絲毫作用，只是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

  而且我剛才跟秦萌眼睜睜看到山鬼的頭顱從秦風腦袋裡面飄了出來，要真是被損壞到腦子醒不來的話，那到時候可真就連哭都沒地方哭去了。

  我連忙跑到了秦風身邊，此刻的秦風被秦萌扶著坐靠在了一棵大樹下，臉色微微發白著，我試了一下心跳，還有呼吸，檢查了片刻之後我也沒看出什麼問題來，又只好把他放在了那裡，心裡暗暗祈禱著，希望他能夠醒來吧。

  秦萌仍然站立在死去的老人身前，看著老人，不知道在想什麼，我想了一下，說道：「這位老人畢竟救了我們，算對我們有大恩，不能讓他留在這裡，我打算把他火化，把骨灰帶回去。」

  「恩。」秦萌點了點頭，沒有反對。

  老人的雙腿，雙腳，雙臂，還有雙手各被一根粗大的鐵釘釘立著，一共八根鐵定，釘在地上已經不知道多少年，鐵定上都已布滿鏽跡，還有刺穿四肢時留下來的暗紅色血液，附在其上也已經乾涸。

  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八根鐵釘相繼拔了出來，鐵釘釘在腐爛的肉裡面早已經不成阻力，只是釘在土地上以及樹幹上已經足足十二年，早已經仿佛長在了一起，用了足足一天時間，我才把釘子全部拔了出來。

  沒有血跡，老人體內的鮮血早已流干，只有腐爛洞口處的蛆蟲不斷蠕動爬出，秦萌看不下去，早已躲在了遠處，去照看秦風。

  我把老人的身體移動開來，由於常年保持一個坐立的姿勢被靠著樹幹，老人的骨架甚至已經定型，就算是現在被我扶著離開樹幹，軀體仍然保持著一個坐立的姿勢，骨骼已經定型，再躺不下去。

  看著老人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我猶豫一下，暗叫了一聲得罪，趁著秦萌照顧秦風沒空注意這裡的空當，我在老人的口袋裡摸索了一番，還真被我摸出來一個線裝小冊，薄薄的一本，類似於電視裡面經常演的古代武功秘籍那種類型，我心裡暗暗一喜，也沒仔細看就把它收了起來。

  聽老人所說他生前在陰陽圈中都是一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能夠被這樣一位老人貼身收藏的東西，應該不是什麼凡品。

  老人全身上下除了這一本線裝小冊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這讓我忍不住有些失望，不過我還是把老人衣服整理乾淨，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彎了三個腰，隨即找了一塊還算平坦的空地，折了幾捆樹枝放在老人身下。

  隨著山鬼的死亡，這些原本並不能夠點燃的樹枝也能夠點燃。火機摁下的清脆聲響，熊熊的火光席捲而上，將那一片完全包裹住，晝亮的火光，將周圍一片都照映的清晰可見。

  第二天的時候，秦風幽幽醒了過來，讓我跟秦萌都是欣喜不已，膽小的秦風還沒有搞清楚現狀，醒來之後做的地一件事就是趕緊跪在地上大叫著「山鬼爺爺饒命，山神爺爺救救我」之類的，把我驚的目瞪口呆，掉落了一地下巴，因為秦風現在所跪的這個方向，正是我的位置，而且頭還正在如同搗蒜一般不停在地上磕著。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磕頭如搗蒜的秦風，一時間居然忘了躲閃，就這樣直直地站在原地，任由秦風一個接著一個地向我磕頭。

  秦萌看不過去了，還以為是我故意占秦風便宜。過來一把把我拉到了一旁，橫了我一眼，隨即硬是把秦風從地上拉了起來，跟他大體把事情說了一下，當然山鬼的頭顱從他腦袋裡面鑽出來的事秦萌沒有說。

  要是被秦風知道那麼一個滲人的死人頭顱不停在他腦子當中進進出出，依他膽小的性格，估計當場就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