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的心思
2024-09-26 04:42:52
作者: 楊帆
其實紅顏知己並不是好當的,所以陳華常常會瞬間醋意大發,很快又雲開霧散,霽月光風。
小性子使過之後,陳華這才想起說說楊虎那個訓練班的事。
「嘯天那邊擺平了,訓練班馬上停。不過,有一點你要曉得,這個緝私處處長不是嘯天要做,是孔祥熙要他做。孔祥熙不過把他當槍使,目標就是衝著你去的,是他對你不放心。以後你要是不小心妨礙了孔家利益,他照樣可以找別人把你頂下去。」
這番分析,聽起來言辭尖銳,卻是實情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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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有道理,華妹不愧是女中豪傑。」戴笠嘖嘖讚嘆,很動情地說,「華妹,我的天下,有一半是你替我打出來的。」
這話雖不免誇張,戴笠說的卻是真心話。他與陳華之間那種真誠默契,無論余淑恆還是他後來費盡心機追求的胡蝶,都完全無法相提並論,以致軍統內部很多人都認為他和陳華形同夫妻。軍統內一些人及「九個火車頭」稱陳華為「師母」,自然也是事出有因。從1932年相識到1946年戴笠殞命,兩人一共交往14年,以致延續幾十年,人們都認為陳華是戴笠的情婦。陳華在戴笠的女人中,實在是一個另類。
當晚回到曾家岩戴公館,投入戴笠懷抱的仍然是女秘書兼女友余淑恆。
與陳華相比,戴笠與余淑恆在一起,總感覺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隔膜。與其說他看中的是余淑恆的年輕美貌,不如說看中的是她的教育背景,特別是她的外語專業背景。胡宗南找太太以「師母」為標準,戴笠又何嘗不是?宋美齡作為蔣介石的夫人兼得力助手,成為蔣介石的黃埔系弟子中很多人心目中衡量太太的標杆。戴笠也十分清楚,無論葉霞翟還是余淑恆,她們都成不了宋美齡,儘管葉霞翟從上海光華大學畢業後,已在1939年被他送到美國深造;對余淑恆,他也有此打算。
但是,那層隔膜是什麼?
說起來,戴笠對余淑恆也算非常用心了。一進軍統就讓她當了局本部秘書,軍統局外事訓練班剛一成立,就將她送進了訓練班,明擺著是在為出國留學做準備。這還不算,戴笠歷來反對部下為家庭瑣事分散精力,抗戰爆發後甚至制定了抗戰勝利前不許結婚的「鐵律」,連他本人在毛秀叢生病半年多的時間內,都沒有回去看望一眼。但他為余淑恆卻破例了。
長沙大火之後,余淑恆的母親和弟弟妹妹遷居鄉下,借住在親戚家中。寄人籬下就要仰人鼻息,余淑恆的母親很不習慣,讓余淑恆回去將他們接到重慶。
在局本部工作的單身男女,將父母家人接到重慶並照顧他們生活的,可以說絕無僅有。余淑恆原本沒抱什麼希望,當她試著向戴笠提出這個要求後,戴笠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並很快讓軍統局在長沙的部屬將余淑恆的母親和弟弟妹妹送到了重慶。為了追求余淑恆,他將化名都改成了「余龍」。
那麼,戴笠真的要娶余淑恆嗎?起碼不急在一時。在毛秀叢病逝後,兩人的關係日漸明朗,余淑恆也曾旁敲側擊地問過他,他都顧左右而言他。
余淑恆真的願意給他做續弦夫人嗎?其實也未必。其原因,也並非胡宗南所說,「都能給人家當爹了」,十六七歲的年齡差距在很多人的二次婚姻中司空見慣;或許余淑恆在意的是戴笠能否感情專一,畢竟戴笠身邊圍著不少女人,是朋友是知己還是情人,其他人都是霧裡看花,作為另一半的太太,就更難探其真相了。儘管她比毛秀叢有文化、層次高,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永遠不可能掌控戴笠,那就難免會步毛秀叢後塵。
但她現在還離不開戴笠,她的前途,她的留學夢,她需要照顧的家人,都要仰仗戴笠的關照,所以她依然千方百計迎合戴笠。當然,倘使戴笠提出娶她,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這個晚上,余淑恆一直等在客廳里。
一般情況下,只要戴笠不約她過來,她不會主動過來;只要戴笠不留她住下,她也不會主動留宿;只要留宿,即使戴笠徹夜不歸,她也要等下去。
這晚戴笠原想留宿漱廬,陳華已經完成任務,他想留她多住些時日。儘管她身邊有女伴,漱廬里也有秘書、警衛和服務人員,他還是擔心她感到孤獨鬧著回香港。但是,早上離開的時候他被余淑恆將了一軍。
「我晚上不過來了,你多陪陪師母吧。」
說這話的時候余淑恆表情平靜,完全不像吃醋的樣子,而「師母」二字從她嘴裡說出來,顯然味道就變了。
戴笠愣了一下,瞪著余淑恆說:
「你什麼意思,讓我娶三妻六妾嗎?」
其實國民政府並不限制納妾,妻妾成群的也大有人在,楊虎就是其中一個。唐生明雖一直不肯承認,可徐來的女秘書張素貞不就是他的小妾嗎。但戴笠不會納妾,連蔣介石都休了原配離了小妾才正式與宋美齡結婚,是名副其實的一夫一妻制,他作為學生怎敢僭越?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余淑恆很無辜地說,「別人都叫師母,為什麼我不能叫?」
「別人起鬨,你也跟著起鬨嗎?」
「哪裡是起鬨,連楊太太自己都承認。」
「你都說是楊太太了,難不成楊嘯天也做過軍統訓練班的老師?」
「強詞奪理,不跟你說了,反正晚上我不來了。」
戴笠最怕女人使小性子,雖然他脾氣急躁,經常對身邊人大聲呵斥,但是余淑恆從未見過他對女人橫眉立眼。經余淑恆這麼一說,戴笠反倒非留她不可了。當然他也沒想到陳華這邊今日會大有斬獲。
見戴笠一臉輕鬆地走進來,余淑恆知道他心情大好,接著早晨的話題開玩笑說:
「還以為你會留下和師母共度良宵呢。」
再次說起「師母」這個詞,戴笠也就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了。
「看來天下女人有一個共同的毛病。」
「啥毛病?」
「吃醋。」
「倒好像你見識過多少女人似的。」
「不管見識多少,楊太太,她是很獨特的一個,以後你不要拿她開玩笑。」
說這話的時候,戴笠收斂了笑容。余淑恆噘了噘嘴巴,不敢再造次。戴笠接著說:
「我和嘯天是兄弟,朋友妻不可欺,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做人道理。楊太太她不是團體的人,可她做的工作比我們很多同志做得要多、要重要,她是非軍統的軍統女特工,單憑這一點,我們就該尊重她。你知道她為什麼到重慶來?」
余淑恆搖搖頭。
「她來為我們處理一樁十分棘手的事。這件事不僅關係到嘯天兄,也關係到孔部長,更關係到委員長,稍有不慎,就會導致我們的工作無法開展。」
戴笠給余淑恆簡單介紹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然後說:
「楊太太四兩撥千斤,你說她是不是給軍統立了大功?」
「是,是。」
余淑恆連連點頭,其實她對這些事毫無興趣,她感興趣的就是把戴笠哄得高高興興的,早點送她出國。可她從外事訓練班已經畢業很長時間了,戴笠卻極少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她心裡十分著急,卻又不便直接催問。她更擔心的是,萬一哪天戴笠對她厭倦了或者看上了其他女孩子,她國也沒出成,高枝也沒攀上,豈不雞飛蛋打!
趁著吃宵夜的機會,余淑恆有意無意地問起了葉霞翟留學的情況。戴笠怎能不知這小女人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只要不是逼婚,其他的眼下他都可以接受。他沒談葉霞翟的情況,而是直接說:
「軍統需要外事人才,你有外語專業背景,相比葉霞翟你優勢更多。可是,辦這個留學手續需要趕對機會,需要有個過程。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只消好好工作,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話說到這個份上,余淑恆也不便再催促。其實這件事戴笠已經在辦理了,正如他說的需要有個過程,在辦好之前他不願開「空頭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