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學u0026禪宗:修行就是「做減法」
2024-09-26 05:02:06
作者: 王覺仁
蕭惠問:「己私難克,奈何?」
先生曰:「將汝己私來,替汝克。」又曰:「人須有為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
蕭惠曰:「惠亦頗有為己之心,不知緣何不能克己?」
先生曰:「且說汝有為己之心是如何?」
惠良久曰:「惠亦一心要做好人,便自謂頗有為己之心。今思之,看來亦只是為得個軀殼的己,不曾為個真己。」
先生曰:「真己何曾離著軀殼?恐汝連那軀殼的己也不曾為。且道汝所謂軀殼的己,豈不是耳目、口鼻、四肢?」
惠曰:「正是為此。目便要色,耳便要聲,口便要味,四肢便要逸樂,所以不能克。」
先生曰:「……這心之本體,原只是個天理,原無非禮,這個便是汝之真己。這個真己,是軀殼的主宰,若無真己,便無軀殼。真是有之即生,無之即死。汝若真為那個軀殼的己,必須用著這個真己,便須常常保守著這個真己的本體,戒慎不睹,恐懼不聞,惟恐虧損了他一些。才有一毫非禮萌動,便如刀割,如針刺,忍耐不過,必須去了刀,拔了針,這才是有為己之心,方能克己。汝今正是認賊作子,緣何卻說有為己之心,不能克己?」
——《傳習錄·上·薛侃錄》
禪宗公案為什麼都那麼「無厘頭」?
蕭惠,王陽明的學生,生平不詳。
小蕭同學和陽明先生的這段對話,尤其是剛開始那兩句,了解禪宗的讀者肯定會覺得眼熟。
沒錯,針對小蕭同學提的第一個問題,王陽明的回答方式,就是典型的禪宗風格,而且還是對中國禪宗第一公案的直接copy。
南朝梁武帝時期,南天竺僧人菩提達摩從海路來到中國。當時梁武帝蕭衍對佛教十分痴迷,不僅大建佛寺、精研教理,而且親自登壇、講經說法,甚至好幾次跑到寺廟剃度出家,把大臣們嚇得半死,每回都要花費巨資為他贖身。
梁武帝這麼折騰,自以為功德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一跟達摩見面就炫,稱自己造寺寫經,度化僧眾無數,還問達摩這麼做是不是功德很大。不料達摩卻給了他當頭一棒,說並無功德。兩個人話不投機,達摩就離開梁朝,渡江北上,到嵩山少林寺面壁修行去了。
附近有個叫神光的年輕和尚,聽說少林寺來了位天竺高僧,就跑去求法,沒想到達摩卻不理他,讓他在雪地里站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達摩才對凍成一根冰棍的神光說:「你回去吧,諸佛無上妙法,不是你這種小德小智、輕心慢心的人可以求的。」
神光知道達摩是在考驗他,遂拔出利刃,自斷左臂,以表求法決心。達摩見狀,心中暗許,知道他是一個可以傳承衣缽的「法器」,這才收了神光,並為他改名慧可。
慧可向達摩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我心未寧,乞師與安。」
達摩說:「將心來,與汝安。」
慧可蒙了,半晌才說:「覓心了不可得。」
達摩說:「我與汝安心竟。」
慧可言下大悟。
這就是中國禪宗初祖達摩傳法於二祖慧可的故事,也是中國禪宗的第一公案。很顯然,陽明先生與小蕭的問答,就是這個公案的山寨版。
慧可對達摩說:「我心不安,請師父幫我安心。」
達摩說:「把你的心拿來,我替你安。」
小蕭問王陽明:「我的私慾難克,怎麼辦?」
王陽明說:「把你的私慾拿來,我替你克。」
達摩跟王陽明這是什麼邏輯?明明知道人家的心和欲都不是一個可見的東西,豈能拿得出來?這不是存心要人好看嗎?
是的,禪宗接引學人,就是要故意「讓你好看」,就是要用一針見血的方式無情地刺痛你,這樣才能讓你在渾渾噩噩的迷夢中猝然驚醒。
用禪宗術語來講,這就叫「截斷眾流,當頭棒喝」,這就叫「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達摩、王陽明以及所有禪者在點化學人的時候,所採取的手段貌似都很無理,甚至很無厘頭,實則都是用心良苦(禪宗術語叫「老婆心切」)。就以達摩和王陽明為例,他們這麼做,是為了達到三層目的:
一、用非同尋常的回答方式讓你擺脫舊有的思維定式,就像用強大的外力讓你的「思維動車」突然脫離原來的軌道一樣,迫使你在高度緊張中迸發出巨大的潛能。
二、心和欲本來就不是一物,還非要逼你拿出來,這就是要迫使你認識到:你提的問題本來就是「偽命題」,從而把你習慣向外看的目光扭轉向內,去挖出你之所以提這種偽命題的那個觀念的病根。
三、用「替你安」「替你克」的反諷的方式,讓你意識到,在你與妄心、私慾做鬥爭的戰場上,你始終只能一個人戰鬥,沒有人幫得了你。就像我們上節說過的,在你的內心世界裡,與你相依相伴的只有你自己,所以,你別指望救世主,也別指望神仙皇帝,只能孤軍奮戰,自己拯救自己。
如果學人能夠悟到這三層,那真正的修行就算開始了。
慧可在這裡悟了,因為他發現——「覓心了不可得」。導致我們不安的是心中的各種妄念,而這些妄念只是蔽日的浮雲,雖然浮雲會暫時遮蔽自性的陽光,但自性一直都在那裡,從來沒有消失過,反而是那些不安與妄念的浮雲,本來就是飄忽來去、了不可得的東西,並沒有恆常不變的自性——你若把它執為實有,它便強大,令你痛苦;你一旦照破它的虛妄,它便會消散無蹤。既然如此,人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所以,達摩才會告訴慧可:「我已經替你安完心了。」
遺憾的是,小蕭同學的慧根遠遠不如慧可那麼猛利,所以陽明先生叫他把私慾拿出來時,他就愣住了,半天回不過神來,就跟梁武帝聽見「無功德」三個字時一樣震驚,一樣不能理解。
禪宗的真精神是什麼?
其實,達摩之所以否定梁武帝一切佛事的功德,就是為了點醒他,讓他知道佛法修行的要訣不是「做加法」,而是「做減法」。
可惜,貴為皇帝的蕭衍福報有餘、慧根不足,壓根兒醒不過來。
所謂「做加法」,指的就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占有欲,亦即什麼東西都想要,而且什麼都要更多、更好、更大。這就是我們絕大多數人最普遍的思維方式和生活方式。我們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想追求更多的錢、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車子、更高的職位,卻很少有人去想過——你這個人本身,有沒有在這場無盡的追逐中變得更好?也很少有人去想過——在擁有越來越多東西的同時,你失去了什麼?
精神分析學泰斗艾里希?弗洛姆認為,在西方文化的源頭,即古希臘和希伯來(猶太人)那裡,人們的生活目標是「追求人的完美」,可到了今天,現代人則是一味「追求物的完美」,結果就是把自己變成了物,把生命變成了財物的附屬,於是「存在」(to be)就被「占有」(to have)所支配了。
說白了,你占有了物,但失去的卻是自己。存在主義有一句話叫「擁有就是被擁有」,所表達的意思也是這個。
西方如此,中國何獨不然?
中國的儒釋道文化,其目標都是致力於人本身的完善和完美,可在其傳播和流變的過程中,大多數信徒卻把屬於精神層面的價值外化成了可占有的物。就如我們的這位蕭衍兄,自以為佛事做了一大堆,所謂的功德肯定是充塞天地了,殊不知,就在他這麼想的當下,原本超越性的精神價值已經變成了世俗的物,原本可能有的功德也已經蕩然無存了。
為什麼會這樣?
原因很簡單:儘管蕭衍在形式上皈依了佛教,而且做出了一系列近乎狂熱的宗教行為,但其背後的動機仍然是占有欲(追求並占有更多更大的功德),所以他的一切行為實質上也仍然是一種功利活動。而這一點,恰恰與禪宗的真精神背道而馳。
禪宗的真精神是什麼?
答案就是三個字——「做減法」。具體而言,就是消除占有欲,打破一切功利性的思維方式,放下對一切事物的執著(但並不是拋棄一切事物),把習慣向外看的眼睛轉回來,認識自己的本來面目,徹見人人本具、不假外求的自性。如此,你便能獲得一種全然的覺醒。
所謂自性,其實就是佛性。但是,禪宗卻喜歡用「自性」這個詞,不太喜歡用「佛性」。比如,歷代禪者會經常說些「佛之一字,吾不喜聞」「說佛一聲,漱口三日」之類的話,甚至動不動就叱佛罵祖、燒毀佛像,其原因就在於:禪宗不僅希望你放下對世間萬物的執著,還希望你放下對種種宗教形式的執著,更希望你放下對「解脫」「成佛」「涅槃」等佛教終極價值的執著。
有僧問大珠慧海:「如何得大涅槃?」
師曰:「不造生死業。」
曰:「如何是生死業?」
師曰:「求大涅槃。」
這位可憐的僧人被慧海禪師搞蒙了:我出家的目的、修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出離生死、求得涅槃,可為什麼我一心求涅槃,到頭來反而成了生死輪迴的原因了呢?
這位學僧並不知道,從某種意義上說,他跟梁武帝其實墮入了同一個陷阱——執著。
《盜夢空間》的現實版:如何從夢境中醒來?
佛陀在菩提樹下悟道之後,第一句話就說:「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在佛陀看來,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坐擁無盡寶藏的「超級富豪」(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只因某天忽然打了一個盹兒,然後就開始做夢(妄想),在夢中變成了一個一無所有、四處流浪的乞丐,並把夢中所有東西都當成是真的(執著),於是拼命索取、占有、爭奪,然後就生出了永無止境的煩惱和痛苦。
在這場遠比《黑客帝國》和《盜夢空間》都更加逼真、更加龐大、更加難以醒來的虛擬實境和夢境中,所有人都忘記了自己原來的身份(迷失自性),所以萬分投入、沉迷不醒、執無為有、假戲真做。我們忘情地在其中演出了一幕幕的悲歡離合,經歷了一世世的生死輪迴,享盡了很多實際上是夢幻的快樂,吃盡了無數實際上是泡影的苦頭。
直到有一天,一個已經醒來的人(佛陀、禪者),重新回到夢裡告訴我們:「醒來吧,不要再做夢了,你本來就擁有無盡的寶藏(自性本自具足),所以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放下對這個夢境裡面所有東西的貪戀和執著,讓自己徹底醒來!」
也許在這場夢裡,我們每個人經過辛辛苦苦的打拼,已經擺脫了乞丐的角色,混成了富豪、政客、明星、教授等各種各樣的牛人,但是,所有這些身份及其夢裡擁有的一切東西,跟我們夢境之外的真實身份比起來,又算得上什麼呢?在已經覺醒的人眼中,這些「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的東西,恐怕只能算是一個笑話。
但是眼下,絕大多數人都聽不進覺醒者的話,因為我們都活得太現實了——誰願意相信,自己擁有的高官厚祿、豪宅豪車都是夢幻泡影呢?即便多數人在這個夢裡都只是平凡的草根,付出半生的辛苦才能買一套房子,可生活還是挺讓人嚮往的不是?所以,我們反而把覺醒者講的當成了笑話,然後繼續妄想、繼續執著、繼續占有、繼續爭奪、繼續肆無忌憚地貪污受賄、繼續累死累活地攢錢買房。
只有少數人聽懂了覺醒者的話,走上了修行之路。
可是,「執著」始終是這場夢境牢不可破的底色。
比如,蕭衍兄開始修行了,可他仍然是用「做加法」的習慣在修行:在做皇帝的業餘時間裡,他加上「佛事」;在閱讀百官奏章之餘,他加上「讀經」;在蓋宮殿的同時,他加上「蓋寺廟」;在治理國家的政績上面,他又加上佛教修行的「功德」。於是,覺醒者教人解脫,可他反而給自己套上了一層又一層枷鎖;覺醒者教人放下,他反而在世俗事務上又增添了宗教的執著;覺醒者教人醒來,他卻往夢的更深處義無反顧地挺進。
用禪宗術語來講,這就叫「夢中說夢,頭上安頭」。
同理,參訪大珠慧海的那個學僧也一樣。他聽覺醒者告訴他,修行的起點就是「放下」,終點就是「醒來」,於是就把世俗的生活全然拋棄,迫不及待地剃度出家,然後又把「醒來」當成了一種可以追求、可以得到的東西,並且在夢境中跋山涉水、苦苦尋找,甚至找得比當初還沒出家時找工作、找房子、找老婆還辛苦。試問,他這麼找下去,除了跟蕭衍兄一前一後地往夢的更深處挺進之外,除了繼續「夢中說夢、頭上安頭」之外,還能怎麼著呢?
只要不是用正確的方式「做減法」,就跟覺醒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也就是說,在修行之路上,你除了放下對所有俗世事物的執著,還要放下對所有宗教事物的執著,到最後,甚至連「不執著」這個觀念都要放下(因為把「不執著」牢牢抓在心裡不放的人,其實是最大的執著,佛稱之為「法執」)。到這一步,你的修行才算有了一點兒真消息。用禪宗術語來講,這才叫「一絲不掛」!
陽明心學(儒學)的修行方式,跟佛道兩家一樣,都是「做減法」,這是中國文化三大譜系最基本的共同特徵之一。
不過,必須強調的是,不管是禪宗還是心學,教人「做減法」並不是要叫你放棄一切,而只是叫你放下對一切的執著。換言之,需要改變的並不是你的外在生活,而是你的心;需要放棄的並不是你的家庭和工作,而是你一直緊抓不放的種種不健康的生活態度。
實際理地,不染一塵;萬行門中,不舍一法。
「實際理地」是什麼?就是你的心。
「萬行門中」是什麼?就是你所有的外部生活。
只要你的心能夠保持健康,你就不需要刻意改變你的外部生活。
王陽明的學問之所以叫心學,禪宗之所以又叫「心地法門」,就是因為一切修行都是指向你的心,指向你的態度、觀念、思想、人格。只要你的心能夠做出轉變,只要你的態度、觀念、思想、人格都能像一個真正的覺醒者一樣,那麼當下你就醒來了。
你的解脫不在深山老林,而在當下的滾滾紅塵中。
你的涅槃不在他方淨土,而在當下的生死輪迴中。
從事相上言,一個覺醒者生活中的一切,都可以跟往日並無不同;但是從實際上看,一個覺醒者生活中的一切,又都與往日截然不同。
因為,你的心已經放下對世間萬物的貪戀,所以紅塵就不再是原來的紅塵,而是一座任你自在修行的莊嚴道場——「青青翠竹(喻世間萬物),儘是法身(自性);鬱郁黃花(喻世間萬事),無非般若(智慧)」。
並且,由於你的心已經放下對「垢淨、迷悟」的分別,所以生死也不再是原來的生死,而是一場任你自由出入的奇妙夢境——心能轉境,則同如來(覺醒者);心隨境轉,則為眾生(做夢者)。
我們都是「重度夢遊症患者」,醒來談何容易?
然而,心的轉變又談何容易呢?
這會兒,小蕭同學被陽明先生狠狠刺了一下,痛倒是很痛,但就是不悟。
王陽明一看小蕭的那張苦瓜臉,就知道這孩子屬於「重度夢遊症患者」,不可能用禪宗的機鋒一下子點醒,只好退而求其次,採用傳統的「擺事實講道理」的治療方案,說:「人必須有自己為自己負責的心,才能克除種種不合理、不正當的欲望(克己);做到這一點,你才能成為你自己、成就你自己。」
小蕭一臉委屈地說:「我也很想為自己負責,可不知為什麼,總是難以克己。」
王陽明:「你且說說看,你是如何為自己負責的?」
小蕭低頭想了半天,說:「我也一心想做個好人,自以為這應該就算為自己負責了。可剛才仔細想了一下,看來也只是為軀殼的自己,不是為真正的自己。」
王陽明說:「真正的自己豈能離得了軀殼?恐怕你連為軀殼負責都做不到,更不用說為你的心了。這些暫且不提,就說你那個軀殼的自己吧。軀殼指的,不就是耳目口鼻四肢嗎?」
小蕭激動地說:「我就是被這些害苦了。目要看色,耳要聽聲,口要嘗味,四肢要玩樂,所以才克服不了那些不合理、不正當的欲望。」
老子在《道德經》中說:「美色令人目盲,美聲令人耳聾,美味令人口爽(「爽」非快樂之意,而是味覺敗壞之意),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意思就是過度的感官享受勢必損害人的健康。
由此可見,對於人的感官欲望,以及過度追求感官享樂的問題,中國文化儒、釋、道三家的態度和對治方法都是一樣的,就是必須學會掌控和節制,也就是「做減法」。用儒家的話說,這就叫「克己」;用今天的話說,這就叫自律。
對治欲望要如此,對治我們內心的各種執著,同樣如此。
在王陽明接下來講的話中,提到了儒家的一個重要概念——「禮」。在古代,禮通常是指道德準則和行為規範,其作用就是讓社會保持和諧有序。對個體而言,禮指的就是行為的合理正當。而內在世界的有序化,無疑是外在行為正當性的前提。所以儒家的克己之道,其根本和入手之處,就是要在自己的心上做克制的功夫,不讓貪慾和執著破壞我們內在的精神秩序。
正是在這個意義上,王陽明最後才會對蕭惠說:「你終日向外馳求,追名逐利,都是為著軀殼外面的物事,根本不識心之本體。你的一切言行,都是由你的心主宰的,若不想讓過度的感官欲望損害你的軀殼,就要從心入手。所謂『克己』,就是只要發覺一絲貪慾和執著在心裡萌生,就如同被刀割針刺一般,非得去了刀、拔了針,才肯罷休。這才是自己為自己負責。可你如今卻被欲望掌控了,正是認賊作子,還談什麼為己之心,又談什麼『克己』?」
王陽明說過,真正的修行,就是「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此處又說克己之道猶如「去刀拔針」,可見修行絕非雞湯式的歲月靜好,亦非文藝范的詩和遠方,而是一場發生在靈魂深處的艱苦卓絕的「戰爭」。在那裡,你只能一個人戰鬥,而敵人正是你自己。你唯一可以憑藉的,只有強大的克己和自律精神。
惟其如此,我們或許才能從沉迷已久的「重度夢遊」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