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2024-09-26 13:43:45
作者: 洪放
酷暑漸漸過去,江淮之間,開始向著秋天一步步挪近。省城街道兩旁的香樟樹,從郁綠走向了清淨。程一路喜歡這樣的風景,每天,他總是走著去上班,一邊看著街道上的行人和車輛,一邊呼吸著香樟的越來越高遠的氣息。
人代會後,江南省的政局一下子平靜了下來。政治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沒有定出分曉之前,是最複雜的時候;一旦定出了分曉,便也就慢慢地接受了。在某種程度上,官場上的被動遠遠甚於其他產業。下級服從上級,少數服從多數,這本身就是一種被動的接受。而且,一旦你上去了,無論你過去怎樣,你現在代表的是你現在的位子。既然在這個位子上,你就會被大多數人承認。倘若有小部分人不承認的話,那只能就是違背組織意願,或者心裡本來就有結。就是有結,就是不承認,也只能是內心裡的。表面上,是不會有公開的反對的。這也是中國官場的一種和諧,我們可以有分歧,但是我們首先是要服從。
齊鳴依然在南州市委書記的任上,「南線門」事件的調查陷入了一種複雜卻讓人的心一直懸著的境地。莫天白對此一直有些牢騷,甚至到省里來時,專門找到程一路,說組織上不能這樣對待「南線門」,蓋子已經揭開了,魔鬼也已出來了,怎麼就放任不問?這明明是對個別官員的犯罪行為聽之任之嘛!
程一路當然不會對此表態,而且這事也輪不到他來表態。人代會之後,劉凱副書記曾為此專門同程一路談過一次話。內容就是關於南州的「南線門」。劉凱副書記說:「不是我們不查了,而是暫時緩一下。齊鳴同志剛剛從副省長的候選人位置下來,本來心裡就不太平衡,如果再繼續查『南線門』,我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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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領導的這種想法很有道理。『南線門』要查,但不能操之過急。而且『南線門』的情況,本身就很複雜,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查清的。只有慢慢地調查,先解決外圍,再逐漸滲透。」程一路回答道。
劉凱點了點頭,「一路秘書長哪,你對南州的情況是熟悉的,而且省委對你也是一直放心的。但是,每一個幹部都是在大環境中生存的。我們既要廉潔幹部隊伍,更要考慮幹部隊伍的相對穩定,特別是思想上的穩定。」
程一路說:「劉書記考慮問題全面,南州現在正處在經濟滑坡、尋求突破的關鍵時期,穩定班子,對經濟發展是一個促進。即使有問題,也確實應該慢慢地來解決。省委的決定是英明的,至少我認為是從南州發展的大局來思考的。」
這次談話後,齊鳴很少再打電話過來。南州來的同志,包括馬洪濤,都說齊鳴的情緒似乎恢復好了。人代會後,在南州的幹部大會上,齊鳴不僅沒有發牢騷,相反,還大談特談一個黨的幹部,首先就是要服從組織安排。同時,他號召南州上下,群策群力,不斷奮進,從經濟上振興南州,從地位上崛起南州,從政治上和諧南州!
然而程一路卻一直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是什麼?他卻說不出來。他只是有一種感覺,南州,或者是齊鳴,就像一枚已經冒出地面的釘子,遲早會折騰出大事來的。
感覺當然是感覺,沒有事實根據的事,程一路是不會輕易在任何場合說的。夏天,是江南省這個內陸省份最難過的季節。熱,不僅僅熱,而且是燥熱。在辦公室里開著空調,一出門,熱浪翻滾,鋪天蓋地的熱,不是向你走來,而是向你直撲過來。你躲是躲不及的,只有迎面地撞上去。程一路在整個夏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省城。中間,他回了一趟南州。是晚上,小唐用車送他回去。他在家裡待了兩個小時,拿了些衣服,便又返回了。荷花因為臨近生產,也回到鄉下了。屋子裡雖然收拾得井井有條,但因為長時間沒人走動,空氣中有一股子混濁。他特意開了窗子,讓房間裡透了些空氣。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僅僅只開了客廳的燈光。他在每一間屋子裡都走了走,仿佛想聞見這屋子裡曾經有過的熟悉的氣息。這些氣息里,有簡韻的,有荷花和二扣子的。當然更多的是程小路的,是張曉玉的……
車子離開南州時,程一路竟然冒出一個想法,想看看南州的老街。當然,他清楚老街已經不存在了,但是畢竟還保留著一小段,包括南州古塔,還依然聳立在江邊上。他讓小唐慢慢地開著車子,在南州古塔下繞了一圈。他不能下車,一下車或許就會被人認出來。這裡有很多老鄰居,許多人都曾是父親的老熟人。而且,在南州老街拆遷時,他曾經在這裡幫助岳琪做這些街坊們的工作。認識他的人多,雖然是晚上,他還是能從車窗里看到些似曾相識的面孔。車子轉過街角時,他好像看見早些年自己家裡牆邊的那株小紅花了。在江風之中,那花朵竟然是無比地堅強,在柔弱之中,寫著明媚與堅韌……
回省城的路上,程一路讓小唐開了車窗。天空是澄靜的,星星不多,恰好給這澄靜做了無邊而空曠的底色。程一路抬頭看著,竟然聽見空中傳來一兩聲雁鳴。不會吧?他又聽了一遍,果然是雁鳴,早來的雁鳴,像秋風的小杵,一下一下叩在人的心上。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唉!
程一路想起南州禪寺。明心大和尚不知道現在又雲遊到什麼地方了?雖是雲遊,但是程一路明白明心大和尚的心地是寧靜的。而程一路自己呢?雖然基本安定在江南省這樣的一個地方,可是,他的心是定了的嗎?
事實上,在官場行走的人,有多少人能心地真正的安寧呢?
回到江南大廈,程一路洗了就到書房上網。有新郵件,一打開,程一路稍稍呆了下。這是一張訃告,是蔣和川的家人發過來的。蔣和川已在九月七日凌晨逝世了。
蔣和川?唉,蔣和川!
程一路看著郵件中的字,一晃一晃的,不斷地分開又重合。這一分一合之間,竟然都是蔣和川的面孔。雖然這面孔離開南州都已經快四年了,但是這一晃蕩起來,卻格外地清晰。
蔣和川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程一路也曾不止一次地考慮過這個問題。作為一個民營企業家,蔣和川最初是通過個人的奮鬥和機遇而不斷成功的,也積累了原始的創業資本。在他的南日實業發展到一定規模後,政府的及時引導,為企業的壯大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後來,在企業集團的運作中,他出了問題,直到逃到海外。如果要在公開場合判定的話,程一路是不會支持,更不會替蔣和川說話的。但是,私下裡,程一路對蔣和川也還是有些理解的。蔣和川只是適應了規則,最終又超越了規則。有時,程一路甚至想:要是蔣和川的南日,一直還是一個中等規模的小企業,也許到今天,蔣和川還在南州奮鬥,還在享受著成功的喜悅與守著家園的幸福。可是……
人死百了,真的了了嗎?
記得人代會結束後,任懷航請客時,曾跟程一路提到過:蔣和川正在生病,而且是重病。現在,這傳言得到了證實。早兩年,在南州時,程一路曾接到過蔣和川的郵件,說他內心裡其實很想回來,只是有很多人根本不願意也怕他回來。如今,他終於回不來了。一入黃土百事休,那些不願意他回來或者怕他回來的人,從此將徹底地放心了吧?
程一路想著,心裡湧出一縷悲憫。他給蔣和川的親屬發了封郵件,寫道:
驚悉蔣和川病逝,謹致哀悼。誠望節哀!程一路。
回完郵件,程一路關了電腦,正起身準備睡覺,電話響了。
這麼晚了,誰啊?
一接,是任懷航。任懷航問:「沒打擾你吧?一路秘書長?」
「正想睡。沒事。」程一路打了個哈欠。
任懷航說:「我剛剛得到消息,蔣和川在外面去世了。」
「啊!」程一路既沒顯出驚訝,也沒顯出他早已知道這事,只是啊了聲。任懷航繼續道:「真快啊,怎麼說走就走了呢?老蔣,啊,他年齡也不大啊!」
「是不大,好像也剛剛五十多一點吧?」
「就是,就是啊!太快了。人生在世啊……」
「也是。」程一路又打了個哈欠。任懷航似乎也聽見了,便道:「看來你是太困了,那就不打擾了。只是說說,說說。畢竟我們當年都是一起在南州的嘛,是吧!那就睡吧,晚安,一路秘書長。」
「晚安,有空過來。」程一路放下電話,想任懷航剛才最後的那句話說得還是實在:畢竟我們當年都是一起在南州的嘛!是啊,一起在南州,那就是一種緣分了。至於這緣分結出了什麼樣的果實,那又是另外的一回事。鐵打的組織流水的官,但再怎麼流水,為官一任,還是會一生記得那一個地方的。你想抹去,它也牢牢地烙在心靈上。正如同流水會記住經過的每一塊石頭,花朵會記住曾照耀過它的每一次日出。
上了床,程一路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程一路雖然一直跟蔣和川若即若離,但是,作為南州市最大的民營企業,他們是不可能不打交道的。不僅僅打交道,而且還得經常地打交道。對蔣和川早些年的實幹,程一路是很欣賞的。但對後期,蔣和川的一些做法,他不太容易接受了,這也促使他與蔣和川逐漸地拉開了交往的距離。兒子程小路當初是以南日集團公派出國學習的名義出國的,後來張曉玉也是南日公派出去的。這裡面,雖然程一路沒有明地找蔣和川,一切事情看起來都是魯胡生操作的,可事實上,沒有蔣和川的同意,魯胡生又能做得了什麼主?民營企業,除了老總,是沒有太多的民主的。
蔣和川出走後,把南州的政局一下子給攪亂了。有人抱怨,但程一路知道,他這一走,其實是穩定了南州的政局。一把懸在頭上的劍,走了,難道不是更多人的定心丸?現在,這把劍徹底地消失了,許多人也許在夢中都會興奮得笑出聲來的。
第二天剛上班,齊為民就過來,告訴程一路,「葉茜葉總特地從北京過來了,說給程秘書長帶了點東西。是不是現在就給你拿過來?」
程一路問:「什麼東西啊?是她帶的嗎?」
「我也不知道什麼東西,」齊為民說,「不是葉茜帶的,而是她的一個朋友托她帶過來的。」
程一路馬上知道這是岳琪帶過來的東西了,就讓齊為民拿過來。不一會兒,齊為民就拿了個盒子過來,放在程一路的桌子上,說:「就是這,拿起來挺輕的,而且封了口的。」
程一路說:「謝謝了。」齊為民出去後,他拿起盒子,確實不重。他想了想,關上門,用小剪刀慢慢地劃開外包裝。裡面又是一個小盒子,再打開,竟是一塊手錶。程一路一看表上的英文,就清楚這不是一般的表,而是一塊進口名表。裡面還有封信,是寫在辦公室的便箋上的:
一路:
不要驚訝,我怎麼這麼賄賂你了?不是的,首先聲明,這表是我自己出國時,外國友人送的,是男式的。我想了想,除了你,我找不到合適的接受它的人選。
希望你能喜歡,也希望它能使我們感知到我們永遠生活在同一個時間之中。
岳琪
程一路看著信,又拿過表看了看,心裡五味雜陳。他將手錶裝到小盒子裡,然後給岳琪發了條簡訊:
謝謝你。表收到了……
岳琪沒有回,大概在忙吧。程一路將小盒子放進抽屜,在關抽屜的一刻,他又回味了岳琪寫的那句話:永遠生活在同一個時間內。這其實是一個多麼美好也多麼樸素的願望啊!世界再大,可是時間很小。我們也許不能生活在同一個狹小的空間,可是,借著時間的長長的緯線,我們是能在茫茫的飛翔中彼此感知的。
程一路小心地撕碎了信,撕得很細,很小,然後放到桌子邊的碎紙機里,又過了一遍,再看,已經完全是不成形的碎片了。剛才還是一封令人溫暖的信,現在卻成了一小堆沒有任何意義的紙屑了。事物的變化是否就是如此?
手機響了,程一路看了看,是馬洪濤的。他不用接也知道,一定是蔣和川的事。果然,一接起來,馬洪濤就道:「蔣和川死了。」
「啊!是吧?」程一路問。
「是啊,剛才他的兩個親戚才到市委來說的。說蔣和川臨死時要求他們轉告南州市委,就說蔣和川自己並沒有帶走什麼錢,而是……」
「嗯……」
「而是也用在別人身上了。但是,是誰,他們沒說。」馬洪濤道,「其實現在的市委班子裡,大部分人都不認識蔣和川了。他大概是想死得明白些。」
「唉,人死了,就不說了吧。」程一路嘆了口氣,問,「望春小學開學了吧?」
「開學了。我前幾天還專門去過。孩子們坐在新校舍里,別提多高興了。看著他們,我就想起程書記您。我甚至有種衝動,想告訴他們『這是你們程伯伯捐款建設的』。」
「瞎搞!沒說吧?」
「當然沒說。只是衝動。但是我感覺縣裡可能有些猜測,喬亦晨就側面問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人家捐了這麼一大筆錢,不能連個感謝的話也不說吧?』」
「那你……」
馬洪濤一笑,「我對他們說,這人捐款的前提就是不透露姓名。你們把學校建好了,再把教學質量抓一抓,就是對他最大的感謝了。」
「這話回得好。既然學校已經建成使用了,洪濤啊,從此以後,就別再提這事了。好吧?」
「那……行!」馬洪濤頓了下,道,「程書記,還有個事,我想徵求一下您的意見。」
「說吧。」
「齊鳴書記讓我到湖東搞書記,說要將朱瀟凌換上來。我覺得不太合適,程書記您說呢?」
「當然不合適。這事以前齊鳴同志提過,我沒同意。看來,他還是想……」程一路道,「不需要我和齊鳴同志說說吧?」
「我準備向他匯報下,明確表示不同意去。暫時就不麻煩程書記了。」馬洪濤說,「什麼時候程書記,不,程秘書長再回南州來看看。底下很多同志都很相信程書記呢!」
「就你會說。」程一路停了下,「以後有機會過去吧。」
「那好!」馬洪濤卻並沒放下電話,而是繼續道,「天白書記昨天到省紀委,就南線工程的事,據說……」
「是吧?」程一路沒想到莫天白還在一直地找,「這事組織上會有考慮的。就這樣了,下次再說。」
掛了電話,程一路坐下來,喝了口茶,頭竟然猛地暈了下。他趕緊用手壓住太陽穴,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緩緩地呼出來。這一呼一吸之間,頭暈的感覺消失了。可能是剛才一直站著接電話,大腦受到輻射的緣故。人到了這個年齡,是由不得自己的了。
程一路長舒了口氣,拉過文件,正要看,來琴叩門進來了。
見她有點慌張的樣子,程一路就問:「怎麼了?有事?」
「是有事。剛才我接到個電話,是個女的,說辛民辛秘書長他……」來琴望了眼程一路,臉卻是紅的。
「他怎麼了?」
「說他在廣州出差時,同她發生過關係。現在,她懷孕了,找辛民,辛民卻不認帳。你看這,這……」來琴攥著雙手,急道。
「有這事?」程一路也吃了一驚,不僅發生了關係,還懷孕了?這事……平時看辛民副秘書長,人不太像能做出這等事的樣子。怎麼就……
「程秘書長,這事要不要向其哲秘書長匯報?」
程一路皺了皺眉,「暫時別匯報吧。我回頭單獨向其哲秘書長匯報。這事更不要在辦公廳內部說,我會處理的。」
「那好。不過,那女的再來電話怎麼辦?」來琴走了幾步又轉回來問。
「那就告訴她,讓她直接找辛民嘛!」程一路道。
來琴說那好,就出去了。她前腳剛走,辛民後腳就進來了。辛民臉上有一種不太自然的笑,印象中,辛民這還是第一次踏進程一路的辦公室。
「坐,坐,辛秘書長,有事?」程一路說著起來,陪辛民一起面對面坐在沙發上。
辛民的臉色更難看了,「一路秘書長,有個事,我想……」
「怎麼就吞吞吐吐了?說吧,什麼事?」程一路其實已經明白辛民也是為剛才來琴所說的事來的。那女人敢給辦公廳直接打電話,就一定在打之前和打之後,都告訴了辛民的。辛民是聰明人,與其等著出事,還不如先說出來為好。我們黨的政策一貫是「坦白從寬」,事實上,坦白也是掌握解決問題的主動性的一種有效方式。
「有件事,我想先和程秘書長通個氣。」辛民剛才還小著的聲音,漸漸地提高了。
「啊,是吧?」
「是這樣。」辛民道,「上半年,有一次我到廣州出差,不是和交通廳的幾個同志一道嘛。晚飯後去洗了個腳。不想前幾天,竟然有個女的,說她同我……而且還懷孕了。你說,這……這不是天方夜譚嘛!」
程一路向前傾了下身子,「啊,有這事?是不是訛你啊?現在這樣的騙子挺多的。」
「當然是訛我。」辛民有些氣憤了,「我左想右想,大概是洗腳時,身上的名片不慎落下去了,被她拾著,就來這一招。再怎麼說,怎不……」
「也是啊。」程一路心想,要是傳出去,事情馬上就不一樣了。一個堂堂的省委副秘書長,在外嫖娼,而且弄大了別人的肚子,這還了得?要是曝出來,豈不成了江南省一號新聞?
辛民聲音又小了,「本來,我想這事也沒什麼。可是她老是打電話來,而且可能還打到辦公廳電話上了。我怕……到時候,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哪!」
「這個是得慎重。」程一路起身回到椅子上,「我問你,到底有沒有那回事?」
「怎麼會有呢?」辛民的聲音又低了。程一路也就不再問,而是道:「這樣吧,這事剛才來琴同志也跟我說了。我說暫時不要給其哲秘書長匯報。畢竟事情還沒弄清楚嘛,是吧?既然你過來了,我想關鍵是兩點:一是向對方申明,如果再這樣糾纏,就要向公安機關報案了;二是了解一下當時其他在場同志有沒有也收到這類電話,請他們在適當的時候,為這件事作個澄清。辛民同志,你看呢?」
「這很好,」辛民笑著,「我就是怕大家誤解。男女的事,誰說得清啊!」
「就是啊,因此還是慎重些好。」程一路也笑著,應了句。
辛民說:「既是這樣,那我就走了。」說著,就往門邊上走,剛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一路同志啊,在辦公廳的有關制度上,我可能有些做法……這個還請你諒解啊!我也只是說說嘛!前不久,我和王浩同志在一塊還聊到你,他說你是一個心胸坦蕩的人,這就好!我喜歡和這樣的人共事。以後還要多多關照啊!」
程一路哈哈一笑,「哪裡。彼此關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