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湘西怪屍
2024-09-26 14:13:34
作者: 吳學華
苗君儒見狀飛身上前,一手托住那學生,將那學生平放在地。奇怪的是,那學生倒在地上後並不起身,雙眼木瞪著,嘴角往外冒泡沫。
路子林叫道:「老師,他怎麼了?」
苗君儒站在廟門後,朝裡面一拱手,說道:「我們乃一群迷路的外鄉人,無意冒犯貴地,還望高抬貴手,放過在下學生,在下不勝感謝!」
廟門無聲地開了,一個提著馬燈,佝僂著背的老人出現在門口。那老人瞪著一雙灰白的眼睛,看了眾人一眼,當他見到苗君儒時,眼中露出一抹異樣的神色,聲音沙啞地說:「我們這裡不住生人的!」
這老人的官方語言雖說得不流利,但可以聽得明白。
苗君儒拱手道:「我知道,所以我們也沒有打算進去,還望店主指點迷津,怎樣去扶羅?」
那老人說道:「從這裡去扶羅,要翻過四五十里的山路,幾個月前,有一個行腳客走了喜神,從此山路上就不平靜,接連走了好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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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林問道:「老師,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苗君儒低聲道:「不要亂說話!」接著對那老人說道,「還請店主幫忙!」
那老人發出幾聲乾笑,說道:「你是靈蛇的守護者,我怎麼敢不幫忙,還有一個多時辰就天亮了,這樣吧!我就破一回例,留生人過夜,只是我們這裡有了兩批貨,恐有不便呀!」
苗君儒說道:「不妨事,我會叫他們小心的!」
「那好,就跟我進來吧!」那老人說完後轉身。
苗君儒說道:「店主,還請你原諒我這學生的魯莽!」
那老人頭也不回地說道:「沒事,把他抬進來,一會就醒了,兩條腿的進來,四條腿的就留在門口吧!」
苗君儒吩咐大家將馬上的行李取下來,把馬拴在燈籠下方的廊柱上,要路子林和一個學生抬著那個暈過去的學生,幾個人一起跟著老人進去。
剛進門,平地里颳起一陣怪風,大家頓時覺得身上一涼,有一個學生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嘀咕道:「真的很邪門,哪裡來的風,這麼冷?」
那老人頭也不回地說道:「當然很邪門了,這裡是夜店嘛!注意點就是了。」
路子林問:「老闆,夜店不是人住的嗎?」
那老人:「當然是人住的,不過不是活人住的!」
門內兩邊的廊檐下,有兩排用黑布罩著的東西,從形狀上看,有些象一個個站立在那裡的人。幾個學生早已經沒有了探索湘西趕屍的興趣,緊跟著苗君儒。
老人將他們幾個人帶到一間客房前,一推房門,門「吱呀」一聲開了,那聲音在黑暗中顯得特別瘮人。
房間內沒有什麼家具,只有一張大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著幾根白蠟燭,還有一個茶壺。
老人說道:「我們這裡很簡陋的,房間本來就不多,今晚又住了兩幫喜神,你們就將就一下,桌子上的蠟燭,點一根就足夠了!」
苗君儒從身上拿出三塊大洋放在桌子上,說道:「麻煩多拿兩床被褥來!」
老人收起了大洋,轉身出去了。
路子林將那暈過去的同學放在大床上,對苗君儒說道:「老師,這裡好像很恐怖,還不如我們往回走呢!」
苗君儒笑道:「你們不是想要研究湘西趕屍嗎?這裡就是給趕屍匠住的,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看到廊檐下那些用黑布罩著的,就是要趕回家去的殭屍!」
路子林他們幾個學生,在北平的時候就已經查閱了相關的湘西趕屍資料,說起趕屍的起源,民間有書記載:相傳幾千年以前,苗族的祖先阿普(苗語:公公)蚩尤率帶兵在黃河邊與敵對陣撕殺,直至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打完仗要往後方撤退,士兵們把傷兵都抬走後,阿普蚩尤對身邊的阿普軍師說:「我們不能丟下戰死在這裡的弟兄不管,你用點法術讓這些好弟兄回歸故里如何?」阿普軍師說:「好吧。你我改換一下裝扮,你拿『符節'在前面引路,我在後面督催。」於是阿普軍師裝扮成阿普蚩尤的模樣,站在戰死的弟兄們的屍首中間,在一陣默念咒語、禱告神靈後,對著那些屍體大聲呼喊:「死難之弟兄們,此處非爾安身斃命之所,爾今枉死實堪悲悼。故鄉父母依閭企望,嬌妻幼子盼爾回鄉。爾魄爾魂勿須彷徨。急急如律令,起!」原本躺在地上的屍體一下子全都站了起來,跟在阿普蚩尤高擎的「符節」後面規規矩矩向南走。敵人的追兵來了,阿普蚩尤和阿普軍師連手作法引來「五更大霧」,將敵人困在迷魂陣里……因是阿普軍師所「司」(實施、操作意)之法術讓大家脫的險,大家自此又把他叫「老司」;又由於阿普老司最後所用的禦敵之實乃「霧術」,而「霧」 筆畫太多難寫,於是改寫成一個「巫」字取而代之。其實,這巫字也是個象形文字:上面一橫代表天或者霧,下邊一橫則代表地,而中間的那一豎就表示「符節」了;豎的兩邊各有一個人字,右邊那個代表阿普蚩尤,左邊那個代表阿普老司,意思是要兩個人聯合起來才能作巫術。
據有關文獻記載,湘西趕屍有「三趕,三不趕」之說。
凡被砍頭的(須將其身首縫合在一起)、受絞刑的、站籠站死的這三種可以趕。理由是,他們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氣,既思念家鄉又惦念親人,可用法術將其魂魄勾來,以符咒鎮於各自屍體之內,再用法術驅趕他們爬山越嶺,甚至上船過水地返回故里。
凡病死的、投河吊頸自願而亡的、雷打火燒肢體不全的這三種不能趕。其中病死的其魂魄已被閻王勾去,法術不能把他們的魂魄從鬼門關那裡喚回來;而投河吊頸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纏去了,而且他們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來,舊亡魂無以替代豈不影響舊魂靈的投生?另外,因雷打而亡者,皆屬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燒死的往往皮肉不全,這兩類屍同樣不能趕。
趕屍原本只趕死在戰場上的屍,發展到後來,也幫那些被官府冤枉殺死的人趕屍回鄉。後來漸漸破了許多禁忌,除自殺和雷打火燒的之外,只要家屬出錢,其他的屍體也可以趕。
趕屍匠擅於畫符,定住死者的魂魄,外界人稱為「辰州符」。
湘西民間,自古就有趕屍這一行業,學這行業的,必須具備有兩個條件:一膽子大,二是身體好。而且,必須拜師。趕屍匠從不亂收徒弟。學徒由家長先立字據,接著趕屍匠必須面試。一般來講,要看滿16歲,身高1.7米以上,同時還有一個十分特殊的條件,相貌要長得醜一點。
趕屍匠先讓應試者望著當空的太陽,然後旋轉,接著突然停下,要應試者馬上分辨東西南北,倘若分不出,則不能錄用。因為應試者此時不分東西南北,就說明應試者夜晚趕屍分不出方向,不能趕屍。接著,趕屍匠要應試者找東西、挑擔子。因為屍體畢竟不是活人,遇上較陡之高坡,屍體爬不上去。趕屍匠就得一個一個往高坡上背和扛。最後,還有一項面試,這就是趕屍匠將一片桐樹葉放在深山的墳山上,黑夜裡讓應試者一個人去取回來,只有這樣,才能說明應試者有勝任趕屍匠的膽量。這三關順利通過了,應試者便取得了當趕屍匠學徒的可能。
趕屍匠的家裡,跟一般農民一樣,照樣「日出而作,日沒而息」。只有接到趕屍業務時,他們才將自己裝束一番,前去趕屍。他們雖趕屍,卻忌諱趕屍這個名詞。因而,內行人請他們趕屍,都說:「師傅,請你去走腳」或「走一回腳」。趕屍匠若答應,他便拿出一張特製的黃紙,讓你將死人的名字、出生年月、去世年月、性別等等寫在這張黃紙上,然後畫一張符,貼在這張黃紙上,最後將這張黃紙藏在自己身上。
趕屍匠的穿著也十分特別:他不管什麼天氣,都要穿著一雙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長衫,腰間系一黑色腰帶,頭上戴一頂青布帽,腰包藏著一包符。
師父教徒弟,第一件事是畫符,這種十分奇特的符,是在黃紙上用硃筆畫上又像字又像畫的東西,途中遇到意外情況,便將這種奇特的符朝西掛在樹上或門上,有時也燒灰和水吞服。
同時徒弟必須學會三十六種功,才能去趕屍。第一件功,便是死屍「站立功」,也就是首先要讓死屍能站立起來。第二件功是「行走功」,也就是讓屍體停走自如,第三件功是「轉彎功」,也就是屍體走路能轉彎。另外,還有「下坡功」、「過橋功」、「啞狗功」等。「啞狗功」可使沿途的狗見著屍體不叫。因死屍怕狗叫,狗一叫,死屍會驚倒,特別是狗來咬時,死屍沒有反抗能力。死屍會被咬得體無完膚。最後一種功是「還魂功」,還魂功越好,死屍的魂還得越多,趕起屍來便特別輕鬆自如。
趕屍匠趕屍的時候,都是晝伏夜出,有的雞叫就投宿。趕屍匠走的一般都是山路,有的山路上還有特定給趕屍匠住的旅店,叫「夜店」。也有的旅店願意給趕屍匠入住,因為趕屍匠給的房錢要比一般的客商多出好幾倍。當地人對屍字很忌諱,稱被趕的殭屍為喜神,據說喜神入住旅店後,能給店家帶來好運。
苗君儒正要對路子林他們說說生人住夜店的禁忌,卻見那老人抱了兩床被褥進來,說道:「隔壁的客人嫌你們太吵,還是早點歇息吧,天一亮就可以啟程了!」
苗君儒謝過了老人,將被褥鋪在地上,大床上睡三個,地上睡兩個,那幾個學生興許是太累的,一倒下便睡。他則坐著椅子靠在桌子上,一點睡意也沒有。
現在離天亮的時間不長,休息一下就行了。
他看出這家是夜店的時候,本來想往回走的,可那學生不懂事,冒然敲門中了人家的法術。象這種夜店的老闆,多半從趕屍匠那裡學了一兩招法術,用來防身的,分善惡兩種。善者只把人弄暈,類似於整蠱一類,無傷大雅,惡者能勾走人的魂魄,把人變成白痴,或者取人性命。
按老人所說的,他那學生中的法術,應該是善者,天亮後自然會醒來。
老人說的行腳客走了喜神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這湘西趕屍匠在趕屍的時候,都是用靈符控制住殭屍的,用鈴鐺引導著殭屍往前跳,直到把屍體送到死者家屬的手裡,極少有出事的。
除非是屍變!
就是在趕屍途中,被趕的殭屍由於某些原因發生了變化,成了凶屍,趕屍匠的靈符控制不了凶屍,讓凶屍逃走了,行業內稱這種現象是走喜神。走喜神可不是一件什麼好事,走了屍完不成死者家屬給的任務,不但拿不到錢,而且還會賠錢。不僅如此,趕屍匠是沒有辦法再吃這碗飯了,如果遇上凶屍吃人,趕屍匠連命都會賠上。
據他所知,湘西的趕屍匠很少出現有凶屍逃走的現象,可謂是百年難遇。
他突然想起在新寨的城外被他砍斷了一隻手的殭屍,會不會和幾個月前逃走的凶屍是同一具呢?
據說凶屍逃走後,會不斷殺人吸血,吸的人血越多就越厲害,到達一定的時候就沒有人能夠收服得了了。為了防止凶屍傷人,走掉喜神的趕屍匠會儘快請出法術高深的前輩收屍,一番惡戰之後,將凶屍收服就地焚化。不可能讓一具凶屍在長達幾個月的時間內害人,何況是接連走了好幾次,所以苗君儒懷疑老人說的話有假。
可是老人和他素昧平生,沒有必要編造這樣的話來騙他呀!
正想著事,外面傳來兩聲細微的敲門聲。在這樣的地方,饒是苗君儒膽大,也嚇了一跳,他一看床上和地上的學生,都睡得很死。
又傳來兩下敲門聲,不輕不重,很有節奏的樣子。他掏出懷表看了看,見已經四點多鐘了,輕輕起身,走到門口,打算一拉開門就飛腳踢出去,也不管外面的是什麼東西。
門拉開後,飛速一腳踢出,卻見門口站著一個人,一副趕屍匠的打扮,年約四旬,穿著一身青布衫,腳上蹬著草鞋,腰間繫著一條黑色的帶子。相貌奇醜,冷不丁看到,還真把苗君儒嚇了一跳。
他硬生生地收住腳,朝那人拱了一下手,輕聲道:「剛才店主已經說過了,我那幾個學生不懂事,還請您原諒!不過現在他們都已經睡了,應該沒有再吵著你了!」
那人望著苗君儒的額頭,用本地話說道:「你果真是靈蛇的守護者!」
還好苗君儒多次到苗疆考古,幾次在湘西停留過,勉強聽得懂這邊的本地話,他問道:「是店主告訴你的?」
那人點頭,進門後把門關上,跪在苗君儒面前,說道:「求求你,救救我!」
苗君儒一驚,他還以為這個人過來敲門,是為了剛才他和學生說話的事情,想不到是來向他求救的。他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說道:「我走喜神了!」
苗君儒驚道:「看你的年紀,幹這行應該有十幾二十年了,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呢?」
那人急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一路上來都是好好的,可是到這裡住下後,我把他們放在門後,剛上了一趟茅廁,回來就見你們進來了。我們有兩個人,他先看著,我到客房裡休息,天亮後換人,可是剛才我聽到那邊有動靜,起來一看,見我的那個同伴死了,喜神也走了一具。要是走了別的還好,偏偏走了那一具,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苗君儒說道:「走腳客走了那一具喜神,都沒法向東家交代,難道那一具與別的不同嗎?」
那人想了一下,說道:「你是外地人,也許不知道前面新寨的姚先生!」
苗君儒說道:「你說的是姚萬泉?」
那人驚異地看著苗君儒,說道:「你既然知道他,那你肯定知道他在這一帶的威望,姚先生可是一個大人物呀,隨便跺一下腳,整個晃縣的地皮都在動呢!」
苗君儒問道:「他和你那具走掉的喜神有什麼關係嗎?」
那人說道:「當然有,我走掉的那具喜神,就是他的妻舅,他有5個老婆,就只有第二個老婆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叫姚天寶,聽說他那兒子前不久得怪病死了。他那老婆的娘家姓朱,是漵浦那邊的,嫁到龍寨。姚先生年輕的時候經過龍寨,看上了那女人,就想辦法搶回來做了二房,那女人的男人為這事一氣之下當了土匪,就是現在大名鼎鼎的虎爺。那女人有個哥哥叫朱家鼎,據說朱家鼎後來跟隨姚先生當兵去了,姚先生回家後,那朱家鼎也不當兵了,在重慶那邊做生意,生意做得還挺大,偶爾來新寨看望他的妹妹和外甥,我是新寨人,所以也認得他。就在前天下午,姚天寶下葬的時候,姚先生派人找到了我,要我趕幾具喜神去漵浦,我認出其中一具就是朱家鼎,另外四個好像都是下人,他們幾個人臉色烏黑,皮膚發紫,說是趕夜路時不小心被蛇咬死的。姚先生給了我200大洋,說是送到漵浦那邊,自然就有人接的,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就要我的命,尤其不能丟掉朱家鼎。我本來是要走大路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卻走到這裡來了,來了就來了,住上兩晚就走。可是現在,偏偏就他不見了!我里外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肯定跑出去了,你說姚先生能夠饒得我嗎?當我聽說這裡住進了一個靈蛇守護者的時候,就來求你了。就算找不回朱家鼎,只要你幫我在姚先生面前說個話,也許他會饒了我,我們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全都要指望我過活呢!」
苗君儒聽完這個人的話後,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只知道姚天寶被人下了蠱,卻不知道還有一個跟隨過姚萬泉的關鍵人物。
朱家鼎當年追隨姚萬泉出生入死,一定對發生在姚萬泉身上的事情了如指掌。舅舅和外甥雖說很親,但也不至於那麼急從重慶趕回來,除非有什麼很特別的事情。
雖說湘西這邊經常有不少趕夜路時不小心被蛇咬死的山民,可朱家鼎和那幾個隨從一同被蛇咬死,這也太蹊蹺了。想到這裡,苗君儒對那人說道:「走,我們去看看!」
那人提著馬燈在前面帶路,苗君儒跟著那人出了門,來到院門的旁邊,見左邊的門背後放著六具喜神,右邊只有四具。
右邊廊檐的台階下倒著一個人,那人將馬燈往前移了移。苗君儒看清那個倒在地上的人,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體格健壯,身上的打扮與那人相同。小伙子的脖子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咬出了一個窟窿,地上沒有流多少血跡。人已經死了,但兩隻眼睛大睜著,臉上竟是驚惶之色。
苗君儒問:「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那人道:「半個時辰前。」
苗君儒看了一下,從這裡到他住的客房,直線距離不過三四十米,半個時辰前他靠在桌子上正想著那些事,根本沒有睡,要是這邊有什麼動靜的話,為什麼他沒有聽到呢?
他蹲下身子,摸了一下小伙子的臉,見小伙子臉上的肌肉還未完全僵硬,顯是剛死沒有多久。按道理,趕屍匠走一趟生意,如果要趕的屍體超過兩具,一般都要兩人以上,互相有個照應。在投宿後,兩人輪流著看屍,以防走屍。令他不解的時候,他之前和學生進來的時候,並未見到門後有人。就算右邊的小伙子偷懶去睡覺了,那麼左邊的那一家呢?莫非也死了?
他疾步向左面走去,行不了多遠,依稀看到左邊院牆下的柴垛邊,倒著一個人,用手一摸,那個人早死了,脖子上也有個血洞,臉上的肌肉也已經僵硬,看來死了多時。
這倒奇怪了,趕屍匠晚上趕屍,白天休息,就算要投宿,也是要到四更天雞叫以後,看路程的長短找旅店投宿。從這具屍體的僵硬程度看,最起碼在半夜之前就進來了。
半夜投宿,太不合常理了。
那人跟了過來,看到柴垛邊的屍體,低聲驚道:「啊!這邊也死人了!」
苗君儒問道:「你們行腳客有半夜投宿的習慣嗎?」
那人搖頭道:「沒有,我是第一遍雞叫才投宿的,你也知道,我們行腳的又很多規矩,喜神只在晚上走路,一旦天明,他們就不走了!」
苗君儒心想:莫非前一幫趕屍匠早一天就住進來了?趕屍匠行腳的時候,是要儘快匠屍體交到東家的手裡,除非天氣不好,不然的話是不會在旅店裡白白耽誤一天行程的。晚上的天氣這麼好,正好趕路,為什麼還留在這裡呢?
一前一後相差幾個小時,死狀相同,好像不是人為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下的手?
難道是殭屍殺人吸血?
天邊漸漸露出了一絲晨曦,山林內起了一層霧氣,這霧氣越來越濃,兩三米之內,竟然都難以看清。若要等霧氣完全散去,必須要等到日上三竿之後。
苗君儒對那人說道:「先回去休息吧,等霧氣散去後再想辦法,走掉的喜神再大白天是不會出來傷人的。」
回到客房,見那幾個學生睡得正香。那人也跟了進來,怎麼都不願意離開,說是要陪他等到霧氣散去。
折騰了這一會,苗君儒有些困了,很想休息一下,見那人可憐兮兮地站在那裡,不好趕他出去,便要那人搬了一張凳子,靠著門休息。
他靠在桌子上,一眯上眼便沉沉睡去。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被尖叫聲驚醒,睜眼一看,見那幾個學生站在他的身邊,一個個焦慮無助的樣子。
他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路子林一副喜極而泣的樣子,指著那個靠在門邊的男人說道:「老師,您總算醒過來了,我們幾個醒來後,見屋子裡多了一個人,而且是死人,都嚇壞了,怎麼叫您都不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苗君儒一聽當即跳起來,叫道:「你說什麼,死人?」
他幾步衝到門邊,見那人斜靠在門邊,臉色烏黑皮膚發紫,已是死了多時。他掏出懷表看了看,見已經是上午10點多了,記得他是五點多的時候才睡去的,這一睡就睡了五個小時,而且他的學生都叫不醒,也太意外了。
他一向是個很警覺的人,出外考古期間很少有睡沉的時候,通常只要身邊一點動靜,他都會醒過來,更別說睡得這麼死了。
他看著這死者,是凌晨的時候和他一起進房間的,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說死就死了呢?看這情形,也是中毒而死的,只是不知道中了什麼毒。
路子林緊張地問道:「老師,現在我們怎麼辦?」
苗君儒看著那個原先暈過去的學生,問道:「你沒事吧?」
那個學生回答:「沒事,老師,昨天晚上我敲門的時候,就感覺到好像觸電了一般,後來什麼都不知道了。」
「沒事就好!」苗君儒說完,把靠在門上的死者放到地上,開始檢查死者身上的傷口,最後在死者的左腳背上,發現了幾個血點,象是被蛇咬過的痕跡。在這樣的山上,遍地都有蛇,被蛇咬到似乎是很正常的。
苗君儒暗驚,捲起自己的褲腳,果然,在右腳踝外側的地方,發現了幾個小血點。他也被蛇咬過,因為之前中過那奇怪老人的護身紫金龍的毒,體內已經含有很厲害的毒素,所以他被咬後只是昏睡了幾個小時,而那個人卻喪了命。
那人興許早已經看出朱家鼎和那幾個下人,都是被蛇咬死的,與靈蛇教有很大的關係。如今朱家鼎走了屍,自然想到是靈蛇教的人動了手腳,所以才來求他救命,
令苗君儒納悶的是,姚萬泉那麼怕蛇,為什麼寨子裡會有蛇呢?他本人雖說不承認,但對靈蛇教的事情,卻知道得不少。
他打開門,來到院門邊,掀掉左邊廊檐下那幾具殭屍身上蓋著的黑布,見這幾具殭屍果然如那人所說的臉色烏黑皮膚發紫,是被同一種蛇咬死的。
姚萬泉要趕屍匠將這幾具屍體趕到漵浦去,這裡離漵浦有好幾百里,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呢?
除了山林間那偶爾此起彼伏的鳥叫聲外,夜店內竟如死了一般的沉寂。這種時候,店主也應該出來了。
苗君儒看了一下四周,感覺這間夜店很破爛,象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廟宇,那種出奇的寂靜,讓人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這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實在令人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
必須找到店主問一下,前一幫趕屍匠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在客房後面的一間小屋裡,苗君儒找到了昨晚見過的店主,店主已經死了,死狀和那個人相同,不同的是被蛇咬的地方,是在右手,而不是腳上。
他想起了在寨子裡被奇怪老人的護身紫金龍咬時的情景,他被咬的地方也是在手上。這麼說來,店主和兇手曾經面對面,或者他們根本就認識。兇手知道他天亮後一定會來找店主,所以就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是為了掩蓋秘密,可單單為了一具殭屍,有必要那麼做嗎?肯定還有別的見不得人的秘密。
他們幾個人在旅店內搜尋了一番,再也找不到一個活人了。院門兩側那10具殭屍,也成了無主之屍。
這家旅店確實是由廟宇改成的,後堂內還有幾尊破爛的泥塑神像,神像前的香爐倒在一邊,也不知道多久沒用人來上香了。從神像的形狀和身上的彩繪看,是明朝的,有好幾百年歷史。前堂用木板隔成四間,用來做客房,旁邊那一間四處透風的屋子,是廚房。廚房的鍋內,還有一些冷的紅薯粥。
苗君儒要學生燒了火,熱了紅薯粥,就著帶來的一些乾糧吃了。一行人正要離開這裡,聽到院門外面響起敲門聲。
苗君儒開了門,看到一個身著趕屍匠裝束的禿頭男人,手裡還提著一個包裹,他正要問話,那男人驚恐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跑。兩幫趕屍匠,應該有四個人,死了三個,剩下的那一個應該就是這個男人了。通常趕屍匠投宿後都不會輕易離開,這個男人居然放這同伴不理,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他的身形一晃,已經追了上去。
這個男人的速度哪裡快得過苗君儒,轉眼間已經被追上。男人見逃不過,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頭如搗蒜地哭叫道:「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苗君儒說道:「你起來吧,我不殺你,告訴我,是誰要你們那麼做的?」
他突然聽到一陣風響,伸手一操,將一支羽箭抓在手裡,扭頭朝射箭過來的地方望去,只見樹枝搖晃,哪裡還有人影?
他情知有人又要滅口,忙抓起那個人,往回拖到旅店的門前,這裡視野寬廣一些,就算有人要下手,他也有充裕的時間應付。
他一看抓在手裡的那支羽箭,箭頭青紫,一定塗上了劇毒。這種毒箭,通常都是見血封喉,被射中者極少能夠活命。
那男人嚇得不清,畏縮著躲在苗君儒的身後,驚恐地看著四周。
苗君儒要路子林他們幾個人把馬牽進去,找一些草料餵馬。他和那個男人也走了進去,並把院門關上。
他問道:「為什麼有人要殺你?」
那個男人說道:「我真的不知道!」
苗君儒把這個男人把帶到柴垛下死的那個人面前,問道:「你和他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那個男人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前天黎明時分!」
苗君儒問:「你走的這趟腳都是什麼貨?」
那個男人回答道:「我的這批貨是從黎平那邊過來的,一共六個,是被砍了頭的!」
苗君儒「哦」了一聲,據他所知,趕屍是受地域限制的,出了界就不靈,就算再有能耐的趕屍匠,也不可能跑到黎平那邊去把屍體趕回來。他問道:「東家要你在哪裡交貨?」
那個男人答道:「漵浦,說是到了那邊,自然就有人接的。」
苗君儒暗驚,怎麼兩批屍體都送到漵浦呢?
那個男人見苗君儒沉默不語,忙走過去把蓋在殭屍身上的黑布掀開,苗君儒一看,果見每一具屍體的脖子上,都有針線縫合過的痕跡。這幾個人生前都是被人砍了頭的。
苗君儒問道:「你也是新寨人?」
那個男人說道:「我是貢溪那邊的,離新寨不遠,姓田,村子裡的人都叫我田禿子,干行腳這行也有二十幾年了。」
苗君儒問道:「你為什麼要在這裡耽擱一天呢?」
田禿子有些忸怩起來,過了半刻說道:「前面山下的村子裡有個寡婦,我前幾年就和她好上了,每次走腳經過這裡,都會停留個一兩天。我去見她的時候,都換了衣服,她不知道我是走腳的,以為我是山客(作者註:就是進山買賣山貨的生意人)。」
苗君儒問道:「這麼說的話,你一定認識這家夜店的店主,對不對?」
田禿子點頭道:「我只知道他姓風,是這座廟宇里的人,原先這廟的香火很旺,十幾年前出了一件事,從此就沒有人來了,後來這姓風的老頭索性將這裡改成夜店,專門做我們行腳客的生意。」
苗君儒問道:「是不是姚先生回家的那一年出的事?」
田禿子驚道:「是呀,你怎麼知道?」
苗君儒笑了一下,說道:「那這廟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田禿子說道:「死人,那年也是這個時間吧,到廟裡來燒香的人,回家後都會死掉,查不出是什麼病,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官家幾次派人來查,都查不出是什麼原因。有人說廟裡的神仙是邪神,來上香的人都被勾了魂去,所以就沒有人敢來了。」
苗君儒問道:「後來這裡就成了夜店了?」
田禿子說道:「是的,以前我們行腳的經常走這條路,有時候也在廟裡歇腳!一年前,我有一次行腳經過這裡,結果發生了一件怪事。」
苗君儒問:「什麼怪事?」
田禿子說道:「就是喜神的背上被人割去了一塊皮,這事有些邪門,我不敢亂說出去,只對我那相好的說過。」
苗君儒想起了一件事,問道:「托你行腳的東家是不是姚先生?」
不料田禿子搖頭道:「不是他,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苗族漢子!那個苗族漢子對我說,要是有人問起,就說這幾個人是在貴州那邊被殺的。」
這時,一個學生走過來說道:「老師,這院子裡沒有餵馬的草料,我們在廚房的角落裡找到一袋麥麩,正好用來餵馬。」
湘西這邊地薄人窮,那一袋麥麩說不定是店主過冬時的口糧,但是店主已死,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苗君儒揮了揮手,示意學生可以用麥麩餵馬。他接著對田禿子說道:「從松桃到漵浦,沒有必要經過這邊呀!」
田禿子說道:「我也這麼想,可東家說了,一定要經過新寨,東家給的錢多,我們也就不在乎多走一些路了。我的幾個同行也遇到這樣的怪事,他們從武岡那邊走到吉首去,東家也說要經過新寨。」
苗君儒皺起眉頭,和重慶那邊有關係的,除了姚萬泉外,找不出有第二個人了。那個苗族漢子要田禿子將這些屍體趕過新寨,莫非是故意要讓姚萬泉知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六具屍體,生前一定認識姚萬泉,那麼他們和姚萬泉到底有什麼關係?而那個苗族漢子和姚萬泉之間,又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問道:「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怎麼把貨送到漵浦去?」
田禿子說道:「沒有辦法,只有回家再找幫手,這幾具喜神放在這裡,是沒有人動的!」
苗君儒說道:「就在昨天晚上,這裡走了一具喜神,和你一樣,都是送到漵浦去的。」
田禿子的臉色立刻變了,驚道:「幾個月前,聽說前面也走了一具,也是送到漵浦去的。我們行腳客走喜神的事情,是百年也難遇的,怎麼會這樣呢?」
苗君儒說道:「是很奇怪,所以我覺得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田禿子問:「那你認為該怎麼辦?」
苗君儒朝四周看了一眼,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的兩個學生在姚先生的家裡奇蹟般的失蹤了,所有的這些事情,都好像與他有關。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你答不答應。」
田禿子說道:「您剛才救了我一命,只要我能夠做到的,一定答應你!」
苗君儒說道:「反正你現在也缺人手,不如我們幾個人幫你,一起把貨送到漵浦去,怎麼樣?」
他只想通過漵浦那邊接貨的人,查出和那些人和姚萬泉的關係。
田禿子連連搖頭道:「要是別的事情,莫說一件,就是一萬件,我也答應你,可是這件事,說什麼都不行。」
苗君儒說道:「其實不用你趕,把喜神捆綁好,用馬駝過去,不是更好嗎?」
田禿子說道:「剛才我聽到他們叫您老師,想必您是一位先生,見多識廣。行有行規,行腳客最忌諱的就是和生人打交道,更別說一同行腳走貨了,那些喜神要是接觸多了人氣,就會變成凶屍,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苗君儒笑道:「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這樣吧,你在前面走,我們在後面跟著,總沒有問題了吧?」
田禿子遲疑了一下,說道:「可是我們走腳客走的路,不是人走呀!您方才也說了,昨晚又走了一具,我得回去請人來收服,否則就麻煩了。」
苗君儒正色道:「難道你忘了那支射向你的毒箭了嗎?」
其實他也想弄清,是什麼人想殺這些趕屍匠,究竟有什麼目的。
田禿子聽苗君儒那麼說,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要他走出這個院子,說不定就會被人殺掉。
苗君儒想了一下,說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使你安然無恙,而且你要請的人會來這裡。」
田禿子聽後急忙扯著苗君儒的衣袖問道:「你有什麼好辦法?」
苗君儒說道:「我和你換一下衣服,幫你去叫人!你只要告訴我去哪裡和什麼人見面就行了。我你和我的這些學生在一起,應該沒有危險。」
田禿子說道:「可是他們不認識你呀,怎麼相信你呢?」
苗君儒笑道:「帶上你的信物不就行了?」
沒有別的辦法,田禿子只得答應,和苗君儒換了衣服後,他從身上拿出一個紅色的小葫蘆,說道:「你沿著山路往回走,到分岔路口左拐,往前40多里就到貢溪了,找到一個叫耿酒鬼的老頭子,把葫蘆給他看,告訴他這裡發生的事情。如果你騎馬去,天黑之前應該可以趕得回來。」
為了防止有人看到他額頭上的靈蛇印記,苗君儒用店主頭上的包頭布裹住了頭部,這麼一打扮,就跟湘西這邊的男人沒有什麼兩樣了。他交代了幾個學生一番,牽了兩匹馬,離開了這家夜店。
他騎著一匹馬,手上牽著一匹,沿著山道往回走,山道順著山勢蜿蜒往下,走了幾里路後,來到了山腳,看到了一條稍寬的碎石路,真是由扶羅通向新寨的,前兩天他帶著學生走的就是這條路,可是昨天晚上不知道怎麼竟會迷了路,居然跟著趕屍匠,跑到山上去了。
他看到碎石路上有許多樹葉,葉子還是青色的,但經過太陽一曬,有些捲曲了。路上還有些新土,好像有人挖過一般。他下了馬,仔細看了一下碎石路面,見每隔一到兩米就有個小坑,他望著那些小坑,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上了馬,繼續往回走,大約走了十幾里,果然見到一個三岔路口,他正要按田禿子所指的方向往左去,卻見前面來了一個穿著和他一樣的白鬍子老頭,那老頭背這一個打包袱,腰裡系這一個大葫蘆,走得滿頭大汗。
兩人漸漸相遇,那老頭子奇怪地望著他,當看到他系在腰上的紅色小葫蘆時,用當地話問道:「你是田禿子新收的徒弟嗎?他人呢?」
苗君儒見這老頭認為他是田禿子的徒弟,心知對方一定認得田禿子,便道:「是呀!我要去貢溪找人幫忙呢。」
老頭說道:「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田禿子要你是去找耿酒鬼吧?」
苗君儒微微一驚,說道:「是呀,你怎麼知道的?」
老頭說道:「我就是酒鬼,今天一早有一個外地人到村子裡找到我,說田禿子在前面的山上走了喜神,要我過來幫忙。我要不是看到你身上的酒葫蘆,我還不敢問呢!」
那個外地人不但知道走喜神的事情,而且知道田禿子的名字,並且幫田禿子去找幫手。那一個外地人是什麼人,為什麼對趕屍這一行那麼熟悉?
苗君儒問道:「那個外地人長得什麼樣?」
老頭說道:「年紀不大,30歲不到的,樣子看上去很兇,說話的口音有些象吉首那邊的苗人。」
苗君儒問道:「你怎麼肯定他是那邊的苗人?」
老頭笑道:「你看我這一大把年紀,雖說乾的是行腳,但有時候也做點山貨生意,到過的地方多了,這口音嘛,雖說不是十分肯定,但也八九不離十。」
請田禿子趕屍的是苗人,這報信的也是苗人,難道苗人不相信田禿子他們,能夠把那幾具屍體趕到漵浦去,而要暗中派人跟蹤?
那麼,想用毒箭射殺田禿子的,究竟也是不是苗人呢?
苗君儒也沒有仔細去思考那麼問題,忙請老頭上了馬,兩人一同往回走。
回到了夜店內,田禿子見到了老頭象遇到了救星一般,把這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苗君儒這才知道酒鬼老頭的真實身份,原來酒鬼老頭是方圓百里之內法術最高的趕屍匠,大名耿火根,從12歲就開始趕屍,已經趕了快60年了,近70歲的人,身體依然很硬朗。現在的那些趕屍匠,多半都是他的徒子徒孫。由於他生性好酒,外號耿酒鬼。田禿子是他的關門弟子,由於兩家沾著姻親,所以他對田禿子特別照顧。
耿酒鬼看了廟裡的幾具屍體,面色凝重起來,自言自語道:「又是靈蛇教,這下可就麻煩了!」
苗君儒說道:「你不必擔心靈蛇教,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說完後,他取下裹頭巾,讓耿酒鬼看到他額頭上的靈蛇印記。
耿酒鬼看到苗君儒額頭上的靈蛇印記後,驚喜地說道:「想不到你是靈蛇的守護者。幾個月前這裡也走了一具喜神,我就是看到你們靈蛇教留下來的警告,才不敢去收的,奇怪的是那具喜神居然沒有變成凶屍,幾個月來沒有害死一個人。」
苗君儒說道:「你能不能幫忙我找到昨晚走掉的那具喜神,不管他有沒有變成凶屍,他對我很重要。」
要想弄清整件事的緣由,只有找到朱家鼎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