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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無聲風暴

2024-09-26 17:13:31 作者: 尉遲攻

  「是哪個小姐姐找你?」

  勘驗員隨口問了一句,在王久武接起時瞄了眼來電顯示的名字。

  他臉上的表情立馬僵住,然後人往鄭大隊旁邊湊了湊,用口型告訴對方:

  「宋·局·長。」

  兩個翹會的人心裡咯噔一下。

  他們探詢地望向王久武,站得稍遠了些的男人像是懂他們什麼意思,輕輕搖了搖頭,兩個人這才長出一口氣,靜等著他掛斷,回來說明宋局長有什麼指示。

  

  然而別動組員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剛接起宋局長電話,王久武便意識到了事情並不簡單,所以才選擇走去一邊。

  「595,」電話那頭的人頓了頓,「來我辦公室。」

  這是他們之間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宋局長一般都直呼王久武的姓名,但如果突然改口叫他在特別行動組的代號,就說明接下來的「商談」中,有特別行動組的其他代表參與。

  可是這一次,宋局長並沒有在電話中說明情況。

  別動組員等了幾秒,壓低聲音,「您能先大體和我說一下是什麼事嗎?」

  「你正和鄭彬他們在一起吧,不能,來我辦公室。」

  宋局長隨即掛了電話,與此同時,手機飄窗迅速彈出一條消息,來自王久武在特別行動組的直屬上司:

  「速至。」

  王久武心頭一驚。他的這個直屬上司統管北方幾市的別動組員,是B級成員,輕易不會同他們見面,一般都只是線上交接,怎麼這次連她都親自過來了?

  兩方如此催促,王久武不敢怠慢,還沒收好手機便立刻朝門口走去。

  「哎哎王哥,你上哪兒啊?」

  勘驗員反應最快,見這個男人一聲不吭突然往外走,條件反射下就想拉他的衣袖,結果那人身形一晃,居然躲開了,已然消失在門外,留他還在原地,伸著只手。

  「怪事,」小史把手收回來,撓了撓頭,「王哥怎麼說跑就跑,而且這次連句解釋都沒有?不是他的風格啊。」

  稽察員這個時候也已經走到了門邊,順著王久武離開的方向望去,判斷道,「應該是要去宋局長的辦公室。」

  他憶起那個男人出門時緊繃著下頜,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也隨之凝重起來。

  「這麼急著去找老大?糟了,」小史看向了屋裡另一個警局的人,「能驚動老大,那指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那我們怎麼辦?」

  鄭彬倒是一臉無所謂,聳了聳肩:

  「還能怎麼辦,該幹嘛幹嘛去。」

  「所以我們……?」

  「愣著幹什麼,走啊,」鄭大隊也出了屋子,「一堆工作等著呢,就是出再大的事,案子也還是得破。」

  ……

  別動組員再從宋局長辦公室出來時已是深夜。

  窸窸窣窣的細小響動終於吵醒了陰闌煦。他睜開眼睛,客廳沒有開燈,眼前一片朦朧的深灰,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腰背已經僵硬,並不柔軟的墊子還硌在身下,年輕人試著坐起,臂上傳來一陣酸麻。一床薄毯隨之滑落,還帶著體溫。

  然後他才看到沙發另一頭不知何時坐了個人,頭上搭了一條毛巾,弓著背,雙臂擔在膝上,正低頭盯著面前的地板,辨不清表情,只能看到沒有擦乾的褐發,在今夜晦暗的月光下洇濕成黑色,水珠沿著赤裸的上身滑下,吻過漂亮的肌肉線條,和新舊交織的傷疤。

  什麼時候回來的?

  那個男人聽到了年輕人起身發出的響動,登時恢復成腰背挺直的狀態,順手將毛巾拉到肩上,因此支楞起的頭髮讓王久武看起來就像剛甩過毛的大型犬,體格魁梧卻眉眼溫柔。

  「吵醒你了嗎?」

  陰闌煦沒有吭聲,重新躺了回去,伸手把那床薄毯全部拂落地上。

  那人沒說什麼,把毯子拾起,疊了疊放到一旁。

  「你今天是不是什麼都沒吃?」

  淡淡的香皂味到了近前,年輕人鼻翼翕動,和自己身上的是同一款。

  「微波爐里留的飯菜,看起來一口沒動。」言語中有輕微的責備,依舊點到為止。

  王久武似乎剛洗完澡不久,皮膚還泛著緋色,偶有水珠隨著動作滴落。有一滴巧合地落在陰闌煦掌心,帶來深秋夜晚中並不令人生厭的一絲涼意,這人把臉扭向沙發背那邊,卻悄悄握起拳。

  絲毫不在意這無視的態度,王久武繼續問道,「有想吃的嗎,我去做。」

  過了不長的一段時間,對方才冒出一個字:

  「粥。」

  放輕的腳步聲隨即遠去,先是進了趟自己的臥室,然後伴隨著套上衣服的布料摩擦聲,廚房的燈亮起,為仍沉浸在黑暗中的客廳添上一角溫柔的米色。

  陰闌煦這才翻回了身。對面牆上模糊映出王久武的影子,拉長的人形不停晃動,他盯著看了一會兒,感到眼皮再次變得沉重。他今天很累。

  男人端粥出來的時候,發現這人再次蜷縮成一團,一條手臂壓著腹部,半個腦袋露出沙發,似乎又睡著了。茶色的頭髮有些長了,柔順地垂著,微微鬈曲。

  無言地搖頭,他輕輕把碗放上茶几,守了一會兒,等粥涼得差不多後,走去打開了客廳的燈。

  果然這次年輕人是立刻驚醒,又閉了閉眼適應燈光,才慢慢坐了起來。

  白粥令陰闌煦毫無食慾,正常食物的味道聞起來越來越反胃,他想要壞血,他喜歡腐爛,腹中被喚起的飢餓卻逼迫他強壓下噁心感,只能幻想送入口中的黏稠米糊變成那些禁食。

  儘管如此,年輕人還是家教良好般慢條斯理地吃著,甚至不曾聽到勺子與碗碰撞會發出的「叮叮」聲。

  沙發墊的一側微微下陷,他的監管者坐到了旁邊。

  「『瘋牧師』死了。」王久武突然開口。

  「……你懷疑我?」

  別動組員剛說完陰闌煦便接上了一句。幾年的相處,不敢說形成了充分的默契,但彼此的弦外之音還是足以聽出來的。

  「沒錯,是我。」

  年輕人看起來相當坦然。王久武發現這人今天不知怎的心情不好,言語間透著明顯的不耐,於是他狀似無意地補了一句:

  「昨晚到現在你都被我『留』在宿舍,我知道不可能是你——只是覺得,你和我說過那番要『瘋牧師』自首的話後,沒多久他便死了,真是有些巧合。」

  「為什麼要和我說?」

  「因為你對這個案子感興趣。」

  對此陰闌煦不予理會,王久武也就沒再說什麼,等他吃完後,起身收拾餐具,然後倒了杯水,和胃藥一起放在這人手邊。

  「以後記得按時吃飯。」

  儘管知道他不會聽,王久武還是叮囑了一句,順勢坐回剛才的位置。

  陰闌煦瞥了一眼表,差一刻鐘凌晨兩點。

  那個男人眉宇間已經有了掩飾不住的倦色,卻似乎沒有去睡覺的意思,安靜地坐在那裡,不知在考慮什麼。

  幾分鐘後,年輕人咳了一聲。

  「明天——今天不上班,」王久武回答,「我從今天開始休假。」

  「案子呢?」陰闌煦隨口一問。

  苦笑出現在別動組員臉上,看起來又為他添了幾絲疲憊,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低聲說道:

  「已經安排好了,大概今天的晨間新聞里就能聽到。」

  雖然沒有聽到更多解釋,但年輕人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譏諷地冷笑。王久武探手拿過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去睡吧,再晚你第二天會頭痛,」他輕輕催促,「我暫時不困。」

  陰闌煦看了他一眼,起身去洗漱。

  王久武接著把電視調成了靜音,倚靠在沙發上,卻是沉默地盯著天花板。

  他似乎並不在乎螢屏上放映的內容,被躍動的光影模糊了五官。

  ……

  就如王久武所言,第二天東埠的晨間新聞里,果然大篇幅地播報起「密集書庫案」與「小花園案」成功告破的消息。

  被警告案子偵破前不准擅做報導的大小媒體,在終於獲許能拋出熱點新聞後,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之前搜集到的資料一股腦抖摟出來,仿佛是壓抑已久的火山瞬間爆發,媒體與媒體之間也打起沒有硝煙的戰爭,生怕被別家甩下。

  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又聽不到什麼動靜的市民們,本來都快忘記了這兩個案子,今早習慣性點開熱搜榜後,才發現宛如刮過了一場看不見的風暴、劈落了一道聽不見的驚雷,榜首竟不再是哪個明星出軌的八卦,悄然變成「知名學府謎案告破」的話題。

  緊隨而至的海量信息轟炸著每個人的屏幕,市民們很快頭暈目眩,全然接受了媒體的論調,絲毫沒有意識到有關新聞與論章中,相比較對案件本身恐怖氣氛的大肆渲染,以及對幹警們辛苦查案的問候感恩,完全能概括成一句「兇手已被抓獲,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的結果,是否有些過於單薄。

  但還是有人頭腦清醒,能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昨天還在分析「瘋牧師」被殺的情況,今早怎麼就「成功告破」?

  「兇手已被抓獲」,哪裡抓獲了兇手!

  「本台就這兩起案子被害人背後引人深思的故事,特別採訪了東埠大學後勤處主任——」

  交通頻道也縮減了對路況的通報,貫山屏咬牙,一拳砸在車載電台的開關,新聞乖乖閉了嘴。

  這輛吉普車用最後的克制遵守著交通規則,向東埠警局疾駛而去。

  他必須去問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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