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絮鳶

  「人可來齊了？」慕容婉見大殿內跪了一地的宮人，問道。

  今時不同往日，她不必擔心打草驚蛇。她在後宮獨大，只要下足了力氣去查，蛇早晚會抓住，還怕它被驚擾不成？

  「回娘娘，人全都齊了！」新晉的心腹丫鬟墨蘭回答道。

  宮女到了一定年齡都可以放出宮去，能成為慕容婉的心腹，定然不差。慕容婉也是真心待她們。故而，即便不舍，還是將人打發出宮。

  墨蘭雖然成為大宮女沒多長時間，卻是經過考察的，做事妥帖，態度恭敬。

  「齊了便好，本宮今日得知一件事，所以將你們全部召集起來！」慕容婉說著，目光掃過所有跪在地上的宮人，「竟不知從何時起，景怡宮生出了吃裡扒外的畜生！」

  話畢，慕容婉一揮手，茶盞摔得稀碎。

  「娘娘息怒！」墨蘭勸說道。

  

  其他宮人具是戰戰兢兢，紛紛道：「娘娘息怒。奴婢對娘娘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鑑！」

  慕容婉沒有回應他們，而是忽然問道：「伺候公主和皇子的人給本宮站起來！」

  話音剛落，便有許多人窸窸窣窣站起身。「謝娘娘恩典。」

  得了恩惠，眾宮人臉色卻不好看。能在宮裡活的有滋有味，都不是傻得會以為慕容婉看在皇子公主的面上給他們體面！悄悄瞥了眼照顧凌香公主的宋清瑩，他們心裡便有了猜測。

  凌香公主和蕭天洵是慕容婉的心肝寶貝，伺候他們的人不在少數。

  宮裡的主子喜愛遷怒，儘管慕容婉相對來說，是個好說話的主子。可畢竟是宮裡的女人，還犯了她的忌諱！慕容婉會如何發落，誰說得准？

  「說說吧，你們是怎麼照顧小皇子和公主的。本宮竟不知，是要毒藥來照料！」

  一石驚起千層浪。

  站著的人多面露驚恐。他們是貼身照顧皇子公主的。己身的榮辱自然是和主子聯繫在一起。然而居然有人對他們的主子下毒！主子若是出現意外，他們能得了好？

  以皇上對皇子公主的喜愛來看，若主子們真的出現萬一，他們還不得陪葬？

  同時，心裡悄然生出寒意。景怡宮內有內鬼！

  即便小主子的情況被及時發現，得到救治。他們該何去何從呢？雖不是兇手，照料不周的罪名定然是逃不掉！

  「娘娘，奴婢等不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還請娘娘明鑑！」

  「奶嬤嬤都到本宮面前來！」

  「娘娘。」墨蘭不贊同地看著慕容婉。若景怡宮真有保藏禍心之人，奶嬤嬤的嫌疑必然不小。慕容婉讓奶嬤嬤站到她面前，若是被傷到可如何是好？

  「不必擔心。」看見墨蘭擔憂的神情，慕容婉的怒氣消散了些。

  總歸大多都是忠心耿耿的，不枉費她平日寬和待人。

  奶嬤嬤相視一眼，紛紛走到慕容婉面前。

  「清瑩，辛苦你來看看。」慕容婉對宋清瑩說。

  整個兒太醫院的人都沒有看出她一雙兒女的不適，不管是不是醫術不佳，慕容婉是再信不過的。

  或許，她需要找些新鮮血液進宮。不必醫術超群，忠心最為重要！

  「嗯。」宋清瑩應諾。

  「母妃，先把人捆起來吧！」蕭天湛攔住了前行的宋清瑩。

  此乃大事，他雖看不得宋清瑩勞累，也知道不好阻止。受傷害的，是他的嫡親弟弟。可既然奶嬤嬤有可能是細作，蕭天湛便不能放任無所禁錮的她們靠近宋清瑩。

  在他眼裡，宋清瑩無疑是易碎的瓷娃娃，一點兒不能磕著碰著！

  慕容婉看了眼宋清瑩的肚子，暗道自己疏忽。她之所以讓嬤嬤們直接到她面前來，不加任何束縛，是看有沒有心虛之下，路出馬腳。

  景怡宮這麼多人，就算有人狗急跳牆，她幾乎很難出現意外。宋清瑩卻是不一樣的！

  「如此，便委屈你們了！」慕容婉說道。

  奶嬤嬤紛紛說自己不委屈。為主子受點苦，是應該的。哪裡談得上委屈不委屈。

  景怡宮的奶嬤嬤和別處不同，這些人不是身份高貴的奶娘，都曾貧寒。景怡宮挑選到她們，在她們眼裡，無疑是恩人。所以不會因為平日被奉承，便受不得委屈！

  奶嬤嬤們被五花大綁，蕭天湛才放宋清瑩過去。

  宋清瑩仔細給幾人把了脈，輕輕搖頭，「她們身上具沒有毒素。依我拙見，下毒的人應該是將毒藥敷在帕子上，給皇弟皇妹擦拭身體，以至毒藥浸入人體。」

  從中毒的分量時間結合來看，宋清瑩給出大致的猜測。

  有一位宮人忽然後退一步，在安靜地宮殿內極其顯眼。只見她面露驚恐，看宋清瑩的眼神如同見了鬼！

  「絮鳶？」慕容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異常得冷。

  「娘娘，絮鳶人緣好，經常幫著其他宮人照顧皇子公主。」墨蘭似乎明白了什麼，將她知道能串聯的細節說出來。

  「人緣好？」慕容婉聞言，只想冷笑。

  她還當宮裡出了多少內鬼，畢竟，照顧皇子和照顧公主的人不一樣！誰知底下的下人偷懶，剛好有個包藏禍心的人，前來幫忙！

  「娘娘饒命！」

  絮鳶暗恨自己沉不住氣，露出馬甲。面對慕容婉陰冷的目光，還是不禁求饒。

  她的馬腳露的明顯，裝傻充愣是沒用的！

  「是誰指使的你？」慕容婉問道。

  絮鳶想活，可……

  「娘娘，是奴婢嫉妒，一時蒙了心智，衝動之下才做出蠢事，背後無人指使！」

  「嫉妒，你嫉妒什麼？」慕容婉聞言，只覺好笑。

  「奴婢嫉妒娘娘皇子公主有個好的出身，奴婢家境平凡，因此做了一輩子奴才。奴婢不甘心，嫉妒皇子公主投了個好胎！」絮鳶說道，她也是真的嫉妒。

  憑什麼，他們從生出來就高人一等呢？

  「你的毒藥是從哪兒來的？」慕容婉繼續問。

  毒藥？毒藥自然是從幕後之人那裡得到的。她是宮女，連出門買藥的機會都沒有。太醫院倒是有毒藥，可太醫們卻不會給她！絮鳶結結巴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是奴婢老鄉，他給奴婢帶進宮的！」想了想，絮鳶心一橫說道。

  「絮鳶，你看本宮像傻子麼？」慕容婉冷冷地看著絮鳶，眼底儘是冷漠。

  絮鳶只覺渾身冰涼，剛才……自己的做戲滑稽而可笑！

  「娘娘，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只求一死！」她不想死，所以一開始盡力求饒，屬於本能！可是仔細想一想，若是她不死，她會失去更重要的東西，比讓她死了更加難受！

  「母妃，這個人交給我，不介意吧？」宋清瑩忽然問道。

  慕容婉看了宋清瑩一眼，點點頭。

  如今，宋清瑩在她心中的分量極重。即使她把事情辦砸了也無妨，如今她在宮中勢大，不怕出現亂子！

  宋清瑩拿出一瓶毒藥，在她拿出來的時候，蕭天湛臉色一寒。

  感覺到蕭天湛不高興，宋清瑩縮了縮手。糟糕，一心想著讓絮鳶說實話，忘了蕭天湛還在這裡！

  毒藥很危險，可宋清瑩醫術高超，又加之身體百毒不侵。蕭天湛雖不喜她時時刻刻把毒藥戴在身上，卻也沒有阻止。可一切在她懷孕後全部改變，她沒事，可肚子裡的孩子呢？

  蕭天湛不是有了孩子不愛宋清瑩，只是那是他和宋清瑩的第一個孩子，才格外珍惜。

  宋清瑩當然也在乎自己孩子，蕭天湛說得有理，她便答應了。可毒藥待在身上，是她的習慣，所以……

  「給我。」蕭天湛緩緩吐出兩個字。

  宋清瑩癟嘴，交給蕭天湛，然後說：「給她餵下去，四分之一就可以。不是口服的話，需要一整瓶。

  瓶子精緻小巧，裝得毒藥並不多。宋清瑩擔心誤傷，又稀釋過。所以用量看著頗大。

  從宋清瑩拿出瓶子起，蕭天湛就明白了宋清瑩的意圖。他無奈地嘆口氣，按照宋清瑩所說的做。

  宋清瑩醫術高明在外面風傳，可很少人知道她會毒！當初他們從寧城回來，處置內奸，都以為是蕭天湛給力，很少有人往宋清瑩身上想。

  故而，蕭天湛拿到瓶子走到絮鳶面前時，絮鳶還不明白自己將會遭遇什麼。

  不安是有的，當蕭天湛強行給自己餵了什麼東西後，不安上升到極點。

  而後，就是劇烈的疼痛。

  「先讓她痛兩個時辰，清醒清醒吧！」宋清瑩說道。

  宮人們聽到絮鳶慘叫變聲的哀嚎，紛紛打了個寒顫。慕容婉看向宋清瑩的目光，亦多了幾分擔憂。她不擔心自己的親兒子，而是擔心事情傳揚出去，對宋清瑩的影響。

  以及，做多了這些事情，總歸心裡不好受！

  「蠢貨，明知道宋清瑩醫術高明，你們還巴巴地給兩個小兔崽子下毒，是擔心死得不夠快嗎？」皇宮的某一角，一道女聲怒斥道。

  「我哪兒知道宋清瑩一個閨閣女兒，醫術那麼好。只當是寧城百姓虛吹的，為了給宋清瑩增加籌碼。再說了，我給他們下毒的時候，你不也贊成嗎？」

  慕容婉沒可以攔著，宋清瑩查出蕭天洵凌香中毒的消息不脛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