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以死相拼

2024-09-26 14:15:37 作者: 吳學華

  1945年3月13日傍晚。

  考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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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德謙坐在太師椅上愁眉不展,苗君儒和胡澤開到縣城去了那麼久,還沒有回來。

  苗君儒臨走前對他說過,要他注意李明佑與卡特這兩人的動靜。他對大鼻子的外國人沒有好感,只是看在苗君儒的面子上以禮相待。

  據身邊的人回報,卡特吃過東西去睡覺了,那個李教授正一個人在房間裡看那張拓片。兩人都沒有什麼異常。

  他的兒媳婦從內堂端了一碗參湯出來,放在他旁邊的桌子上,望了他一眼之後,轉身進去了。他望著兒媳婦那寬大的臀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愧疚與無奈的神色。要不是他小兒子胡福源小時候被牛踢斷了命根,長大不能行夫妻之事,他也用不著為了保住兒媳婦的臉面,干那恥於面對祖宗的醜事。好在這事隱得很緊,沒有讓外人知道。但他小兒子時不時流落出來對他的恨意,卻讓他如芒刺在背。

  小兒子胡福源從小就膽小怕事,長大後想出去跟兩個哥哥學做生意,可胡德謙就是不讓。他也知道小兒子不是做生意的料,只會吃喝玩樂。原先他在縣裡替小兒子找了一門差事,可這傢伙在縣城裡學會了嫖賭。嫖是嫖不了,可也要拿著錢往妓院裡砸,關起門來折騰女人。至於賭,一個晚上輸掉一兩千大洋,那可是一戶殷實人家兩三年的收入。沒有辦法,他只得將小兒子帶在身邊,管得死死的。

  剛喝了幾口參湯,一個家丁走進來,低聲說道:「胡老爺,那個李教授一個人拿著一張紙出去了,要不要派人跟著?」

  胡德謙說道:「那還用說,馬上派人跟著,注意不要讓他覺察到。」

  那個人領命去了,胡德謙想了一會兒,覺得不對,正要跟著去看看情況,不料從外面進來一個人。當他看清那人的樣子時,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

  進來的人是他那被日本人抓走的小兒子胡福源。胡福源走到父親的面前,不冷不熱地叫了一聲「爸!」

  胡德謙有些驚喜,他雖然恨胡福源不成器,也知道考水村的秘密是胡福源透露給日本人的,但畢竟是他的兒子。他起身問道:「日本人放你回來了?」

  胡福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道:「爸,我想跟你談談!」

  胡德謙見兒子這語氣,有些生氣地說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胡福源說道:「爸,你對我說過,我們家祖上是唐朝皇帝,祖上有一枚傳國玉璽傳下來,那傳國玉璽呢?」

  胡德謙問道:「你突然回來問這個做什麼?」

  胡福源起身上前兩步,說道:「在你的心裡,是你兒子的命重要,還是傳國玉璽重要?」

  胡德謙說道:「你是我的兒子,傳國玉璽是全族人的,不能相提並論。」

  胡福源冷笑道:「所以你不肯拿傳國玉璽把我從日本人手裡換回來,你知不知道日本人差點殺了我?」

  胡德謙的神色黯然,緩緩說道:「我不知道傳國玉璽放在什麼地方,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拿傳國玉璽去換你。我寧可花光家裡的……」

  胡福源大聲道:「夠了!從小到大,你總說我不成器,我想做生意,你不答應。我在縣城裡和朋友學交際,你說我是敗家子。你幫我娶了一個女人,卻為了你自己享受,還說什麼怕村里人議論,一個女人不生孩子,是被人看不起的。作為你的兒子,我算什麼東西?」

  胡德謙驚道:「你瘋了?」

  胡福源慘笑道:「我是瘋了。一直以來,我活在你的威嚴之下,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的痛苦?當我看到我老婆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胡德謙大聲道:「我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你。你那麼不成器,將來怎麼令村里人服你?」

  胡福源說道:「我根本不想當什麼族長,只想做個真正的男人,哪怕只有一次都行!」

  胡德謙痛苦地閉上眼睛,說道:「這些年來,為了你的病,什麼名醫都找過,可就……」

  「不!」胡福源打斷了父親的話,說道:「我多年都沒有治好的病,日本人幫我治好了!」

  胡德謙說道:「不可能!」

  胡福源說道:「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他說完後進了內堂,從裡面扯出了他的老婆,當著他父親的面要扒掉老婆的褲子。

  胡德謙大聲罵道:「畜生!」

  胡福源涎著臉哈哈大笑道:「你是老畜生,我是小畜生!我不但把你告訴我的秘密對日本人說了,還帶他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村民上氣不接下氣地推門進來,驚慌失措地大聲叫道:「德謙叔,德謙叔,不好了,不好了,一隊日本兵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在祖宗……祖宗的八卦……八卦……」

  不用那個人說,胡德謙的臉色已經變了,因為他聽到了從八卦墳那邊傳來的槍聲。

  他對那個人叫道:「馬上派人去看看胡澤開的游擊隊來了沒有,另外通知全村組織起來的那些人,都給我拿東西去保護祖宗墳!」

  苗君儒走之前已經告訴過他,要他在祠堂和八卦墳的旁邊多派些人手,必要的時候挖戰壕,做好打戰的準備。他已經做了安排,在八卦墳的山頂上加了兩三門土炮,那些土炮是民國初年遺留下來的,雖已經生鏽,但裝上火藥和鐵砂子,在近距離內殺傷力還很大。

  胡宣林顫微微的從外面進來,說道:「德謙呀,快想辦法,日本人去挖祖宗墳了!」

  胡福源一把推開身下的女人,說道:「他們想要的東西最可能藏在兩個地方,一個八卦墳,一個就是祠堂!」

  「畜生,我殺了你!」胡德謙氣得五臟俱裂,伸手從站在旁邊的游勇慶手裡奪過步槍,可沒等他拉動槍栓,胡福源早一溜煙地從後門逃走了。

  胡德謙站穩了身子,朝天放了一槍。槍聲在這屋內,顯得異常的沉悶,卻也傳出去很遠。

  他帶著幾個人來到村中祠堂,見祠堂前已經站了上百個人,有老也有少,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傢伙。

  在祠堂對面的鳳形山上,槍聲一陣緊一陣。他悲哀地看著面前的這些人,就沖他們手上的那些「武器」,還沒有等見到日本人,就已經死了。

  一個人撥開人群走了過來,他認出正是昨天晚上和胡德欣一起,在村西頭小廟失蹤的那個劉上校。

  他急忙上前抓著劉勇國的手,說道:「劉上校,你一個上校軍官,身邊怎麼沒有人呢?」

  劉勇國說道:「胡會長,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羅局長帶了幾十個人在山那邊,聽到槍聲一定會趕來的!」

  他看了一眼祠堂前面的人群,大聲說道:「老人女人和孩子回家,年輕人留下跟我走!」

  胡德謙拉住劉勇國說道:「我怕還沒等援兵到來,已經……」

  劉勇國說道:「目前是要想弄清那股日本人的情況!」

  他下午從山神廟離開後,一路上都在想著如何從小野一郎手裡救人,可想來想去都沒有好辦法。他回到那個小山村,要羅中明暗中派人注意山神廟那邊的動靜,然後由一個山民帶路,趕往考水。因為他聽胡德謙說過,苗君儒會去考水。他覺得這些日本人在婺源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目的,有必要找苗君儒商量一下,以便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法。他剛下考水村東面的那道山嶺,就聽到前面傳來的槍聲。

  他一聽那槍聲,登時吃了一驚。他與那小股日軍打過交道,知道那股日軍手裡的武器,都是美式衝鋒鎗,而現在他所聽到的,則是日軍三八大蓋的聲音。

  難道又有一股日軍進來了?

  他當機立斷,要那個帶路的山民馬上回去,命羅中明留一部分人注意山神廟那邊的情況,其餘的人火速增援考水。另外,要羅中明以他的名義,派人去縣城向縣長調救兵。

  他都沒有想到,外圍從四個方向進攻婺源的那些日軍撤走後,縣保安大隊和那個團正規部隊打剩下的人,奉命回到縣城休整,周邊地區只留下少數人負責警戒。有兩股日軍卻在得到磯谷永和的命令後,分別由西線和北線偷偷進入了婺源,協助婺源境內的日本人完成任務。外圍的日軍則按兵不動,觀察著周邊的情況,以便及時調整部署下一步行動。日本人雖然有一個重要的人質在手裡,可也怕地方武裝勢力。因為他們很清楚,國民黨上層知道他們手裡有人質,而下面幾個縣的保安團和共產黨人領導的游擊隊,則是無所顧忌的。

  與考水村守護在八卦墳的人發生衝突的,正是從西線過來的那股日軍,約兩百餘人。這股日軍偷偷過了縣保安大隊的警戒線,奉命直撲考水。雖然日軍儘量繞過村莊,但他們的行蹤還是被人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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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5年3月13日晚上。

  婺源縣政府縣長辦公室。

  汪召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剛接到下面的人送來的情報,有兩股日軍已經偷偷進入了婺源,目前去向不明。

  苗君儒對他說過,保安大隊的隊長方志標帶人去了黃村,可一天過去了,方志標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劉師爺曾經警告過他,要想日本人手裡的人質安然無恙,無論縣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輕舉妄動。

  昨天上午接到上面來的電報,電報中的措詞很嚴厲,要他配合劉上校的行動,但務必保證人質的安全,否則軍法從事。電報中還稱,依婺源縣外圍日軍的情況看,應該不會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要他做好縣內的防備工作。

  他怎麼都沒想到,還沒等他有所防備,日軍居然偷偷溜進來了。

  他焦急地在室內走來走去,一個秘書推門進來,還沒開口報告,就聽帶他吼道:「快去幫我找劉師爺!」

  秘書怯生生地說道:「剛剛得到下面的消息,劉……劉師爺他被方隊長抓起來了,現在,方隊長和劉師爺就在外面,要求見你!」

  汪召泉招了招手,秘書會意,轉身出去了。沒多久,方志標拉著被捆住的劉師爺推門進來,敬了一個禮,站在一旁說道:「汪縣長,劉師爺私通日本人,已經被我抓起來了,我特來請示怎麼處理?」

  劉師爺跪在地上哭道:「汪縣長,汪縣長,我也是一時糊塗,求求你饒過我這一次,其實我那麼做,都是為了……」

  「砰砰」兩聲槍響,劉師爺一頭栽倒在地。汪召泉把手裡的槍丟在桌子上,整個人像是被人打了的茄子,癱坐在椅子上,緩緩說道:「方隊長,抗戰期間,有敢於通日者,一律槍決!」

  方志標說道:「我聽說苗教授來找過你?」

  汪召泉跌坐在椅子上,說道:「他要我派人去考水,我沒有同意。」

  方志標問道:「為什麼?」

  汪召泉緩緩說道:「我剛剛得到下面的消息,有兩股日軍已經偷偷進來了,一隊從西線,一隊從北線。方隊長,保護婺源的重任,我可是都交給了的!」

  方志標微微一驚,說道:「請汪縣長放心,我一定盡忠職守。據我所知,北線那邊有共產黨領導的游擊隊,他們知道該怎麼做。我想帶人去西線,尋找那股日軍。」

  汪召泉低著頭喃喃說道:「上面卻要我保證人質的安全,否則軍法從事。你說,現在亂成這個樣子,我怎麼救人?」

  方志標問道:「救人,救什麼人?」

  汪召泉看了一眼掛在牆上了蔣介石戎裝像,痛苦地用手抱著頭,說道:「早知道就不來婺源當什麼鬼縣長了,在贛州當我的教育局長,根本用不著這麼擔驚受怕。」

  方志標鄙夷地望了一眼汪召泉,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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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君儒一路騎馬狂奔,其餘三個人緊隨其後,離考水村還有十幾里,就隱約聽到那邊傳來的槍聲。

  胡澤開一夾馬肚,衝到前面去了。

  轉過一道山口,苗君儒遠遠看見考水村左邊八卦墳的山上,硝煙正濃。

  苗君儒和胡澤開騎馬剛到山腳,就見胡德謙在幾個村民和鄉丁的護送下從山上下來。而在另一邊,羅中明帶著三四十個穿著黑色警察服裝的警察,奔了過來。

  胡澤開下馬上前朝胡德謙問道:「我的人呢?」

  胡德謙老淚縱橫,喃喃道:「都……都打光了!」

  羅中明趕過來問道:「劉上校在哪裡?」

  一個鄉丁回答:「還在上面呢!」

  胡澤開和羅中明相互看了一眼,各自抽出腰裡的槍,拔腿就往上沖。

  胡德謙捶胸道:「不要……不要上去……沒用的!」他見苗君儒也要往上沖,忙叫道:「苗教授,祠堂……祠堂……」

  苗君儒一驚,瞬間明白了胡德謙的意思,說道:「快走,我們去祠堂!」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到村里傳來美式衝鋒鎗的聲音。循聲望去,見火光從村中冒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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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卦墳的山頂上,劉勇國伏在一個土堆後面,突然起身一個點射,將沖在最前面的一個日軍打趴在那裡,而後迅速躲回壕溝里。

  八卦墳所在的鳳形山是一座並不高的小山丘,南面是農田,北邊和西邊都連著山,東邊是通往縣城的路。日軍是從西邊賦春鄉方向那邊過來的,有兩百多人,配有幾門小炮。

  在山頂上負責看守的那幾個村民,一看對面的山谷里出現了一隊人,就警覺起來了,剛喊了幾句話,日本人手裡的槍就響了。

  此時山頂上有上百人,一半是挖壕溝的村民,那幾十個負責守衛的鄉丁,手裡拿著的都是老式的漢陽造,有的還是土銃。雙方剛一交火,這邊就倒下了幾十個。

  就在那股日軍端著槍往山上沖時,一個鄉丁點燃了山頂上的兩門土炮。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幾個沖在最前面的日軍,被巨大的衝力撞飛出去,當他們落下來時,身體上布滿了大大小小被鐵砂子打出來的洞眼。

  日軍並沒有繼續往上強攻,而是伏在地上,依仗武器的優勢射擊,並迅速占領了與鳳形山相連著的另一處小山頂。那個小山頂與鳳形山中間連著一道凹形的山樑,山樑上有一些凸起的大石頭。占據那處山頂的日軍並不繼續往前進逼,而是架起了兩挺機槍朝鳳形山這邊的山頂射擊。

  山頂上的人躲在剛挖好的壕溝里,根本不敢抬頭,一抬頭,子彈就鑽進腦門。有槍的人趴在壕溝里,有一槍沒一槍的胡亂朝山下開著槍。

  壕溝里倒了好些具屍體,無一都是腦門中彈,一槍斃命。就是躲在壕溝里,也不安全,日軍那幾門小炮發射的炮彈,幾乎就是專門打躲在壕溝里的人,一炮下來,兩三個人就沒了,有的被炸得一塌糊塗。

  剩下的一些鄉丁和村民,都是沒有打過仗的人,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屁滾尿流,抱著頭躲在壕溝里,動都不敢動。有幾個想衝出壕溝往回跑,可還沒跑幾步,就被人一槍給放倒了。

  十幾個日軍貓著腰,正一步一步向山頂爬去。當他們來到距離山頂的壕溝還有十幾米的地方時,一排槍枝從壕溝里伸出,一陣槍響,那十幾個日軍當即倒下,屍體順勢滾了下去。

  在緊急關頭,劉勇國帶著胡澤開的游擊隊趕了上來。胡德謙不顧自己六十多歲的身體,堅持著跟了上來。

  山頂的泥土被鮮血染紅了,到處是屍體。劉勇國朝山下望去,見日軍聚集在山下的山谷中,除了幾門小炮轟擊外,就是不斷派出一小隊人往山上攻擊。他看了一會,覺得很奇怪,如果日軍的攻擊目標是八卦墳,依日軍在人數和武器上的優勢,完全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衝上山頂,根本無須這麼折騰。如果目標是村里,也可以分出一部分兵力,繞過前面的山嘴,沿大陸直撲村子。然而,日軍都沒有那麼做。

  他雖然沒有在正面戰場上和日軍交過手,但對於日本人的狡猾程度,還是非常了解的。

  剛才他帶人上來支援時,日軍安排在另一個山頂的觀察哨,明明看得很清楚,但他們卻沒有遭到小炮的轟擊,而當他們全躲進壕溝時,日軍的小炮開有開始轟擊起來,而且轟擊得很猛烈,也很準。

  胡德謙想叫一個村民回去報信,可那個村民離開壕溝,還沒跑出10米,就被對面山頂的日軍一槍放倒。

  依日軍的這種打法,似乎要將他們全部困死在山頂上,才善罷甘休。他瞬間反應過來,這股日軍的真實目的,是想誘出村裡的人,以便另一股日軍的行動。

  他爬到胡德謙的身邊,把日軍的真實企圖說了出來,要胡德謙立即帶人回村,他帶一些人在這裡頂住這股日軍。

  有兩個游擊隊員剛從壕溝里探出頭,就被對面山頂上的幾個日軍打倒。

  目前對山頂這些人威脅最大的,就是對面山頂的那些日軍,還有山下的日軍小炮。他從一棵小樹後面探頭看了一下,對面山頂的日軍約莫有十幾個,配有兩挺機槍,從這裡到對面山頂的直線距離,也就兩三百米,在中正式步槍的射程範圍之內。

  對面那十幾個日軍的槍法都不錯,每個人占據有力的位置,專門瞄準從壕溝里探出身體的人,幾乎是一槍一個,很少有打偏的時候。壕溝里的人要想開槍,必須不停地交換位置,突然探出頭,趁對面日軍沒有瞄準之際,開槍後迅速縮回。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探出頭去,準星牢牢圈住對面山頂的一個日軍,勾動扳機後,迅速縮回壕溝里。

  幾發炮彈隨即落在他身邊,炸起的泥土落了他一身,他一摸身上,還好沒有受傷,連忙爬到一旁。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算不被對面的日軍打死,也會被炮彈炸死。他看了看帶上來的那幾十個游擊隊員,能動的還不到二十個。

  他突然看到一個黑影從壕溝里竄起,幾下起落,已經不知道竄到哪裡去了。幾串機槍子彈射在那黑影經過地方的土中,激起一些土屑。

  趁著這空檔,他又從壕溝里探出,瞄準對面的山頂開了一槍。剛要喘口氣,只覺得頭頂的光線一閃,一把明晃晃的刺刀已當胸刺到。

  原來又有十幾個日軍,沿著土坡沖了上來。這一次,日軍並未遭到槍擊,而是直接衝到了山頂。

  他的身體下意識地一滾,那把刺刀擦著他的肋下刺入土中。他揚起手裡的槍把,結結實實地擊在那日軍的脖子上。那日軍的身體一軟,倒在他的身邊。

  還沒等他起身,兩個日軍一左一右同時向他撲到。

  一聲槍響,左面那日軍應聲而倒。他斜著身子,避過右邊日軍的一刺,抓住那槍桿,曲起右腿,踢中了那日軍的下身。那日軍放開槍,捂著下身痛得大叫起來。他順勢調轉槍口,「噗哧」一下刺入那日軍的胸膛。

  山頂上活著的游擊隊員和鄉丁,從壕溝里紛紛起身,與日軍展開了肉搏。山下的小炮停止了射擊,兩個軍官模樣的日軍,站在那幾門小炮的旁邊,用望遠鏡饒有興趣地看著山頂。

  胡德謙靠在壕溝的邊沿,手裡拿著一把盒子槍,怔怔地看著面前那幾個扭在一起的人。

  劉勇國一刺刀挑開了一個日軍的下腹,回頭叫道:「胡會長,快帶人回去!」

  幾個鄉丁架住胡德謙,快速朝山下跑去。胡德謙邊跑邊回頭叫道:「祖宗墳,祖宗墳呀!」

  那聲音非常沙啞,顯得異常的無力和無助。

  山頂上,只剩下劉勇國和四個游擊隊員,在他們面前,有八個虎視眈眈的日軍,三個在前三個在後,側面兩個。

  他們五個人背靠背站著,挺槍面對那八個日軍。在山坡下,又有十幾個日軍邁著羅圈腿沖了上來。

  游擊隊員缺少基本的軍事訓練,刺殺技術根本無法與兇悍的日軍相比,兩三個人都無法斗得過一個日軍。劉勇國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下身邊的幾個游擊隊員,從他們臉上看不出一絲恐懼與絕望,反倒充滿了憤怒與不屈。

  八個日軍同時挺槍進攻,劉勇國閃身隔開一把刺向他肋下的刺刀,一槍托打碎了那日軍的頭顱,返身一個斜刺,刺刀扎進了另一個日軍的後心。

  幾下起落,地上倒了三個日軍的屍體,而劉勇國的身邊,也只剩下一個身材較為高大的游擊隊員了。

  剩下的五個日軍看出了苗頭,四個日軍把刺刀對準了劉勇國,剩下的那個日軍,則把刺刀朝那高個子游擊隊員晃了晃,一副很藐視的樣子。

  那高個子游擊隊員大吼一聲,挺著刺刀直直刺了出去,不料正中那日軍的詭計。那日軍向後退一步避其鋒芒,趁其抽槍之際,側身刺入高個子游擊隊員的右肋。

  一口鮮血從高個子游擊隊員的口中噴出,他艱難地轉過身,丟掉手裡的槍,右手牢牢抓住那得意的日軍,左手拉開了腰間手榴彈的導火索。

  一聲巨響,山頂上騰起一陣煙霧。

  劉勇國依靠身體的靈活,已經刺倒了兩個日軍,可他的左臂被對方劃開了一道口子。要是單單對付剩下的兩個日軍,他並不吃力,可現在,他面前已經站了十幾個相繼衝上來的日軍。

  他看著面前的這十幾個日軍,以這樣的情形,他是絕無生還的可能了。他來婺源的目的是為了救人,想不到居然死在這裡。他想起在山神廟前的時候,那個人對他的信任,內心頓時升起一股愧疚。

  不能死在這裡,一定要活下去。

  他瞥見右邊的那幾根松樹,再往下就是樹叢,如果能夠衝出這些日軍的包圍,跳到那地方,說不定可以藉助松樹和樹叢掩護,成功逃脫。

  就在他思索著如何脫身之際,身後接連槍響,見羅中明和另一個男人帶著那幾十個人沖了上來。那男人手裡提著兩把盒子槍,朝離他最近的幾個日軍連連開槍,轉眼間,山頂上的日軍倒下了十來個,剩下的幾個日軍見勢不妙,轉身往山下跑。

  劉勇國大聲對羅中明說道:「不要把人帶上來,退下去!」

  他的話音剛落,炮彈夾雜著呼嘯聲,已經在他的身邊落下,十幾個警察頓時血濺當場。他們已經無法往下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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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君儒要胡德謙他們一行人急趕慢趕,來到村中祠堂的拐角處,見祠堂門口的平地上,躺著十幾具村民的屍體。一個穿著寬大和服的白髮老者,就站在祠堂正門的台階上,手裡托著一樣用黃綾包著的東西。在老者的身後,站著幾個腰佩日本刀的忍者。白髮老者身邊還有幾個人,其中一個正是苗君儒要胡德謙注意的李明佑,另一個是隨苗君儒前來探險的卡特。還有一個,卻是胡德謙的兒子胡福源。

  李明佑的手上拿著那張拓片和族譜,神色顯得呆板而痛苦。

  十幾個端著美式衝鋒鎗的日軍,就站在台階下,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他們。

  苗君儒從拐角處走出來,上前問道:「你們要找的傳國玉璽,已經拿到手了?」

  白髮老者點頭。

  「你這兩天都活動在考水村周圍,想要我幫你找到傳國玉璽。如果我不離開,狐狸是不會露出尾巴的,所以我故意把拓片上的玄機透露給李教授,目的就是引你出現。」苗君儒接著說道:「依李教授的本事,不可能那麼快破解那張拓片上的玄機,還有族譜上的詩!」

  白髮老者說道:「可是你忽略了一個人!」

  苗君儒的眼睛轉向卡特:「我早就應該想到,你作為一個探險家,憑什麼隱居在山西五台山清涼寺,研究中國的古文化。你對我說過,日本人要你幫忙他們尋找傳國玉璽。其實你一直都在尋找,只不過後來和日本人合作罷了。日本人把你和郭陰陽關在那裡,目的就讓我去救你。因為你是西方人,我不會認為你對中國古文化有多深的造詣,所以我一直沒有防備你!」

  卡特微微一笑,說道:「你對李教授說過,族譜上的詩是對應拓片上的圖案的。要我解釋給你聽嗎?」

  苗君儒說道:「我倒想見識一下,你一個外國人,是怎麼破解拓片上的謎團的?」

  卡特得意地說道:「第一句『一七進五心神亂』,一七為八,八進五為十二,寓意為十二生肖,指的是拓片上的龍,中國的皇帝不是把自己比喻成真龍天子嗎?還有那八卦墳上的龍鱗磚,無不告訴我們,這個村子裡的人都是龍子龍孫。當然,我認為那個『龍』字有兩個所指,第一是八卦墳,第二就是祠堂里那張祖宗像。『四退一行能平安』,是拓片上第三排第三個象形文字中的『人』字。有第二個字印證,我確定了玄機就在祠堂內的那張祖宗畫像上。果然,我和李教授來到祠堂,在畫像的後面發現了幾個字。『寅火離木四一震』那一句,照陰陽八宮所屬五行推算,我怎麼想都想不通,不過,我們在祖宗像後面的柱子下面,發現了一塊刻有八卦圖案的石板,石板下面是空的,東西就在裡面。」

  苗君儒說道:「我確實沒有想到,你對中國古文化那麼了解?」

  他轉向胡福源:「剛才在路上,我已經聽你父親說了你的事。我認為日本人潛伏在婺源的特務,早就已經盯上你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利用利用你父親對你的信任,早就偷偷把拓片上的圖案,另外拓了一份給日本人。至於你被日本人抓走,那是為了掩人耳目故意那麼做的。」

  白髮老者得意地說道:「你還知道什麼?」

  苗君儒轉向李明佑,說道:「李教授,你去陝西藍田縣考古回來,我就覺得你整個人變了許多。當我被綁架後,我那幾個一同隨我去過藍田的學生,都被人槍殺了。殺他們的人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不讓有關傳國玉璽的消息泄露出去。而知道傳國玉璽這件事的,除了我們幾個外,就只有你李教授一個人。可能你沒有想到,我一再對我的那幾個學生說過,有關傳國玉璽的事情,絕對不能對任何人說。當我被劉上校他們從地牢里救出來,知道了這件事後,首先就想到了你,而那時,你正好帶著我的兒子苗永建,一同到徽州尋找傳國玉璽的下落。你之所以帶上他,是因為你懷疑我把尋找傳國玉璽的線索告訴了他;當你們從屯溪來到浙源鄉的時候,按計劃,日本人殺了你那幾個帶來的學生,只帶走你和苗永建。有苗永建在日本人手裡,對我也是一種制約。但是你們沒有想到,廖教授會獨自一人前來婺源,可惜她還沒進入婺源,就遇到了你!」他的目光轉向那白頭髮老者,接著說道:「你為什麼要命令日軍殺光那個村子裡的人?」

  白髮老者哈哈笑道:「不虧是苗教授,你當教授實在太可惜了,你應該去當探長。」

  苗君儒問道:「我想知道,你們從重慶帶來的人質到底是誰?」

  白髮老者笑道:「這個答案你回重慶問去!要不是上川君想領教一下你的厲害,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苗君儒朝李明佑說道:「李教授,你到底有什麼把柄在他們手裡?從民國十四年開始,我們同事應該有20年了。儘管我懷疑你在替日本人辦事,可我一直都不肯定自己的懷疑。你是中國人,你有自己的良心,可是有些事情由不得你自己,對不對?」

  李明佑哭道:「對不起,苗教授,我……我真的……是身不由己……」

  苗君儒大聲說道:「不管什麼原因,我只知道你是個中國人!」

  李明佑剛要說話,身體突然一顫,他扭過頭去,看著身後的卡特,艱難地吐出一個字:「你……」

  卡特的手上出現一把帶血的匕首,對苗君儒說道:「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有關他的事,將是永遠的謎。」

  李明佑倒在台階上,眼睛盯著苗君儒,露出無比的悔恨與痛苦,卻隱含著一抹欣慰。卡特俯身從他手裡把那張拓片和族譜拿了過來,朝身後燃燒著的祠堂丟了進去。

  白髮老者一步步地走下台階,問道:「苗教授,你破解了那本《疑龍經》內的玄機沒有?」

  苗君儒老實說道:「沒有!」

  白髮老者說道:「還有一天的時間,我相信你會知道的!」

  他在幾個忍者的簇擁下,沿著街道向另一頭走去。卡特和胡福源連忙跟了過去。

  苗君儒大聲問道:「卡特先生,你這麼幫日本人,到底有什麼好處?」

  卡特邊走邊回答道:「他們答應用完後,會把這枚玉璽送給我作為禮物!」

  苗君儒追過去大聲說道:「玉璽是屬於中國的,我不會讓你把它拿走!」

  幾串子彈射在苗君儒的腳邊,與此同時,他身後響起了槍聲。原來是劉勇國帶著十幾個警察趕過來了。他忙滾落在地,閃身在一塊石碑後面。

  雙方展開了激烈的巷戰。

  美式衝鋒鎗在近距離作戰占了很大的優勢,子彈打得劉勇國這邊的人不敢從牆壁後探身,但是他們也有自身的優勢,躲在牆壁的後面,把身上的德國造手榴彈扔出去。在狹窄的街道內,這種德國造手榴彈的殺傷力還是很驚人的。

  日軍根本不敢戀戰,邊打邊退,留下了好幾具屍體。

  苗君儒從石碑後面探出頭來,幾步衝上台階,扶起李明佑。見李明佑張了張口,已經說不出一個字,手微微指了一下祠堂,臉上微微浮現一抹笑意,閉上了眼睛。

  苗君儒低聲道:「我知道,你是個中國人。」

  胡德謙在鄉丁的攙扶下走了過來,面對熊熊燃燒的祠堂,坐在地上哭道:「老祖宗呀!我造了什麼孽呀!」

  幾個村民衝進祠堂,冒火搶出了幾張祖宗像,還有卡特扔到裡面的那本族譜,至於那張拓片,卻已經被火燒掉了。

  祠堂內的大火已經竄上樑了,根本沒有辦法救,大家眼睜睜地看著火勢越來越大,毫無辦法。

  苗君儒拿過那張畫有明經公胡昌翼的畫像,翻過背面,見上面幾個楷體字:九宮八卦,內藏玄機。

  他站在台階上,遙遙望向對面鳳形山,見山上仍有槍聲傳來,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不知道那邊的情形。他大聲對正要帶人往前追的劉勇國說道:「劉上校,不要去追了,馬上帶著你的人守住村邊的廊橋,拖住那股日軍,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他跑下台階對胡德謙說道:「胡會長,趕快通知村裡的人,趁著黑夜往後山躲,日本兵要殺過來了!」

  胡德謙哭道:「就剩下一些婦孺老人了,還跑什麼?那個畜生,畜生,我一定饒不了他!」

  苗君儒說道:「能逃多少就逃多少!」他對站在胡德謙身邊的幾個鄉丁和村民大聲道:「還不快去?」

  幾個鄉丁和村民連忙分頭去了。

  劉勇國提著槍過來說道:「我要去救人!」

  苗君儒大聲道:「在這裡也是救人,難道你想讓村裡的婦孺全死在日本兵的刺刀下嗎?」

  劉勇國猶豫了一下,轉身帶人往村邊廊橋去了。

  苗君儒對走過來的苗永建說道:「照顧你廖阿姨,跟村民一起走,兩天後我會回來找你們的!」看著苗永建扶著廖清走遠,他轉身也朝村邊的廊橋走去。

  胡德謙則帶著七八個打剩下的鄉丁,出村東,往日本人走的方向追上去。

  考水村的村邊共有四座廊橋,通往八卦墳那邊的廊橋叫瀛西橋,橋長二十多米,寬三到四米,橋面是木板相連的廊橋,橋下是兩座石頭砌成的石墩。

  苗君儒趕到瀛西橋的時候,見劉勇國已經和手下的人俯臥在橋邊的田埂上,他剛要說話,見廊橋的另一頭隱約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地跑過來。隨即,鳳形山那邊傳來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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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劉勇國看到那個從壕溝里竄出去的人影,其實就是游勇慶,他早就看出了斜對面山頂那兩挺機槍對這邊的威脅,趁著炮彈落下激起的煙霧,他從壕溝里竄了出去,依靠雙腳的騰跳功夫,靈敏地避過對面山頂射來的子彈,跳到山腰間一塊石頭後面,這裡有好幾塊巨石,每一塊的後面都可以躲人。

  他在幾塊石頭間穿梭,避過對面山頂的射擊,偷偷從石頭後面伸出槍桿,瞄準對面的一個機槍手勾動了扳機,隨著一聲槍響,那日軍機槍手一頭栽倒,再也起不來了。好在天色已晚,對面山頂的日軍看不清這邊的情形,只胡亂開槍。而他,則憑藉平時打獵練就的槍法和那雙夜貓眼,在這時派上了大用場,他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讓對面的日軍摸不著虛實,雖然子彈如雨般射在石頭上,可就是傷不著他。

  有幾個日軍偷偷從側面想包抄,被他一槍一個撩倒。

  幾發炮彈落在石頭中間,迸起一些石屑,照樣傷不著他。剛才在山頂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從炮彈飛來的呼嘯聲中,辨別炮彈要落下的大致範圍。

  正是他躲在這裡,壓制了對面山頂的日軍,才使得劉勇國帶著十幾個人離開山頂,前去支援苗君儒。而此時山頂上,只剩下胡澤開與羅中明,那些警察全都打光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日軍的小炮也停止了射擊。躲在石頭後面的游勇慶探出頭去,見斜對面小山頂的日軍不打槍了。他想從山背繞過去,對付那些打小炮的日軍了。

  他剛站起來,就聽到鳳形山頂傳來胡澤開的吼聲。他快步來到山頂,見十幾個日軍正逼向胡澤開和羅中明,整個山頂再也看不到其他一個活人。

  他開了一槍,射倒一個日軍,同時喊道:「胡隊長,快跑!」

  胡澤開的槍里已經沒有子彈了,他正操著一把大刀,想臨死前找兩個墊背的,聽游勇慶那麼叫,忙往後一閃,籍著黑暗拔腿就跑。他原來聽蘇北那邊過來的幹部說過,日本兵白天打仗很強悍,晚上就不行了,所以蘇北地區的游擊隊,都選擇晚上行動。

  那十幾個日軍逼住胡澤開和羅中明,冷不防被側面的游勇慶開槍打亂了陣勢,剛一扭頭就跑了一個,忙呼啦啦一下把剩下的羅中明圍在中間。

  游勇慶在樹叢間跳來跳去,瞅准機會又開了一槍,射倒一個日軍。

  羅中明見逃走無望,大聲叫道:「老子和你們拼了!」還沒等他揮起那把斷柄的步槍,幾把刺刀同時刺入他的腹部。

  游勇慶閃身躲在一個小土堆後面,在他身後的山坡下,就是胡氏祖先的八卦墳。他上來的時候,胡德謙對他說過,八卦墳上方的山頂的斜坡上,埋了不少炸藥,那是預防日本人挖墳用的,炸藥的引信在一塊石頭後面,只要點了炸藥,整個山頂的泥土覆蓋下來,正好將八卦墳所在的山谷全部掩埋。

  山頂上的日本人正在壕溝里搜索活人,游勇慶爬到一塊石頭後面,扒了幾下,露出幾塊青磚,揭起青磚,摸到了一根導火索。

  幸虧炸藥是埋在斜坡上,也幸虧日本人的炮彈打得准,只打山頂的壕溝,要不然,幾發炮彈打到這裡,引爆炸藥,整個山頂就沒了。

  他拉燃了導火索,滾下了山坡,爬起來朝著考水村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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