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譙周明哲保身,鄧艾功高震主

2024-09-26 04:11:33 作者: 王覺仁

  蜀漢在這個時刻,以如此倉促的方式滅亡,當然主要是因為鄧艾發動千里奇襲,出人意料地兵逼成都;可與此同時,譙周以三寸不爛之舌反覆諫降,最終說服劉禪,顯然也是不可忽略的原因之一。

  也許,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三國志》的作者陳壽在《譙周傳》中說了這麼一句話:「劉氏無虞,一邦蒙賴,周之謀也。」

  劉氏一族能免除災禍,蜀國臣民能得以保全,都是出於譙周的謀劃。

  言下之意,仿佛譙周立下了什麼名垂青史的不世之功。

  當然,如果站在魏國和晉朝的角度,譙周的確「居功至偉」,但如果站在蜀漢的立場上,結論恐怕就不該是這個樣子了。而陳壽之所以如此推崇譙周,原因很簡單:

  其一,他是譙周的同鄉(都是巴西郡人)兼得意門生;

  其二,譙周和陳壽師生二人,後來雙雙成了魏國和西晉的臣子——譙周因諫降之功被司馬昭封為陽城亭侯,遷騎都尉,後來在晉朝官至散騎常侍;陳壽也在魏、晉歷任著作郎、長廣太守、治書侍御史、太子中庶子等職。

  居於魏、晉的政治立場,陳壽當然要在自己的著作中,對譙周勸降劉禪之舉給予高度肯定了。然而到了後世,歷代史家對譙周的批判卻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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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稍後的東晉史家孫盛,便對此評論道:「春秋之義,國君死社稷,卿大夫死位,況稱天子而可辱於人乎!周謂萬乘之君偷生苟免,亡禮希利,要冀微榮,惑矣!」

  按照春秋的大義,國君與社稷共存亡,卿大夫與職守共存亡,何況劉禪已是天子(比春秋的國君規格更高),豈可受辱於人?譙周勸國君苟且偷安,忘卻禮義,貪圖利益,希望獲得微不足道的榮寵,糊塗啊!

  在孫盛看來,當時鄧艾雖已兵逼成都,但蜀漢未必不可一戰。因為那時,還有蜀將羅憲「以重兵據白帝」,另一大將霍弋「以強卒鎮夜郎」,何況「蜀土險狹,山水峻隔」,不利於鄧艾的步兵展開行動。若蜀漢君臣乘船南下江州,一邊向南中徵兵,一邊向東吳求援,加上還有姜維、廖化等人率領的蜀軍精銳,怎麼會走投無路?又何必擔心一定會滅亡呢?

  所以,孫盛的結論就是:「禪既暗主,周實駑臣。」

  劉禪固然是一位庸懦之主,但譙周也確實是個無能之臣。

  孫盛的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當時,姜維利用劍閣天險成功抵擋了鍾會大軍,只有鄧艾一支孤軍深入巴蜀腹地,若劉禪堅持抵抗,召集四方勤王之師,完全有機會將鄧艾「瓮中捉鱉」。可見,彼時的形勢絕非譙周所描述的那麼不堪。

  明末清初思想家王夫之,也曾在《讀通鑑論》中怒斥譙周,說:

  「國尚可存,君尚立乎其位,為異說以解散人心,而後終之以降,處心積慮,唯恐劉宗之不滅,憯矣哉!讀周《仇國論》而不恨焉者,非人臣也。……周塞目箝口,未聞一讜言之獻,徒過責姜維,以餌愚民、媚閹宦,為司馬昭先驅以下蜀,國亡主辱,己乃全其利祿;非取悅於民也,取悅於魏也,周之罪通於天矣!」

  王夫之身為一輩子不肯剃髮的「有明遺臣」,痛心於明朝覆亡、山河易主,對歷史上著名的「投降派」譙周自然是深惡痛絕。所以,他的評價不可避免地帶有個人立場和情緒,對譙周的批判稍顯過火(如罵他「罪通於天」),這一點是毋庸諱言的。不過,他從《仇國論》這一角度分析譙周,卻不失為切中肯綮的評價。

  在歷史上,譙周是以痛批姜維的《仇國論》出名的。如果說,譙周罵姜維是出於公心,是替國家和社稷著想,那麼居於同樣的立場,他難道不更應該把批判的矛頭指向禍亂朝政的黃皓嗎?

  然而,實際情況卻是——他敢於長篇大論聲討姜維,卻從無隻言片語斥責黃皓。

  究其原因,恐怕就在於,反對北伐能夠討好大部分苟且偷安的益州士民(餌愚民),而批判姜維又能在無形中巴結權宦黃皓(媚閹宦)。如此一舉兩得之事,譙周何樂而不為呢?

  退一步說,即便譙周並無諂媚閹宦之心,但不敢對權宦發難,分明就是在明哲保身。而這樣的明哲保身之人,先是振振有詞地反對北伐,後又大義凜然地諫降劉禪,其背後的動機能有幾分公心呢?究其實,恐怕出於自身利益(以及益州士族利益)的成分還更多一些。用今天的話說,這其實就是一種「精緻的利己主義」。

  由此可見,雖然譙周最後諫降劉禪之舉,客觀上的確保全了劉氏一族和蜀漢百姓,令戰火得以平息、生民免遭塗炭,但正如王夫之所言,他這麼做,與其說是「取悅於民」,不如說是「取悅於魏」。畢竟事後,譙周得到了司馬昭封賞的「亭侯」之爵,這可是他在蜀漢幹了大半輩子都未曾有過的榮寵。因此,王夫之罵他以「國亡主辱」換取自身的「利祿」,並沒有罵錯。

  除了學者,歷代也有不少文人對譙周頗為不屑。如唐代詩人羅隱就有詩云:「千里山河輕孺子,兩朝冠劍恨譙周。」

  大意是:劉備和諸葛亮奮鬥終生打下的千里河山,最後卻被劉禪輕易拋卻了;就此而言,蜀漢的兩朝文武(也代指能文能武的兩朝元老諸葛亮),都應該痛恨譙周。

  另外,清代詩人袁枚也曾寫詩譏諷譙周,說:「將軍被刺方豪日,丞相身寒未暮年。惟有譙周老難死,白頭抽筆寫降箋。」

  費禕不幸遇刺時,正值壯年;諸葛亮北伐身死時,也尚未暮年。只有譙周活到六十幾歲了還不死,白髮滿頭還要忙著寫降表……

  得知劉禪已向鄧艾投降,其五子北地王劉諶悲憤莫名,對劉禪說:「若真到了勢窮力屈、大禍臨頭的地步,就應當父子君臣背城一戰,同為社稷而死,再到地下去見先帝,為何要投降?!」

  可劉禪根本不聽。劉諶萬念俱灰,當天,入太廟祭拜了劉備之後,先殺了自己的妻兒,然後就自殺了。雖然在今天看來,劉諶這麼做對妻兒很不公平——憑什麼以一己信念去剝奪妻兒的生存權?但若以古代的價值觀來評價古人,這卻是一種難能可貴的氣節。

  是故,歷代史家皆對此交口稱頌。如毛宗崗就說:「劉禪雖懦,幸有北地王之能死,為漢朝生色。」清代的《通鑑輯覽》亦稱:「北地王慷慨捐軀,凜凜有生氣。」即批判劉禪的昏庸懦弱,讚嘆劉諶的臨死不屈。

  蜀亡之際,為國捐軀的名臣之後還有兩位:張飛之孫張遵,與諸葛瞻、諸葛尚父子同日戰死;趙雲次子趙廣,陣亡於姜維從沓中敗退的強川口一戰。

  對於劉禪的主動投降,鄧艾大喜過望,立刻回了一封信,讓張紹帶回,表示嘉許和歡迎。

  隨後,劉禪派太僕蔣顯前往劍閣,命姜維等人放下武器,就地向鍾會投降;同時,又派尚書郎李虎,將全國軍民的戶籍檔案一併送交鄧艾。據記載,此時的蜀國共有「戶二十八萬,男女口九十四萬,帶甲將士十萬二千,吏四萬人」。

  數日後,鄧艾率部進抵成都城北,前來受降。劉禪帶著太子劉璿、諸王及群臣六十餘人,自縛雙手,把棺材裝在車上(史稱「面縛輿櫬」,是古代君主戰敗投降的儀式),出城來到了鄧艾的大營前。

  鄧艾持節出迎,解開他們的捆綁,焚毀棺木,然後將劉禪君臣迎入了大帳之中。

  同日,鄧艾約束麾下將士,入城之後,不得擄掠,且要安撫百姓,恢復原有的正常秩序。然後,鄧艾參照東漢初年大將鄧禹「承制」(代表皇帝)拜隗囂為西州大將軍的先例,拜劉禪為「行驃騎將軍」,以劉璿為奉車都尉,諸王為駙馬都尉。

  同時,鄧艾又對蜀漢百官進行了重新任命,根據其原有職位高低,分別授予魏國的官職,有的直接納入了自己的麾下。此外,鄧艾又命師纂領益州刺史,以部將牽弘等人分領蜀中各郡太守。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種種舉措,是超出鄧艾職權範圍的。

  鄧禹當年給隗囂封官,是真的奉了光武帝劉秀的旨意,而如今鄧艾大肆任命原蜀漢君臣和自己麾下的將領,卻是他自作主張,事先根本沒有向魏國朝廷和司馬昭請命。

  此舉,無疑給鄧艾接下來的人生悲劇埋下了伏筆。

  要樹立權威,光封賞官職是不夠的,找一兩個「壞蛋」來收拾也十分必要。於是,鄧艾鎖定了權宦黃皓,很快就將其逮捕,扔進了死牢,準備擇日誅殺。

  然而,在蜀漢朝廷弄權多年的黃皓,手上多的是黃白之物。他以重金賄賂了鄧艾的左右親信,最終居然逃走了。史書後來再沒有關於此人的記載,只說「卒以得免」,就是僥倖逃過了一死。

  對蜀漢滅亡負有重大責任的這麼一個大奸大惡之人,非但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反倒溜之大吉,實在是極大的諷刺。

  蜀國就這樣一朝覆滅了,可身在前線的姜維卻一無所知。

  當時,姜維只得到了鄧艾入蜀、諸葛瞻戰敗的消息,卻根本不知皇帝劉禪的行止。因擔心劉禪和朝廷的安危,姜維立刻率部撤出劍閣,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巴中(治今四川閬中市),準備救援成都。

  鍾會命部將胡烈一路追擊。

  數日後,姜維進抵郪縣(治今四川中江縣東南),終於在這裡接到了劉禪命他投降的詔令。姜維萬般無奈,只能奉詔,隨即命部眾全部放下武器,並把自己的大將軍符節就近交給了魏將胡烈,然後掉頭與廖化、張翼、董厥等人會合,一同前往鍾會大營投降。

  家國社稷竟然眨眼間就沒了,蜀軍將士大為激憤,紛紛「拔刀斫石」,在石頭上劈砍,以發泄心中悲憤。

  隨後,蜀漢各郡縣、要塞陸續接到了劉禪的投降詔令,遂相繼放下武器投降。

  東吳得知蜀漢已經滅亡,趕緊命丁奉等人全部班師。

  同年十二月底,魏國朝廷(司馬昭)因滅蜀之功,擢升鄧艾為太尉,增加食邑兩萬戶;擢升鍾會為司徒,增加食邑一萬戶。

  以一人之力在旬月之間滅掉一國,這在歷史上是比較罕見的,堪稱不世之功。

  所以,鄧艾忍不住就飄了。

  進入成都後,他動不動就在蜀地的士大夫們面前自我誇耀,說:「諸君幸好是碰到我鄧艾,才能有今天。假如是遇到吳漢之輩,你們早就屍骨無存了。」

  吳漢是東漢開國名將,曾率部攻入巴蜀,掃滅公孫述,然後縱兵燒殺擄掠,血洗成都。如今鄧艾入城後,的確秋毫無犯,但這並不是因為他心存仁慈,而是劉禪沒有像當年的公孫述那樣頑強抵抗。前提不一樣,結果自然不同。鄧艾如此誇耀,顯然是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劉禪主動投降這一前提。

  另外,鄧艾還時常對人說:「姜維固然是一時雄傑,但碰到我,他就計窮了。」

  這話其實不算吹牛,從這些年雙方在隴西的交手來看,鄧艾確實是姜維的克星。但是,古人常說「謙受益,滿招損」,卻是很有道理的。因為本事大的人最容易遭到別人的羨慕嫉妒恨,所以越有本事越要謙虛、低調、內斂,才能儘量化解他人的嫉恨,避免給自己帶來麻煩;倘若因為本事大就拼命炫耀,那只會加劇他人的嫉恨,從而給自己招來禍患。

  在一般的人際交往中尚且如此,在爾虞我詐的職場和官場上,就更是如此了。

  此時的鄧艾雖然建立了舉世無雙的大功,但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功高」的後面往往緊跟著兩個字——「震主」。所以熟讀歷史的人,或者深諳老子智慧的人,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會戰戰兢兢,如臨如履,腦子裡要麼盤旋著「為而不恃,功成弗居」這八個字,要麼就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八個字。

  在這方面,歷史上的正面典型就是功成身退的范蠡,反面典型就是功高震主的韓信。

  鄧艾若是明智的話,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把益州交給別人(比如鍾會),然後立刻回洛陽,把滅蜀的功勞讓給鍾會,把手中的兵權交還朝廷,最後乖乖待在家裡,等候領導的下一步指示。

  倘若如此,鄧艾後面就不會死得那麼難看了。

  遺憾的是,他非但沒有這麼做,反而變本加厲地試圖建立更大的功勞——把東吳也一塊滅掉!

  為此,他專門寫了一道奏疏,向司馬昭呈上了自己的滅吳大計:

  「發動戰爭,有一種情況是先製造聲勢,令敵人屈服,其次才是真正用兵。如今,我軍可乘滅蜀之勢,籌劃滅吳之戰。眼下吳國朝野震恐,正是席捲之時。不過,我軍剛打過大戰,將士疲勞,無法立即投入戰鬥,不妨稍為延後。我的建議是,大軍班師回朝時,留下隴右兵團兩萬人、巴蜀兵團兩萬人,然後以鹽鐵的收入,作為軍費和屯墾的費用,繼而大造舟船,準備順流東下。到時候,再派使節到吳國,對其曉以利害,吳國必定歸化,如此便可不戰而定。

  「現在,我們應該厚待劉禪,給孫休做個榜樣。我建議封劉禪為扶風王,賞賜給他財產,提供給他僕從。扶風郡有當年董卓修築的塢堡,可做他的宮舍,再封其兒子們以公侯之爵,把扶風郡及所屬各縣,作為他們的食邑,以彰顯劉禪歸命之後的榮寵。至於吳國這邊,可將廣陵、城陽二郡改成封國,以待孫休。如此,東吳必然畏威懷德,望風而從!」

  平心而論,鄧艾的上述計劃是頗為可行的。他固然立功心切,但僅就該計劃而言,主要還是出於為朝廷分憂的公心。換言之,其對魏國和司馬昭的拳拳忠心是毋庸置疑,也不能抹殺的。

  然而,計劃沒錯,錯的是提計劃的人。

  假如該計劃是由魏國任意一位朝臣提出來的,估計都會得到司馬昭的讚許,可提計劃的人偏偏是鄧艾,這就很容易令司馬昭滿腹狐疑、浮想聯翩了。

  你鄧艾剛剛立下滅蜀的不世之功,又大包大攬地想把東吳也一併滅掉,胃口是不是太大了?假如連吳國也被你滅了,那你豈不是成了一統天下的蓋世英雄,將把司馬昭置於何地?退一步說,就算司馬昭有這個肚量,容得下你這個大功臣,可你之前沒跟朝廷打半點招呼就大肆任命官員是幾個意思?你還有沒有把領導和組織紀律放在眼裡?現在又提議留下四萬兵馬,並打算掌握鹽鐵收入,那是不是意味著益州的軍政和財政大權都被你一手掌控了?萬一你不去打東吳,而是打算封疆裂土,自個兒在益州當土皇帝怎麼辦?

  還有,該封給劉禪(包括日後的孫休)什麼爵位,給予何種待遇,是司馬昭獨有的權限,什麼時候輪到你鄧艾指手畫腳、越俎代庖了?更不用說你還有一個頂頭上司鍾會呢,把人家徹底晾在一邊合適嗎?你如此越級上報,相當於架空了鍾會,這不是在製造矛盾,給大領導司馬昭出難題嗎?

  總之,鄧艾的這個計劃一提,只能招致司馬昭的反感,並加深他的猜忌和警惕。

  所以,司馬昭都懶得給鄧艾回復,只命監軍衛瓘轉達了八個字的口信,說:「事當須報,不宜輒行。」(《三國志·鄧艾傳》)

  意思就是:做任何事,都應該事先奏報,不應擅自做主,想做就做。

  這口氣,分明就是在批評和敲打了。稍有點政治敏銳性的人,此時就該乖乖閉嘴,然後趕緊想辦法補救了。

  可早已被勝利沖昏頭腦的鄧艾,卻喪失了混跡官場最起碼的敏感性和警惕性,反而覺得自己有大功於天下,那就無須事事奏報,理應擁有「便宜行事」之權。

  於是,鄧艾不顧司馬昭的反應,再度上疏,自我辯解道:

  「我奉命出征,都是遵照指示行事。如今元兇首惡已經俯首稱臣,至於『承制』任命官職,是為了安定剛剛歸附的人心,我認為是合乎權宜的措施。如今蜀國舉眾歸命,使我朝的疆域擴至南海,東接吳會,那就應早日將東吳平定。倘若等待詔命,道路往返,勢將拖延時日。《春秋》大義認為:『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專之可也。』如今吳國尚未臣服,疆域卻與巴蜀相連,不應拘泥常規,從而喪失時機。《孫子兵法》也說:『進不求名,退不避罪。』我雖然沒有古人那樣的節操,但絕不會為了避嫌而損害國家大計!」

  鄧艾的這道奏疏,若單純從軍事角度來看,沒有任何毛病,甚至還應該為他的勇於任事、不計個人得失點個大大的贊。可問題在於,世上哪有什麼單純的事?軍事和政治又如何能截然分開?身為魏國實際執政者的司馬昭,對幾年前的諸葛誕叛亂仍記憶猶新,又怎麼可能單純從軍事角度看待鄧艾的這番言論?

  若換個角度,從政治上看,這道奏疏可以說從頭到尾都充斥著八個字——居功自傲,目無領導。

  至少在司馬昭看來是這樣。

  你鄧艾大掉書袋,左一句《春秋》大義,右一句《孫子兵法》,說白了不就是師心自用、獨斷專行、不願聽從朝廷號令嗎?才打下一個蜀國就把尾巴翹上天了,再讓你打下吳國,那得嘚瑟成什麼樣子?你會不會索性就割據自立,跟朝廷分庭抗禮了?

  所以,司馬昭完全有理由懷疑,這個鄧艾大有成為諸葛誕第二的潛質。既如此,那他當然就要設法把這場潛在的叛亂扼殺在萌芽狀態了。

  而此時此刻,打算收拾鄧艾的絕不止司馬昭一個。

  那個先是被鄧艾搶走大功,繼而又被他架空的頂頭上司鍾會,無疑比任何人都更想弄死鄧艾。

  至此,鄧艾已經在劫難逃,只剩死路一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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