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她也要救他

  是容嚴。

  猜測和確認總歸不同，它帶來的兩種後果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明白的。

  對歐陽等人來說，這最多只是一個消息，一個世子被當成別國人質，最後無奈妥協於敵人的壞消息。對小夏語凝來說，這確是一次危機。

  它意味著容嚴被迫站在了南蠻立場之上，而她卻一心幫著西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成了敵人。

  而站在這場戰場的宏觀立場上，容嚴和淮南王就是「一丘之貉」，西晉勝了，他們不是被逼遠走他鄉就是戰死沙場，夏語凝就要想辦法救人，還要想辦法把容雲帶出來，幫助他們回到曾經的生活狀態——隱姓埋名，大隱隱於世。

  可若是西晉敗了，容嚴和淮南王也許不僅能夠全身而退，還能成為史書之上新朝一筆貴族，當西晉自認正統的淮南王一脈都歸順了南蠻，南蠻便與漢明一眼，成了真真正正的「得國正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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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容嚴將被迫與她、與蕭昊乾生死相向，容嚴身份特殊，身邊必然有人監視，他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或者，容嚴不願意動手，再連累淮南王，給了蕭予秋後算帳的機會……大家一起死。

  所以無論怎麼看，當下最好的選擇竟然不是想辦法救回容嚴，而是讓他好好待在南蠻。

  所以，她或許跟容嚴立場為敵了嗎？

  她要跟容嚴成為敵人嗎？

  ……不。

  她不要，她不會的，即便真的有那麼一天，她也要救他。

  她受夠了無能為力，受夠了看著別人奪走自己身邊為數不多的朋友，他唯一的知己……不能被帶走，絕對不能！

  難道，也要追隨淮南王的腳步，背叛西晉，背叛蕭昊乾嗎？背叛了又如何？她救得下容嚴，找得到玉竹、翠翹、阿大他們嗎？

  容嚴，蕭昊乾，南蠻，西晉……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她想不通，難道命運真的弄人，看不得她半點好嗎？

  夏語凝一聲不吭地回到了將軍府，在院中靜坐至中夜，腦海里其實空蕩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是什麼，染血的紅衣身影就像感覺不到寒冷一般，如紅梅綻放於冬夜，火鳳掙扎於冰窟……一瞬間，覺得極為無力。

  阿麼來來回回數次，終是忍不住擔心上前，「皇后娘娘，夜深了，您該休息了。」

  夏語凝坐得手腳發麻，回神才發現，面前站著的其實不止阿麼，還有歐陽。歐陽不知何時站在了院門之前，他的腳步始終停在門檻之外，讓夏語凝的目光有了一瞬間的複雜。

  兩人視線交錯片刻，還是歐陽先行低下了頭，他什麼都沒說，卻好像什麼都看了出來，「皇后娘娘，世子爺會沒事的。」

  他說完，微微俯首，隨即轉身。

  夏語凝：「……」

  歐陽坦蕩、忠誠、隱忍、禮貌，若是初來到這個世界時，容嚴、歐陽、蕭昊乾同時出現在面前，夏語凝的第一眼一定是被蕭昊乾所吸引，但若論性格相合，容嚴和歐陽卻都排在了前方。

  蕭昊乾那個人啊，太強勢了，他的權利和地位讓他很難輕易學會易地而處四個字，他天生需要人跪拜、叩首，他必定永遠在萬人之上，在普通人觸不到的地方。

  夏語凝其實有些害怕他身邊的束縛，離開皇宮到現在，她才像是慢慢活了過來。

  可有的時候，命運就是那麼殘忍，丟了的悸動和心情，永遠都收不回了，只有她強大的理智在不停地提醒著她一件事。

  夏語凝，你已經心軟了很多次，不該再犯險了。

  「皇后娘娘？」阿麼輕柔的聲音如清風拂過，將差點走神的人又喚醒過來。

  夏語凝斂眸，「皇后娘娘……」她是皇后，無論她願不願意承認，事已至此，就算是為了這份強加的責任和義務，她也不會做出背叛蕭昊乾的事。

  所以與其小家子氣的囿於難過倉皇的心情，倒不如打起精神，好好應對接下來的攻勢。

  她深吸口氣，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對著阿麼燦爛笑開，「嗯，休息！咱們的迷煙雖然被破了，可是煙霧還隨風飄嘛，等我明天想想怎麼改良，看他們還怎麼辦！」

  阿麼笑開，「嗯，奴婢相信娘娘！」

  ……

  西晉腹地，淮南王府。

  人去樓空的王府並不混亂，裡面的一應擺設還算整齊乾淨，只是院子裡無人打掃，不知從哪裡吹來的樹葉鋪了一地，乍一看，倒叫人覺得有些蒼涼蕭條。

  蕭昊乾就站在樹葉中間，看著淮南王府正堂之上掛著的牌匾，幽幽嘆息。

  先帝感念兩位兄弟拼死相護，彼此雖有吵鬧而不生隔閡，數十年如一次，心中歡喜，偶一喝醉興趣大起，大半夜地突然翻身而起寫了兩幅牌匾。

  淮南王府收到的是「佐國之謀」，臨淄王則收到了「忠義千秋」。兩位王爺也的確是一家人，也大半晚上不睡覺，讓人送了兩句詩回京，把皇帝從睡夢中驚醒，哭笑不得地把詩掛在了正陽宮。

  時至今日，正陽宮內還貼著臨淄王的「威稜懾沙漠，忠義感乾坤」，筆力驚人，點橫撇揦卻不怎麼規整。而正陽宮外，也放著淮南王筆走龍蛇、殺氣四溢的「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可想而知淮南王被人從夢裡叫醒接旨的時候起床氣有多大。

  蕭昊乾至今仍記得先皇感慨淮南王的古怪性子，說多半臨淄王也是被他攛掇起來的，臨淄王還喜滋滋的，以為自己做了多感動的好事，叫先帝都不忍心戳破他被淮南王利用的真相。

  蕭昊乾又看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大軍整頓，暫且駐紮在次。左翼衛將軍可傳信來？」

  褚浪抱拳，「左翼衛將軍發現了雙峰峽第三副將心生反意，淮南王過境之時，正是此人接應放行，淮南王還當著左翼衛將軍的面對其道謝。」

  蕭昊乾莞爾，「此人現下如何？」

  「已被雙峰峽守將就地正法。」褚浪停了停，又道：「左翼衛將軍在靜下來的臨鴻關、散峽關也發現了相同的人，淮南王似乎知道這條路上有西晉奸細。」

  「淮南王並不知道，蕭予不會這麼信任他，」蕭昊乾似笑非笑，「若朕沒有猜錯，應該是淮南王身邊的那位吳將軍一路指引。」

  褚浪怔了怔，忽覺古怪，「這樣說來，我怎麼覺得他像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