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界名企那些事兒

  向奈飛學習保持變化

  今天的商業環境越來越複雜。對於很多企業來說，企業文化存在的目的變了，目的不是為了讓企業不變，而是為了能不斷地保持變化，還能不散架，保持戰鬥力。

  奈飛於1997年成立，最初是一家DVD租賃公司，後來轉型做流媒體。最近幾年，它又開始自製內容，生產了很多像《紙牌屋》這樣的爆款美劇。今天，它已經是市值高達千億美元的公司了，在內容公司裡面做到這個級別，離迪士尼已經不遠了。短短這些年，奈飛的每次轉型都很成功。

  一家企業很成功，但是講它企業文化的書不一定能很火。所以，這本書的背後，一定還有一些東西，是超過成功這個層次之上的，一定暗合了社會和企業組織的一個大轉型。

  看完《奈飛文化手冊》這本書之後，我的感受是，奈飛的企業文化，根本就沒法學。因為奈飛的文化，和我們以前看到的任何企業文化都不一樣。你甚至都沒法給它一個準確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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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它的文化內核是忠誠？不對。奈飛很鼓勵員工跳槽。有時甚至會跟一些表現很好的員工說，對不起，最近因為公司轉型，你和我們未來的業務不匹配了，請你離職吧。

  你說它的文化是勇於挑戰？也不對。奈飛在招人的時候就會告訴應聘者，我們不想改變世界，只想讓用戶幸福。假如你想向高難度的問題發起挑戰，建議你還是去谷歌吧。

  你說它主張整齊劃一？還是不對。假如你和奈飛談項目，即使你的方案被一個部門否決，你也可以找另一個部門談，它仍然可能被接受。部門之間並不在意對方的判斷。

  同樣，奈飛的文化不是寬鬆，因為它的人員淘汰率很高。但反過來，它的文化也不是嚴苛，奈飛甚至沒有固定的休假制度。任何人可以在任何時間提出休假申請。怎麼規劃時間，全由你自己決定。

  看到這兒，我發現一個難題，就是沒有辦法用任何一個常用的概念來總結奈飛的文化。或者說，沒有文化，就是它的文化。奇怪，一家公司怎麼能沒有一種穩定的文化形態呢？那它怎麼能夠讓員工有穩定的預期和歸屬感呢？它怎麼能形成自己的傳統以便永續經營呢？

  要破解這個問題，這就要回到這家公司本身的處境了。

  奈飛所處的行業是媒體。最近幾年，核心業務是自製內容，確切說，是美劇。而美劇行業的遊戲規則，可以用一句話概括，「只看增量，不看存量」。人們只站在當下這個節點去評估一個產品、一部劇集未來的價值。至於過去為這個產品投入了多少精力、多少金錢，根本不在考慮之列。

  就像一部劇集已經連播了多少年，有很多粉絲，很多人對它有感情。但只要收視數據不好，它就會馬上被淘汰。為什麼很多美劇播著播著，突然就被腰斬了？並不是有什麼深刻的用意，原因很單純，只是因為它們已經不能再創造收視率，不能創造更多的價值。沒價值，就要被拋棄，這個行業不留戀任何存量。

  在這套規則下，奈飛的做法更加極致。他們不僅不看自己的存量，甚至不看整個行業的存量。也就是，不管同行都在做什麼，只看自己的客戶未來需要什麼。

  在做DVD租賃業務時，別的公司都採取按片收費，租一張盤，收一張的錢。但奈飛第一個推出會員制，只要加入會員，就可以不限數量，隨便看。做自製內容時，別的美劇都是每周更新一集，但奈飛卻一次放出全集，目的就是讓觀眾看個痛快。當然，這也是出於自信。奈飛在DVD租賃時代，已經積累了20多億條用戶數據，他們對觀眾的喜好，把握得很精準。

  這就像是金庸小說里的人物獨孤求敗。他雖然也是個俠客，但一輩子的目標，既不是實現俠客夢，也不是一統江湖。他的目的非常單純，就是贏，每一場都要贏。奈飛也一樣，它的目的也只有贏。獨孤求敗的獨門絕學是獨孤九劍。要知道，獨孤九劍就是一門沒有存量的功夫。它的核心就是，無招勝有招，沒有任何固定的章法和套路。奈飛也一樣，它沒有特定的打法，總是在見招拆招，不斷根據新的形勢，做出新的判斷。

  那麼，這麼一家不講套路的公司，它的經驗還有值得借鑑的地方嗎？當然有。至少有兩點。

  第一，它提醒我們，應該怎麼看待那些成功企業的文化。顯然不是照著學，因為企業和企業的處境完全不一樣。

  任何企業文化的出現，都是為了解決它所面對的特定的問題。行業不同，策略不同，生長出的文化也自然不同。換句話說，企業文化不是成功的原因，而是它成功的結果。就拿奈飛來說，它主張改變，是因為內容行業變化太快，不變就意味著出局。所以它的文化最後呈現出這個樣子。

  但是，假如換成食品廠、藥品廠、化肥廠，它們追求的就是品質穩定。假如照搬奈飛的文化，隔三岔五換個花樣，恐怕要不了多久就經營不下去了。學習別人的經驗，必須把它還原到它所處的處境中，才能明白，哪些能學，哪些不能學。這是奈飛的第一個啟示。

  第二個啟示，才是重點。

  對今天這個時代而言，企業文化，到底是幹什麼用的？回顧一下歷史，過去的企業文化和今天的企業文化，作用可以說截然不同。

  過去的企業文化，是一個塑形器，是一把雕刻刀。它是為了把企業塑造成一個固定的形狀，越穩定越好，這樣好傳承。比如我們熟悉的一些老字號，都是按照這條標準，幾百年就做一件事。做著做著，就成了老字號。對它們而言，企業文化存在的意義，就是提供一個越來越精確的標準。必須遵守，不能妥協。

  但是，今天的商業環境越來越複雜。每時每刻都在變化當中。不僅是奈飛所在的內容行業，很多行業都是這樣。這個時候，對於很多企業來說，企業文化存在的目的就變了，不是為了讓企業不變，而是為了能不斷地保持變化，還能不散架，保持戰鬥力。

  打個比方，過去的企業文化是想讓企業像鋼筋混凝土，塑造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以後都不變。而現在，很多企業是希望企業像一汪清水一樣，隨時可以被塑造成任何形狀，越軟越好，但是不散架。

  比如，有人說，騰訊的企業文化是挑戰，鼓勵員工發表自己的見解。潛台詞不就是擁抱改變嗎？再比如，有人說，阿里巴巴的企業文化是信任，主張員工應該信任企業。潛台詞也有類似的一層意思，當企業做出改變，不要懷疑，要相信公司的判斷。表面上迥然不同，但是細想一下，底層的邏輯其實是一致的，就是要求大家在變化劇烈的時候，能夠跟得上。

  在一個求變的時代，我們能採用的無非就是兩種策略。第一種是以不變應萬變，第二種是隨風而變。如果你對第二種隨風而變的風格有興趣，《奈飛文化手冊》這本書，值得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