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塵世即淨土,人間即天堂
2024-09-26 05:01:37
作者: 王覺仁
(陸澄)問「上達」工夫。
先生曰:「後儒教人,才涉精微,便謂上達,未當學,且說下學。是分『下學』、『上達』為二也。夫目可得見,耳可得聞,口可得言,心可得思者,皆下學也。目不可得見,耳不可得聞,口不可得言,心不可得思者,上達也。如木之栽培灌溉,是下學也。至於日夜之所息,條達暢茂,乃是上達。人安能預其力哉?故凡可用功,可告語者,皆下學。上達只在下學裡。凡聖人所說,雖極精微,俱是下學。學者只從下學裡用功,自然上達去,不必別尋個上達的工夫。」
——《傳習錄·上·陸澄錄》
拿什麼來餵養我們的靈魂?
所謂「下學」「上達」,語出《論語?憲問》,原文是「下學而上達」。意思是通過在日常生活中的磨鍊和修行,達到對「天命」「天道」的認識和體悟。
先秦儒學中的「天命」「天道」,與宋明儒學中的「天理」,主要的意思都差不多。用今天的語言來表達,也可以稱為「宇宙法則」「終極真理」等。可不管用什麼詞,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抽象。
正因為抽象,所以小陸同學又傻眼了,想了好幾天也沒弄明白這「上達」究竟是要達到哪兒去,更不知道「上達」的功夫應該怎麼練,只好去問王老師。
王陽明知道,這個問題是有相當普遍性的,不光小陸傻眼,其他很多同學也都摸不著邊兒,所以就講解得比較詳細。
「後代的儒者教人,往往一涉及精微之處,就說這是『上達』的功夫,不便學,而只去講『下學』的功夫。這是將『上達』和『下學』打成兩截兒了。現在,我告訴你什麼是『下學』:凡是眼睛看得到,耳朵聽得到,口中能說清楚,心裡能想明白的東西,都是『下學』。那麼什麼是『上達』呢?凡是眼睛看不到,耳朵聽不到,口中難以表達,心中難以思議的東西,就是『上達』。打個比方,對樹的栽培灌溉是『下學』,而樹的晝夜生長、枝繁葉茂就是『上達』,人豈能對樹木的生長進行干預?所以說,凡是可以下功夫、可以講說的,都是『下學』,而所謂的『上達』,其實不在別處,就在『下學』里。凡是聖人所說的,無論如何精妙細微,都是『下學』。今日學者,只管從『下學』里用功,自然能夠『上達』,不必另外找尋一個『上達』的功夫。」
小陸同學歪著腦袋聽了半天,總算聽懂了一半,知道只要在日常生活中用功,自然能夠「上達」,但是他對於「上達」究竟是要達到哪兒去,還是一片懵懂。
其實,也怪不得小陸犯暈,因為自古以來,絕大多數人對抽象事物向來就漠不關心,而到了今天,像「天命」「天道」「天理」這類詞兒,更是被我們早早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它們只能靜靜地躺在落滿灰塵的古籍里,跟現實生活的距離簡直可以用光年計。
可是,人生的弔詭之處就在於:這些抽象事物雖然表面上跟現實生活毫不相關,但它們會從根本上決定你的生活質量。
為什麼?
答案很簡單——人是有靈魂的動物。
我們會拿食物來餵養我們的肉體,拿聲色來餵養我們的感官,拿金錢和權力來餵養我們的欲望,可你有沒有想過,要拿什麼東西來餵養我們的靈魂?
除非你認為自己沒有靈魂,或者認為人的幸福不需要靈魂參與,否則你就必須為飢餓的靈魂找到合適的養料。物質上的成功固然可以滿足我們的生存需要和虛榮心,給我們帶來快樂和成就感,但它並不必然帶給我們幸福,更無法幫助我們找到人生的意義。
世界上有很多並不幸福的成功人士,也有很多物質條件一般但自己覺得幸福的人。我們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
原因同樣很簡單——前者不懂得照料自己的靈魂,後者卻懂得怎樣為靈魂輸送養分。
而靈魂所需的最重要的養分,就是那些看上去與現實生活相距遙遠的精神世界的事物,就是那些被我們棄若敝屣的超越日常經驗的「抽象事物」。
「理義之悅我心,猶芻豢之悅我口。」(《孟子?告子上》)
要讓我們的靈魂不至於因營養匱乏而餓死,我們就不能僅僅追求那些「目可得見,耳可得聞,口可得言,心可得思」的事物,而同樣要關注那些「目不可得見,耳不可得聞,口不可得言,心不可得思」的事物。
用哲學語言來講,前者可以稱為現象的、經驗的世界,後者可以稱為本體的、超驗的世界;前者指向物質的生存,後者指向靈魂的生活。
宇宙和生命,都有一個高貴而神聖的來源
維根斯坦說過一句話:「真正的神秘,不是世界怎樣存在,而是世界竟然存在。」
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關注「世界怎樣存在」,指向的是現象界、經驗界的事物,也就是「目可得見,耳可得聞,口可得言,心可得思」的事物,舉凡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活動,包括科學研究,都在這個範疇中。而關注「世界竟然存在」,則是要弄明白,這個世界是怎麼來的?世界為什麼能夠存在?這樣的問題就指向了本體界和超驗界,它所研究的必然是「目不可得見,耳不可得聞,口不可得言,心不可得思」的事物,而這正是哲學、宗教關心的命題。
在維根斯坦的語境中,「世界」自然包含其中的存在物,所以他這句話也可以這麼說:「真正的神秘,不是生命怎樣存在,而是生命竟然存在。」
科學告訴我們,宇宙來源於大爆炸,人是由猿進化而來的,這就是在說世界(生命)怎樣存在。但是,科學卻沒法告訴我們世界(生命)為何存在。比如:為什麼會有大爆炸?奇點是從何而來的?如果像某些科學家形容的那樣,大爆炸之後的宇宙只是一鍋盲目的「原子粥」,那麼這鍋粥為什麼滾著滾著就有了生命?像草履蟲這樣的單細胞生物,為何會一步步演變成猿,然後又進化成有智慧、有靈魂的人類?
如果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出於偶然,那麼我們一起來看看下面這個研究數據:一個叫杜諾伊的法國物理學家曾經計算過,構成細胞的蛋白質分子在最佳自然條件下形成所需的時間,是10的234次方億年!如果是在一般自然條件下,所需時間更是長得無法想像。可實際上,地球才存在10億年就出現生物了,而且那時候的地球還是一顆滾燙的火球。也就是說,地球剛剛冷卻,生物就馬上出現了。如果用「偶然」就可以解釋,那麼這樣的「偶然」又何異於精心設計?
假如你在沙漠上走,看見了一顆石頭,這並不值得奇怪,可如果你看見的是一塊手錶,你還會說它是偶然產生的嗎?你肯定會認為,這是某種智慧生物設計製造的。
有趣的是,我們這個宇宙所表現出的和諧秩序與精密程度,就很像是出於某種意志所設計的。眾所周知,地球之所以能夠產生並維持生命,需要天文、物理、熱力、化學等無數方面的無數條件的巧妙組合,假如太陽稍微大一點兒或小一點兒,地軸與軌道平面的交角稍稍變一下,大氣和水的數量、成分不是現在的狀態,地球附近沒有木星這樣的大行星來吸引彗星撞擊,那麼地球上絕不可能出現生物,更不可能有人類。
面對如此奇妙、和諧、完美的宇宙,很多科學家(包括牛頓和愛因斯坦)在震撼和驚嘆之餘,都不願意相信偶然,而情願相信這一切都是上帝創造的。愛因斯坦說過:「自然界裡和思維世界裡有著莊嚴的和不可思議的秩序」,「你很難在造詣較深的科學家中間,找到一個沒有自己宗教情感的人。」
當然,愛因斯坦說的宗教情感,並不是膜拜某種神靈或人格化的上帝,而是相信宇宙萬物和所有生命,肯定都有一個高貴而神聖的來源。換言之,面對「世界(生命)為何存在」的命題,真正的科學家都是充滿謙卑和敬畏的,他們會坦然承認——這樣的問題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知識範圍。
除了「世界(生命)為何存在」這個問題外,「人為什麼活著」「生從何來,死往何去」等問題,也都是科學無法解決的,只能交給哲學和宗教。而圍繞哲學、宗教這些核心命題所進行的思考,以及由此思考引發的行為,就構成了人的靈魂生活和精神生活。
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向來只關心肉體在塵世活得好不好,卻很少去關心生命、宇宙的本原,以及靈魂與生活的關係。我們始終把目光牢牢釘死在現象界和經驗界,卻生生割斷了與本體界、超越界的精神聯繫,因而把自己從「人」降格為「物」,最終當然只能造成生命的異化。
儒、釋、道的精神遺產
事實上,中國幾千年來的儒、釋、道文化,絕不缺乏對終極真理的叩問、探求和闡釋,中國歷代的智者哲人也從未中斷對生命、宇宙的深邃思考。換言之,由中國歷代精英知識分子所構建起來的精神傳統,跟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民族所創造的文化比起來,都是毫不遜色的,中國文化並不缺乏深刻的精神追求和超越性的品格。
可問題是:為什麼中國人在這樣的文化中浸泡了兩千多年,最終形成的民族性格卻傾向於實用主義呢?
首先,有一點是難以避免的,那就是不管在什麼國家、什麼時代,精英文化與大眾文化之間,必然存在巨大的斷裂與落差。換言之,無論何時何地,追求靈魂卓越的人只能是少數,大多數老百姓更關心的還是「食、色」與物質上的成功。這一點,古今中外皆然,所以無可厚非。但是,除了精英文化與大眾文化的差異之外,中國文化(主要是儒家文化)本身固有的一個思想特徵,無疑也是導致中國人普遍傾向於實用主義的原因之一。
這個特徵,就是對於現世生活和日用倫常的過度注重。
眾所周知,作為中國文化主體的儒家,最注重日常生活中的倫理道德,即便其精神鵠的是「天人合一」,是「與天地萬物為一體」,是心性的提升與超越,但落腳點卻始終在現世,其修學途徑也始終指向日常生活中的道德實踐。孔子提出的「下學而上達」,正是對這一思想特徵最為簡明扼要的概括。用《中庸》的話來說,就叫「極高明而道中庸」——聖人之道雖然高明遠大,實踐起來卻不能離開人倫日用。
相對於世界上的各大宗教,尤其是西方人的上帝信仰,儒家文化的這一特徵最具有人文主義色彩。如果說,西方人那種「否定塵世、追求天國」的信仰路徑可以稱為「外在超越」的話,那麼,中國文化這種「就在塵世生活中實現精神超越」的價值取向,則可以稱為「內在超越」。但是,不管採取的方法和路徑為何,藉由心性的提升和靈魂的淨化,最終實現對世俗世界的超越,卻是東西方文化的共同指歸。
儒家這種「內在超越」的價值取向,塑造了中國文化的基本性格,也成了幾千年來無數中國人安身立命的精神基點。「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從孔子、孟子,一直到朱熹、王陽明,儒家文化幾千年來一以貫之的核心精神,就是這種「不離百姓日用而成聖成賢」的身心之學。
正因為儒家文化倡導的是這種簡易直截的修行功夫,所以自孔孟之後的歷代儒家聖賢,皆重實踐而輕玄想,重身教而輕言傳。他們既不喜歡像古希臘智者那樣終日沉浸於抽象的哲學思辨,也不屑於像近代西方思想家那樣,動不動就弄出一套龐大的哲學體系,而是以真實平易的人格力量接引後學,以活潑潑的日用常行化導世人。所以,他們絕不輕言著述——其留給後世的精神遺產,多為平日講學時由門人弟子編輯的語錄,或者是與友人交流討論的書信,最多也不過是一些札記、隨筆之類的東西。
總之,跟西方人那種比板磚還厚的大部頭比起來,中國古人的作品幾乎都不好意思稱為「著作」(上至孔孟老莊,下至程朱陸王,概莫能外)。正因為中國文化輕視抽象思辨、排斥邏輯體系,所以,以黑格爾為代表的那些喜歡寫「板磚書」,並以構建體系為榮的西方哲學家,才會極其輕蔑地聲稱中國「沒有哲學」;而中國歷代思想家的作品,在他們眼中,也只能算是生活格言、道德訓條或心靈雞湯之類的東西。
站在今天來看黑格爾等人的觀點,當然是不值一哂的。中國文化若只是心靈雞湯,斷然不可能令中國在此前的一千多年裡一直領先於世界。但是,毋庸諱言,中國文化這種「只重身心踐履、輕視哲學思辨」的傾向,這種「過度關注現實生活、忽略超越性追求」的特徵,則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中國人的現實主義和實用主義性格,同時相應地削弱了中國人的抽象思維能力,使得中國人漸漸喪失了對生命、宇宙等形而上領域的終極關切,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功利主義的盛行和精神生活的貧乏。
重建我們與精神本體的聯繫
當然,把這一切都歸咎於古人、歸咎於儒學肯定是有失公允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包治百病的心靈解藥。而且,再好的解藥,也會出現「法久生弊」的問題——任何一種文化或制度,在創建之初的某種固有傾向(不管這個傾向有多麼微小),經過長期演變和時間的連續放大之後,必然會產生重大的偏差,從而背離這種文化或制度的初衷。
其實,不僅是中國文化這種「內在超越」的價值取向會因「法久生弊」而導致副作用,就算西方式的「外在超越」,也同樣存在很大的弊病。比如,基督教和上帝信仰就曾在歐洲造成了長達千年的「黑暗中世紀」,人性在當時遭到了極大的摧殘與扼殺,假如沒有後來的新教改革、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西方的今天絕不是這個樣子。
值得一提的是,啟蒙運動時期的很多歐洲思想家,恰恰對中國儒家的人文精神和理性精神推崇備至,比如伏爾泰、霍爾巴赫、狄德羅、萊布尼茨等人,都是孔子的忠實粉絲。其中,伏爾泰可以算得上是骨灰級的。他不僅將家裡的耶穌畫像改為孔子像,早晚禮拜,而且還寫詩讚美道:「孔子,真理的解釋者,他使世人不惑,開發了人心;他所說的聖人之道,絕不是預言者的那一套;因此信仰他的人,本國外國都有。」
曾有西方學者認為,伏爾泰是一個「全盤華化論者」,因為他對於中國文化的方方面面,幾乎都讚不絕口。他說過,「只有中國是世界上最公正、最仁愛的民族」,「對於中國,我們應該讚美,應該感到慚愧,更需要模仿他們」,「我們不能像中國人一樣(理性地生活),真是大不幸!」類似這樣的言論,在伏爾泰的著作中幾乎俯拾即是。
我們引述伏爾泰的話,並不是想表明中國文化比西方文化優越,而只是想強調一點:任何一種文化,都有它不可取代的獨特價值,也都會因為時間的流變而產生偏差;這種偏差會在文明自身內部最大程度地表現出來,但對於其他文明,則反而會因其異質而生出互補的效果(這就是外國的月亮通常比本國圓的道理)。
因此,我們今天需要做的,並不是把「內在超越」變成「外在超越」,也不是要拋棄「下學而上達」的價值取向,而是要認識到自身文化因「法久生弊」導致的缺陷,然後像這些歐洲思想家曾經做過的那樣,以謙卑的心態學習異質文明的一切優點,取彼之長,補己之短。
比如,我們需要逐漸改變實用和功利的性格,以及凡事喜歡簡易直截的習慣,學會理解複雜、抽象的事物,學會運用哲學思辨和邏輯思維能力,以追求真理、超越實用的心態來對待科學、哲學和宗教,不再把科學僅僅當成某種創造經濟效益的技術,不再把哲學視同官場權謀、職場厚黑和廉價的成功學,更不再把宗教(比如佛教)變成賣門票賺香火的旅遊產業,或者變成求官、求財、求平安、求富貴的功利活動。
與此同時,我們要越過千百年的歷史流變,回到中國文化的源頭,傳承古人的智慧,重新喚起對終極真理的叩問和探求,以及對生命、宇宙等形而上領域的終極關切,重建具有深刻內涵和超越性品格的純粹信仰。
唯其如此,我們才可望重新建立與更高維度的精神本體之間的聯繫。無論你把這種精神本體稱為佛陀、上帝、安拉、天命、天道、天理、宇宙法則、絕對精神、終極真理還是別的什麼,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必須相信:你並非宇宙這鍋「原子粥」中一顆盲目而孤立的原子,你也不是單純受欲望擺布的只會吃喝拉撒的高級動物,你的生命與天地萬物擁有廣泛而內在的聯結,並且和所有人的生命一樣,具有一個共同而神聖的來源(精神本體)。
帕斯卡說:「人是被廢黜的國王」,「是從一種為他自己一度所固有的更美好的天性裡面墮落下來的」。柏拉圖說:「人的靈魂來自一個完美的家園,那裡沒有我們這個世界上任何的污穢和醜陋,只有純淨和美麗」,而人的一生,「就是不斷尋找靈魂家園的過程」。
所以,你沒有義務再讓你的靈魂為肉體服務,恰恰相反,你的靈魂有權要求肉體為它服務,因為肉體的本質是脆弱和無常的,而靈魂的本性則是高貴和永恆的。人活在這世上的意義,不在於肉體得到了多少享樂,不在於你占有多少物質,而在於你的靈魂是否得到了提升,在於你能夠找回多少曾經屬於你自己的「更美好的天性」。不過,因為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不能脫離天地萬物而獨存,所以我們的修行就只能在這個塵世中完成——你必須在衣食住行、油鹽醬醋的日常生活中,不斷完善自己的人格,提升自己的心性(這就叫「下學」),最終才能幫助靈魂找回「被廢黜的國王」,回歸「靈魂的家園」(這就叫「上達」)。
朱熹說:「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渠」就是指你當下的現實生活和生命狀態,「源頭活水」就是指你的靈魂生活,還有你與更高維度的精神本體之間的聯繫。你必須找到這樣的源頭活水,才能獲得一種清明澄澈的生命狀態,才能擁有高質量的人生。
王陽明說:「不離日用常行內,直造先天未畫前。」「日用常行」就是指衣食住行、油鹽醬醋的日常生活,「先天未畫」就是禪宗所說的本來面目,也就是本節所說的世界和生命的本原。在王陽明和禪宗看來,你想尋求這樣的本原,根本不必看破紅塵,逃離俗世,也不必否定人間,追求天堂,因為真正的修行是精神的提升和超越,不是肉體的逃離與飛升,正如一朵蓮花之所以美麗,並不是因為離開污泥,而是長於污泥而不染污泥。所以,真正的修行必然要在油鹽醬醋的日常生活中進行,也必然要在混亂擾攘的塵世中完成。一旦你經由正確的修行獲得了心性的轉化,那麼你自然就會發現:這個原本充滿了「污穢和醜陋」的世界,其實就是完美的淨土,當下就是聖潔的天堂。
因此,真正的「上達」,就在「下學」之中。生活不在別處,就在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