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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

2024-09-26 14:33:27 作者: 瑚布圖

  林場突然來個中專生,場長不知如何安排工作,就給局長打電話請示。

  局長說:「畢竟他是個知識分子,學了兩年專業,不容易,你就安排他跟著工程師當助手吧,等一兩年他成熟了,再說。」

  於是,竇青山就成了助理,專門負責營林業務指導。

  他的辦公室與蘇強辦公室隔壁。報到那天,蘇強給他搬來一盆君子蘭,一盆金虎。

  蘇強把君子蘭擺放在窗台上,金虎擺在門口,說是辟邪。

  竇青山不知道蘇強的意思帶有諷刺意味,暗示他中了邪,更相信一盆長滿黃刺的球狀植物能辟邪,但既然老同學熱情,已經搬來,他便只好接受,表示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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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強就跟旁邊的人擠眉弄眼,極盡嘲諷之意。

  新婚後的蘇強容光煥發,神情奕奕,為盡地主之誼,他想讓竇青山去父親家吃頓飯,喝點酒。

  可當他把竇青山的事說完,蘇力德就蹦了起來。

  「什麼,這小子放著局裡辦公室的好工作不干,非要回到這深山溝里遭罪,他腦子離進水了吧?」

  蘇力德眨巴著眼睛,愣怔了半天。

  「誰知道他咋想的,工作證明都帶過來了,今天報到。」蘇強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抹嘲諷。

  「這兔崽子,還尋思你妹妹將來跟他去縣城享福呢,他咋就回了林場呢!」

  蘇力德就差捶胸頓足了。

  蘇強說:「你別總拿蘇梅跟他說事,那是你們胡亂定的娃娃親,不作數。」

  「咋就不作數了?」蘇力德翻著白眼說,「娃娃親咋的,咱家蘇梅要個頭有個頭,要長相有長相,還是縣一中的團支書,配他竇青山還咋的,富富有餘,你妹妹要是將來跟他結婚,那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懶得跟你掰扯,你那些陳芝麻爛穀子不受法律保護,」蘇強畢竟是新時期青年,不想跟父親爭執,就說,「這麼定了啊,中午你們整兩個硬菜,給你未來的『姑爺』接風洗塵。」

  「他想得美,」蘇力德吐口吐沫,恨恨地說,「沒出息的玩意兒,我還給他接風洗塵,我那好酒好肉餵狗也不給他吃!」

  父親惱了,不願意招待竇青山,新婚媳婦何麗又不會炒菜,沒辦法,蘇強就在林場唯一得一家小酒館請竇青山喝酒。

  酒酣耳熱之際,蘇強問竇青山,「你,還和徐翠翠書信往來嗎?」

  他說話有些虛虛的。

  「當然往來。」

  竇青山喝不慣鄉村小燒,60度,喝一口嗓子像著了火,才三兩小燒下肚,就有了些醉意。

  蘇強哦了聲不再說話,低頭吃菜。

  過了一會兒,蘇強抬起頭,眼睛定定地看著竇青山問:「聽說徐翠翠瘋了,你,你還跟他處對象嗎?」

  「處,當然處了。」

  竇青山臉頰通紅,眼珠子也布滿了血絲。

  「你……唉!」蘇強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幹嘛吞吞吐吐的。」竇青山不滿地看他一眼。

  「你,你就甘願娶個瘋子?」

  蘇強把腦袋湊過來,低聲問。

  「我不管她瘋不瘋,只要是徐翠翠我就愛,」竇青山說,「何況,翠翠現在已經康復得差不多了,她能認得我了。」

  「她那只是暫時的好轉,瘋子就是瘋子,一輩子都治不好的,總是個累贅啊,兄弟。」蘇強探過頭,低聲說。

  「你啥意思?」竇青山猛地把他探過來的腦袋推回去,大聲說,「你原來不是瘋狂地追求過徐翠翠嗎,人家瘋了你就嫌棄人家了?咋的,現在又想破壞我倆的幸福,虧你想得出!」

  蘇強的頭髮被他弄亂了,他用手指當梳子,梳理了下頭髮,說:「瘋了,徐翠翠瘋了,我看你也是瘋了!放著好端端的城裡工作不要,非要跑到這窮山溝遭罪,還,還非要跟一個瘋女人戀愛,你真是個瘋子!」

  「你才是個瘋子呢!」

  不勝酒力的竇青山,酒精已經燒熱了頭腦,見他糟踐徐翠翠,猛地一拍桌子大喊道。

  周圍酒桌的人被這邊的動靜驚擾,紛紛轉頭看他們。

  蘇強壓低聲音說:「你小點聲行不行,說你精神病你不服,就你這一出,整個一個神經不正常!」

  竇青山要發火反擊,又怕別的桌客人笑話,也壓低聲音湊過去,望著他的眼睛說:「你說我是精神病,操,我,我還懷疑徐翠翠突然瘋掉,是你小子搞的鬼呢!」

  「放你媽的屁!」

  蘇強本來就心虛,見竇青山突然說中他的「罪惡」,不由得惱羞成怒,拍著桌子怒吼。

  「竇青山,你他媽就是個二逼,不是喘人氣的『怪胎』!」

  竇青山擔心父親知道自己放棄縣局工作,必定會跟他急眼,但他又想不出如何跟父母說,就想暫時瞞著家人,先在林場干一段時間,再找合適的機會告訴他們。

  竇大虎一直以為竇青山在縣林業局工作,給自己長了臉,說話腔調都提高了,腰板也直起來了,心裡總是美美的。

  這天他和營林隊員一起,來到白刀山秋季植樹。

  竇大虎很是感慨,遙想當年,他帶領伐木隊員奮戰在白刀山上,迎風斗雪,苦幹加實幹,終於將白刀山上的原始森林砍伐殆盡,為國家輸送一列車又一列車優質原木,強力地支援了國家建設。

  那時他們作為林業工人多自豪,多豪裝啊!

  可是時代變遷,物是人非,現在的白刀山到處都是低矮的灌木和不成材的樹木,早已沒有了昔日的森嚴氣象。

  沒有了森林,就沒有了獐狍野鹿,沒有了黑熊野豬,沒有了珍禽飛鳥,更不會有虎豹了!

  想到虎豹,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唉,他不知多少年沒有聽見虎嘯,沒有見到豹影了!

  只有夢中,他還偶爾從噩夢中驚醒,夢見那隻咬斷腿的雌虎,和她不甘、不舍的虎嘯,以及那隻幼虎向自己哀求的眼神。

  都是過度砍伐惹的禍,他心裡在自責。那時缺乏科學規劃,管理粗放,剃頭似的將所有樹木平推砍掉,一點也不給森林恢復生機的機會。

  如果按照現在這樣科學採伐,適度採伐,也不會把山林糟蹋成這個樣子。

  突然,不遠處的小樹林裡掠過一個身影,竇大虎憑藉獵人的嗅覺,靈敏地感覺到那是一隻野生動物。

  他不由得心裡一熱,心臟砰砰狂跳起來。他快步跑過去,鼻翼急速翕動兩下。

  那是一隻獾子!

  他聞到了它的氣味,一股只有獾子才具有的特殊的腥臊、土腥的味道。

  他快跑兩步,果然看到一隻十幾斤重的獾子,一閃就隱入灌木叢。

  竇大虎激動得熱淚盈眶。

  多少年了,不要說黑熊虎豹,就是過去一隻再普通不過的獾子,他也沒看到過啊!

  不一會兒,蘇力德和其他隊員從林場方向趕來與他匯合。

  竇大虎急不可待地告訴他,獾子,我看到了一隻獾子!

  蘇力德雖然也很高興,但沒有像他那樣激動不已的樣子。

  「那隻獾子去哪了?能看到它的洞口嗎?」

  蘇力德撿起一根干樹枝,在草叢裡扒拉,試圖尋找獾子的洞穴。

  「你干哈?」

  竇大虎警覺地問。

  「找獾子啊,」蘇力德繼續在草叢裡扒拉,「獾子油現在可是稀罕物,它治療燙傷、燒傷有奇效。」

  「拉倒吧你!」竇大虎奪過蘇力德手上的樹枝,咔嚓一聲折斷,扔得老遠。

  「你,你幹啥?」蘇力德不解地看著他。

  「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看到一隻野獾子,咋,你還想把它宰了提煉獾子油,你,你氣死我了!」

  竇大虎果然生氣了,朝蘇力德瞪起一雙虎眼。

  「奇了怪了,你不是老爺嶺最有名的獵手嗎,咋的,現今沒有獵物可打了,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蘇力德重新撿起樹枝,嘲諷地看著他說,「獾子油可值錢了,逮到這隻獾子,咱哥倆一年的酒錢都有了。」

  蘇力德繼續扒拉草叢尋找獾子洞。

  竇大虎奪過樹枝,咔嚓咔嚓……

  他把樹枝折斷好多截,每一段比筷子還短。

  「你……」

  蘇力德朝他瞪起了眼睛,表情怪罪。

  「你別朝我瞪眼睛,」竇大虎把手裡的樹枝扔掉,說,「過去我把老爺嶺的虎豹打光了,現在總做噩夢,夢見它們的叫聲和眼神,夢見它們的魂兒在老爺嶺遊蕩,我的心就像刀割一般疼痛啊,兄弟。」

  「那是你獵殺野生動物太多,他們的魂魄來朝你訴苦、鳴冤,朝你索命來了。」

  蘇力德還「記恨」他剛才的舉動,話就有些往很里說,故意損他、氣他。

  「所以啊,我才覺得自己殺生太多,戾氣太重,我把老爺嶺的虎豹黑熊都殺光了,我是森林的罪人啊!」

  竇大虎神情黯淡下來,一臉憂戚地看著白刀山。

  「啊,你殺生太多,你要造林還債,那就不讓我逮獾子了?豈有此理!」蘇力德憤憤地說。

  「力德兄弟啊,咱倆也都人到中年了,快要有第三代人了,別再殺生了,為後代積點陰德,免遭報應吧。」

  竇大虎語重心長,心有戚戚。

  他最後這句話,讓蘇力德一震,讓他想到蘇強已經結婚,馬上就要有孩子,他就要抱孫子了,他害怕了,害怕竇大虎這個狠人的嘴損,萬一將來真報應到孫子頭上,後悔都來不及。

  於是,蘇力德放棄了抓獾子發財的念想。

  但他還有些不開心,覺得這個拜把子大哥口上無德,為了阻止他抓獾子,竟然拿後輩人的安危來威脅他。他心裡惴惴的,特別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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