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她沒死

  蕭昊乾穿著鐵甲，騎馬在中，褚浪隨侍，聞言下意識瞄了眼那信。

  在看見信中信的時候，詫異了一瞬，而後立刻警覺起來，「這不是歐陽將軍的筆跡，皇上！還請將此信交予臣，臣恐信上有毒！」

  「……」蕭昊乾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若是有毒，你現在拿走有什麼作用？」

  他已經跟信件接觸了。

  褚浪尷尬，但還是伸手，「還請將信先交給末將一覽！」

  蕭昊乾忍不住笑了一笑，將信封豎起來，「信上寫著朕的名字，萬一是只有朕才能看的機密呢？也或許是朕送過去的探子送過來的機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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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浪壓低聲音，「謹世子的筆跡沒有這麼難看。」

  「萬事皆有可能。」蕭昊乾不以為意，又看了眼那信封上的字，「蕭昊乾」三個字寫的既丑又大，還帶著莫名的囂張氣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好像在哪裡——

  倏地，蕭昊乾渾身一震。

  他想起來了。

  記憶於此刻回溯，從這漫長嚴肅的官道一路往北，從暑熱蒸騰的六月到去歲寒風方至的秋末，一望無際的天空突然被大火燃燒，恍惚中，那片被烈火焚燒的莊嚴鳳棲宮躍然於眼前，薄薄的一紙書信，從全德懷中拿出……

  「停下！」

  褚浪一怔，「皇上？」

  「大軍原地休息！全部！」蕭昊乾嘴唇顫動，淡然的眸子好似在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急促的喘息著，手指緊緊捏著那信紙，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全身都開始發燙。

  「皇上！」褚浪臉色大變，他以為是那信上果真帶了毒，竟下意識要搶那信過來。

  不想，情緒洶湧的蕭昊乾卻將信件抓得死緊，甚至在褚浪伸手之時，下意識蹭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捏住了褚浪。

  褚浪微愣，抬頭看向蕭昊乾，卻猛然被那雙陰鷙可怕卻又好似夾雜著古怪的驚喜和忐忑眸子定在原地，背後一涼，「皇、皇上？」

  「……別碰它。」

  他的聲音異常沙啞，黑沉沉的瞳孔一瞬間深不見底，濃密纖長的睫毛蓋住眼瞼下一點冷意，那視線中的一點寒星精準無比地釘住了褚浪，讓他流出一身冷汗，

  蕭昊乾甩開他的手，倏地勒馬調頭向著官道旁的無邊草原而去。

  一滴冷汗落下，褚浪過了許久才慢慢咽了口唾沫，方才想起，皇帝是一個人走了。他想起方才蕭昊乾的眼神，心有餘悸地打了個激靈，但還是駕馬跟了上去。

  蕭昊乾的手幾乎將信封捏出破洞來，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力道，幾乎將所有的理智都放在了撫順自己的氣息上，不知跑了多久，他才終於做好了準備，停馬呼吸。

  熱汗如雨，讓他恢復了平靜。

  蕭昊乾重新拿起了那封信中信，手指卻在輕輕顫抖，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心臟跳得有多劇烈。

  會是她嗎？

  這個字跡，除了她還有誰？敢這麼直呼其名，除了她還有誰？！

  但萬一、萬一是有人冒充怎麼辦？怎麼有人敢冒充她？怎麼會有人敢冒充她？！

  只要想到這個可能，他就怒火中燒，恨不得將這人抓出來碎屍萬段！或許是這股怒火太過強烈，以至於他竟突然冷靜了下來，變得有些沉默。

  在他身後，是只敢遠觀不敢走近的褚浪。

  蕭昊乾緩緩抬起手，顫抖的手指竟慢慢恢復了鎮定，一點一點撕開並沒有封口的信封，蕭昊乾拿出了那薄薄的一頁信紙。

  信紙上，字跡力透紙背，張狂囂張的橫撇豎捺不用打開就能猜到寫下這封信的人是多麼怒火高漲，紙面輕柔地像是情人柔軟白嫩的肌膚，一點一點帶來頭皮發麻的錯覺。

  蕭昊乾死寂的心好像瞬間被什麼撞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陡然一窒。

  「語凝……」他竟哽咽了一下，比聽見夏語凝死訊時，還要猝不及防地哽咽著，「夏語凝……是不是你？」

  褚浪好像聽見了「語凝」二字，眼中划過驚訝，又不禁擔憂起來。

  皇上又在為皇后傷心了嗎？

  那一瞬間，褚浪突然覺得蕭昊乾是前所未有的可憐，萬人之上的君王，原來也會有某個時間像蜷縮可憐的小狗。

  難怪蕭昊乾要策馬離開，他一定不想讓人看見他現在的狀態，情緒失控，懷念入骨，傷痕累累，艱難喘息……

  「皇上，」皇后已經走了，他想說，明明您都已經放下了，為什麼還要記起來？他忍不住道：「皇后已經走了，請您節哀順變。」

  孰料，蕭昊乾忽地笑了。

  笑得低啞，笑得身體佝僂，笑得眼淚奪眶而出。

  褚浪不知就裡，只是越發感慨，蕭昊乾緩緩打開了信件，眼睛發直地瞪著信件，嘴角的笑容越牽越大，越念越深，最後猛然抬起頭，拿著信紙的手臂搭在一旁，對著好像突然變成萬里晴空的蒼天長長地出了口氣。

  「……傳令，大軍全力進發，務必在五日內，趕赴邊關！」

  褚浪精神一震，「邊關出事了？！」

  蕭昊乾又低頭，眸中水汽氤氳，手指再度因激動而顫了起來。

  夏語凝的信與旁人不同，旁人從右往左豎著寫，她卻偏偏從左往右橫著寫，這個習慣只有他知道，只有她會！只能是她，必須是她！

  她還活著，她沒有死！

  他小心翼翼地將信件拿起來再看了一遍，看見了派頭那一行大字，腦中幾乎浮現出了夏語凝寫下這字之時的表情。

  他歡喜極了，即便這封信的第一句話是問候他腦子是否進水。

  「皇上？」褚浪心急地上前。

  蕭昊乾倏地轉身，那雙眼睛裡好像有星海浮動，暑日陽光都落在了他的眼睛裡，陰沉、幽冷的眸子剎那間流光溢彩，褚浪為之一愣，「是……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蕭昊乾噗嗤一聲，哈哈大笑，意氣風發的郎君再度重點星火，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卸去了陰鬱。

  褚浪幾乎以為是自己眼睛出錯了，一個人是怎麼才能在短短時間內又哭又笑，一時瘋魔，一時又大笑的？

  該不會是真的中毒了吧？

  褚浪擔憂道：「皇上，太醫就在不遠。」

  蕭昊乾眼皮一抽，俊美如儔的臉上划過冷意，稜角分明的側臉微微一動，嘴角遷出一個少見溫和的、苦笑不肚得的弧度出來，「……滾。」

  因此同時，正在南境邊關的夏語凝突然覺得背後一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

  怪了，怎麼覺得有人在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