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賢菩薩的傳說[4]

  曾經，在播磨國住著一位法名性空上人的博學虔信高僧。長年以來，他每日都在沉思《妙法蓮華經》中關於普賢菩薩的章節；他日夜祈禱，期盼著有一天能見到普賢菩薩以經書中所描述的形貌顯現真身。[5]

  一夜，僧人誦經時，睡意侵身，不覺間便倚著脅息[6]睡著了。他做了個夢，夢見一個聲音對他說：欲見普賢菩薩，須到神崎町的一所游女[7]屋去，找到那裡的花魁。醒來後，僧人立即決定前往神崎。他日夜兼程，於次日晚間到達該地。

  踏進游女屋後，僧人看到一大群人正聚集在這兒，多半是來自京都、貪慕花魁艷名的年輕人。眾人吃喝作樂時，游女花魁一面用嫻熟靈巧的技法拍著小手鼓，一面唱起了歌。她唱的是關於室積町一座著名神社的日本古歌，歌詞是：

  周防國室積町[8]之聖御手洗[9]，

  即便無風吹來，

  水面亦常泛起漣漪。

  這甜美之音宛若天籟，令人倍感欣悅。僧人坐在遠處的角落裡，聽後十分驚嘆。突然，游女將目光投向僧人。那一瞬間，僧人看到游女竟變成了普賢菩薩的模樣，額上閃耀著似將穿透宇宙極限之霞光，胯下乘著雪白六牙之象。她還在歌唱，但歌詞已變得深邃玄奧。傳進僧人耳中的歌詞是這樣的：

  實相無漏之大海[10]，

  雖不起五塵六欲[11]之風，

  卻掀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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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緣真如之波。

  那炫目的聖光刺得性空上人閉上了眼睛。但是神跡穿過眼瞼，依然能清楚地看到。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一切都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只看到那輕擊手鼓的游女，只聽見那讚美室積之水的歌聲。但是，他發現自己一旦合上雙眼，就又能見到坐於六牙白象上的普賢菩薩，聽到關於實相無漏大海的神秘音聲。而其他在場的人看到的卻只有游女，完全瞧不見菩薩顯靈。

  隨後，游女忽然從宴客廳里消失了——她何時離去、如何離去，皆無人知曉。自那一刻起，狂歡的酒宴中止，眾人臉上的歡樂被失落取代。他們尋游女不見、等游女不回，紛紛鬱悶地作鳥獸散。最後，帶著這一夜的無盡震撼與困惑，性空上人也起身離去。他剛走出大門，游女就出現在他面前，對他說道：「上人，今晚所見之一切，請勿告知任何人。」說完，她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空氣中瀰漫的醉人芳香。

  記載了這個傳說的僧人批註道：游女被迫犧牲色相，滿足男人們的淫慾，實乃身份低賤，境遇可憐。因此，誰敢想像這樣一個女人會是菩薩的化身？然而，我們必須記住，諸佛菩薩為救度三世六道一切有情，會以無窮變幻之形，降臨世間，引導世人皈依菩提，證無上道、脫諸漏苦[12]。甚至選用最卑微之軀體，亦在所不惜。但求此軀體能有助眾生脫幻境、歸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