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蛇族

2024-09-26 14:14:15 作者: 吳學華

  苗君儒和木妮卡剛走了幾步,儘管沒有聽到身後風響,但身上那條護身金龍的異動,已經讓他有了警覺。他下意識地將木妮卡推開,同時自己也往旁邊一閃。就這一閃,恰巧躲開那隻抓向他肩膀的手。

  他剛才對何滿都的態度,似乎並沒有將對方放在眼裡,尤其是最後的那一句話,更是一種藐視和挑釁,無論換成是誰,都無法忍下這口氣。

  他在轉身的時候,就知道何滿都會向他下手,心裡已經有了防備。

  何滿都一抓落空後,身法並不停留,雙手連環如影般抓到。苗君儒心中大駭,一連在地上翻了幾個筋斗,才堪堪躲開。要是被何滿都抓到的話,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何滿都暗驚不已,想不到接連幾下攻勢,都讓對方避開,要是真這麼下去的話,他這個教主將何以服眾?一念至此,右手一揚,一團黑霧向苗君儒罩去。

  最先被黑霧罩著的兩個土匪,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地上,臉上的肌肉迅速腐爛,露出了裡面的白骨。其他人見狀紛紛向後逃走,唯恐避之不及,場面頓時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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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君儒將身體伏在地上,憋著氣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黑霧籠罩的範圍,從一個土匪手裡奪過一支槍,縱身跳到一塊石頭上,大聲叫道:「我終於見識到了何教主的功夫,果然比吐拉海大祭司厲害多了,如果何教主還想殺我的話,我只有以死相拼!」

  他將子彈頂上膛,槍口對著何滿都。朱家鼎見狀,忙衝到兩個人中間,叫道:「苗教授,你可別亂來。」

  苗君儒大聲道:「不是我想亂來,是何教主不想放過我!」

  朱家鼎說道:「好,我保證,只要你放下槍,何教主一定不會為難你!」他低聲對何滿都說了幾句話。

  苗君儒見何滿都眼中的殺機漸漸消失,知道朱家鼎說的話起了作用,便將槍口放下,大聲道:「朱先生,我想起來了,那些人皮上的文字是2000多年前的阿拉米文字。」

  他這麼說,是想進一步探究那些文字對萬蟲邪教的重要性,也讓何滿都對他有所忌憚。方才他在看風景的時候,見到一塊石頭的後面有人影晃動,想起木妮卡那句沒有說完的話,好像是要等什麼人。現在人已經來了,可惜在這樣的情形下,根本沒有辦法現身,而木妮卡則是一副非常焦急的樣子。當他見袁雄虎不惜冒死要掀開轎簾的時候,驀地明白過來,也許袁雄虎那麼做,是想讓人知道轎子裡的是什麼人,或者還有另一層意思。

  於是他在故意激怒何滿都後,拉著木妮卡的手離開,在避開何滿都的攻擊時,將木妮卡推到一旁。他這麼一鬧,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好讓木妮卡趁機逃走。不料木妮卡只失蹤了約五分鐘的時間,卻又重新回來的。她站在原來的地方,望著他的時候,目光中充滿了興奮。

  他丟下槍,從石頭上跳下來,朝何滿都拱手道:「何教主,剛才真的是對不起,冒犯了教主,教主胸懷坦蕩,我想一定不會介意的,是吧?」

  何滿都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苗君儒接著說道:「吐拉海大祭司是我的朋友,我就是他的孫女請來的,他還送我一塊五屍金蠱牌,姚夫人也見過那塊牌子,對吧?」

  何滿都望了一眼姚朱氏,見姚朱氏微微點了一下頭。

  朱家鼎走過來道:「苗教授,進去吧,我可真佩服你,你是第一個冒犯了教主,而又沒有死的人。」

  苗君儒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和木妮卡一起被朱家鼎押著來到石塔前,進了洞。

  洞口並不大,剛好容一個人進出,可是進去後,順著台階往下走了十幾步,便覺得有些不同了。

  這個洞與他到過的靈蛇教總壇一樣,是一處經過人為修飾的天然溶洞,洞內有台階順級而下,每隔幾十米,洞壁上便有一尊半米多高的佛像。苗君儒用手撫摸了一下,見佛像與洞壁連為一體,當初雕刻的時候,是直接在洞壁上鏟刻出來的。

  所有佛像都遭到人為的損壞,有的整個被砸碎,而有的則被利器颳得面目全非。

  漢代盛行佛教,所有佛像的身上,都有一層黃金包衣。有的歷史學家在研究漢代黃金消失之謎時,歸咎於被佛事消耗了,如塗金像、寫金經等。

  從城門樓上的那三個字,以及斷壁殘垣中那些石頭上的浮雕看,這座孔雀王城應該修建於漢代初期。這些佛像的身上,肯定都包了一層黃金,否則不會遭此劫難。

  台階一直往下,越往前走,洞壁顯得越高。一些士兵舉著火把,或者拿著手電筒,仔細搜索著台階兩側的地方,並用刺刀在有泥土的地方亂捅一氣,想要發現些什麼。

  半個多小時後,迎面看到一尊巨大的佛像,高約七八米。和其他佛像一樣,這尊大佛像表面刮損得也很厲害,整個臉部都幾乎被刮平了。在佛像的兩邊,各有一尊人首蛇身的雕像,兩尊雕像都側著身子,雙手合什雙目低垂面對佛像,如同寺院中佛祖身邊的護法伽藍。

  有幾個士兵以為上面還會有什麼東西,爬到佛像上搗鼓了一陣子,最後灰溜溜地跳了下來。

  苗君儒見木妮卡站在佛像的下面,雙手合什深深地鞠了一個躬,並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所暗示。

  溶洞向左邊拐去,坡度有所緩和,有的地方是平路。苗君儒粗略計算了一下,最起碼已經深入孔雀王城的地下一兩千米。

  隱約聽到了流水的聲音,似乎聲音來自頭頂。一般的溶洞內都與地下河相通,有水並不奇怪。

  溶洞越來越大,可以看到一些古怪的自然溶洞奇觀。那是溶洞頂上滴下來的水,經過億萬年的沉積才形成的。

  一根根造型各異的石筍拔地而出,有的像林間覓食的野狼,有的像仰頭咆哮的老虎;還有那些石幔和石花,千姿百態,忽如銀河倒瀉,或如盛開之牡丹,其逼真程度無與倫比。那巍然聳立、沖天而起的條條玉柱,上下高度有一兩百米,令人嘆為觀止。所有的人都被這樣的景觀給吸引住了,不少人停下了腳步大飽眼福。

  在光線的照射下,這些自然景觀泛起一層異樣的光彩,讓人更加遐想翩翩,苗君儒不禁感嘆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妙。

  往前又走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盡頭透進來的自然光,有人興奮地大叫起來,丟掉火把沖了出去。

  來到洞口,苗君儒發覺處身在一個很奇特的大峽谷中,往上面望去,峽谷的上下高達上千米,兩邊的峭壁向上逐漸靠攏,最頂端寬不過兩百米,形成一個上窄下寬的大空間。是實實在在的一線天,光線從上面照下來,根本照到谷底。這樣的地方,要想從上面下來,是絕對不可能的,唯一的通道就是身後的這個溶洞。

  整個峽谷顯得陰暗而潮濕,雖然光線不足,但並不影響植物的生長。就像熱帶雨林一樣,峽谷內的植物長得非常茂盛,樹枝和藤蔓相互糾纏,一些叫不出名的雜草,長得和人一樣高。

  這樣的地方,是根本沒路可言的。

  朱家鼎已經安排了幾個土匪,像在叢林中一樣,拿著大砍刀在前面開路,其他人跟在後面慢慢地走。

  腳下的土地又黑又軟,腳踩上去後形成一個個幾厘米深的腳印。

  突然,有一個土匪尖叫起來,丟掉手中的砍刀又蹦又跳,一邊跳一邊叫道「我的腳,我的腳。」

  苗君儒以為又像在叢林中一樣,被蛇給咬了,哪知那個土匪跳了好一會兒,並不像被蛇咬到的樣子。要真是被蛇咬到的話,早就已經躺下了。

  朱家鼎叫人上前抓住那個土匪,拖到一旁按住,撕開褲管後,見這個土匪的腳脖子上隆起一塊,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還在不斷往上爬。朱家鼎拔出一把短刀,割開腳脖子,用刀尖一挑,一團黑呼呼的東西被挑落在地。

  苗君儒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三寸長短的大螞蟥。這種熱帶雨林中特有的大螞蟥,與其他地方的螞蟥不同,不滿足於釘在外面吸血,而是在皮上咬出一個洞鑽進去,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被它鑽進了血管,就更麻煩了。

  前面又有兩個人跳了起來,有一個人的腳脖子上,居然鑽進了三四條大螞蟥。

  這種小東西雖然不致命,但也非常令人可怕。

  朱家鼎走到楊賢仁的面前,說道:「楊縣長,剛才的情況你都看到了,這裡不僅僅有螞蟥,還有蜈蚣、蠍子和蛇,螞蟥不致命,可被蜈蚣、蠍子和蛇咬上一口,命就沒了。」

  楊賢仁說道:「你想怎麼樣?」

  朱家鼎說道:「我可是帶了一些防護的東西來的,可東西太少,不夠分,要不我把那些東西給你,讓你的人在前面開路,要不東西還是給我的人穿上,你的人跟在後面?」

  楊賢仁想了一下,說道:「還是你的人在前面開路吧!」

  朱家鼎命人將帶進來的包裹打開,是一些皮帽、長筒皮靴、長筒手套和綁帶,還有一些硫磺粉和幾大壇酒,他將那些硫磺粉倒到酒里,將酒搽在身上,穿上皮靴戴上手套,並要那些土匪也搽上酒,用綁帶紮緊袖口和褲管。

  這個方法還真的不錯,再也沒有人被螞蟥鑽進肉里了。一路走過去,連一隻蜈蚣和蠍子都看不到,更別說蛇了。

  苗君儒也想上前搽點酒,見木妮卡朝他微微搖頭,立刻明白過來,他和木妮卡都是靈蛇教的人,身上有蛇的味道,那些毒蟲傷不到他們。

  幾個土匪輪流在前面開路,其他人跟著走。苗君儒見何滿都就走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身邊跟著姚朱氏。

  袁雄虎似乎恢復了體力,但他好像被兩個人控制著,一副很不服氣卻有無可奈何的樣子。

  一行人沿著峽谷往前走,樹木又高又密,完全遮擋了上面的光線,林子裡的光線很暗,如同到了晚上,相隔一兩米遠幾乎看不清人,有人重新點起了火把,相互攙扶著走。幾個小時後,他們終於走了出去,來到一處沒有高大樹木的開闊地,光線頓時亮了許多,不需要點火把了。後面的人仍在林子裡,陸續從裡面走出來。

  木妮卡被綁著雙手,在兩個土匪的看護下,經過苗君儒身邊的時候,低聲說道:「那尊大佛!」

  木妮卡被那兩個人推著往前面去了,苗君儒微微皺起了眉頭,難道放炸藥的地方就在那尊大佛像的後面?可是那些士兵在上面搗鼓了那麼久,居然沒有發現?這倒是有些讓人想不明白了。

  開闊地長著一人多高的蒿草,草叢中可見一些石頭砌成的殘垣斷壁,還有一些尚未完全腐爛的木頭。估計就是當年姚萬泉他們屠殺蛇人的村莊了。

  苗君儒見朱家鼎來到他的身邊,於是問道:「當年這裡就生活著那些蛇人?」

  朱家鼎停了下來,朝四周看了看,點頭道:「是的!」

  苗君儒接著問道:「一個活的都沒有留下?」

  朱家鼎奇怪地望著苗君儒,說道:「苗教授,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麼可怕,咬你一口的話,跟蛇一樣毒呢,而且不要命地往前沖,大的小的都一樣!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才殺光他們的。那場景,現在想起來都害怕。」

  苗君儒問道:「那些屍體呢?我想看一看!」

  朱家鼎說道:「我後來數了一下,大的小的,公的母的,有好幾十條吧。我們把他們堆在一起,放火燒了!前面有一個小水潭,我們是放在水潭邊燒的,你要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後面的林子裡一陣槍響,有個人沖了出來叫道:「媽的,這是什麼鬼地方?」

  朱家鼎認出那個人是楊賢仁身邊的保安團長,忙上前問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

  保安團長說道:「走得好好的,他媽的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來了一陣風,身邊的人就不見了。」

  朱家鼎的臉色一變,問道:「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保安團長說道:「裡面那麼黑,怎麼看得清楚?我已經有十幾個兄弟不見了。」

  朱家鼎連連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保安團長問道:「什麼不可能?難道你知道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朱家鼎望著那些從林子裡奔跑出來的人,說道:「可能是蛇人,當年我們在林子裡,也損失了二三十個人,後來不斷開槍,開始勉強逃了出來。在林子裡,那是他們的天下,他們神出鬼沒,讓你躲都沒有辦法躲。」

  正說著,楊賢仁在幾個士兵的保護下,從裡面衝出來了,臉色慘白地來到朱家鼎的面前,叫道:「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轉眼間就把人給弄走了……」

  保安團長上前道:「朱老闆說是蛇人。」

  楊賢仁瞪著朱家鼎,問道:「不是說已經被你們全部殺光了嗎?怎麼還有?」

  朱家鼎淡淡地說道:「也許還有漏網的,叫你的人小心點就是的。」

  林子裡不斷有槍聲傳出來,一個士兵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報告團……團長,我們看……看清了,是一條很……很……」

  保安團長不耐煩地打斷了士兵的話,「知道了!通知後面的人,趕快出來!」

  不用通知,能夠跑出來的士兵,已經全部跑出來了。保安團長看到最後一個逃出來的士兵,有些悲哀地說道:「楊縣長,我們縣保安團200來號人,現在80個都不到了。黃金寶藏連影子都沒有看到,再這麼下去怎麼行?」

  朱家鼎冷笑道:「你們不還有80多個人嗎?當年我們進來那麼多人,最後還不是只剩下十幾個人?黃金寶藏有沒有我可不知道,不過那個專門吐鑽石的地方,就在前面不遠。」

  楊賢仁說道:「找不找得到黃金寶藏是另一回事,能夠帶一些鑽石回去也不錯。楊老闆,要是早知道這樣的話,還不如我們兩撥人馬一起進來,那樣損失要小得多。偷偷跟在你們的後面,我們也吃了不少苦,一路上都有人倒下。特別是在剛進來的那個林子,蛇又多,還要防備那些苗人的毒箭。」

  朱家鼎說道:「不是苗人,是生活在那裡的野人。」

  楊賢仁說道:「不管野人苗人,反正都不好惹。」

  保安團長看著那些圍在他們身邊的士兵,罵道:「圍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走?」

  說著,踢了一腳身邊一個士兵的屁股,將那士兵踢了一個踉蹌。那士兵畏懼地看了保安團長一眼,趕緊走開。

  往前走了幾十米,果然見到一個水潭。當朱家鼎看到水潭邊上那個一人多高的大土堆時,臉色頓時一變,愣在那裡了。

  苗君儒站在他身邊,望著那土堆說道:「當年你們焚燒蛇人的地方,被人堆成了一個大墳堆,從墳堆上那些雜草的生長程度上,這個墳堆是半年前堆的,我說的沒有錯吧?」

  朱家鼎喃喃道:「他……他真的那麼做了?」

  苗君儒走到土堆前,緩緩說道:「他是來懺悔的!當年你們殺光了這裡的蛇人後,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回去後性情大變,幾乎每天每夜的做噩夢,於是乾脆辭官不做,修築了那個寨子,他對我說過,他很怕蛇,所以寨子的周邊都撒上了硫磺粉……」

  「夠了!」朱家鼎吼道:「我沒有想到他會變成那樣!」

  苗君儒接著說下去:「那是他知道被人利用了。利用他的人,正是那個帶你們進來的人,也就是現在的吐拉海大祭司。吐拉海大祭司第一次利用你們,探明了這條道路……」

  何滿都走了過來,陰森森地說道:「是我要他那麼做的,幾百年來,我們的人只能在外面遊蕩,根本無法進來,就算進入了外面的叢林,也找不到路。你不是看到道觀那邊起火了嗎?他一定是動手了,我們找那半塊聖碑,也找了幾百年。兩塊聖碑分開了一千多年,也應該重合了。吐拉海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他所說的聖碑,自然就是苗君儒見過的玉碑。

  苗君儒問道:「為什麼要讓兩塊玉碑重合?」

  何滿都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在你的眼前發生。」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幾個人一眼,走到前面去了。

  來到水潭邊,見水潭有幾畝見方,水面上生長著一些浮萍,水色青綠,水裡還游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魚。一條大蠑螈受到了驚嚇,從草叢中迅速爬出,鑽到水裡不見了。在水潭的一角,有一條並不起眼的小水溝,水溝里沒有水,長滿了雜草。

  朱家鼎站在水溝旁邊,對苗君儒說道:「沿著這條水溝往上,就是那個會噴出鑽石的泉眼,泉水很燙,當年我們從水裡撈鑽石的時候,還燙傷了手。」

  楊賢仁問道:「這條溝里為什麼沒有水?難道那個泉眼不噴水了嗎?」

  朱家鼎冷笑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姓姚的半年前進來了一次,鬼知道他在這裡做了什麼?你……」

  他看了苗君儒一眼,並沒有把話說下去。

  楊賢仁說道:「早知道這樣的話,我沒有必要等到現在。」

  朱家鼎一邊走一邊說道:「到那裡就知道了!」

  保安團長安排了好幾個人殿後,其中兩個手持機關槍,一步步退著走,另外還有幾個人注視著兩邊草叢裡的動靜,一發現有異常的響動,就立刻開槍。

  苗君儒跟著眾人,沿著水溝向前走,後面不斷響起槍聲。走不了多遠,覺得身上那條護身金龍開始騷動起來,以為又有什麼人向他發起攻擊,忙快速一閃身,扭頭朝後面望去。

  突然,他看到幾個走在他身後的士兵,步履僵硬,神態木然。仔細一看,見這幾個人臉上的皮膚成死灰色,根本不是活人的模樣。

  這是他見過的活屍。

  活屍有四具,穿著士兵的衣服,混在那些士兵裡面,沒有人察覺得到。在到達孔雀王城之前,土匪的隊伍里根本沒有活屍,何滿都也都一直躲在小轎里,身邊的都是大活人。

  在懸崖上的那晚,他見吐拉海大祭司的身後,也有四具活屍。可是聽袁雄虎說,在那個小村子裡,發現了許道長的遺體,還有一些屍骸的殘肢。很顯然,在那裡經過了一場惡鬥。許道長已死,估計吐拉海大祭司也好不到哪裡去,但只要他的人不死,隨時都可以將別人變成可供他驅使的活屍。

  剛才何滿都話中的意思,是吐拉海大祭司受命帶人攻進了靈蛇教的總壇,要將那半塊玉碑帶過來。也就是說,吐拉海大祭司並不在這裡。

  這幾具活屍是怎麼來的?難道還有人像吐拉海大祭司那樣,有能力驅使活屍?那個人是誰呢?

  活屍在這裡,它們的主人一定就在這附近。苗君儒朝兩頭走動的人看了看,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倒是走在最後面的那些士兵,一邊朝草叢中開槍,一邊驚慌失措地後退著。他們來到苗君儒身邊,見他獨自站在旁邊,其中一個士兵好心地叫道:「還不快走呀!當心那些大蛇把你吞了。」

  兩邊的草叢中不斷有響動,這些士兵的射擊毫無準頭,看到什麼地方動,就拼命朝那裡開槍。離苗君儒不遠的一個士兵射完了槍里的子彈,正低頭換彈夾,他身後的草叢中,閃出一條黑色的大尾巴,迅速捲住他的腰。還未等他發出慘叫,就已經被拖入了草叢中。

  其他的士兵反應過來,紛紛朝那邊開槍。悽厲的慘叫聲從草叢的深處傳來,很快被槍聲掩蓋住了。

  那些士兵慌慌張張地向後面退去,將苗君儒一個人落下。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直到最後一個士兵離開他的視線。他不是動物學者,無法向世人證明,這地球上還有一種人首蛇身的動物存在,他只希望看一眼,看到一條傳說中的蛇人。

  身上的護身金龍又開始騷動起來,他知道蛇人離他並不遠,也許就在離他幾米的草叢中。

  當他看到右手邊那一人多高的蒿草,向兩邊分開時,下意識地往後面退了幾步。身上的護身金龍發出「嘶嘶」的聲音,沿著他的脊背爬到頭頂上。

  蒿草叢中出現一顆男性的人頭,披頭散髮,額骨高聳,雙目深陷,鼻頭寬扁,頜下長著一圈絡腮鬍。這些特徵,與遠古時期的類人猿都極為相似。

  上半身慢慢露出來了,是黑色的皮膚,遒勁的肌肉顯得結實而有力,兩支與人一樣的臂膀,比正常人要粗一倍。腹部以下的皮膚隱約可見是蛇皮一樣的鱗片,下半身隱藏在蒿草中,根本無法看見。

  苗君儒站在那裡,冷靜地望著對方,兩人就這麼對視著。旁邊的蒿草叢中,陸續出現了幾個這樣的人,只是體格要略小一些。

  那男人的身下冒出了一個小孩,那小孩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望著苗君儒。身體蜿蜒向上,爬到那男人的肩膀上。

  這次苗君儒看清了,小孩的腹部以上的身軀,和正常人一模一樣,而腹部以下,卻是一條蛇的樣子。

  在男人的身邊還出現了一個人,雙乳碩大低垂,是個女人。如果她完全展現出來的話,應該與苗君儒在靈蛇教總壇中看到的那尊石像一樣。

  苗君儒頭頂上的護身金龍停止了嘶叫,輕輕滑下來落在他的肩膀上。

  雙方就這麼默默地望著,似乎在用眼神交流。從這些蛇人的眼神中,苗君儒看不到一絲殺機,但卻充滿著警覺與敵意。他心裡也清楚,對於蛇人而言,他們絕對不歡迎這些闖入者。他們不會主動攻擊人類,只有在人類觸犯到他們之後,才做出反擊。

  那條小蛇人滑下了大蛇人的肩膀,從草叢中鑽了出來,離在離苗君儒三四米遠的地方,歪著頭看著他。

  苗君儒微笑著,試探性地向前走了兩步,想與他來一個近距離的接觸,不料身後傳來幾聲槍響,小蛇人發出一聲嬰兒般的尖叫,躲入了草叢中。

  那條大蛇人似乎有些生氣,粗大的尾巴從草叢中高高翹起,但並未向苗君儒卷過來。

  苗君儒連忙後退幾步,他知道這條蛇人已經發出了嚴重警告,若再有異動,便會遭到攻擊。旁邊的幾條蛇人已經慢慢逼了過來,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

  護身金龍再一次爬到他的頭頂,不甘示弱地發出「嘶嘶」聲。幾條蛇人似乎有所忌憚,看著那條最大的蛇人。

  那條小蛇人已經回到了大蛇人的身上,發出「嚶嚶」的孩啼,如同回到父親懷抱中的孩子,正向大人述說著剛受到的驚嚇與委屈。大蛇人那粗大的尾巴隱入了草叢中,身體慢慢向後退去。

  當幾條蛇人在苗君儒的視線中消失後,他嘆了一口氣,剛才的情景,竟恍如做夢一般。學考古那麼多年,都以為那些人首蛇身的古代雕刻及圖騰,是古代人類對蛇神文化的一種崇拜,卻不知地球上真的有這種生物的存在。

  地球上存在異端生物的問題,一直以來都是科學界所爭論的主要課題。儘管有科學家在一些地方發現了異端生物,可缺乏有力的證據。就如英國的尼斯湖水怪一樣。位於英國蘇格蘭高原北部的大峽谷中的尼斯湖,關於水怪的最早記載可追溯到公元565年,愛爾蘭傳教士聖哥倫伯和僕人在湖中游泳,水怪突然向僕人襲來,多虧教士及時相救,僕人才游回岸上,保住性命,自此以後,十多個世紀裡,有關水怪出現的消息多達一萬多宗。但是科學界對此卻一直抱著懷疑的態度,認為不過是古代的傳說或無稽之談。

  一個月前,苗君儒的英國朋友給他發來電報,說有人用相機拍下了水怪的照片,照片雖不十分清晰,但還是明確的顯出了水怪的特徵,很像七千多萬年前滅絕的巨大爬行動物——蛇頸龍。在電報中,那個朋友邀請他一同去尼斯湖考察,被他以工作太忙推脫了。

  科學界已經證明恐龍在地球上生存過,但至今還沒有誰提出,地球上有人首蛇身的動物存在。為什麼會有蛇人存在?這些人首蛇身的蛇人,為什麼會生活在這樣的地方?他們究竟在地球上生存了多少年?他們具有什麼樣的智商與體能?用什麼語言交流?

  所有的這些的問題,無論哪一項,都足可震撼全世界的科學界。

  苗君儒剛才所面對的這幾條蛇人,是一條讓他成為世界考古權威人物及頂級專家的天梯。只要他把握住這個機會,他將在世界考古史上,留下最輝煌和璀璨的一頁。

  可是那樣一來,這個神秘的峽谷中,將雲集全世界的科學家。「研究」這兩個字,從某種程度上說,是一種對生命的剝奪。用不了多久,這種史前未見的生物,將從地球上消失,最終被製成標本,放在展覽室中供人參觀。他寧願封鎖這個偉大的發現,讓這些蛇人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這裡。

  他看了一眼那些蛇人消失的地方,顧自笑了一下,拔腿向前面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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