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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區長叛變,滬一區淪陷 陳恭澍力阻下屬受訓

2024-09-26 04:43:09 作者: 楊帆

  1941年的上海,形勢變得異常嚴峻。

  元月上旬,偽中央儲備銀行正式成立,汪偽政府財政部長周佛海兼任總裁。戴笠對淪陷區財經、金融歷來非常敏感,早在陳恭澍任天津站長時,就曾下達對華北偽政權——偽中華民國臨時政府財政部總長兼聯合準備銀行總裁汪時璟的制裁令,可惜陳恭澍未能達成任務。1939年由孫大成領導的天津抗團,終於將偽海關監督兼偽聯合準備銀行津行經理程錫庚擊斃。

  此次偽中儲行在醞釀前期,戴笠即令滬一區除積極布線制裁周佛海外,對偽中儲行高級人員亦一併予以制裁。

  嗣後,局本部連續數次敦促滬一區,督促所屬各行動大隊,對即將出現的偽中儲行給予破壞性打擊。

  結果,各行動大隊所制裁的,既非偽中儲行的高級人員,更非周佛海那樣的大漢奸,而是偽中儲行的中級人員甚至一般銀行職員。陳恭澍則辯稱:「這是由於對該項工作的基本認識不夠充分,以及缺乏上層社會關系所致。」

  其實,陳恭澍為了個人安全,與各大隊負責人甚至都不曾謀面,更遑論對這項工作的組織與布置。

  結果可想而知,偽中儲行的中下層人員死了再換,對偽中儲行運營毫髮無損;偽特工總部的反撲卻如狼似虎,他們將矛頭對準國民政府所屬中央、中國、交通、農民四大國家銀行以及其他發行法幣的銀行職員,對他們大肆槍殺、綁架,製造多起血案,最終戴笠不得不下令收手,以犧牲大批銀行職員性命而告終。

  與此同時,汪偽特工總部所屬第一處與上海日本憲兵隊所屬特高課相配合,對滬一區乃至國民黨在上海的所有潛伏人員展開了地毯式搜查與逮捕。

  正值風聲漸緊之際,1941年3月,局本部的一封調令不期而至,電令曰:

  「查區助理書記劉原深同志,系臨澧優秀生,在滬工作三年來,表現優異。茲特經本局保送中央軍校高等教育班受訓,俾予深造。文到希即轉飭該員務於六月底前,徑赴成都軍校校本部報到,幸勿遲延,並將啟程日期報備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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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軍校即原來的黃埔軍校,1928年遷往南京,改名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抗戰爆發後遷到成都。高等教育班,不僅僅是為入學者增加一份軍校學歷,更是他們晉升的階梯。對時年24歲的劉原深來說,自然是難得的好機會。

  只是陳恭澍有些搞不懂,戴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將劉原深調走。

  軍統局本部對外勤人員的工作考核,是職務升遷的一項重要依據。劉原深作為區助理書記,主管行動業務,雖工作勤勉、處事幹練,深得區長陳恭澍與區書記齊慶斌讚賞,但畢竟是在區機關上班,也就是外勤單位的內勤人員,不像行動人員那樣有機會操戈鋤奸,一炮打響便會受到局本部與戴笠本人的關注。所以在陳恭澍並未給劉原深「報功」亦未對局本部人事部門及戴笠本人推薦的情況下,突然毫無徵兆地給這個從臨訓班畢業來上海僅三年的年輕人來了調令,這到底為什麼?

  既然做的是助理書記的工作,劉原深也就在第一時間看到了這份電報,雖然感到意外,轉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

  劉原深在局本部僅僅認識三個人,有兩人是管人事的李肖白和周康,也僅僅是認識而已,另一人就是戴笠。

  劉原深是山東人,生於1917年,1938年9月畢業於軍統臨澧班。在畢業生組成的赴武漢參加「反資敵大破壞」的「實習團」中,劉原深是五名「實習委員」之一。戴笠對軍統各種訓練班的重視程度,不亞於蔣介石之於黃埔軍校,都要親自擔任班主任並時常進行考察,親自主持畢業典禮,對劉原深這樣畢業成績名列優等的學生了如指掌,自然列入重點培養對象。

  「實習團」抵達武漢在漢口舊日租界一所小學內住下的第二天上午,戴笠親自前去點名講話,勉勵他們在武漢保衛戰中發揮軍統的特殊作用,中午便留下來和這些學生聚餐,並發給每人一筆置裝費。

  以後每逢星期一早晨,戴笠必到「實習團」主持紀念周,結束後便分別召見一些學生骨幹,了解實習及生活起居等情況,劉原深總在被召見之列。

  實習結束後,劉原深奉派帶領17名同學赴滬參加工作,臨行時正好是長沙大火即將燒起來的那天晚上,戴笠在寶南街岳雲中學召見劉原深和17名同學,在送他們上火車的時候,大火已經點燃。臨別,戴笠嚴肅而親切地對劉原深說:

  「你到上海工作,預期三年,如果表現良好,到時候我會調你回來。否則的話,你永遠不要來見我!」

  如今三年將到,想必戴笠對劉原深的工作是滿意的,否則不會履行當年的承諾。當然,戴笠還能記得這個承諾,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他對人才、對這些青年學子的重視。

  照例,這類電文都是由劉原深簽擬處理意見,送區書記齊慶斌先生加簽,然後轉呈區長陳恭澍核示。也就是說,劉原深若自己簽了服從組織調動的意見,陳恭澍根本沒有理由反對。但因關乎自己的前途命運,劉原深反倒覺得不便擅作主張,便將原件送到了齊慶斌那裡。

  豈料,齊慶斌、陳恭澍均未簽批處理意見。兩天後陳恭澍找劉原深談話,祝賀恭喜之後,卻話鋒一轉,要求劉原深放棄這次機會。理由自然有一大堆,不外乎形勢緊張,人手少,任務艱巨,等等。

  劉原深大感意外,半晌回不過神來。

  其實,戰時的人員調動是十分頻繁的,在敵占區人員流動性更大。滬一區五個情報組、八個行動大隊和直屬新編第一組中,基本是清一色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區助理書記人選可以說一抓一大把,個個能直接走馬上任展開工作。區助理書記一級的幹部不由局本部任命,陳恭澍任命後只需報備,局本部自然會同意補缺。

  見劉原深一副困惑的樣子,陳恭澍又說:

  「當然啦,這是局本部的人事命令,對你個人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我不想過分地勉強你;倒不是我自私,為了配合現實工作的需要,我不得不徵詢你意見,至於去與不去,還得由你自己做決定。」

  這話說得顯然冠冕堂皇。「為了配合現實工作的需要,我不得不徵詢你意見」,這還不是自私?明知自己對抗不了上級命令,卻要逼迫當事人主動放棄這難得的深造機會,還假惺惺地表示「去與不去,還得由你自己做決定」。

  這一軍將得恰到好處。

  相對於年長自己十歲、閱歷豐富的頂頭上司,涉世未深的劉原深太單純了,尤其這位上司「情辭懇切」,「明白顯示了」對這位下級的「器重」,使劉原深「越發覺得情面難卻」,拒絕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儘管內心十分不舍,躊躇了一下,他還是說:

  「好吧,陳先生,我聽您的。反正這受訓的事,以後應該還有機會。不過,您能不能對局裡說,不是我自己主動地抗命不去,而是因為此間工作需要,實在離不開。」

  一番「蠱惑」產生效力,陳恭澍目的達到,立刻高興地笑著說:

  「那是自然,這我會處理的。就這樣決定了,隨後我就照實電復局本部。」

  可是劉原深很快就後悔了,特別當有同事對他說,「陳先生明擺著是將你的軍,我看你還是明白拒絕的好」,這時候他才想到,為什麼當場不明確拒絕他?

  當晚躺在床上,劉原深腸子都悔青了,奉調高教班深造,是多少人寤寐以求的機會,自己怎麼未經大腦就張口同意推掉了呢?深造的機會哪裡是那麼容易就有的?即便以後再有,時過境遷,年齡漸長,這中間失去的成長曆練機會豈是一個「受訓」就能彌補的!他更感到不安的,是辜負了戴笠對他的栽培。

  其實,劉原深的後悔過程不過就在當天和當晚,直接找陳恭澍表示服從局本部調動,一切還來得及。可在這個講求誠信的年輕人的字典里,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切已無法收回。即使後悔得徹夜難眠,也只有聽之任之了。

  不過,陳恭澍高興得太早了。他那點小算盤戴笠怎能不清楚?是因為更換下屬麻煩,還是不願意看到下屬高升?無論什麼理由,無端地阻撓正直上進的年輕人進步,這種事也只有小心眼的陳恭澍幹得出來!

  於是,陳恭澍的報告被駁回。

  於是,並不死心的陳恭澍再次發報阻止劉原深「深造」。

  於是,報告再次被駁回。局本部在回電中態度堅決地表示:

  「關於劉原深同志調訓一節,系戴先生親自遴選,且與軍校方面已辦妥一切手續,未便更改。希遵照前電,即囑劉員如期赴蓉為盼。」

  連碰兩次釘子,照理說陳恭澍該放人了。然而他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最後使出了無限期拖延的辦法,直至讓劉原深掉進「七十六號」設置的陷阱,才在很久以後略表惋惜地說了句:「由於我的一項措置,致使原深兄受盡委屈,也誤了他的錦繡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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