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占有欲

  然而這份溫柔並沒有持續多久。

  誠然，這裡面衛夏也有責任，他一直沒有正式回應林安的感情，胸口那股莫名的空虛令他始終無法確認自己是否真的喜歡林安。衛夏自己都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只知道從小到大，每當有人親近自己時，總會感覺心臟就像被挖掉一塊。

  但林安的患得患失，已經跨過了正常的界線。

  他們只單方面「交往」了一段時間衛夏就察覺到林安日漸膨脹的占有欲。少年從原先的事事黏著他發展到了幾乎時時寸步不離，最後甚至開始妒忌起他同別人的正常往來，連班級活動與社團聚會都不許他去，好幾次不惜把衛夏反鎖在宿舍里，就為了不讓他和別人見面。

  對於林安來說，衛夏太重要了，這是第一個對他真心微笑的人，這是第一個並非因為家世才對他另眼相看的人，衛夏知道他的努力，衛夏知道他的痛苦，衛夏太重要了。

  所以他不能容許衛夏被別人奪走，連一絲可能都無法忍受。

  

  但對於衛夏來說，和林安的愉快相處，早已被毫無自由的窒息感淹沒。

  「你為什麼要去見他？你們關係很好嘛！是不是他哀求幾句，你也會跟他上床！」

  「你胡說些什麼？！」

  他們開始爭吵，吵到隔壁宿舍都過來砸門。然後都是林安道歉，然後他們和好。然後他們再次開始爭吵。

  衛夏有試著和林安溝通，他們聊過幾次，情況卻不曾改善，兩個人在無法做出回應的少年身上纏成一團亂線，矛盾最終還是爆發了。

  某天林安和幾個新交的狐朋狗友去了酒吧，在回校的路上，正碰到陪剛失戀的肖晴散心的衛夏。

  少年走在女孩身後，幫她提著手包，臉上一抹紅暈刺痛了林安的眼睛，令他猛然記起很早的一次閒聊中，衛夏坦白時也是紅著臉，他說他努力考進這所大學，是為了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孩。

  瘋狂的嫉妒瞬間吞噬了已被酒精麻痹的理性。

  林安沖了過去，衛夏本能地護在肖晴身前，所以他才只是搶過她的手包摔到泥里。他惡狠狠地拖著衛夏一路回了宿舍，然後不顧對方的反抗，用力將他壓在自己床上，開始動手撕扯少年的衣物。衛夏條件反射下當即反抗，一拳打在林安小腹，抬腳將人踢開。

  他翻身下床，剛要離去，林安捂著傷處倒在一旁蜷縮成一團的樣子卻立刻止住了他的腳步。嬌生慣養的富二代哪受得了他的幾下子，這個少年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讓衛夏的心臟也被狠狠攥緊。他走過去，把林安扶回床上，卻不想林安居然忍著痛也要將他再次壓回自己身下。

  衛夏也立刻再次舉拳，但終究再狠不下心傷他——

  林安強暴了他。

  這只是第一次。

  「對不起，對不起，小夏，原諒我小夏，」每次事後林安都會抱著他，不停地道歉，祈求他的原諒，「我太愛你了，小夏，你不能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我保證我再也不會這麼做了，小夏，我愛你，我是認真的，信我……」

  腫起的眼角讓衛夏看不清林安臉上歉疚的表情，淤傷的唇角讓每一句話都痛得像要裂開。

  「你不會再打我了嗎？」

  「不會，再也不會，我保證再也不會了，」林安急忙親吻他的臉頰頸側，「原諒我好嗎，小夏，原諒我好嗎。」

  「好。」

  ……

  他一次都沒有信守承諾。施暴一旦開始，次數便只會越來越多。

  少年斷續地講述，眼神有些渙散。

  但即使如此，那時的衛夏也還是不想失去林安。他不想他們之間的友誼因為這麼「荒誕」的原因終結，於是默默承受，選擇在心中相信那個溫柔擁抱他的少年，還會回來。

  一次次放縱，只不過是在錯誤的道路上走得越來越遠。

  直到他徹底失望，林安都沒有再像從前那樣，會輕聲訴說自己有多喜歡懷中的少年。

  他瞞著林安找好了房子，提前攢夠了租費。

  在衛夏下定決心搬出去的那天，林安果然整個人都崩潰了。

  「姓衛的，你敢從這裡離開一步試試！——不，小夏，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求你，你不要走好嗎？」他不顧形象地叫罵，隨後又低聲下氣地哀求。

  衛夏立刻心軟，但與不舍同樣強烈的恨意還是令他咬著牙甩開少年的手，招呼搬家公司的人把自己的東西全部從那間宿舍中清走。

  林安很快又打來電話，依舊是那一套祈求他原諒的說辭：

  「小夏，你知道我真的喜歡你，我是因為太愛你了才做出那些事……你回來好不好，你回來我一定好好對你，小夏，你回來好不好？」

  「你並不是喜歡我，你只是過慣了想要什麼就能立刻擁有的生活。我不是你的玩物。」衛夏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冷漠。

  電話那一端的少年丟臉地哭了出來，「不是的，小夏，我——好，我懂了，你想要什麼？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你想要什麼，買什麼能讓你回來？」

  林安之前從來沒有這麼說過。衛夏知道金錢是那個嬌生子最後的手段，那個少年真的無論如何都想讓自己回來。他為此覺得可笑，更多的則是痛苦。

  於是衛夏掛掉電話，打開電腦退掉了所有與那人重合的課程，就此把林安從自己的生活中移除。

  但他並沒有想到，這一切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