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迷路的君少依

  奈奈扶著已經日漸隆起的肚子，回眸一笑。

  「謝謝你」

  言罷，白煙消散。那三根香也燃到了盡頭，我虛弱地坐在地上，額頭上的汗珠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而我對面的紅棺材是用紙剪成的，隨著奈奈的消失而被大火焚燒，一眨眼便消失殆盡。

  同一時間，身體仿佛有一股熾熱的麻痹感，很快又消失了。我凝眉困惑，扶著心口問。

  「阿隨，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安隨作為鬼差，一點小波動的功德還是能感知到的。他用看傻缺的眼神看我，仿佛我就是個百分百的大傻子。

  他冷淡移開，沒好氣。

  「是功德！」

  我一驚，揪了揪心口。

  「功德？」

  「嗯」

  「多少」

  「一百」

  我喜悅的嘴臉瞬間拉垮，好半天憋出兩個字。

  「真摳」

  「少爺，一百功德不錯了，這件事困難指數只有一顆星。若是爺爺，一個小時就搞定了」

  我冷哼一聲，昂著頭，看著站在我身邊的人，滿口抱怨。

  「阿隨，我感覺自己體力已經透支了，出一次任務都這麼累嗎？」

  安隨很高，他輕蔑下餘光看我。瞧我微微翹起的頭髮，他躬下身軀，理了理我的頭髮，回答。

  「少爺，你這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以後習慣了！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很奇怪，安隨作為鬼差，體溫應該是冷的。可他噴灑在我臉上的呼氣是溫熱的，是暖和的，宛如春季里剛升起一縷陽光，真的很溫暖。

  我的臉刷地一下子紅了，猛地推開他，羞澀中帶著小結巴。

  「我……我知道了」

  別怪我露出這種表情，要怪就怪安隨長得太妖孽了，又怎麼近距離地靠近他，能不臉紅心跳嘛。

  我可是出了名喜好帥哥啊！！！

  安隨眼球一頓，那張冷漠的的臉上出現了裂痕。

  「少爺，收起你那犯花痴的樣」

  被人當面揭穿是一件十分尷尬的事，我怒目圓睜，冷聲。

  「閉嘴」

  安隨扁嘴，走了。

  我平復跳動的脈搏，去給自己做了一頓豐盛的小菜吃飯去了。

  距離開業時間還有一段時間，昨天都沒有好好洗澡，今兒打算把自己洗乾淨。

  折騰完，還有兩個小時。我閒來無聊，拿著爺爺留下書籍，又開始折騰。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剪了幾個紅棺材。

  一一擺放在棺材鋪內。

  等做好這些，正好可以開門營業，我點燃白燈掛了上去。

  我念叨。

  「幽香拂面，紫氣兆祥；為鬼所開，生人勿近，以免魂魄離體，請退避三舍」

  外頭微微下著毛毛雨，讓光滑的地面變得格外透亮。

  我回到櫃檯前坐好，手關節支撐這下顎，餘光看向猶如雕像屹立不倒的人。

  「阿隨，外頭下這麼大的雨，肯定沒有鬼來了」

  「少爺，忌諱」

  我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無語。

  這都不能說啊！

  我實在是無聊，拿出手機刷視頻。

  也不知怎麼滴，三更半夜就喜歡推送一些恐怖的故事解說，我又忍不住按進去看，又快速按出來。

  俗稱又菜又愛看。

  手機頁面彈出最新發布新聞！！！

  最新車禍新聞！！

  若是以前，我定不會按進去。奈何我經歷了李老太太這件事後，對這種看似普通而另有玄機的事越發好奇。

  我托著下巴，看著最新發布的一場車禍新聞正津津有味。

  視頻中，原先還暢通無阻的路段，忽然冒出一個穿著紅衣女孩，看不清小女孩的面容，只曉得她乖巧地站在哪裡，注視這正向她飛奔而來的小客車。

  小客車司機大老遠就看到了女孩，接連摁了好幾聲喇叭。

  那小姑娘就跟沒聽到一樣，站在那裡不動。一個臃腫的婦人猛地衝出來，抱住女孩。

  剎那間，小客車來不及反應。人與車發生了碰撞，婦人倒在血泊中，那個女孩不知去向。

  我嘖的一聲，一看就知道，那小姑娘不是人！

  我剛想在下面評論。

  忽然！

  「哥哥，你還營業嗎？」

  倏然響起門鈴聲，嚇得我一個哆嗦。差點沒把手機甩出去，緩了好一會才靜下心來。

  我昂頭，眼神定格在門外，那個擰巴著手指惴惴不安看著自己的小姑娘，嘴角勾起溫和的笑。

  「營業的」

  小姑娘這才放心地走進來！

  我這才注意到，小姑娘渾身濕漉漉的，身上那件紅衣不斷外下滴著水，水是黯淡的紅色，甚至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我張了張嘴想問，你是不是出車禍死的。

  可一旦對上小姑娘那雙清澈又單純的眸光，到嘴邊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我輕嘆一聲。

  「你坐在那邊的椅子上等哥哥，哥哥給你拿幾件衣服」

  小姑娘應聲。

  「好」

  在走之前，給小姑娘倒了一杯熱水，暖暖胃。

  我去了隔間剪了幾件衣服給小姑娘燒了。

  「少爺，你給誰燒衣服呢？」

  剛在還消失不見的安隨不知道又從哪個地方冒出來，宛如幽靈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要不是我太熟悉他的聲音，魂都快被他嚇沒了。

  我瞥了他一眼，反問。

  「去哪裡了」

  安隨斜靠在旁邊的柱子上，神情懶散。

  「隨便走了走」

  「哦」

  「又來客人了」

  「嗯」

  「你給外面的小姑娘燒衣服！」

  「對」

  我應答，眼看著燒得差不多了這才走了出去。

  手中多出那件給小姑娘燒的衣服，我走過去把衣服遞給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來很有禮貌，她靦腆到了聲謝謝，在我的指引下進入浴室更換。

  換好衣服後，小姑娘這才說明來意。

  「哥哥，我迷路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嗎？」

  因為小姑娘只有我腰間怎麼高，我也不能讓小姑娘昂著頭跟我說話，我蹲下身子，笑到。

  「可以啊，你告訴哥哥，你家住在哪裡」

  小姑娘搖頭。

  「我不知道自己家在哪裡」

  「那你怎麼過來的」

  「是一個老爺爺把我帶過來的，他說你能幫我找到回家的路」

  我面色一頓，呼吸急促。

  「你告訴哥哥，那個老爺爺長什麼樣」

  小姑娘點了點頭。

  「嗯，老爺爺穿著中山裝，留著白鬍子，手裡拿了一串念珠」

  我再也控制不住眼底的激動。

  「那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不知道，老爺爺把我送到這裡，就走了」

  我剛燃起的激動，一下子破滅，深邃的眼眶中滿是失落。

  死老頭，回來也不懂來看看自己的親孫子，哼！

  我一直都知道，爺爺的靈魂還游離在人間，為何不離開，我還沒找到原因。

  下意識，我的眼神往安隨看去。

  大抵跟安隨脫不開關係，不然，一個鬼差，會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幫助我。

  小姑娘看我遲遲沒有回答她，她伸手在我跟見晃了晃。

  「哥哥，你怎麼了哥哥」

  她的叫喚，讓我走遠的情緒瞬間回神，我笑著搖頭。

  「沒事，小妹妹。你不知道家在哪裡，那周圍的環境知道嗎？」

  「知道」

  「那好，哥哥接受你的委託」

  「真的嗎！」

  「嗯」

  我拿出毛筆和宣紙，在她跟見攤開，很有耐心地教導。

  「小妹妹，你在這裡寫下自己的名字，哥哥就會幫助你」

  小姑娘興高采烈地寫上自己的名字。

  君少依！

  是個不錯的名字。

  我收起宣紙，道。

  「少依，你先在這裡等哥哥。哥哥去拿點東西」

  君少依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

  「好」

  我上了樓，店鋪內只留下安隨和君少依，君少依眨巴這大眼睛，愣愣地看著安隨。

  「你是大哥哥什麼人」

  安隨輕蔑餘光看她，好半天才憋出。

  「下屬」

  「大哥哥還有下屬啊！可你看起來比大哥哥更像少爺」

  安隨選擇沉默不語。

  這小丫頭問題太多了，回答一個接著一個。

  還不如不回答。

  我斜挎上爺爺生前給我縫製的小背包，背包里裝了些香和冥紙，還有一把剪刀和紙。

  走下樓，一眼便看到。坐在小凳子上，弓著身子在地上畫龍畫虎不成反類犬君少依。以及坐在一旁，拿著我手機刷視頻的鬼差。

  這和諧又詭異的一幕，瀰漫這說不出來的氣氛。

  我走過去，從安隨手中拿過自己的手機。斜眼橫了他一刀，不耐煩。

  「想玩自己買」

  安隨也不生氣，漫不經心。

  「少爺你得給我發工資啊！不然我拿什麼買」

  我一頓，不解。

  「我還需要給你發工資！」

  「不然我白干」

  我一時間噎住了，好一會才泄氣。

  「改天我給你買，行嗎」

  「行」

  我呵呵幾聲，送了個白眼給他。

  再看君少依時，臉上的不耐煩已經轉換成和藹可親的笑。

  「少依，我們走吧」

  我這變臉的速度跟京劇差不多，不去表演京劇多可惜。

  大概是我樂意幫助她，她覺得我是好人。很乖巧地給我牽手，沒了剛進門時，那畏手畏腳的樣子。

  關了門，上了鎖。

  趁著天還沒亮，君少依還沒找地方躲起來，根據她給的地址，到了一個名為部落街道的地方。

  小街道，隨意亂丟棄的垃圾。滿路掛滿了苔蘚，鏽漬斑斑的房屋緊挨在一起。小街道上頭，是鐵絲拉成掛衣服的架子，七零八散的。

  偶爾有幾隻老鼠竄出來，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大半夜的，更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