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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奇泉邊上的問題

2024-09-26 14:16:35 作者: 吳學華

  定日。

  是位於喜馬拉雅山主峰珠穆朗瑪峰北面的一個大城鎮。說是大城鎮,其實這裡的常住人口還不到一千人,可是每當趕集的時候,這裡匯集了大批來自山南山北的生意人,有漢人和回民,也有尼泊爾人和印度人。

  苗君儒趕到這裡的時候,正值大集,蜂湧而來的生意人將本來就不大的集市擠得水泄不通。在吆喝和爭吵之間,各自購買或者交換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然後趕著牛羊離開。

  那屍王自從喝了活佛的血之後,整日都暈暈沉沉,就如同一個沒有睡醒的孩子。苗君儒讓屍王趴坐在馬上,自己下馬牽著韁繩,隨著擁擠的人流往前走。不料這裡的人看到他牽著的馬匹,紛紛如躲避瘟神一般避開。

  他微微一笑,也不說話。身為考古學者,對很多地方的民俗風氣還是了解的。

  這裡地處藏南,離世界排行第六的卓奧友峰沒有多遠,卓奧友峰(藏語:喬烏雅)屬喜馬拉雅山脈,東鄰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西鄰世界第十四座高峰—希夏邦馬峰。卓奧友峰山體高大,雄偉,壯麗,東西排著七座雄偉的山峰,人稱「七兄妹」。第一個名叫「喬若布撒」(掌握大權之意),第二個名叫「齊喬雅」(老頭之意),第三個叫「喬烏金祥夏」(戴帽子的佛),第四個叫「喬阿剛布崗」(坑窪不平之意),第五個叫「丹真喬」(聰明而美麗之意),第六個叫「喬夏布加瑪尼」(文采智慧之意),第七個叫喬乍林嘎姆(白色世界的女神)。

  卓奧友峰西側山下,是蘭巴冰川的源頭——著名的蘭巴山口。在蘭巴山口下,有一條通向南北的小路,它是西藏通往尼泊爾和印度古老民間通道。定日能有如此的繁榮,與那條古道有著很大的關係。

  據傳說,這些「神」掌管著這一地區的福祗平安大權,對通過這個區域訂有清規戒律。如只允許牛羊通過,不允許馬驢來往,並派一座馬頭狀的岩石山來看守門戶。相傳凡是高頭大馬通過必遭雪崩而亡。曾有一個尼泊爾那邊過來的富商為能從此而過,將馬頭安上兩個牛角,結果剛剛過山口就人仰馬翻、滑墜於山下,從此再沒有馬、驢敢從此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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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地區的藏民看到馬和驢,就像看到瘟神,哪裡還敢近前?不過,仍有很多不信邪的外地客商騎著馬來,畢竟騎馬比騎著氂牛,不知道要快多少。但是那些客商知道這裡的規矩,一般都把馬匹留在鎮外的山谷中,絕對沒有人會牽著馬在集市上晃悠。

  他以為董團長他們已經找到了康禮夫,並且在這裡等他,可他轉了大半個城鎮,居然沒有看到幾個漢人,更別說穿軍裝的漢人了。

  他從格布所在的那個城堡過來,經過拉孜的時候,打聽到有十幾個漢人士兵往這邊走了,所以才一直追過來。從拉孜那邊往西南方向走,只有一條路可到達定日。和董團長分手的時候,董團長說了在前面等他,就算不在這裡,也應該經過這裡才對呀!

  又找了幾個當地人問了一下,得到相同的答案。

  苗君儒沒有理由不相信這些憨厚的藏民,令他不解的是,董團長和康禮夫他們是從哪條路過去的,或者還在他的後面?

  這一路上,他所見到的都是遊牧的藏民,還有不少頭髮蓬亂、衣衫襤褸的朝聖者,也有牽著氂牛的回民商隊,就不曾見到一個漢人。

  董團長和康禮夫他們,會到哪裡去了呢?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一個當地藏民:「這兩天有漢人經過嗎?」

  那個藏民上下打量了苗君儒一番,說道:「漢人,這幾天有好幾批漢人的商隊經過這裡,好像是從印度那邊過來的,有的人數有一兩百人呢!」

  「哦!漢人的商隊?從印度那邊過來?」苗君儒皺起了眉頭,時值中日軍隊在緬甸那邊打得正酣,中國後方的戰略物資都用飛機從駝峰航線運到四川。受局勢的影響,也有一些冒險的生意人,從印度那邊運一些緊俏物資到西藏來做買賣的。大的商隊為了保證貨物的安全,雇用上百人武裝押運,也是很正常的。

  那個藏民說道:「是的,他們有印度那邊的嚮導,那些商隊沒有在我們這裡停留,都往吉隆那邊去了。」

  既然是從印度那邊過來的,僱傭印度嚮導,並不足為奇。有些商隊事先已經找好了買主,剩下的就是把貨物送到目的地,一手交貨一手拿錢。苗君儒問道:「有沒有看到只騎馬不待貨物的漢人?」

  那個藏民搖頭道:「沒有!」

  苗君儒想了一下,問道:「定日的寺院在哪裡?」

  那個藏民用手指了指苗君儒身後的方向:「在那邊!」

  就在苗君儒轉身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從旁邊的人群中朝他沖了過來。他側身一退,伸手將那人的手臂抓住。

  那人痛得發出一聲驚呼,幾乎跪倒在苗君儒的面前,大聲叫道:「救救我!」

  苗君儒沒想到手中抓的竟然是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他定睛一看,見這女人雖然背著一個包袱,穿著男性藏袍,頭髮也盤得跟男人一樣,滿臉污垢的背後,卻難以遮掩得住那張清秀的面孔。

  還沒等苗君儒問,只見幾個五大三粗的藏民從人群中擠過來,已經將他們圍在中間。從人群中又走出兩個人,為首一個年紀大約二十多歲,從那一身華麗的服飾上看,是一個有身份地位的人,估計是某位頭人家的少爺。跟在這少爺旁邊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眼中閃露著狡黠目光的管家。

  那管家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苗君儒一番,說道:「漢人朋友,你身邊的那個女人是我們少爺買來的,你把她還給我們!」

  那女人扯著苗君儒的手,連聲說道:「好人,求求你救救我,不要讓他們把我抓去,他們……他們要用我的人皮去蒙手鼓!」

  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人剝下人皮蒙鼓,這在西藏來說,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事情臨到苗君儒身上,出於人道上的考慮,他朝那少爺拱手道:「不知道大少爺花多少錢買來的,要不我雙倍付給你!」

  那少爺冷笑一聲:「其實我沒花什麼錢,這個女漢人吃了人家的東西,沒有給錢,所以人家就把她賣給了我,一兩銀子還不到!如果你想把他買去的話,行,100兩!」

  雖然民國早已經規定買賣物品必須使用大洋或者民國紙幣,但是西藏的很多地方,在交易的時候,還習慣用白銀支付。這個少爺看到苗君儒渾身上下的裝束,就知道他身上絕對拿不出100兩銀子來。

  苗君儒摸了摸口袋,他身上本來就沒有帶錢,最值錢的那顆血色鑽石,已經送給了格布,現在他的身上,就只有格布給他的那塊玉牌和馬長風留給他的玉佩了。摸了一陣之後,他從貼身的內衣袋裡拿出了那塊玉佩,說道:「我這裡有一塊玉佩,是一個朋友留給我的,雖然是新玉,但是玉質相當不錯,如果按市價的話,最少值1000兩,我就按100兩給你,換回這個女漢人,你看怎麼樣?」

  那少爺說道:「不行,我就要白銀!」

  他這麼說,擺明了是在刁難苗君儒。

  苗君儒說道:「那好,你等我一會兒,我就在這集市上把玉佩賣掉,給你100兩!」

  他剛要轉身去賣玉,卻見那女人拉著他的手叫道:「苗教授,苗教授,是你麼?」

  苗君儒驚異這女人居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低頭問道:「你是誰?」

  那女人說道:「苗教授,你不認識我了麼?我是小玉呀,幾年前你救過我的。你手上的這塊玉是怎麼來的?」

  苗君儒仔細看著這女人,依稀辨出了就是當年從一頭野熊的熊掌下救出的小玉,那時候的小玉清純美麗,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山百合,而眼前的小玉,雖然還是那麼清秀,卻多了幾分女性成熟的風韻,眼神也不再那麼天真,滿含著不屈與哀怨。

  他驚道:「果然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在這個女人的身上,一定發生過非同尋常事情。

  那個少爺可容不得他們在這裡敘舊,大聲說道:「男漢人,你乖乖把女漢人給我,否則的話,我也把你的皮拿來蒙鼓!」

  一聽這話,那幾個精壯的藏民沖了上來,有一個去抓小玉的手臂,想將他強行從苗君儒身邊拖開。苗君儒並指用了四成力在那人的手腕上一戳,只聽那人發出一聲慘號,縮手退到一旁,有些畏懼地看著苗君儒。

  那管家說道:「這裡是丁欽家的地盤,男漢人,你想和我們丁欽家的大少爺作對麼?」

  不待苗君儒說話,那幾個大少爺的隨從,早已經抽出了腰間的藏刀,分上中下三路同時朝苗君儒攻到,從這幾個人進攻的身法上看,他們一定受過訓練。

  若在平時,憑苗君儒的身手,對付這個持刀的人,倒不在話下。只是不久前他與那活佛對視之後,身體內的功力無形之間消失了四成,加上小玉在身邊礙著手腳,幾招過後,他已經險象環生,一個躲閃不及,大腿被鋒利的藏刀划過,鮮血立即溢了出來。

  趁他後退之際,一把藏刀偷偷從側面刺入。

  小玉驚呼道:「苗教授小心!」

  待苗君儒警覺過來時,右肋傳來一陣劇痛,他一把抓住那壯漢持刀的手,不讓對方再刺入,隨即飛起一腿,踢在那人的襠部。那人撒開手,捂著襠部吭也不吭一聲,往後跌了幾步,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苗君儒大喝一聲,手抓著那把藏刀,緩緩從右肋下抽出,並持刀在手,大聲說道:「不要再逼我殺人!」

  那幾個人被他的神勇所震懾,猶豫著不敢上前。廝殺聲早驚動了趕集的藏民,大批藏民圍在他們周邊,神色各異地望著他們。也有一些人鼓譟著要那幾個人繼續向苗君儒進攻。

  那管家叫道:「看你的血能夠流到什麼時候?我們少爺已經說了,等你死了,也用你的皮來蒙鼓……」

  苗君儒喘著粗氣,左手持刀,右手捂著肋下的傷口,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淌出,順著衣服流到地上。他仰頭向天,發出一陣狂笑,他不相信自己會死在這裡,死在這幾個無名小輩的手裡。

  倏地,隨著一陣利器的破空之聲,一支箭身呈黑紫色的羽箭插在苗君儒與那個人的中間,羽箭入土七分,破空之聲雖已消失,但箭羽兀自顫抖不已,顯是射出時的力道強勁至極。

  所有的藏人都驚駭地望著那支箭,沒有人敢再往前逼一步,那管家臉色蒼白,有些結巴地叫道:「紅……紅魔之箭!」

  苗君儒怎麼會不認得這種箭,和射死馬長風的那支箭一樣,是見血封喉的紅魔之箭。

  那少爺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苗君儒深吸一口氣,忍著劇烈的疼痛說道:「我就是我,一個你們藏人眼中的漢人!」

  那少爺望著苗君儒身邊的小玉,有些無奈地揮了一下手,帶著那幾個手下僕人鑽進了人群中。

  小玉扶著苗君儒,關切地問道:「苗教授,你沒事吧?」

  苗君儒低聲道:「上馬,儘快離開這裡,找個地方替我包紮!」

  小玉說道:「苗教授,我知道離這裡不遠有一眼泉水,那泉水很特別,用泉水洗傷口,能促進傷口的快速癒合!」

  苗君儒丟掉手裡的藏刀,說道:「那還等什麼?」

  小玉上了馬,把苗君儒扯了上去。三個人騎在馬上,這匹汗血寶馬並不覺得吃力,揚蹄沖開人群,往鎮子外面跑去。

  出了鎮子,沿著一道陡坡往山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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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藏高原的雪山腳下,有著各種各樣的泉眼,奇形怪狀的泉眼也不少見。當年苗君儒在岡底斯山一座山峰的腳下,就見過一眼奇特的間歇噴泉。它在噴發之前,泉口水柱一起一落。經數次重複後,突然一聲巨響,一個直徑達2米的白色水柱直射天空,高達100多米。水柱熱氣騰騰,升空後化成一陣熱雨,雨霧經陽光一照,映射成一道七彩虹,景色煞為壯觀。噴一會兒後,水柱縮回泉口,一切恢復了平靜,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那把藏刀刺進苗君儒的右肋有兩寸深,幸虧是右邊,若是左邊的話,他絕對熬不了多久,他在馬上顛簸著,鼻腔內不斷有血流出來。也許是血流得太多,漸漸感到不支,大腦也一陣陣的昏厥。為了不使自己掉落馬下,他用左手緊緊抓著小玉的肩膀。

  小玉一邊策馬,一邊和伏在她背上的苗君儒說道:「苗教授,你千萬不要睡覺,再挺一下,馬上就要到了!」

  在這種高度的地方,尤其是受了傷的人,只要一睡過去,就很難再醒過來。

  苗君儒冷的牙齒打顫,低聲道:「放心,我沒事的。不知道那泉水有沒有『神女之淚水』那麼好用……你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會……單身……出現在這種地方……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小玉騰出一隻手,從腰上解下一根繩子,往身後一卷,那根繩子繞過苗君儒的身體,將兩人緊緊卷在一起。

  汗血寶馬奮力往山上馳去,經過之處,從馬背上沿途灑下滴滴血跡。

  上了一道陡坡,遠遠地看到了那些頂部隱藏於雲層之中的座座雪山,那就是被當地藏民稱之為「神」的卓奧友峰。在卓奧友峰的周圍林林總總的雪峰岩峰尖俏,直插雲霄,試比高低。一道道銀蛇般的冰川和那些千奇百怪、形狀各異的冰塔林,把這群山峰烘托得格外絢麗多姿,氣勢不凡。這裡地形複雜,氣候多變。冰川的兩側山谷為陡峭岩壁、壁下為滾石區,還有冰川消融而形成的冰川湖。

  上到一定的高度,腳下全是冰棱,再往上就是白白的冰川帶,那一道道堅實無比的冰川,將整個世界都染成白色,在陽光的映照之下,刺目無比。那樣的地方,不要說人,就是猿猴和爬不上去。

  小玉解開繩子,跳到馬下,用繩子將苗君儒與那個昏睡的孩子綁在一起,牽著馬往一道冰川的山谷間行下去。不虧是汗血寶馬,若是普通的馬匹,行到這種地方,只怕早就已經趴下了。

  這裡有一條兩尺寬的小道直通到谷底,小玉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生怕發出的聲響引發冰川上的冰崩。每走幾步,她都要用手捏一捏苗君儒,怕他暈過去。

  好容易下到谷底。苗君儒勉強睜開眼睛,見到一片碧綠的草地,還有草叢間那些不知名的鮮花,在離他們不遠的前面,有一個冒著熱氣的湖泊。

  苗君儒剛要說話,卻從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他再也熬不住,頭一暈,從馬上滾落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醒了過來,發覺自己斜著躺在湖邊,渾身一絲不掛,脖子以下浸在水中,頭靠在水邊的草上,腦後墊著羊毛毯。右肋受傷的地方並沒有包紮,水中蕩漾著幾縷血絲。他動了一下,感覺沒有先前那麼痛,傷口也似乎癒合了許多。湖泊中霧氣升騰,水溫大約30多度,身體泡在水中,覺得極為舒適。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香味,似蘭非蘭,卻又有點麝香的味道,並不像很多溫泉那樣,只有熏人的硫磺味。

  由於霧氣騰騰,看不清整個湖泊的全貌,從山谷的走勢去看,湖泊的面積不少於500平米,與大湖泊相比,這裡算是小水潭。但在這種地方,面積這麼大的溫泉,還是絕無僅有的。溫泉是從右邊石壁上的一個小洞口流出來的,出水量還不小。沒有冰掛的石壁上,長著一些不知名的雜草也野花,有的地方還從石縫中伸出一枝小樹來。

  那屍王就躺在他身邊的草地上,還是如先前那樣昏睡著。

  他聽到一陣水響,扭頭循聲望去,見那,有一個女性豐腴的身體在晃動著。他正要欠起身,卻聽得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苗教授,你醒來就好了!」

  苗君儒問道:「我暈過去多久了?」

  小玉說道:「一個多小時,我真擔心你永遠不會醒過來。當我摸了你的脈搏之後,就知道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你的體質異於常人,那點傷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大礙,在泉水裡再泡多一會,過幾天就會痊癒!」

  苗君儒說道:「謝謝你!」

  小玉一邊用手撩著水,一邊說道:「我應該感謝你才對,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

  苗君儒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小玉說道:「你不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嗎?令我想不到的是,那個騎在馬上的孩子,居然是一具殭屍,你想把他帶到哪裡去?」

  苗君儒也不隱瞞,便把這屍王的來歷原原本本地說了。

  小玉問道:「你說那塊玉佩是一個朋友給你的,他人呢?」

  苗君儒知道小玉與馬長風的關係,便又把馬長風被紅魔之箭射殺,臨死前要他去找蒙力巴的事情都說了。說完後,他接著問道:「我聽雲頂寺的法敬大法師說,半年前你去找過蒙力巴,你究竟和他談了什麼?」

  小玉輕嘆了一聲,說道:「苗教授,你真的不應該捲入這件事!」

  「可是我已經身不由己了。」苗君儒苦笑道:「現在我只想知道更多有關這件事的經過,兩年前,馬長風在蒙力巴的幫助下,從神殿搶走了絕世之鑰,這兩年來,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告訴你!」小玉把頭沉入湖水中片刻,接著用力往後甩,將一頭飛瀑般的長髮甩至腦後,她轉過身,赤裸的身體正對著苗君儒。

  被湖水浸泡過的肌膚顯得異常的白嫩,散發著女性特有的淡淡香味。在這種極具浪漫色彩的地方,如此近距離的面對一個充滿成熟女性魅力的女人,苗君儒還是第一次,他看著眼前的女人,表情有些不自然起來。

  小玉倒顯得很大方,並沒有半點羞澀,她上岸從包袱里拿了一條毛巾模樣的棉布,將頭髮包住,隨即回到水裡,在離苗君儒不遠的地方,將頭靠在岸邊的野草上,身體平躺在水中,開始講述她來這裡的經過。

  苗君儒靜靜地聽著小玉那有些幽怨的聲音。正如馬長風自己說的那樣,兩年前,馬長風在蒙力巴的幫助下從神殿搶走了絕世之鑰,就不斷遭到神秘人物的追殺。馬長風將蒙力巴藏在重慶雲頂寺後,又將小玉託付給玉華軒古董店的掌柜李德財,隻身再去投軍。半年前,小玉收到馬長風從部隊裡寫來的信,要她去雲頂寺找蒙力巴,在那間秘洞裡,她問了蒙力巴很多問題,可是蒙力巴都沒有說,最後,蒙力巴給了她一塊紋著禿鷹的人皮,要她去普蘭,找一個叫拉姆的女人。拉姆在藏語裡是仙女的意思,在西藏,叫拉姆的女人太多了。她在普蘭找了幾個月,都沒有找到那個女人,最後流浪到這裡,吃了人家幾塊青稞餅,卻差點被人剝了人皮。

  說完後,小玉從包袱里拿出一塊顏色發黃的干人皮,接著說道:「剛才我脫光你的衣服時,發現你身上也有一塊剝下來沒多久的人皮,上面的圖案和我這塊一樣!」

  苗君儒低聲說道:「你跟了馬長風那麼久,應該知道神鷹使者吧?」

  小玉說道:「我聽說過神鷹使者的傳說,可那都是上千年前的事了!你該不會說,我和你的這兩張人皮,都是神鷹使者的吧?」

  「可以這麼肯定!」苗君儒說道:「不過,我到現在還沒有弄清,神鷹使者和神殿是什麼關係。如果神殿就是神鷹使者的老巢,那麼整件事就非常可怕了。」

  小玉說道:「神殿是藏民心目中最神聖的地方,而神鷹使者是個邪惡的組織呀!如果真是你懷疑的那樣,好有什麼可怕的?」

  苗君儒說道:「你想想,如果蒙力巴真是神殿的叛徒,他好容易逃出來,為什麼又願意帶馬長風他們進去偷鑰匙?」

  小玉說道:「蒙力巴並沒有跟馬長風他們一起去,而是畫了一張神殿所在地方的草圖,而且教他怎麼進去。」

  苗君儒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玉說道:「馬長風一共帶人去了三次,前兩次我都跟著去了,第三次我身體不適,所以就沒跟著去。」

  「恰好那一次他們找到了!」苗君儒說道:「上千年來,外人都無法從神殿中把鑰匙偷出來,為什麼他們能過順利成功?而且他對我說過,那塊《十善經》玉碑也現世了,就放在一家寺院中。這兩樣東西同時現世,你不覺得太湊巧了嗎?」

  小玉驚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操控這件事。可是,那個人是誰,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苗君儒說道:「這也是我所無法理解的,也許很多事情外人無法知道。」

  小玉嘆了一口氣,說道:「苗教授,我們回去吧!」

  苗君儒問道:「為什麼?」

  小玉放好人皮,隨手拿起那塊玉佩,眼中含淚地說道:「兩年前他把我託付給李老闆的時候,我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我來西藏的時候,李老闆勸我不要來,還把我關了起來,最後我把門鎖弄斷了,才跑出來的!」

  苗君儒想起了他所認識的李德財,問道:「李老闆知道馬長風從神殿搶走了絕世之鑰的事麼?」

  小玉說道:「應該不知道,他對這件事保守得很緊。」

  能夠將老婆託付的人,定然與馬長風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苗君儒想了一下,說道:「你對李老闆了解多少?」

  小玉說道:「我被他安置在一處偏僻的鄉下宅院中,平時很少和他接觸,談不上了解,只知道他是一個生意人!」

  苗君儒看著面前熱氣騰騰的水面,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說你在普蘭那邊流浪了幾個月,最後來到了這裡,可是你怎麼知道這裡有溫泉的呢?」

  小玉說道:「第一次我跟馬長風尋找神殿的時候,就在離定日不遠的地方,遭到一夥蒙面藏民的襲擊,當場死了三四個,傷了七八個,他自己也受了傷,隊伍中有一個叫多吉的人,是他帶我們來這裡療傷的。我聽馬長風說過,多吉是昌都那邊貢嘎傑布大頭人的管家。」

  苗君儒微微一驚,果然連貢嘎傑布大頭人也卷進來了。那個叫多吉的管家,現在應該和貢嘎傑布的兒子索朗日扎一樣,與康先生他們那些人在一起。

  小玉從湖裡走上岸,用一塊長布擦乾了身體,穿上一身紅藍色的女性藏袍,將長髮結成辮子,盤在腦後,打扮得有些像頭人家的小姐。接著說道:「等下這湖水就幹了,你也上來吧!」

  說也奇怪,小玉的話剛剛說完,石壁的那個洞口不再冒水出來,湖水就急劇降了下去,沒到兩分鐘,就露出了乾枯的河床。

  苗君儒有些尷尬地從湖裡爬上來,用一件藏袍圍住下身,他驚奇地發現,大腿和肋下的傷口已經癒合,只在肌肉上有一條細微的紅線。

  據他所知,能夠這麼快速治療傷口的溫泉水,在地球上還是第一次發現。

  看著苗君儒那驚奇的樣子,小玉笑道:「怎麼樣,不比你說的『神女之淚』差多少吧!當年我見他們完好無損地從湖裡走上來的時候,也覺得很奇怪!」

  苗君儒背過身去,很快穿好了衣服,回身問道:「你怎麼知道這泉水什麼時候流出來呢?」

  小玉收拾好包裹,微笑著說道:「有血就有泉!」

  苗君儒問道:「什麼意思?」

  小玉說道:「很簡單,只要在那邊的洞口灑上幾滴血,泉水就流出來了,兩個小時之後,泉水就會消失!」

  要用鮮血才能引出泉水的地方,苗君儒還是第一次聽到,他不僅有些悵然,在西藏這片充滿神秘的土地上,還有多少神奇的地方,沒有被人類發現呢?作為世界一流的考古學者,他也明白,世界上被人類探知的古文明,還不到百分之一,而地質方面的探索,就更加微乎其微了。

  谷口那邊出現了十幾個人,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對方的樣子。

  小玉低聲說道:「也許是那個大少爺帶著人循著你的血跡找來了!」

  苗君儒說道:「他們已經被那支紅魔之箭嚇壞了,還敢找過來麼?」

  待那些人走近了些,他們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樣子,居然就是康禮夫他們一行人。

  小玉低聲說道:「走在最前面的那個老頭子,就是我對你說過的貢嘎傑布大頭人的管家多吉。」

  多吉走在最前面,身後的那個人就是一度被董團長懷疑不是正常人的林正雄。緊跟著林正雄的兩個人,一副受了傷的樣子。劉大古董扶著康禮夫,走在隊伍的中間。隊伍後面的幾個藏兵,走路都歪歪斜斜的,也好像受了傷。

  當那些人走近了的時候,苗君儒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林正雄看到苗君儒時,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古怪,康禮夫跌跌撞撞地跑上前,驚喜地叫道:「苗教授,你怎麼在這裡?好啊,好啊,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

  多吉看清小玉之後,用生硬的漢語問道:「是你帶他來的?」

  小玉點了點頭:「他為了救我,被定日鎮上一個大少爺家的凶奴給傷了!」

  受傷最重的是貢嘎傑布的兒子索朗日扎,傷口在腹部,血流了不少,把下身的衣服全染紅了,不過人還有些清醒,不斷發出呻吟。另外的幾個傷勢要輕一些,但也流了不少血。

  多吉走到石壁前的那個洞口,雙手合什,仰頭向天,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後,他拔出腰間的短刀,在手上劃了一道口子,讓鮮血滴在洞口。那鮮血滴在洞口的石壁上,居然瞬間滲透了進去,再也尋不見了。

  平地颳起一陣勁風,吹得眾人的衣服列列作響,勁風過後,從岩壁上的那個洞內傳來咕嚕咕嚕的水響,緊接著,一大股泉水從裡面噴出來,湖裡的水也很快漲了上來,速度之快出人意料。那幾個藏兵並不在意旁邊有女人,把索朗日扎的衣服剝光,並將他平躺在水中,自己也脫了衣服,跳到水裡。

  其他的人也陸續脫了衣服泡到水裡。苗君儒看著劉大古董那佝僂的背影,這麼大年紀的人,跟著老闆一同出生入死,也算是一個忠僕。當他看到劉大古董那雙赤裸的雙腳時,似乎想到了什麼。

  康禮夫對苗君儒說道:「苗教授,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要問我,不急,不急,有的是時間呢!」他從身上拿出一塊錦緞來,說道:「你先看看這上面拓下來的文字,看看能不能找出一點線索來!」

  苗君儒接過那塊錦緞,他無須細看,就知道是從度盧寺那塊古梵文的《十善經》玉碑上拓下來的。其實他在度盧寺的時候,就已經見過那塊古梵文的《十善經》玉碑,並把上面的文字默記了下來。當年桑布扎翻譯的幾部佛經中,有一部名為《十善經》,主要講解佛教「十戒」(或稱「十善法」)。「十戒」的內容包括「身三」:即不殺、不盜、不淫;「口四」:即不兩舌、不惡口、不妄言、不綺語;「意三」:即不貪、不嗔、不痴。身、口、意代表了行為、語言和思想。「十戒」源於「五戒」,而又與「五戒」側重不同。「五戒」側重於止惡,而「十戒」側重於行善。由「十戒」而來的「十善」即以不淨觀離貪慾,以慈悲觀離嗔恚,以因緣觀離愚痴,以誠實語離妄語,以和合語離兩舌,以愛語離惡口,以質直語離綺語,以救生離殺生,以布施離偷盜,以淨行離邪淫。「五戒十善」是佛教倫理道德的基礎。以佛教的觀點,守「五戒十善」可確保投生人天善趣,免墮三途,即使今生不能解脫,來生仍可繼續修持。

  他對藏語和古梵文有所研究,也見過這兩種版本的《十善經》,但他知道,經文在翻譯的過程中,會有不少文字上的偏誤,只要大體的意思相同就行。即使是同一種版本的經文,由於所抄的人不同,有些地方的文字也不會相同。《十善經》玉碑上玄機究竟在哪裡,一下子還真看不出來。

  小玉走了過來,低聲問道:「苗教授,你會跟他們一起去麼?」

  苗君儒苦笑道:「我答應過康先生,要幫他找到寶石之門!」

  小玉說道:「要想找到寶石之門,除了擁有絕世之鑰外,還要找到寶石之門所在的地方,破解那三個機關才能進去。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人找到那個地方。」

  苗君儒指著手裡的錦緞,說道:「這上面的文字,就是從那塊古梵文的《十善經》玉碑上拓下來的!」

  小玉的臉色微微一變,說道:「我來西藏的時候就聽人說過,那塊隱藏有寶石之門入口路線圖的古梵文《十善經》玉碑,就放在一間寺院的經堂里。西藏有那麼多家寺院,誰知道放在哪一家呢?」

  苗君儒看了看泡在泉水中的康禮夫,說道:「可是有人找到了!」

  小玉說道:「所以他讓你破解那上面的文字?」

  苗君儒說道:「單看這上面,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鑰匙玉碑上的玄機真的容易那也解開的話,就留不到今天。」

  小玉問道:「那怎麼辦?」

  苗君儒說道:「還能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

  說完後,他不再說話,低頭看著手中的拓片,看了許久,也看不出什麼問題來。那屍王似乎清醒過來,走到他的身邊坐下,像孩子一般扯著地上的野花玩。

  不知道什麼時候,康禮夫他們從湖裡上來,那一湖的泉水,竟也如先前那樣,奇蹟般的消失了。

  康禮夫在林正雄和劉大古董的陪同下,來到苗君儒的身邊,問道:「苗教授,看出一點什麼沒有,那上面都是古梵文,沒有幾個人認得的!」

  苗君儒說道:「這上面的古梵文與我見過的古梵文版本的《十善經》,沒有什麼不同!」

  康禮夫說道:「也許就是那麼一點不同,才是尋找寶石之門入口的線索。」

  劉大古董也說道:「董團長呢?他不是和你一起的麼?」

  苗君儒把從昌都開始,一直到現在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當涉及丹增固班老頭人和董團長的一些事情時,他也做了一些隱瞞,並沒有完全說出來。他那麼做的原因,是因為他肯定增固班老頭人和董團長這兩個人身上,還有令他無法解開的謎團。

  本來有兩個藏兵在逗那屍王玩的,聽了他的話之後,嚇得逃到一邊。

  多吉問道:「他真是屍王?」

  苗君儒說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試試!」

  那些人都畏懼地看著屍王,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康禮夫笑道:「我早就說過,你苗教授不同常人,我找你幫忙沒有錯。你現在有問題,儘管問就是!」

  苗君儒問道:「為什麼要殺度盧寺的活佛,是誰殺的?」

  康禮夫似乎吃了一驚:「你不問我們在昌都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問貢嘎傑布大頭人是怎麼死的,卻問這個問題?」

  苗君儒說道:「我想知道什麼,自然就會問什麼!」

  林正雄回答道:「是我殺的,他不讓我們拓走玉碑上的文字!」

  苗君儒說道:「是多吉帶你們去度盧寺的?」

  多吉說道:「是的。包括來這個地方。幾年前,我就帶這個女人和她的男人來過!」

  苗君儒說道:「這裡根本不是貢嘎傑布大頭人的地盤,按照正常的規矩,你既然管家,沒有主人的吩咐,是絕對不敢外出的。你這麼說的話,就足以說明你對這一帶的地形相當熟悉,你是這裡的人麼?」

  多吉點頭道:「你猜得一點都不錯,我是吉隆那邊人,是德格大頭人手下的平民,我年輕的時候,經常跟著商隊到印度和你們漢人的地區去做生意,所以對這一帶的路線都熟。今天帶人傷你的,是這裡的頭人旺桑羊頓老爺家的大少爺!你所說的紅魔之箭,原來只有巴依族人會用,不過,有些藏匪也會用。你說你見過神鷹使者,我有些不信,那個神秘的組織已經消失了上千年,怎麼有可能出現呢?」

  剛才這些人脫衣下水的時候,苗君儒並沒有看到誰的胸前有禿鷹的標記。

  康禮夫問道:「苗教授,你有沒有想過,是什麼人要救你?」

  苗君儒說道:「我也不清楚!」

  康禮夫看著苗君儒手上的拓片,說道:「既然你見過那塊玉碑,就更加容易破解裡面的玄機了!說吧,你還想知道什麼?」

  苗君儒說道:「董團長對我說過,知道得太多,對我沒有好處!」

  康禮夫「哦」了一聲,顧自笑了笑,接著說道:「你苗教授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要不然的話,我怎麼能夠活到今天?」苗君儒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小玉,說道:「我們就這麼一點人,怎麼去找寶石之門?」

  康禮夫呵呵笑道:「尋找寶石之門的,可不止我們這一點人,我早就說過,我喜歡刺激!」

  他這番話里含有多重意思,那幾個人聽了之後,相互望了望,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劉大古董才說道:「天快黑了,我們總不能留在這裡過夜吧?」

  苗君儒說道:「那就要看多吉怎麼安排了!」

  多吉朝大家看了一眼,說道:「本來我們可以去旺桑羊頓老爺家,可是苗教授衝撞過他家大少爺,所以就不好去了。雖然鎮上有客館,可是我們這麼多人,怕會發生什麼意外。依我看,離這裡不遠有一座寺院,我和寺院的活佛認識,我們可以去那裡住。」

  一行人打點行裝,朝來路走回去。

  多吉走在苗君儒的身邊,低聲說道:「這匹汗血寶馬是老頭人最心愛的東西,他怎麼捨得給你?他是不是求你幫他做什麼事情?」

  苗君儒說道:「你認為他會求我做什麼事?」

  多吉和索朗日扎相互望了一眼,沒有再說話,走到前面去了。

  小玉似乎不懼那屍王,拉著那屍王的手,一副很親熱的樣子。苗君儒見那屍王完全沒有了原先的靈氣,那呆滯而茫然的神色,如同一個10歲左右的弱智兒童。

  他拉著馬跟在他們的後面,從背後吹來一陣風,竟讓他感覺有股透骨的涼意。他看著走在前面的那幾個人,覺得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些人是為了尋找寶石之門而走到一起來的,一旦找到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誰都無法預料。

  最令他懷疑的,是那個叫多吉的管家,當他提到貢嘎傑布大頭人的死訊時,索朗日扎的眼中閃現了一絲淚光,神色也有些悲戚。但多吉卻無動於衷,言談舉止之間,似乎沒有把索朗日扎這位大少爺放在眼中。

  若多吉還有另外一重身份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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