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2024-09-26 13:45:04
作者: 許開禎
三江一片熱鬧。
如果說江中一干人,這些天全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三江這邊卻是另番風景。
市委書記王瑞森跟市長高慶源早就做足了準備,本來他們要到地界那裡恭迎黎首長,是李國慶堅決阻止,迫不得已才等在進入三江的高速路出口處。黎漢河也是客氣,遠遠看見車隊,沖佟安說:「他們候在那裡,過去停下吧。」
佟安嗯了一聲,車子到了車隊旁,緩緩停下。
黎漢河並沒急著下車,而是透過車窗,朝幾張臉觀望。坐在別人看不見你的地方看別人,是一種享受,更是一種洞察。說到三江,黎漢河同樣是有諸多感慨的,儘管對他來說,三江沒有江中那麼重要,但三江跟江中緊鄰,一部分又是設市時從江中划過去的,感情上,跟江中有類似的成分。這是次要,主要的,擔任省長以來,黎漢河常想這樣一個問題,發展能不能一刀切,能不能各地一個模式。三江地理位置獨特,是吳公江、小巫江、漢江之匯聚地,自古以來交通發達,信息密集,商業基礎好,但工業底子薄弱。這些年三江為了發展,想了好多辦法。先是提出利用交通優勢信息優勢,走大區域經濟路子,後來覺得行不通,又將目光聚焦到旅遊上。
旅遊三江是有一定基礎,但相對缺資源,缺厚重的東西。加之基礎設施建設落後,城市建設相比江中還有栩州,都差一大截,號召力顯然不強。大量的投入最終沒能形成有效的回報,旅遊這盤棋又下輸了。
王瑞森主政三江後,提出了工業強市、旅遊興市、物流活市的新思路,也叫三大戰略。一度時期確也效果明顯,尤其全省加大工業投入,出台振興工業園區「18條」後,三江發展步子明顯加快,一度時期真是讓人興奮。全省精選的32個新型工業園區,三江就入圍4個,這對於一個新建市來說,確實不易。如果從這些論,黎漢河應該對三江工作滿意,至少打80分以上。但恰恰相反,全省十二個市,黎漢河對三江的滿意度排在後面,不墊底但也差不多。
一個市乃至一個省的發展不但要有好的思路,好的戰略,更要有長足的活力,要有十足的幹勁、拼勁,還要有持之以恆不斷挑戰難題攀登高峰的勇氣和膽略。說穿了,要有一股狠勁,拼勁。黎漢河的不滿主要來自這兩個字。
眼下官員有一個通病,但凡到了一個地方,第一年絕對沒問題,三把火嘛,肯定能燒旺,或許還能燒過頭。到了第二年,基本就不敢往前撲往前沖了,第三年,一準開始守。如果再干兩年,那就成敗家子了。車下這兩位,犯的就這毛病,剛到三江,一個比一個能折騰,口號提得一個比一個響亮,步伐一個比一個快,恨不能一步跨到月球去。那是為了站穩腳跟,為了讓省里看。現在,大不一樣了。黎漢河記著幾個數字,關於三江的,兩年前三江GDP差點趕上栩州,單就年度增長,已經超過了栩州,一年後下降1.2個百分點。今年嘛,黎漢河替車下兩位算了筆帳,不墊底就是幸運。為什麼會這樣?老本思想!
黎漢河這輩子,最看不得的就是老本思想,偏巧眼下官員中流行的就是這種思想。
他跟葉廣深的矛盾,表面好像是兩人性格不合、志向不同。黎漢河屬於敢作敢為,凡事敢為先不怕風險那種。葉廣深恰恰相反,典型的穩紮穩打或者只扎不打。不管是用人還是決策,兩人都有大的分歧。黎漢河喜歡衝勁十足能打出冷槍怪槍的人,葉廣深看重四平八穩不惹事不闖禍寧可少干不干不可干出錯的幹部。有了這些差別,兩人意見就很難碰到一起,不起矛盾才怪。當然,黎漢河面對的是葉廣深,一個在省級崗位上幹了六年的「元老級」人物,省長三年,書記三年,保守求穩倒也能理解。車下這兩位求穩,他就真不能理解。尤其王瑞森,仗著剛到三江干出過一點成績,折騰出一些動靜,很快就吃起老本來,而且以此為資本,跟省里討價還價。
不久前黎漢河就聽說,王瑞森跑葉廣深那邊,直言不諱要江中市長一職。從一個市的書記主動降格為另一個市的市長,看似是他謙虛,其實人家聰明得很。江中是副省級城市,市長過度一到兩年,打下基礎,羅浩武稍有變動,大好機會就來了。地市級到副省級,這個台階對太多官員來說,是跨不過去的。那可是一般官員到高官的區別,其中滋味,非是你能想像的。幹得好,在省里謀個政協副主席、人大副主任就已經非常不錯。而江中書記一職,含金量遠比其高,那可是既有職又有權。某種程度,比副省長的含金量都高。當然,這樣的夢王瑞森是做不成的。葉廣深再怎麼對王瑞森好,也不可能將這樣一個位置留給他。況且,江中幹部人選,也不僅僅是省里說了算,高層還有一關卡著呢。
此事不成,王瑞森就開始較勁,這很明顯。下面工作稍一鬆勁,上面立馬就能感覺到,因為你指揮起來費勁了,不大靈了。受其影響,市長高慶源也跟著蹚水,開始混日子。一提高慶源,黎漢河心情忽然複雜了些。坐車裡,有一種被什麼嗆到了的感覺。
算了,不想了,黎漢河這次不打算對他們二位怎麼樣,尤其對高慶源,甚至想來點親密手段。這想法是在決定將曹玉林派往江中那一刻就有的,跟高慶源之間的疙瘩,是他黎漢河結的,這次,他要親手把這疙瘩解掉。
解鈴還需系鈴人嘛。黎漢河笑了笑。
人必須審時度勢,必須靈活應變。官場如此,生活更是如此。疙瘩既然能系,當然也能解,一切要因時因勢,要順乎其然。況且這樣一個疙瘩,對他黎漢河來說,太容易了,想什麼時候解就什麼時候解,想解到啥程度就能解到啥程度。
黎漢河呵呵一笑,這次他倒要看看,車下兩位,將如何面對他。
秘書佟安打開車門有好一陣子了,黎漢河才像是不情願地下了車。車下人早已自覺排成兩排,一排以王瑞森為首,另一排自然以市長高慶源為首。這兩人真能鬧,帶的人一樣多,兩條隊排得很整齊,就跟閱兵似的。黎漢河走下來,環視一圈,抬頭望了望天空。天空很藍,這樣的天氣省城是沒有的,只有到下面才能看到。
王瑞森早已候不住了,急不可待就將雙手伸過來,要握住黎漢河的手。嘴裡已情急地連問幾聲首長好,首長一路辛苦了。黎漢河這天也有意思,居然違背常規,先不去理會王瑞森,將目光對準有點緊張也有點興奮的高慶源臉上。
「都來了啊,這陣勢,搞得多壯觀。」
高慶源不好不接話,連忙說:「歡迎首長,歡迎各位,首長辛苦了。」
黎漢河後面也跟著一隊人馬,都是他離開三江後陸續叫來的。既然是調研,就不能搞得跟上五華山廣勝寺那樣,得有些陣勢,得像那麼回事。不過他這次叫人有些奇怪,一般說省里主要領導下基層調研,隨從人員都是跟調研項目有關聯的,調研農業,就由農業口領導陪同,再加上習慣性要帶的政協室啊辦公廳等人員,調研城鎮建設,就由建設口領導陪。黎漢河這次沒,來了個大雜燴,想起誰叫誰,毫無章法,讓人看不出他到底要調研什麼。
對,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高慶源話還沒說完,黎漢河出其不意把手伸了過去。這一幕驚著了眾人,包括跟在黎漢河後邊的省里幹部。怎麼能先跟高慶源握手呢?高慶源自己也慌了,他是想握,特想,可邊上瑞森書記怎麼看?但時間來不及他猶豫,能讓首長的手空在那兒麼?高慶源往前跨了小半步,緊張而又激動地伸出雙手,嘴裡不停地說,首長辛苦了,首長辛苦。眼角餘光快速掃向書記王瑞森,捕捉王瑞森的反應。
王瑞森臉色僵死,像被雷擊一般。他的手早已伸了過去,黎漢河跟沒看見似的,居然奔高慶源而去。他腦子一片空白,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等清醒過來時,黎漢河已越過隊列,跟後面陪同人員談喧起來。高慶源這時候已成了一條哈巴狗,一步不離地跟在黎漢河後面。哼,一股子怒氣衝出,王瑞森幾步追過去,接近高慶源的一瞬,腳往前一伸,惡惡地踩了高慶源一下。高慶源叫了一聲,就在他轉身的空,黎漢河像是才發現王瑞森,扭過頭來說:「瑞森啊,這一路我走的慢,看了不少地方,不錯嘛,都說三江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我看成績還是主要的嘛。你瞧瞧,眼前這個新區,就很漂亮,很有時代氣息。是不是啊諸位?」
王瑞森頭上的汗唰就下來了。
黎漢河這話,聽起來像是表揚,其實是在狠狠敲他啊。都說三江有這樣那樣的問題?誰在說,什麼問題?還有,黎漢河目光所指的小區,是前年開發的,要說也是王瑞森到三江後的政績工程。當時他心血來潮,請了一大幫專家論證,又在各地做宣傳,要在三江建造一個人文度假景區,美其名曰「巴黎島綠色生態文化園」。項目主要有三部分組成,一是人文景觀,包括人造湖和水上公園什麼的。二是三江歷史博物館。當時提法是三江要學法國巴黎在塞納-馬恩省河畔建羅浮宮一樣,建一座國內獨大世界一流的水上博物館,而且設計都要學羅浮宮的樣子。說白了,就是想把羅浮宮搬到三江。這個提法並沒被當作笑談,質疑不少,但最終還是通過了審批。
這片土地上,只要是官員想做的,沒人能阻擋住,這是一大特色,更是一大奇觀。黎漢河既是奇觀的創造者,同樣也是奇觀的受益者。奇蹟是人創造的,官場有句笑話,只怕你想不到,不怕你做不到。現在玩這種大手筆的人還少嗎,造什麼的都有,黎漢河自己,還在江中廣場玩過大手筆呢!當然,後來出現意外是另一回事。投資嘛,總有失敗的。第三部分,就是價值連城的別墅區。也許,這才是當初真正的目的。
遺憾的是,工程開工不久,地圈了,河也造了,橋建了幾座,然後,問題就出來了。有人說是投資商跟地方政府發生了意見衝突,也有人說是利益分配不公,兩家吵翻。更有人說,王瑞森胃口太大,想吞掉的太多,嚇住了投資商。
不管怎麼,這項工程很快成了爛尾工程。炒作大於實際,只見概念不見效果。今年以來,王瑞森又將原項目分解成若干子項目,口號提得不那麼響亮,羅浮宮什麼的都不提了,就想將其變成一個豪華地產園。
王瑞森頭上冷汗直冒,黎漢河盯著項目園的目光著實駭住了他。也怪他,怎麼就挑這樣一個位置呢,真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還有,最近他自己也知道,三江不少人,尤其一些退下去的老幹部老領導,揪住這片地不放,四處告他的惡狀。黎漢河是給他下馬威啊——「首長批評的對,這項目,是夠折騰人的。」
「我批評了嗎?」黎漢河忽地掉頭,哈哈大笑起來。高慶源幾個不明其意,也跟著傻笑。黎漢河步子一邁:「好,進城。」
三江連著召開兩次匯報會,向黎漢河一行匯報三江經濟建設及社會發展等方面的工作,黎漢河聽得很認真,記得也很詳細。因為在高速路出口遭受不明不白的「冷遇」,市委書記王瑞森顯得非常謹慎,每匯報完一項,都要停下來,等黎漢河批評。也是奇怪,黎漢河這次偏是一句批評的話也不講,要麼不說話,要麼就是表揚或鼓勵,反倒將三江各位弄得更加摸不著頭腦。
匯報會剛一結束,高慶源就急不可待地將電話打給李國慶:「到底怎麼回事啊,首長這次玩的不是太極,也不是八卦,怎麼有點像迷蹤拳?」
問出這樣的傻話,真不怪高慶源。得知黎漢河要來三江,高慶源幾乎每天要跟李國慶通好幾次話。一開始他完全驚了、慌了,不停地追問,大首長這次帶曹玉林來,到底何意?李國慶不好回答也不能回答,只能支支吾吾。越支吾越遮掩高慶源心病越重,恨不能追到省城討答案。
曹玉林要取代他的小道消息早就傳出,前段時間傳得還非常火,以至於他在三江說話,人們都選擇著聽了。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好像他高慶源隨時要去那個地方。高慶源清楚,黎漢河冒著跟省委葉廣深徹底翻臉的風險,就是要在三江插進自己的人。他悔啊,在到底緊跟黎漢河還是緊跟葉廣深的問題上,他的確犯過猶豫,非常糾結。猶豫的結果就是既沒能抱住葉廣深這棵大樹,也把跟黎漢河的關係搞砸了,兩邊都不得好,兩邊都在打鞦韆。現在他想補救,俗話說亡羊補牢,尚未晚矣。他緊緊抓住李國慶不放,就是想借李國慶這座橋,重新回歸到黎漢河懷抱。
在江北,沒人能搞得過黎漢河,都不是對手,這是高慶源幾次搖擺之後終於看清的現實。他恨自己意志不堅定,更悔自己在站隊方面腦子太活腿腳不靈便。當然,高慶源是個樂觀主義者,他不相信修補不好跟黎漢河的關係。每個人都有需要,包括黎漢河,上級的需要對下級來說就是機會,就是奮鬥目標。
李國慶被他追問煩了,不接電話,索性將他的事拋腦子後面。高慶源哪能罷休,厚著臉皮求老婆楊麗,讓老婆楊麗去省城。
「去一趟嘛,去會會你這老同學,我就不相信他不給你面子。」說到這,他眼裡放出一道邪光。對女人的心思,高慶源真是吃得太透,楊麗那點心思,豈能逃過他一雙眼睛!
楊麗跟李國慶,有戲啊。別人怕這些,高慶源不怕,反而慫恿老婆把不切實際的夢做下去。給老婆一個夢,自己卻獲得大把大把的現實,這就是高慶源!
楊麗屬於那種很難讓別人理解的女人,恨起丈夫來,咬牙切齒,恨不能一刀下去結束了他。尤其高慶源不斷惹出桃色新聞,不斷在外面尋花問柳,近乎傷透了她的心。但對丈夫的仕途,又看的比自己的命重要,生怕丈夫不明不白丟官。嘴上雖說不管,第二天還是情急地去了。
在省城,楊麗再次跟李國慶見面,李國慶先是一頓猛批,後來提醒楊麗,讓高慶源安穩點,不要把政治前途系在褲腰帶上,更不要把命運交給投機二字。
楊麗回來跟高慶源如實說了,高慶源回敬一句:「就知道他會這麼說,難道他不投機?」楊麗唉嘆,知道丈夫管不住那顆心,更管不住那雙腳。夫妻二人差點又爆發戰爭,楊麗發誓再也不管高慶源的事。
高慶源這人有個特點,平日對老婆惡眉惡眼,不當人看,多惡毒的話都敢說,多過分的事也敢做,而且會當著老婆面做。有次,高慶源喝大了酒,公開將小情人帶到家中,小情人也喝了酒,兩人忘乎所以,動手動腳,目中無人到了頂點。楊麗大鬧,掀翻茶几,撲向小情人,想撕爛那張妖精臉。高慶源不但不自省不收斂,反而惡恨恨摑了楊麗一個巴掌。楊麗被打傻了,打懵了,怔怔看了他半天,說道:「好吧,既然這樣,我走。」走門口又回過頭來,「高慶源,有種你跟她過一輩子!」按說這時候,男人們都會醒過酒,採取補救措施。哪知高慶源哈哈大笑,沖楊麗說:「你走吧,天天看著你那張臉,煩啊。」說完一把摟過小情人,徑直就到了床上。
這樣的事他做過不至一次。也怪楊麗,總說要離,可總也離不掉,雷聲大雨點小,到現在還哭哭啼啼過在一起。不過一旦到楊麗有用的時候,比如現在,高慶源立馬會嬉皮笑臉,左一聲老婆右一聲親愛的,能把楊麗的怨氣全叫沒,還能把楊麗的骨頭叫酥叫軟,軟綿綿倒在他懷裡。他真有這本事,說我的事就是老婆你的事啊,你要不管,我找哪個去?
楊麗這人真沒骨氣,李國慶不知罵了多少回,但就是罵不回她的硬氣骨氣。李國慶後來也認命了,說啥叫婚姻,這就叫,各家有各家的過法,興許楊麗真就需要高慶源這樣一個丈夫。
楊麗去省城,高慶源緊著去安撫茹娟。
「最近先分開一段吧,風聲好像不大對頭。」
「市長這麼快就怕了啊?」茹娟呵呵笑著。茹娟就是高慶源近期打得火熱的女人,他們從別人介紹認識到上床,僅僅一頓飯時間。這是高慶源史上上床最快的一個女人,但絕不廉價。
進入三江以前,茹娟所在的萬邦生物製品已經很有名,在國內生物製品或環保型飼料、集成飼料方面,算不得行業老大,但也絕對是巨頭。能把萬邦引到三江,也算是高慶源一大功勞。當然,他沒想到美麗而性感的老總很快就跟上了床,還那麼滋潤那麼水乳交融。
世上的事,真是很難說,要不怎麼說奇蹟老是官員創造的呢。
「怕?我怕個鳥!」高慶源什麼時候都忘不了吹牛,說大話對他來說早已是習慣,成風格了。
說完又攬過茹娟:「不過娟啊,這次來的是黎漢河,這人,咬起人來沒得商量,江北這塊地盤,還沒有不怕他的,該小心時咱一定要小心。這叫什麼來著,對,策略!」他在茹娟閃著亮光的額頭上甜蜜地嘬了一口。
茹娟有茹娟的想法,但在高慶源面前,她始終能把自己的想法藏起來,將自己裝扮成高慶源的乖乖女。
這兩人真是好玩,兩人演戲都很投入,都很逼真。茹娟嗯了一聲,小女生一般主動偎高慶源懷裡,兩人一陣摩挲,差點就倒床上去。纏綿了一會,茹娟捋捋頭髮,葉眉一彎,臉上露出性感的嫵媚來。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你們官員哪個不這樣啊,難道他不食人間煙火?」
「食,絕對食。不過嘛,人家品味高,味口也大,可不像我這麼不挑不揀喲。」高慶源說著,手又伸進去,在茹娟身上一陣亂摸。沒辦法,見了女人走不開,這是高慶源的軟肋。再說他幹嗎要走開啊,一手握權力,一手握女人,還有比這更快活更享受的事嗎?
茹娟柔軟無比彈性十足勃勃向上的大奶子到了他手裡,爽啊,真爽!高慶源狠狠捏了一把,茹娟生氣了,不是高慶源弄疼了她,而是剛才那話傷著了她。一把打開高慶源的手說:「好啊,弄半天,我成處理品了。」
「哪,哪,我是說別人,借我十個膽,也不敢這樣對美人說喲。」
「去你的,就知道說好話,我十八歲啊?」說完,茹娟若有所思地凝起了眉頭。這一凝,就證明她分神了。女人的心計你是猜不透的,床上熱烈未必心裡也熱烈。女人可以把身體完完整整給你,心,說不定。
「怎麼,動他心思了啊?」高慶源明顯感覺到異常,佯裝帶著醋意問。
茹娟豁然一笑:「去,一幫臭男人,還真把自己當神了。」
兩人鬥了一陣嘴,高慶源說起了正事:「這段日子我們壓抑壓抑吧,等把黎老虎應付走,我馬上過來找妹妹。對了,前幾天說的淺水灣那塊地,我跟老楚他們打了招呼,有空,跟他們幾個喝喝酒,升升溫,該上的措施你這邊先上了,到時候補給你。」
「你不怕夜長夢多,我可說好了,這塊地要是拿不到,以後這張床,你少上!」
高慶源呵呵笑著:「放心吧,這塊地誰也拿不走,誰要想把這塊地拿走,就先把我高某人這顆頭拿走。」
茹娟興奮起來。剛才她並不是嚇唬高慶源,她雖是喜歡高慶源,但睡她就得有成本,有代價。
這些年,她是從高慶源這裡得到不少「照顧」,但該給高慶源的好處一分沒少給,並不因為她跟高慶源有了這層關係,就可以把規矩破壞掉。那事做不得。情歸情,生意歸生意,上床是她自願的,高慶源並沒脅迫。男人需要女人,女人同樣需要男人。這點上,她比別的女人想得通。更通的是不破規矩,有了規矩,大家做起事來才方便,才知道怎麼去做。規矩一亂,反而沒地方下手了。
對這塊地,茹娟看得比啥都重要,萬邦下一步要有大作為,三江已成為萬邦下一個重要戰略要地。要想突破現有規模,超常規跨躍式發展,拿地就是關鍵。她已向高層表態,只要她在三江,土地什麼的都不會成為難題。高慶源膽敢拿她的前途開玩笑,她不會讓他好過。
高慶源似乎覺察到茹娟的變化,怔怔望她片刻,嘆出一聲。
天下的女人,有你摸透的,但沒有你猜透的。
算了,不去想這些了,不就女人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是高慶源一向堅持的原則。從茹娟那兒出來,高慶源又跟幾個女人分頭做了工作,讓她們最近別擾他,形勢不許,他要閉幾天關,養精蓄銳。他說這話時,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女人們迎合他似的,也發出一連串驚呼,大叫高慶源玩膩了,不要她們了。高慶源一點不在乎,這方面他有過人之處,一不怕女人鬧,二不怕女人跑。他叫來秘書周濤,如此這般叮囑一番,很像回事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其實哪能工作啊,所謂的工作,就是要細想,黎漢河他們來,重點看啥,督查啥,哪些地方還得修補潤色一下,哪些地方重點再突出一些。再者,就是要做好應對準備,萬一……一想萬一,高慶源的心就暗,暗無天日。但是天無絕人之路,黎漢河突然把曹玉林留在江中了,消息剛一傳來,高慶源擰巴著的心突然就鬆開,一束強光照進了心裡,興奮得他直想叫喚。要知道,那種擰巴是很折磨人的,能在短時間內把人摧毀,將人的意志徹底摧垮。你有一種看不到明天的絕望,你連自己手裡的今天也不敢把握。一紙文件下來,你又是什麼命運呢?
權力帶給人的絕不只是瘋癲,不只是輝煌和成就,還有窒息,還有說不出的痛和怕。現在,這塊巨石搬掉了,高慶源感到無比的輕鬆。第一時間,就將電話打給茹娟:「哈哈,哈哈哈,陰雲散了,艷陽高照,娟子,我高某人洪福齊天啊!」
那一天,高慶源像中了六合彩一樣。別人或許從此舉看不出什麼,高慶源能,不但能,而且他已斷定,江中市長人選,非曹玉林莫屬。
啥叫信號,這就叫啊,官場混,沒這點政治嗅覺能行?黎漢河豈是隨性而為的人,他做任何事,都是深思熟慮的。此人要麼不出牌,要出就是重牌。一旦打出,絕不會收回。
看來,江中真要熱鬧了。江中一熱鬧,三江這邊必然安穩,這也是政治,不能哪個地方都熱鬧!
那晚,三江開發區一家四星級賓館套房裡,熱浪滾滾,激情奔涌,興奮不已的高慶源和茹娟折騰了一夜。一聽高慶源頭上的警報解除,又可安安穩穩坐在市長位子上,茹娟心裡閃過的那點念頭,不再閃了,她迎合著高慶源,其實也是迎合著自己。說穿了,她從高慶源這裡得到的,不只是權力庇護下的種種好處和利益,作為女人,她在高慶源這裡還得到性,得到女人想要的很多東西。
那晚茹娟更瘋!
第二天一早,高慶源將電話打給李國慶,開口就說:「大赦了啊,謝謝秘書長。」李國慶一頭霧水,問他是不是神經出了問題?高慶源哈哈大笑,一邊摟著茹娟一邊說:「安全了安全了,這下我又安全了。」
茹娟惡作劇地搶過電話,沖李國慶吐槽了一句,李國慶眉頭一皺,旋即便明白,昨晚又發生了什麼,沒好氣地說:「高慶源,我看你遲早要毀在這事上。」
高慶源不回擊,這事李國慶批了他不止一次,該怎麼做他照樣怎麼做。如今這點事能算個事嗎,哪個官員沒有?只有那些倒霉透頂的人,才會讓別人拿這些事埋汰。
高慶源當然不相信自己是倒霉透頂的人。
短短的時間內,高慶源就做好迎接黎漢河的一應準備。這點上,他下的功夫遠比書記王瑞森要多。事實證明,他的回報也多。
黎漢河下車那一瞬,高慶源就有一種感覺,黎漢河對他親了,近了,沒以前那麼凶也沒以前那麼冷。這種很細微的感受,只有他能體會出來。黎漢河撇下王瑞森第一個跟他握手,更令他激動不已。兩場匯報,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進去了,超水平發揮。匯報一結束,他就急著給李國慶打電話,請示接下來該怎麼接待首長?以前黎漢河來,對他們誰也板面孔,這也不吃那也不做,稍稍出格點就發火,搞得他們不知所措。這次,他可要抓住機會,好好表現一把。
「正常點啊,我看你這人真見不得陽光。」李國慶已經知道三江發生了什麼,對黎漢河態度的改變,他還是有些吃不准。擔心黎漢河隨時改變策略,更擔心高慶源不知輕重亂來。這人,啥事都做得出來,他的歪勁邪勁,李國慶領教過。
有次飯局,喝到興奮時,高慶源一個電話,不知從哪弄來三個美女,非要讓李國慶選兩個帶走。還說:「要是看得起兄弟呢,就帶她們走,要是看不起,這事就當沒發生過。」當時搞得李國慶下不了台。既不能太掃高慶源面子,也不能傷了幾位女孩子的心。李國慶也是笨,或者經驗不足,竟掏出一撂錢,自以為很周全地說:「這樣吧,不能讓妹妹們白跑,這點錢,就當我一點心思,拿了回家吧,我這人沒出息,狗肉包子上不了台面。」
這個舉動弄傻了現場所有人,包括滿懷信心而來的幾位妹妹。高慶源一把擋過他的手說:「這就免了吧,我這幾個妹妹可不是錢能打發走的,再說哪敢讓領導破費。」轉身沖幾位美女說:「你們回吧,今天就當上了一堂生動的人生觀教育課,回去好好反省。」
高慶源有的時候,是有些二,二到令人出汗。李國慶擔心,他會不會把這套用給黎漢河? 要知道,現在下面玩起這些招術來,可是毫無禁忌的啊。聽說上次省委那邊大書記去三江,王瑞森跟高慶源就從北京高薪「請」來不下二十位妹妹,其中三位還是二流影視明星。僅這筆開支,就高達七位數呢。
多的時候,李國慶感嘆自己觀念太陳,思想太舊,步子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