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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6 07:57:29
作者: (美)艾薩克·阿西莫夫
裴洛拉特自然而然舉起戴著手套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面板,又將那隻手伸到眼前。
「這是什麼東西?」他的聲音充滿困惑。然後,他望著崔維茲,大驚小怪地叫道:「你的面板上也有些奇怪的東西,葛蘭。」
崔維茲自然而然想找鏡子照一照,可是附近根本沒有,即使真的有,也還需要一盞燈光。他喃喃說道:「到有陽光的地方去好嗎?」
崔維茲半推半拉著裴洛拉特,來到最近的一扇窗戶旁,兩人置身在一束陽光下。雖然太空衣具有良好的絕熱效果,他的背部仍能感到陽光的熱度。
他說:「面對著太陽,詹諾夫,把眼睛閉上。」
他立刻看出裴洛拉特的面板出了什麼問題。在玻璃面板與金屬化太空衣的接合處,正繁殖著茂密的苔蘚,以致面板周圍多了一圈綠色的絨毛。崔維茲明白,自己的情形也完全一樣。
他用藏在手套中的一根手指頭,在裴洛拉特的面板四周颳了一下,苔蘚隨即掉落些許,綠色碎屑沾在他的手套上。崔維茲將它們攤在陽光下,看得出它們雖然閃閃發亮,卻似乎很快就變硬變幹了。他又試了一次,這回苔蘚變得又干又脆,一碰就掉,而且漸漸轉為褐色。於是,他開始用力擦拭裴洛拉特的面板周圍。
「幫我也這樣做,詹諾夫。」一會兒之後,他又問道:「我看起來乾淨了嗎?很好,你也一樣。我們走吧,我認為沒有必要再待在這裡。」
此時,在這個沒有空氣的廢城裡,太陽的熱度已經令人難以忍受。石造建築物映著亮閃閃的光芒,幾乎會刺痛人的眼睛。崔維茲要眯著眼才敢逼視那些建築,而且他儘可能走在街道有陰影的一側。不久,他在某座建築物正面的一道裂縫前停下腳步,那道裂縫相當寬,足以讓他藏在手套中的小指伸進去。他也果真這麼做了,抽回手來一看,喃喃說道:「苔蘚。」然後,他故意走到陰影的盡頭,將沾著苔蘚的小指伸出來,在陽光下曝曬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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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二氧化碳是關鍵,凡是能得到二氧化碳的地方——腐朽的岩石也好,任何地方都好——它們都有辦法生長。我們會產生大量的二氧化碳,你知道吧,也許還是這顆垂死行星上最豐富的二氧化碳源。我想,是從面板邊緣漏出去了一點點。」
「所以苔蘚會在那裡生長。」
「對。」
返回太空艇的路途似乎很長,比黎明時分所走的那段路長得多,當然也炎熱得多。然而,當他們接近太空艇時,發現它仍處於陰影之下。這一點,崔維茲的計算至少是正確的。
裴洛拉特說:「你看!」
崔維茲看到了,閘門邊緣圍著一圈綠色的苔蘚。
「那裡也在漏?」裴洛拉特問。
「當然啦。我確定只有極少量,但這種苔蘚似乎是微量二氧化碳的最佳指標,我從未聽過有什麼儀器比它們更靈敏。它們的孢子一定無所不在,哪怕只有幾個二氧化碳分子的地方,那些孢子也會萌芽。」他將無線電調到太空艇用的波長,又說:「寶綺思,你聽得到嗎?」
寶綺思的聲音在他們兩人耳際響起。「聽得到。你們準備進來了嗎?有什麼收穫?」
「我們就在外面。」崔維茲說,「可是千萬別打開氣閘,我們會由外面開啟。重複一遍,千萬別打開氣閘。」
「為什麼?」
「寶綺思,你就照我說的做,好不好?等一下我們可以好好討論。」
崔維茲拔出手銃,謹慎地將強度調到最低,然後瞪著這柄武器,顯得猶豫不決,因為他從未用過最低強度。他環顧四周,卻找不到較脆弱的物體當試驗品。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他將手銃瞄準附近的岩質山丘——遠星號便棲息在那座山丘的陰影下——結果目標並未變得紅熱。他自然而然摸了摸射中的部位,有溫熱的感覺嗎?由於穿著絕熱材料的太空衣,他絲毫無法確定。
他又遲疑了一下,然後想到,太空艇外殼的抗熱能力,無論如何應該和山丘屬於同一數量級。於是他將手銃對準閘門邊緣,很快按了一下扳機,同時屏住了氣息。
幾公分範圍內的苔蘚類植物,立刻都變成黃褐色。他在變色的苔蘚附近揮了揮手,稀薄的空氣便產生一絲微風,但即使這樣的微風,也足以將這些焦黃的殘渣吹得四散紛飛。
「有效嗎?」裴洛拉特焦切地問道。
「的確有效。」崔維茲說,「我將手銃調成了低能量的熱線。」
他開始沿著閘門周圍噴灑熱線,那些鮮綠的附著物隨即變色,再也不見一絲綠意。然後他敲了敲閘門,試圖將殘留的附著物震下來,一團褐色的灰塵便飄落地面。由於這團灰塵實在太細,甚至能被微量的氣體托起,在稀薄的空氣中飄蕩許久。
「我想現在可以打開閘門了。」崔維茲說完,便用手腕上的控制器拍發出一組無線電波密碼,從太空艇內部啟動開啟機制,閘門隨即出現一道隙縫。等到閘門打開一半時,崔維茲說:「別浪費時間,詹諾夫,趕快進去。別等踏板了,爬進去吧。」
崔維茲自己緊跟在後,並且用調低強度的手銃噴著閘門邊緣。當踏板放下後,他也照樣噴了一遍。然後他才發出關閉閘門的訊號,同時繼續噴灑熱線,直到閘門完全關閉為止。
崔維茲說:「我們已經進了氣閘,寶綺思。我們會在這裡待幾分鐘,你還是什麼都別做!」
寶綺思的聲音傳了過來,她說:「給我一點提示。你們都還好嗎?裴怎麼樣?」
裴洛拉特說:「我在這裡,寶綺思,而且好得很,沒什麼好擔心的。」
「你這麼說就好,裴。可是待會兒一定要有個解釋,我希望你了解這一點。」
「一言為定。」崔維茲一面說,一面打開氣閘內的燈光。
穿著太空衣的兩人面面相覷。
崔維茲說:「我們要將這顆行星的空氣儘量抽出去,所以得耐心等一會兒。」
「太空艇的空氣呢?要不要放進來?」
「暫時不要。我跟你一樣急著掙脫這套太空衣,詹諾夫。但我先要確定已完全擺脫了跟我們一塊進來——或是粘在我們身上的孢子。」
借著氣閘燈光差強人意的照明,崔維茲將手銃對準閘門與艇體的內側接縫,很有規律地先沿著地板噴灑熱線,然後向上走,繞了一圈之後又回到地板。
「現在輪到你了,詹諾夫。」
裴洛拉特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崔維茲又說:「你大概會感到有點熱,但應該不會有更糟的感覺。如果開始覺得不舒服,你就趕緊說。」
他將不可見的光束對準對方面板噴灑,尤其是邊緣部分,然後一步步擴及太空衣其他各處。
「抬起兩隻手臂,詹諾夫。」他喃喃地發號施令,接著又說:「把雙臂搭在我的肩膀上,抬起一條腿來,我必須清理你的鞋底。現在換另一隻腳,你覺得太熱嗎?」
裴洛拉特說:「不怎麼像沐浴在涼風中,葛蘭。」
「好啦,現在換我嘗嘗自己的處方是什麼滋味,也幫我全身噴一噴。」
「我從來沒拿過手銃。」
「你一定要拿著。像這樣抓緊,用你的拇指按這個小按鈕,同時用力壓緊皮套。對,就是這樣。現在對著我的面板噴,要不停地慢慢移動,詹諾夫,別在一處停留太久。接著噴頭盔其他部分,然後往下走,對準臉頰和頸部。」
崔維茲不斷下達指令,直到全身都被噴得熱乎乎,出了一身又粘又膩的汗水之後,他才將手銃要回來,檢查了一下能量指標。
「已經用掉一大半。」說完,他開始很有規律地噴灑氣閘內部,每面艙壁都來回噴了好幾遍。直到手銃耗光電力,而且由於持久的高速放電而變得燙手,他才將手銃收回皮套中。
這個時候,他才終於發出進入太空艇的訊號。內門打開時,立刻傳來一陣嘶嘶聲,空氣瞬間湧入氣閘,令他覺得精神為之一振。空氣的清涼以及對流作用,能將太空衣的熱量急速帶走,效率要比熱輻射高出許多倍。他的確馬上感到冷卻的效果,那或許只是一種想像,但不論想像與否,他都十分歡迎這種感覺。
「脫掉太空衣,詹諾夫,把它留在氣閘裡面。」崔維茲說。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裴洛拉特說,「我第一優先想做的事,就是好好沖個澡。」
「那可不是第一優先。事實上,在此之前,甚至在你紓解膀胱壓力之前,恐怕你得先跟寶綺思談一談。」
寶綺思當然在等他們,臉上流露出關切的神情。菲龍則躲在她後面探頭探腦,雙手緊緊抓住寶綺思的左臂。
「發生了什麼事?」寶綺思以嚴厲的口吻問道,「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在預防傳染病,」崔維茲冷冰冰地說,「所以我要打開紫外輻射燈。取出墨鏡戴上,請勿耽擱時間。」
等到紫外線加入壁光之後,崔維茲才將濕透的衣服一件件脫下來,每件都用力甩了甩,還拿在手中翻來覆去轉了半天。
「只是為了預防萬一。」他說,「你也這樣做,詹諾夫。還有,寶綺思,我得全身剝個精光,如果會令你不自在,請到隔壁艙房去。」
寶綺思說:「我既不會不自在,也不會感到尷尬。你的模樣我心裡完全有數,我當然不會看到什麼新鮮東西。什麼樣的傳染病?」
「只是些小東西,但若任其自由發展,」崔維茲故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會給人類帶來極大的災害,我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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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終於告一段落,紫外輻射燈也已經功成身退。當初在端點星,崔維茲首度踏上遠星號的時候,太空艇中就備有許多操作說明與指導手冊。根據這些錄成影片的複雜說明,紫外輻射燈的用途正是消毒殺菌。然而崔維茲想到,如果乘客來自流行日光浴的世界,這種裝置難免構成一種誘惑——用來將皮膚曬成時髦的古銅色——而且真會有人這麼做。不過無論怎樣使用,這種光線總是具有消毒殺菌的效果。
此時太空艇已進入太空,在不至於令大家難過的前提下,崔維茲儘量朝梅爾波美尼亞的太陽接近,並且讓太空艇翻騰扭轉,以確定表面全部受到紫外線的照射。
最後,他們才將棄置氣閘內的兩套太空衣救回來,並且詳加檢查,直到連崔維茲都滿意為止。
「如此大費周章,」寶綺思終於忍不住說道,「只是為了苔蘚。崔維茲,你是不是這麼說的?苔蘚?」
「我管它們叫苔蘚,」崔維茲說,「是因為它們使我聯想到那種植物。然而,我並不是植物學家。我所能作的描述,只是它們綠得異常,也許能借著非常少的光能生存。」
「為何是非常少的光能?」
「那些苔蘚對紫外線極其敏感,在陽光直射的場所無法生長,甚至根本不能存活。它們的孢子散布各處,無論陰暗的角落、雕像的裂縫、建築物的基部表面,只要是有二氧化碳的地方,它們都能生長繁殖,靠著散射光子所攜帶的能量維生。」
寶綺思說:「我覺得你認為它們有危險。」
「大有可能。假如我們進來的時候,有些孢子附著在我們身上,或者被我們卷進來,它們會發現這裡光線充足,卻不含有害的紫外線,此外還有大量水分,以及源源不絕的二氧化碳。」
「在我們的空氣中,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三。」寶綺思說。
「對它們而言已經太豐富了,而我們呼出的氣體則含有百分之四。萬一孢子在我們的鼻孔或皮膚生長呢?萬一它們分解破壞我們的食物呢?萬一它們製造出致命的毒素呢?即使我們千辛萬苦將它們消滅,只要還有少數孢子存活,一旦被我們帶到另一顆行星,它們也足以長滿那個世界,再從那裡轉移到其他世界。天曉得它們會造成多大的災害?」
寶綺思搖了搖頭。「不同形式的生命,不一定就代表有危險,你太輕易殺生了。」
「這是蓋婭在說話。」崔維茲說。
「當然是,但我希望你認為我說得有理。那些苔蘚剛好適應這個世界的環境,這是因為少量的光線對它們有利,大量的光線卻會殺死它們;同理,它們能利用偶爾飄來的幾絲二氧化碳,但太多或許就會令它們死亡。所以說,除了梅爾波美尼亞之外,它們可能無法在其他世界生存。」
「你要我在這件事情上賭運氣嗎?」崔維茲追問。
寶綺思聳了聳肩。「好啦,別生氣,我明白你的立場。身為孤立體,你除了那樣做,也許並沒有其他選擇。」
崔維茲正想回嘴,可是菲龍清脆而高亢的聲音突然插進來,說的竟然是她自己的語言。
崔維茲問裴洛拉特道:「她在說些什麼?」
裴洛拉特答道:「菲龍是在說……」
然而,菲龍仿佛這才想起她的母語不容易懂,改口說:「你們在那裡有沒有看到健比在那裡?」
她咬字十分清楚,寶綺思高興得露出微笑。「她的銀河標準語是不是說得很好?幾乎沒花什麼時間。」
崔維茲低聲道:「若是由我講,會愈講愈糊塗。還是你跟她解釋吧,寶綺思,我們沒在那顆行星上發現機器人。」
「我來解釋。」裴洛拉特說,「來吧,菲龍。」他一隻手臂溫柔地摟住那孩子的肩頭,「到我們的艙房來,我拿另一本書給你看。」
「書?關於健比的嗎?」
「不能算是……」艙門便在他們身後關上了。
「你可知道,」崔維茲一面不耐煩地目送他們,一面說,「我們扮演這孩子的保姆,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崔維茲,這樣做可曾妨礙到你尋找地球?完全沒有。反之,扮演保姆可以建立溝通管道,減輕她的恐懼,帶給她關愛,這些成就難道不值一哂嗎?」
「這又是蓋婭在說話。」
「沒錯。」寶綺思說,「那麼我們來談點實際的。我們造訪了三個古老的太空世界,結果一無所獲。」
崔維茲點了點頭。「十分正確。」
「事實上,我們發現每個世界都相當兇險,對不對?奧羅拉上有兇猛的野狗,索拉利上有怪異危險的人類,而梅爾波美尼亞上則存在著具有潛在威脅的苔蘚。這顯然代表說,一個世界一旦孤立起來,不論上面有沒有人類,都會對星際社會構成威脅。」
「你不能將這點視為通則。」
「三次通通應驗,當然不由得你不信。」
「你相信的又是什麼呢,寶綺思?」
「我會告訴你的,請以開放的心胸聽我說。如果銀河中有數千萬個彼此互動的世界,當然這也是實際情形,又如果每個世界都純粹由孤立體組成,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那麼在每個世界上,人類都居於主宰的地位,能將他們的意志加在非人的生命形態上,加在無生命的地理環境上,甚至加諸彼此身上。所以說,當今的銀河其實就是個非常原始、非常笨拙而且功能不當的蓋婭星系,是個聯合體的雛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你想要說什麼。但這並不表示當你說完之後,我會同意你的說法。」
「只要你願意聽就好,同不同意隨你高興,但是請注意聽。銀河若想運作,原始蓋婭星系是唯一的方式,而且愈是遠離原始形態、愈是接近蓋婭星系就愈好。銀河帝國是個『強勢原始蓋婭星系』的嘗試,在它分崩離析後,時局便開始迅速惡化。後來,又不斷有人企圖強化原始蓋婭星系,基地邦聯便是一個例子。此外騾的帝國也是,第二基地計劃中的帝國也是。不過,縱使沒有這些帝國或邦聯,縱使整個銀河陷入動亂,那也是個連成一氣的動亂,每個世界都和其他世界保持互動,即使只是滿懷敵意的互動。這樣的銀河,本身還是個聯合體,因此不是最壞的情況。」
「那麼,什麼才是最壞的情況?」
「你自己知道答案是什麼,崔維茲,你已經親眼目睹。如果一個住人世界完全解體,居民個個成了真正的孤立體,又如果它和其他人類世界失去了一切互動,它就會朝向惡性發展。」
「像癌一樣?」
「正是,索拉利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嗎?它和所有的世界對立。而在那個世界上,所有的個體也都處於對立狀態,你全都看到了。萬一人類完全消失,最後一點紀律也會蕩然無存,互相對立的情勢將變得毫無章法,就像那些野狗,或者只剩下天然的力量,就像那些苔蘚。我想你懂了吧,我們愈是接近蓋婭星系,社會就會愈美好。所以,為何要在尚未達到蓋婭星系的時候,就半途而廢呢?」
崔維茲默默瞪著寶綺思,好一會兒才說:「我要好好思考這個問題。可是,你為何假設藥量和藥效永遠成正比——吃一點若有好處,多吃便會更好,全部服下則是最好的?你自己不是也指出,那些苔蘚或許只能適應微量的二氧化碳,過多的話就會殺死它們嗎?一個身高兩米的人,要比一米高和三米高的人都來得有利。如果老鼠長成大象般的塊頭,那是毫無益處的,它根本活不下去。同理,大象縮成老鼠的大小也一樣糟糕。
「每樣東西,大至恆星小至原子,都有自然的尺度、自然的複雜度,以及種種最適宜的特質,而生物和活生生的社會也必定如此。我並不是說舊銀河帝國合乎理想,也當然看得出基地邦聯的缺陷,可是我不會因此就說:由於完全孤立不好,完全聯合便是好的。這兩種極端也許同樣可怕,而舊式銀河帝國無論多麼不完美,卻可能是我們能力的極限。」
寶綺思搖了搖頭。「我懷疑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說法,崔維茲。你是不是想要辯稱,既然病毒和人類同樣不令人滿意,你就希望鎖定某種介於其間的生物——例如粘菌?」
「不,但我或許可以辯稱,既然病毒和超人同樣不令人滿意,我就希望鎖定某種介於其間的生物——例如凡夫俗子。然而我們並沒有爭論的必要,一旦找到地球,我就能得到解答。我們在梅爾波美尼亞,發現了另外四十七個太空世界的坐標。」
「你全部會去造訪?」
「如果有必要,每個都會去。」
「不怕各有各的風險?」
「不怕,或許只有那樣才能找到地球。」
裴洛拉特早已回來,將菲龍一個人留在他的艙房。他似乎有話要說,卻夾在寶綺思與崔維茲的快速舌戰中無法開口。當雙方你來我往之際,他只能輪流瞪著他們兩人。
「那得花多少時間?」寶綺思問。
「不論得花多少時間,」崔維茲說,「但也許在下一站就能找到所需的線索。」
「或者通通徒勞無功。」
「那要等全部找完才知道。」
此時,裴洛拉特終於逮到機會插一句嘴。「但何必找呢,葛蘭?我們已經有答案了。」
崔維茲朝裴洛拉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揮到一半卻突然打住,轉過頭來茫然問道:「什麼?」
「我說我們已經有答案了。在梅爾波美尼亞上我就一直想告訴你,至少試了五次,你卻過於專注手頭的工作……」
「我們有了什麼答案?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在說地球!我想我們已經知道地球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