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秋

  先生一陣揮毫潑墨，換來的是小三子在一旁鬱悶不已。辛辛苦苦讀了整整一年，結果還不如一個花甲老人，換了誰都會鬱悶的。

  先生瞧見在一旁鼓著嘴悶悶不樂的小三子，難得地沒有去逗弄他。

  一臉嚴肅地問道：「小三子，我再問你一次，你是否真的想走上修仙這條路？」

  小三子一臉愧疚，說道：「先生，可我還是沒有把那本無名經書背下來。」說完又緊接著嘟囔了一句：「一頁也沒有。」

  先生並不答話，靜靜地看著小三子，半晌後才說道：「我說過那只是一個考驗，考驗的結果不重要，過程才是最重要的。」

  「過程最重要？」

  「沒錯，在這一年的過程中，你的表現很好。」先生終於露出了微笑，很滿意的那種微笑。

  「先生，小三子還是不懂，我根本沒有背下來哪怕任何一句書上的內容，為何說表現的很好？」小三子並沒有因為先生的誇獎而解開心結，繼續追問道。

  「還記得我送你的那四個字嗎？」先生道。

  

  「堅持、耐心。」

  「不錯，就是堅持和耐心，你做的很好。」先生再次點點頭，能讓素來嚴肅的先生連著兩次點頭稱讚，證明他對小三子的表現真的很滿意。

  小三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道：「先生，我好像明白了。可我還是有一個疑惑，為何你能把書上的內容寫出來？」

  從進門看到先生寫字開始，小三子便一直處于震撼的狀態，就是因為看到先生在紙上寫的是無名經書上的內容，此刻終於按捺不住，問了出來。

  先生笑了笑，說道：「如果你願意修仙，二十年後回來問我，我告訴你答案。如果你不願意修仙，就此忘了吧，不然只是徒增煩惱。」

  小三子小小地翻了個白眼，在心裡默默地想到，二十年，你都多大歲數了，萬一二十年以後不在了怎麼辦，那我豈不是永遠無法知曉答案了，真是的。

  不過出於對先生的尊重，這種話小三子並不敢說出來。小三子再次小小地鬱悶了一下，先生這明擺著勾引他去修仙，不過他那小小的內心並不抗拒。當下立即開口道：「先生，我願意修仙。」

  「好。」先生道了一個字。

  小三子並不知道先生這個好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改變，是命喪黃泉還是踏足仙道巔峰，將來的一切都是未知數。

  先生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雙眼眸里充滿了深邃與滄桑，眨眼間，仿佛日月星辰在他的眼中幻滅……新生……

  先生看著此刻有些欣喜的小三子，輕輕地嘆了口氣，閉上了眼，但隨即又睜開，眼眸里清澈如一汪深潭，冷靜得可怕。

  「三日後的清晨，會有人到你家接你去宗門拜師，你要做好準備。」先生恢復了平靜淡泊的樣子，開口說道。

  「是，先生，那小三子回去了。」小三子按耐住內心的激動，施了一禮，跟先生說了一聲，便準備回家去。

  在小三子要踏出門口的時候，先生突然開口說道：「修仙之路，切記，勿輕信，勿輕為。」說完先生再次閉上了眼睛，示意小三子可以走了。

  小三子站在門口嘀咕了幾句，畢竟今天的先生有些奇怪，但到底還是修仙的激動占了思想的上風，沒有多想什麼，便興沖沖地回家去了。

  小三子將這一消息告訴齊大壯夫婦時，出乎意料的兩人並未反對，雖然沒有明確表示贊同，但似乎默認了這一事實。只是叮囑小三子在外要小心謹慎，多注意安全。

  在三天時間裡，齊大壯單獨去找過先生聊了很久，具體聊了什麼沒有對小三子說，不過從那以後齊大壯夫婦對小三子修仙抱有積極的態度了。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這一日便是先生所說會有人來接引小三子去修仙宗門的日子。

  小三子娘早早便起來，將前兩日給小三子準備好的乾糧與衣物用包袱裝好。又在衣服的夾層里當了些錢，仔細地用針線縫好，用手拍了拍，把褶皺拍平，直到從外表再也看不出異樣。

  齊大壯看到，嗤笑道：「你這婆娘太傻了，咱小三子是去當仙人的，仙人哪裡用得著錢。」

  小三子娘爭辯道：「萬一用到呢，帶著總歸是沒壞處的。」

  齊大壯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想著萬一小三子真的用得著，還是帶點錢為好。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小三子娘在一個勁地叮囑兒子，出門在外吃飯要吃飽了，不要餓肚子，衣服要多穿點，不要著涼等等，一切做娘親該想到的事她都想到了，而且齊大壯雖然只在一旁憨憨地笑，但從那踱來踱去的步伐也可看出內心的焦慮。

  「咚咚咚…咚咚咚」，一連串的敲門聲響起。

  小三子娘走過去將柴門打開，首先走進來的是先生，一襲長衫依舊。

  先生後面跟著的是一位身著綠衣裳的姑娘，大約二十歲左右，個子比先生還要高點，端的是身材修長。五官長得極其精緻，只不過臉上表情很是淡漠，仿佛蒙上了一層冷霧似的面紗。

  齊大壯夫婦從來沒有看過長得這麼漂亮的姑娘，也從未看過表情如此冷漠的姑娘，一時不免有些看呆，兩人呆呆地目光也讓綠衣姑娘秀眉一皺。

  至於小三子，更是兩眼呆滯，此時在心裡呢喃道，這肯定就是仙女了，是了，凡間怎麼可能有這麼漂亮的姐姐，比村裡的姐姐漂亮得何止千倍。

  先生率先開口打破僵局，他怕再不說話綠衣女子就要發飆了，畢竟後者看上去已經有這個苗頭了，因此只能開口道：「這位姑娘是太虛宗的門生，也是此次來接引小三子的人。讓小三子收拾一下東西，隨她去吧。」

  「哎哎，好。」齊大壯夫婦連忙答應道，已經答應先生讓小三子去修仙，也就沒有理由攔著不讓走，但畢竟是小三子第一次離家，小三子娘還是有些哽咽地問道：「先生，不知小三子這一走，什麼時候能夠回家？」

  先生看了一眼綠衣女子，說道：「依著太虛宗的規矩，凝氣五層的弟子方可出山行走，簡單地說，如果小三子修煉順利的話，三年左右吧。」

  齊大壯夫婦都是沒出過遠門，土生土長的山裡人，對於先生所說的什麼境界也不太清楚，但是聽到小三子最快也要三年才能回家，不免有些黯然神傷，小三子娘更是潸然淚下。

  綠衣女子看到此處，眉頭皺的很深，但想到來之前師父叮囑莫要多言，因為並沒有說什麼。

  小三子也聽到要好幾年見不到爹娘，也不免有些傷心。

  先生再次開口道：「好了，現在不是扭扭捏捏的時候，東西收拾好了就趕快隨著秋姑娘走吧，她會帶著你到太虛宗。既然決定了走上修仙之路，有些東西註定要捨棄的。」

  齊大壯夫婦也知道傷心並不能改變什麼，只能最後再叮囑小三子各種注意事項。小三子也畢竟只有十二歲，說到底也是個孩子，最後不免也哭了出來，臉上掛滿了淚痕，抱著齊大壯夫婦依依不捨。

  綠衣姑娘眉頭已經皺到了深處，從小就在太虛宗長大的她，清幽寡淡的生活讓她尤為反感這種場面，小三子一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拖拉拉更是令她十分惱怒。

  她看了先生一眼，然後隨手在空中一揮，三道幽光分別沒入小三子一家體內，三人隨即陷入昏睡。她走上前去，單手提起小三子，在原地頓了頓，順便拿上小三子娘收拾好放在一邊的包袱，便向門外走去。

  先生看到這一幕，淡然地笑了笑，輕輕地呢喃了一句：「這女娃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