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交鋒

2024-09-26 10:43:59 作者: 方白羽

  牧馬山莊的賭坊,午時過後就開始營業。南宮放像往常一樣,早早用完午餐,即開始了他例行的巡視。此時已有賭客陸續上門,他又見到了和文公子一同前來的那個書生。他沒有再搭理,賭坊的暗燈曾依照他的指令盯過對方幾天,但卻沒有發現那書生有任何異常,幾天下來就輸了好幾千兩銀子,與任何一個沉溺賭場的紈絝沒多大區別。南宮放不能這樣不計成本地盯下去,所以在第七天上,他下令撤了對那書生的特別盯梢。

  現在剛過收穫季節,揚州附近的地主鄉紳正是既有閒錢又有時間的時節,各地商賈也趕在這個時候,到揚州這通商口岸來做生意,因此現在也正是賭坊的旺季,各色賭客紛至沓來,操著天南海北的口音,將牧馬山莊的生意,推向一年中的最高潮。

  

  越是這個時候,南宮放越是不敢大意,仔細巡視了每一張賭檯後,他又仔細向幾個管事叮囑了幾句,這才去巡視牧馬山莊的其他地方。

  賭場另一邊,雲襄信步來到賭骰子的賭檯,老遠就見那個名叫「小倩」的荷官在對自己微笑,他來到小倩對面坐下,小倩立刻笑道:「公子還是像往日一樣,換一百兩銀子的籌碼?」

  「沒錯!」雲襄掏出銀票遞過去,夥計立刻幫他換籌。這當兒小倩已將骰盅推到他面前,示意道:「請公子驗看。」

  雲襄拿起那兩枚骰子,在口中吹了口氣,往骰盅中一扔,笑道:「但願今日我這一口仙氣,可以給我帶來好運。」

  「我也祝公子好運。」小倩笑著收起骰盅,開始搖動起來。可惜好運似乎依舊沒來,第一把他就輸了。雲襄遺憾地道:「看來我得轉張桌子,換換手氣。」

  小倩理解地笑笑,也沒有挽留。雲襄轉了張桌子繼續玩,此時天色尚早,客人來得還不多,賭骰子的台子許多還沒開張,雲襄一張張換過去,沒一會兒就換了四五張台子,結果依舊輸得精光。不過似乎他還有些捨不得走,就立在人後看別人玩。

  沒多久客人陸續到來,賭坊中漸漸熱鬧起來。金彪和舒亞男等人混在眾多賭客中,裝著互不認識陸續進來,完全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他們已先後來賭坊玩過幾次,對賭坊的情形不再陌生。不過以前只是隨便玩玩,現在才是正式行動。

  在雲襄的暗示下,金彪坐到了小倩搖骰盅的那一桌;柯夢蘭隨後坐到了另外一桌;明珠女扮男裝,與蒙面的舒亞男假扮成小夫妻,坐到了遠離二人的一桌。賭坊中常有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來玩,為了不在人前拋頭露面,只能蒙面而來,因此舒亞男的打扮,在賭坊中並不算特別,也沒有引起旁人更多的關注。她們所坐的台子,無巧不巧都是雲襄先前玩過的台子。

  此時賭客已多了起來,吆五喝六的十分熱鬧。雲襄又看了一會兒,見一切正照自己的計劃在順利進行,便沒有再繼續看下去,獨自悄然離開了賭坊。賭坊里的暗燈他已經全部向金彪等人點明,大家自會防備,其實就算賭坊中有人發現有人搞鬼,也決計聯繫不到金彪和舒亞男等人身上,更抓不住他們的把柄,所以雲襄一點也不擔心他們的安全。

  牧馬山莊的後面就是賽馬場,不定期舉行賭馬。通常一場十二匹賽馬,除了牧馬山莊的賽馬,也有大戶人家養的馬參賽。人們根據賽前了解的參賽馬匹的情況下注,由於下注者眾,一場下來收到的賭金,少則幾萬,多則數十萬,這是牧馬山莊最有名的項目,也是賭注和利潤最高的項目。

  這時正有一場比賽即將開始,馬場的夥計在吆喝大家下注。雲襄拿出十兩銀子隨意買了匹馬,然後隨著眾人進入馬場。此時馬場內早已人頭攢動,十分熱鬧,人們紛紛在聊著各自的馬經。馬場用半人多高的欄杆將賽道和觀眾席隔開,下了大注的客人,可以在欄杆邊近距離觀賽。

  終於等到開賽時刻,只聽管事一聲令下,十二匹賽馬立刻全速奔馳,馬蹄聲聲如戰鼓,眾人的情緒頓時被調動起來,聲嘶力竭地吆喝著某匹賽馬的名字,在賽馬最後衝刺階段,全場的氣氛也達到了最高潮。

  雲襄用目光找到自己下注的賽馬,也忍不住在心中為它暗暗加油。心臟也隨著賽馬的蹄音而加速跳動,那種令人激動的感覺,實乃平生罕有。雲襄不禁在心中暗嘆:難怪有那麼多人痴迷賭馬,即便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原來這種風馳電掣的比賽,確有令人痴迷的魔力。

  很不走運,這次買馬雲襄又輸了,不過他很快就將遺憾拋諸腦後,開始仔細觀察和思索賭馬的漏洞。這裡是牧馬山莊的支柱和聲名所在,要想給予牧馬山莊致命的打擊,不能不摧毀它這個主要支柱。

  一個大膽而瘋狂的想法,漸漸在雲襄心中冒出來,他觀察著馬場的情形,權衡著實現的難度和可能性。他的嘴邊漸漸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那是他想到絕妙好計時特有的表情。

  看看天色不早,雲襄獨自回到租住的宅子,卻見金彪早已回來。不等雲襄問起,金彪就興奮地道:「一切順利,我們照公子所說的法子押注,多少都有所斬獲,加起來贏了有三千多兩。不過我不明白,你為啥不讓咱們乘勝追擊,非要咱們各人贏到快一千兩時就收手?」

  雲襄笑道:「只要賭坊在開,咱們就能一直贏下去,你著什麼急?像牧馬山莊這樣的大場子,為防有人出千,專門有人將贏了大錢的客人記錄在冊,一旦發現客人連續幾天都在贏大錢,就要嚴查。我這十天都在觀察和計算各個台子收到的賭注,並根據這計算賭坊可能注意的贏錢額度。就骰子來講,只有每天不超過一千兩的贏錢額,才會完全被賭坊忽視,也才能真正地安全。」

  「原來如此!」金彪恍然大悟,想想又道,「咱們何不多找些人去賭坊,每人每天贏他個八九百兩,加起來也是不少,這樣豈不快些?若每天只能贏三千兩,贏夠十萬兩咱們要干到什麼時候?」

  雲襄搖頭道:「你有所不知,牧馬山莊賭坊對每張台子的賭注都單獨記帳,一旦發現某張台子的贏利在持續減少,遠低於平均數,定會特別留意。若發現許多骰子台都在虧錢,定會細查。再說人多嘴就雜,難保不會走漏風聲。南宮放在安全防範上下足了本錢,牧馬山莊的賭坊是我見過防範最嚴密的,即便咱們像現在這般小心,以南宮放的精明,也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現其中的問題。」

  「那怎麼辦?」金彪忙問,「短時間內咱們怎麼可能贏到十萬兩?」

  雲襄成竹在胸地笑道:「你不用擔心,如果只有這一招,確實傷不了牧馬山莊的元氣。對付南宮放,我會用源源不斷的招數,直到將他徹底擊垮!」

  發現雲襄眼中閃爍著少有的冷厲,金彪好奇地問:「公子,你對牧馬山莊和南宮放,好像有種特別的仇恨?」

  雲襄一怔,忙笑道:「沒有的事,你別瞎猜。」說著他從懷中掏出幾張圖,交給金彪道,「你立刻找最好的工匠,讓他照圖紙上的模樣打造這些東西。記住,一定要找不同的工匠打造不同的部件,尺寸照圖上標示,分毫不能有差。」

  金彪好奇地接過圖,仔細看了半晌,奇怪地問:「這似乎是某種從未見過的暗器,公子啥時候對暗器也有研究?」

  雲襄笑道:「這是我在魔門魍魎福地看到過的圖紙,當時覺得新奇,就記錄了下來,也不知管不管用。你照圖打造好,我遲早會有用。」

  金彪理解地點點頭,「公子不會武功,有件暗器防身也是好的。我這就找人儘快打造好。」

  金彪臨出門時,雲襄又叮囑道:「對了,你通知舒姑娘她們,明天再去賭坊贏一天,然後休息一日,隔日再照計劃繼續。咱們要儘量推遲被南宮放覺察的時間。」

  南宮放是個精通各種千術的聰明人,他深知再嚴密的賭坊,都可能存在漏洞的道理。尤其像牧馬山莊這樣生意興隆的場所,難保不會樹大招風,引來各路千門高手。所以他建立了一整套防範措施,其中最為有效的,就是每張台子單獨立帳,並堅持每日對帳的嚴格制度。一旦發現某張台子一連三天偏離正常贏利,就要特別留意。無論遇到再高明的老千或內鬼,都能在帳目上發現他們的蛛絲馬跡。

  就在雲襄執行計劃的第九天,專門負責骰子台看帳的管事,立刻向南宮放報告了他的發現:「所有骰子台的總贏利,已經連續數天低於平均數,這在現今這樣火爆的旺季,實在有些異常。」

  南宮放仔細看了看帳本,確如管事所言。雖然贏利少得並不是很多,三五天這樣很正常,但一連八九天都這樣,就有些異常了。雖然出現這種情況未必就能肯定有人出千,但小心總無大錯,他略一沉吟:「有沒有發現骰子台近來有什麼值得留意的客人?」

  「暫時還沒有任何發現。」那管事忙道,「小人已查過這段時間贏過一千兩銀子以上的客人,他們大多在接下來的幾天又輸了出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南宮放想了想,吩咐道:「別只看贏過大錢的客人,增加人手,留意哪些人在一直不斷地贏錢,或者贏多輸少,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才出現的新客。」

  管事領令而去後,南宮放神情陰鬱地來到窗前,俯瞰著樓下寬敞明亮的大廳,廳中各種賭檯有數十之巨,熙熙攘攘像個熱鬧的市場。大多數人在這裡賭運氣,少數人是在這裡賭技術,只有極少數人才是在這裡賭他們的智慧。而這極少數人,卻讓所有賭坊都深惡痛絕。

  骰子台周圍突然增加的暗燈,立刻讓雲襄有了警覺。他知道南宮放開始有所發現,立刻從牌九桌轉到從未去過的馬吊桌。那是他與同伴們約定的暗號,無論什麼時候看到他開始打馬吊牌,大家就要分先後陸續離開。

  柯夢蘭最先離開,然後是舒亞男和明珠,最後是金彪。待所有同伴都離去後,雲襄才起身離開牌桌,在走出大門之前,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二樓一個窗口,正好看到南宮放隱在窗簾後的身影。他不禁在心中暗暗對這個仇敵道:你果然比我預計的還要精明,這麼快就發現了我的出手,可惜我已經變招,就不知你接下來會如何應付。

  離開牧馬山莊,雲襄匆匆回到家中,就見金彪已先一步回來。他很是不滿地對雲襄抱怨:「我難得像現在這樣贏錢,正殺得性起,你怎麼要下令收兵?咱們這幾天一共才贏了兩萬多兩銀子,離十萬的數目還差得很遠呢!」

  雲襄笑道:「收兵是為了保存實力,以便更好地殺傷敵人。下一步讓舒姑娘她們暫時避避,有些粗活,咱們可以另外僱人來干。」說著他在金彪耳邊耳語片刻,金彪心領神會地點頭道:「明白了,我這就去辦。」

  一個流言在牧馬山莊的賭坊中偷偷傳開,一連數天,在骰子台前玩的賭客突然間多了起來。不過南宮放並沒有因生意的興隆而高興,反而氣急敗壞地翻開著最近幾天的帳本。帳目顯示,骰子台如此火爆,並沒有給賭坊帶來利潤,相反,賭坊在這上面不斷輸錢,最近兩天,更有越輸越多的趨勢。

  「這是怎麼回事?」南宮放氣急敗壞地將帳本扔給負責骰子台的管事,「你他媽不給我個交代,就立刻給我滾蛋!」

  管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士,在賭坊浸淫了多年,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他囁嚅道:「一天兩天,可以說是巧合,但一連數天,就肯定有人在出千。不過讓人嚴密地盯著場子,卻沒發現任何人在使什麼手腳。」

  「贏錢的是些什麼人?」南宮放怒問。管事忙道:「既有不常來的生客,也有經常來玩的常客,甚至就連幾個在賭坊中早已輸得傾家蕩產的破落戶,這兩天也在咱們賭坊贏大錢。」

  南宮放來到窗口,俯瞰著人頭攢動的大廳,突然在人叢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在骰子台前吆五喝六的下注,看模樣也是贏了不少錢。他向那人一指:「去把那姓文的給我請上來,記住,客氣點,別驚動旁人。」

  管事領令而去,片刻後就將常在賭坊打秋風的文公子帶了上來。他早已家道中落,卻戒不掉賭癮,就靠領些外地客人到賭坊中來玩,討兩個賞錢混日子。南宮放記得那個依稀有些熟悉的雲公子,就是這姓文的領來的。

  「三公子日理萬機,怎有閒暇接見在下?」文公子進門後,立刻對南宮放討好地笑道。他眼神中那一絲隱約的慌亂,立刻被南宮放捕捉到。南宮放堆上笑臉,盯著他的眼眸淡淡問道:「文公子這兩日手氣似乎不錯,贏了不少錢吧?」

  文公子尷尬地笑了笑:「托三公子的福,是贏了一點點。」

  南宮放不陰不陽地笑道:「文公子一贏再贏,恐怕不只是因為手氣吧?」

  文公子臉上頓時有些發白,卻還在強笑道:「三公子說笑了,誰敢在你的牧馬山莊搞鬼?」

  「你當我南宮放是傻瓜?」南宮放一聲冷笑,臉色陡然一沉,「你最好說出贏錢的竅門,我或可放你一馬,你若不說,就別怪我南宮放心狠手辣。」

  見文公子舔著乾涸的嘴唇在猶豫,南宮放向管事招了招手,那管事立刻心領神會地送上一疊籌碼,南宮放將籌碼推到文公子面前,淡淡道:「這一千兩銀子的籌碼,是我交你這個朋友的見面禮。就不知文公子當不當我南宮放是朋友?」

  文公子一見那疊籌碼,頓時兩眼放光,猶豫片刻,終於開口道:「不瞞三公子說,我是聽說賭坊的骰子有問題,若能發現其中規律,就能大占贏面。」

  「混帳,咱們賭坊的骰子,哪有什麼問題?」一旁的管事忍不住怒道。南宮放揮手制止了他的憤怒,不動聲色地盯著文公子追問:「你聽誰說的?」

  「大家都這麼說,好多人都知道。」文公子囁嚅道。南宮放看看再問不出什麼,便將籌碼推給文公子,冷冷道:「你先在隔壁休息片刻,我立刻找人證實。」

  文公子被夥計帶走後,南宮放立刻對管事一揮手:「去取兩枚台上的骰子上來,別驚動旁人。」

  少時管事將兩枚骰子送上樓來,南宮放接過一看,跟自己賭坊特製的骰子外觀上沒有任何區別,輕輕掂掂,重量也分毫不差。不過南宮放入手後就知道,這絕非賭場自己的骰子,他信手一擲,觀察骰子的滾動和落點,更加證實了自己的判斷。他神情專注地掏出小刀,用力切開骰子,就見這牛骨骰子並非完全是牛骨,它中間包著一層半凝固的豬油和一點亮晶晶的液體,顯然是水銀。

  「這……這是什麼?」那管事滿臉驚訝。他不是不知道水銀骰子,只是不知怎麼會出現在自己打理的賭檯上。南宮放信手一擲,嘆道:「這豬油包水銀的骰子,比普通水銀骰子又高明了不止一籌。它不像普通水銀骰子那樣,幾點朝上就擲出幾點,它必須靜止放上一會兒,讓水銀沉到底後,才有可能擲出朝上的點數。出現特殊點數的可能較大,但並不絕對,難怪搖骰盅的荷官也沒有發現異常。只有知道其中奧秘的賭客,按照可能性最大的方向下注,長久賭下去,才能包贏不輸。」

  「它怎麼會出現在咱們的台子上?」管事驚訝地問。

  「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不簡單!」南宮放說著拿起桌上那一枚水銀骰子,信手一擲,落下時卻變成了兩枚。見那管事滿臉驚訝,南宮放翻開手掌,露出掌心藏著的水銀骰子道:「高明的老千可以用掌心的肌肉夾住兩枚骰子,當他拿起桌上的骰子張手一擲,出去的卻是掌心夾著的骰子,而拿起的骰子卻藏回了掌心。這一手說起來簡單,但沒有極高的天賦和刻苦的訓練,不可能做到自然而然,騙過場上所有人眼睛。即便是我,也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

  「我明白了!」管事急道,「是有人借開賭前驗看骰子的工夫,將咱們的骰子調了包!」

  南宮放點點頭:「這豬油水銀骰子做得如此精巧逼真,輕重、光澤與咱們的骰子完全沒有兩樣,此人必是千門絕頂高手!」說到這南宮放突然臉色煞白,急忙對管事道,「快將所有骰子不動聲色地換下,片刻也不能耽誤!」

  管事立刻就明白其中利害,賭坊居然在用有問題的骰子,一旦被人揭穿,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多年辛苦建立起來的信譽可就毀於一旦。他急忙道:「我這就去辦!」

  賭坊中途換骰子,本是很正常的小事,誰知片刻後那管事卻哭喪著臉回來稟報:「所有客人都不同意換骰子,說他們手氣正盛,賭坊不能壞了他們的賭運。」

  南宮放已聽到樓下傳來七嘴八舌的吵鬧,俱是那些贏上了癮的賭客在抗議。看來這骰子的問題知道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他們好不容易逮到賭坊這漏洞,自然不願就此收手。南宮放氣得臉色發白,卻發作不得,總不能公開承認骰子有問題,自砸招牌吧?與這些賭客可能贏走的錢比起來,賭坊的聲譽顯然更重要。南宮放權衡半晌,只得鐵青著臉道:「讓他們贏!錢輸了還可以再找回來,聲譽毀了可就很難再翻身。」

  管事領令而去後,樓下的抗議總算平息,人們在興高采烈地贏錢,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骰子台前,分享這難得的機會。南宮放滿臉鐵青地俯瞰著樓下的賭客,心中只盼著時間快點過去,今日能早點結業。突然,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曾讓他留意過的雲公子。

  剎那之間,南宮放心中雪亮,立刻就想到誰是那個換骰子的老千!他想起之前暗燈們所報那雲公子的行為,與現在這局面一聯繫,心中立刻就有了答案。只可惜現在對方身上肯定已沒有任何贓物,拿不到他任何把柄。南宮放恨得牙痒痒,突然,一絲陰笑出現在他臉上。他拿起桌上那枚豬油水銀骰子,神色如常地開門下樓。

  樓下眾夥計看到南宮放親自下樓巡視,紛紛上前請安。熟客也都認識南宮放,連忙殷勤招呼。南宮放一面微笑著與眾人應酬著,一面來到一旁觀戰的雲襄面前,裝著與對方巧遇似的驚呼:「咦,這不是雲公子嗎?怎麼不玩了?」

  雲襄遺憾地搖頭笑道:「我今日手氣極霉,已經輸光了。」

  南宮放忙回頭對管事吩咐:「給雲公子送兩個籌碼過來,他是我的朋友,你們誰也不可怠慢。」說話的當兒,他隱在袖中的手曲指一彈,那枚豬油水銀骰子,在他極其高明的暗器手法下,悄沒聲息地飛入了雲襄的懷中,完全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

  客氣地與雲襄拱手道別後,南宮放立刻對身後的管事悄聲吩咐:「找藉口搜那姓雲的身,他身上有枚水銀骰子!」

  管事立刻心領神會,招手讓看場的暗燈跟他過去。南宮放裝著若無其事地巡視別的台子,卻在暗中留意著骰子台那邊的動靜。只要從姓雲的身上搜出那枚水銀骰子,就可當眾揭穿他的陰謀,賭坊這次信譽危機也就能安全避過。

  南宮放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冷笑,姓雲的雖然身上沒贓,卻沒有想到自己最善於栽贓。

  雲襄不知道南宮放為啥要送自己兩枚籌碼,見計劃進行得如此順利,南宮放明知骰子有問題,也只有看著眾人贏下去。一想到南宮放此刻的心情,雲襄心中就從未有過的暢快。他原本不必再到賭坊目睹今日這致命一擊,但他自恃現在一身乾淨,南宮放抓不到任何把柄,雲襄怎會放過這場難得的好戲?

  信手將兩枚籌碼扔上骰子台,他只想儘快將兩枚籌碼輸掉,以便安心看戲。誰知幾個看場的暗燈突然圍了過來,喝道:「這位公子,我們懷疑你在出千,請跟我們走一趟。」

  雲襄有些意外,不過卻並不擔心,若無其事地笑道:「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管事立刻過來:「有沒有搞錯,搜一下身就知道了。」

  雲襄皺起眉頭:「你們說搜身就搜身,這是什麼道理?」

  一旁有個正在豪賭的漢子也鼓譟起來:「是啊,這賭坊也太仗勢欺人了,說懷疑誰就要搜誰的身,還要帶到一旁去單獨搜。別人有沒有出千,就全成了你們一面之詞。」

  骰子台的眾荷官早已輸得手軟,趁這變故俱停了下來。眾賭客本贏得興起,卻被這變故打斷,也紛紛鼓譟起來。南宮放聽到鼓譟,立刻快步過來。他正是要在眾人面前搜出雲襄身上的骰子,以便將賭坊的骰子問題往他身上一推,然後正大光明地全部換掉。所以對眾人的鼓譟也沒有制止。

  裝模作樣地聽完管事的稟報,南宮放一臉為難地商量道:「雲公子,為了表示清白,你是不是讓我們搜上一搜?」

  雲襄尚未開口,一個眉心有疤的漢子已在一旁大聲鼓譟:「你們說搜身就搜身,是不是太仗勢欺人了?再說你們要是在搜身的時候栽贓陷害,別人豈不要冤死?」

  南宮放掃了漢子一眼,淡然道:「這位兄台說得不錯,牧馬山莊不是那些街邊小賭檔,可以隨意搜查客人。再說來牧馬山莊玩的客人,大多有身份有地位,沒有真憑實據,咱們絕不敢動客人一根毫毛。至於這位兄弟擔心賭坊栽贓,這也不是難題。咱們可以找雙方都信得過的人來搜,相信這樣大家就都無話可說。如果咱們在雲公子身上搜不到任何贓物,照咱們賭坊的慣例,我將當眾向雲公子道歉,並奉上一萬兩銀子為雲公子賠罪壓驚。」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叫好。有人立刻高聲道:「江南大俠呂正剛老先生正好在這裡,他正是德高望重、急公好義之輩,由他來搜定不會有問題。」

  一個鬚髮皆白的健碩老者被眾人讓到前方,他也不推辭,自負地對雲襄拱拱手:「這位公子,不知是否信得過老夫?」

  雖然從未見過,雲襄也聽說過這位大名鼎鼎的江南大俠,心知如今已是騎虎難下,若拒絕搜身,定會犯了眾怒。想南宮放甘冒欺壓客人的惡名,堅持要搜自己的身,定有緣由,但云襄自恃身上乾淨,便對呂正剛笑道:「雲某對老先生的大名仰慕已久,怎敢不信?由老先生來搜,在下自然無話可說。」

  呂正剛點點頭:「為示公平,老夫也不單獨搜你。可另外請兩個客人作為見證,總要給公子一個公道。」

  話說到這分兒上,雲襄再沒有理由拒絕,只得點頭答應。南宮放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陰笑,立刻揮手對手下令:「就在這裡,搜身!」

  雲襄看到南宮放那自信的冷笑,心中陡然一涼,立刻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栽贓!只能是栽贓!自己太大意了,沒想到南宮放會來這一手。但事到如今,任何脫身之計,都已經來不及施展!

  「等等!」雲襄感覺自己像掉入陷阱的困獸,還想做最後的掙扎,他向金彪使了個眼色,無辜地苦笑道,「大庭廣眾之下,就這樣搜我的身,是不是太傷本公子面子了?」

  「是啊是啊!」金彪立刻隨聲附和,「看這位公子斯斯文文,跟南宮公子一樣,可都是矜貴之人,可受不得半點委屈。不如帶他到青樓,讓兩個粉頭來搜吧。這樣一來,這位公子肯定會全力配合。」

  人群中響起一陣曖昧的笑聲,有好事之人調侃道:「沒錯沒錯!應該讓兩個紅姑娘來搜,這樣大伙兒只會羨慕這位公子的艷福,不會再為他感到不平了。」

  南宮放一聲長笑,刺得人耳鼓生痛,生生將眾人的調侃聲壓了下去。他冷冷地環顧眾人,見眾人在自己冷厲目光掃射下不敢再起鬨,他才對雲襄假笑道:「雲公子不用擔心,咱們不會讓你當眾出醜,更不會讓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做任何有辱斯文的舉動。」

  說完南宮放拍了拍手,幾個賭坊的夥計飛速拿來屏風,將雲襄原地圍了起來。這是大賭坊的慣例,既可以保護客人的隱私,又不讓有問題的客人有機會逃脫。

  呂正剛與兩個負責作證的客人進入屏風後,裡面想起了窸窸窣窣的脫衣聲,眾人雖然看不到屏風後的情形,卻都伸長脖子不住張望,靜等搜身的結果。

  足足有半個時辰,呂正剛和兩個證人才神色莊重地出來,在眾人的熱切注視下,只聽呂正剛高聲宣布:「老夫親自搜過雲公子,願意以腦袋擔保,他身上沒有任何贓物,這兩位朋友也可以作證。」

  那兩個客人也齊齊點頭道:「呂大俠說得沒錯,雲公子清清白白,絕無任何贓物。」

  「這怎麼可能?」南宮放得意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我親自……看到他在出千!」

  呂正剛聞言怫然不悅:「三公子若信不過老夫,盡可另外找人再搜。若搜出雲公子身上有贓物,老夫願與之同罪!」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鼓譟起來,那眉心有疤的漢子更是放聲高叫:「三公子既然看到他在出千,何不當場抓個現行?如今既沒有搜出任何贓物,又沒有抓住現行,難道出沒出千,就憑三公子一面之詞?今日咱們好不容易手氣順,贏了點錢,賭坊就搞這搞那中斷這賭局,不知是何道理?」

  眾人紛紛跟著鼓譟起來,這邊的動靜早已將所有客人都吸引過來,其中不乏江南有名有姓的人物,他們的影響力之大,絕非普通人可比。南宮放心知再鬧下去,對賭坊越發不利,他也是心思敏捷之輩,略一權衡便知利害,立刻示意夥計撤去屏風,然後滿臉堆笑地對雲襄連連拱手道歉:「慚愧慚愧,看場的兄弟一時眼花誤會了雲公子,還請公子恕罪。」說著向管事一擺手,「快讓帳房送一萬兩銀票過來,給雲公子賠罪壓驚!」

  雲襄臉色有些發白,就如劫後餘生般難看,勉強笑道:「只要能還我一個清白,賠罪倒也不必。」

  「要的要的,這是牧馬山莊的規矩。凡冒犯客人,必拿出銀子為客人賠罪壓驚。」南宮放若無其事地拍拍手。少時銀票送到,南宮放親手交給雲襄,然後轉向圍觀的眾人笑道:「沒事了沒事了,一場誤會,大家繼續玩。」

  眾人正待散去,突聽有人一聲冷喝:「等等,我懷疑賭坊的骰子有問題!」

  南宮放轉望那發話的漢子:「兄台何出此言?」

  那漢子一把搶過骰盅,在眾目睽睽之下用手指捏開,一點水銀立刻滴落桌上。眾人不由發出一陣驚呼,不少客人並不知道骰子的秘密,突見骰子中流出水銀,都十分意外。只聽那漢子指著水銀冷笑道:「不知三公子對這有何解釋?」

  南宮放臉上一陣驚慌:「這絕非咱們賭場的骰子,定是被人調了包!」

  那漢子一聲冷笑:「如果只是這兩顆,或許是被人調包。就不知三公子敢不敢將所有的骰子都砸開,以示清白?」

  南宮放聞言滿臉煞白,突然明白這次別人來賭坊搞事,不僅僅是要弄點錢這麼簡單。如今不知有多少骰子被人調包,一旦砸開,那可就有口難辯。正急思應對之策,一旁已有心急的賭客搶過骰子,不等賭坊打手阻攔就猛地砸開,跟著就是一聲驚呼:「果然有水銀!」

  「這顆也有!」「這裡也有!」四周傳來賭客們的驚呼。南宮放渾身如墜冰窟,頭上冷汗涔涔而下,卻不知該如何應對。有客人憤怒地高呼:「好啊,原來牧馬山莊也對客人出千,還自詡什麼最公平的賭場?」

  「砸了它!砸了它!」四周響起賭客們憤怒的高呼,立刻有人應聲動手,一把掀翻了賭桌。賭坊眾夥計想要阻攔,卻哪裡攔得住憤怒的人群?有人趁機哄搶籌碼,有人則大肆破壞,場面頓時有些失控。此時南宮放反而心如止水,對四周的混亂不管不顧,只打量著從容鎮定的雲襄,冷冷問:「一直忘了請教雲公子大名,不知可否見告?」

  雲襄淡淡一笑:「小生單名襄。」

  南宮放眉梢一挑:「雲襄?千門公子襄!」見雲襄笑而不答,他一聲長嘆,「公子襄若是要在我的賭坊弄點錢花,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你為何要用此絕戶計,生生毀掉我賭坊的聲譽?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讎,你為何要如此害我?」

  雲襄歉然笑道:「在下不過是受人之託,請三公子見諒。」

  「受何人所託?」南宮放忙問。卻見雲襄哈哈一笑:「三公子聰明絕頂,這還用得著問我?」說完拱手離去,只留下一個飄逸的背影。

  南宮放聞言頓時心中雪亮,想現在自己正為保住嗣子之位焦頭爛額,如今牧馬山莊發生這等事,定會讓老爹對自己更加失望,得益的卻只有一人。他不禁在心中暗暗道:大哥,你終於忍不住出手了。你以為這樣就能擊敗我,那可就小看了你三弟。

  「三公子,場面已經失控,怎麼辦?」一個賭場的管事氣急敗壞地前來稟報。南宮放若無其事地道:「讓他們盡情砸,不用阻攔。」

  那管事有些意外,卻不敢多問。只見南宮放神色如常地穿過亂鬨鬨的大廳,緩步登上二樓,將自己關在房中。樓下亂鬨鬨的打砸吵鬧聲,並沒有影響他的思緒,他已在平靜地尋思反擊之策。

  「乾杯!」五個酒杯碰在了一起。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讓金彪和舒亞男等人興高采烈,齊齊舉杯同賀。扣去金彪從外地雇來的那些幫腔閒漢的佣金,眾人還賺了三萬多兩銀子。賺到的錢雖然不多,但給予牧馬山莊賭坊的打擊,卻足以使它短時間內翻不了身。眾人自然十分高興,只有雲襄一人笑得有些勉強。

  酒過半酣,雲襄起身去茅廁,金彪連忙追出來,悄然問:「我看你小子今晚強作歡顏,殊無喜色,實在不像大勝後的模樣,不知是什麼原因?」

  雲襄遲疑了一下,搖頭輕嘆道:「這次我得意忘形,差點失手,完全是莫名其妙就死裡逃生。」

  金彪有些驚訝:「怎麼回事?」

  雲襄嘆道:「南宮放栽贓陷害,我卻不知贓物藏在哪裡。原以為死定了,誰知江南大俠呂正剛搜遍我渾身上下,卻找不到任何贓物。現在想來,是有人在南宮放栽贓之後,巧妙盜去了我身上的贓物,使我逃過這一劫。」

  金彪奇道:「有這等事?不知此人是誰?」

  雲襄搖頭道:「我也不知,只記得南宮放與我打過招呼走開後,有人從身後撞了我一下。當時四周有些擁擠和混亂,我也就沒留意。現在想來,定是那人從身後摸去了我身上的贓物,救了我一命。」

  金彪聞言頓時目瞪口呆:「竟有這等事?是不是南宮豪請了高人在暗中相助?」

  雲襄搖頭道:「不會。從我身上摸走贓物不算什麼,能發現南宮放栽贓就決不簡單。如果南宮豪手下有這等高人,就沒必要刻意結交我這個不明底細的外人了。」

  金彪疑惑地問:「那會是什麼人?」

  雲襄微微搖頭:「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定是一直在暗中盯著我和南宮放的較量,所以才能在關鍵時刻出手相救。我沒這麼高明的朋友,不過他也未必就是南宮放的仇人。」

  金彪有些不解:「為什麼不會是南宮放的仇人?」

  雲襄笑道:「他若是南宮放的仇人,不必借我之手也能對付南宮放,所以沒必要冒險救我。我至今還猜不到他救我的動機,也猜不到他究竟是友是敵,這真讓人有些頹喪。」

  金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道:「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雲襄決然擺擺手:「不管他,總不能因為這個神出鬼沒的傢伙就改變計劃。咱們要照計劃繼續對牧馬山莊施以打擊,賭場並不是山莊的全部,它最大的支柱是賽馬。這一回,咱們不能再出半點紕漏。不過這次你為了救我,已經引起了南宮放的注意,下面的行動,你最好在暗中接應,別再直接參與。」

  「那怎麼成?沒有我的幫助,你還能靠誰?」金彪急道。雲襄一想也是,下面的計劃,若找外人總有些不放心,金彪實在無人可以替代。他只得叮囑道:「那你千萬要小心,別再與南宮放碰面。」

  「以後我躲著南宮放就是,你盡可放心。」金彪笑道,「你要的東西已經做好,藥也按方配製好。不過為安全起見,咱們是不是先暫時收手,待風頭過後再進行下一步計劃?」

  雲襄眼裡閃出一絲厲芒:「不,咱們要趁熱打鐵,給予牧馬山莊致命一擊。」

  金彪有些奇怪地打量著雲襄,告誡道:「公子,我發覺你每次提到牧馬山莊和南宮放,就恨不得立刻將他們擊垮,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鎮定和從容。我擔心這會讓你失去冷靜,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

  雲襄一怔,勉強笑道:「沒有的事,你多慮了。我心裡有數,你不用擔心。明天你去買幾匹馬,我很快就要用到。」

  「買馬?」金彪有些奇怪,「難道咱們要參加牧馬山莊的賽馬?」

  雲襄搖頭笑道:「咱們臨時買來的馬,怎麼能和別人訓練有素的賽馬比試?我買馬另有所用,不過你別問了,到時候自然就知道。」

  金彪心知雲襄的脾氣,也就沒有多問,卻覥著臉笑道:「那你得教我做那種常人看不出破綻的水銀骰子,居然能瞞過賭坊的荷官和夥計,甚至外觀和賭坊的骰子也完全沒有兩樣。」

  「這是精細活兒,你學來也沒多大用處。」雲襄笑道,「再說那種骰子若在真正的賭徒手裡,只需擲上兩把就要露餡。不過牧馬山莊押骰子的荷官通常只搖骰盅,所以才沒發現異常。」

  「我不管,反正你得教我,不然我跟你沒完!」金彪說著挽起雲襄就走,二人一路說笑,打打鬧鬧地回到酒席,卻見席間氣氛有些異樣,舒亞男和柯夢蘭俱冷著臉一言不發,而明珠則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一臉的為難。

  「怎麼了?」雲襄忙問。明珠正要開口,柯夢蘭已搶先笑道:「沒什麼,我方才跟舒姑娘開了個玩笑,誰知就惹舒姑娘不高興了。」

  「什麼玩笑?說來聽聽。」雲襄忙問。卻見柯夢蘭臉上一紅,有些發窘道:「是女孩子的玩笑,公子就別問了。」

  雲襄不好再問,只得叮囑二人道:「大家現在是一條船上的夥伴,千萬不要有什麼矛盾。」

  「怎麼會?」柯夢蘭笑道,「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巴結還來不及呢。」

  舒亞男見雲襄望向自己,便若無其事地笑道:「我跟柯姑娘沒什麼,公子不用擔心。下一步你有什麼計劃?」

  雲襄心知幾個女人必有秘密,卻猜不出是什麼,只得看看眾人,沉聲道:「下一步咱們將有更大的行動,喝完這杯酒大家就回去著手準備,沒有特殊情況不再碰面。」

  眾人立刻喝光殘酒,分頭離開。回去的路上,明珠心有不甘地對舒亞男道:「姐姐,那柯姑娘好沒道理,居然說你在死乞白賴地纏著雲公子,你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舒亞男若無其事地淡淡一笑:「為了對付牧馬山莊和南宮放,我不會放過任何機會。」見明珠一臉好奇,似要追問,她忙道,「你不用擔心,她說得再難聽,我都不會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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