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一人勝過百萬軍

  四皇子南芪從小就聰慧過人，以至於他三歲就能看懂當朝皇帝處理政見的手段高明之處。

  在南芪的心目中，他的父皇一直以來都那樣的英明神武，無所不能，從不會有任何的表情，永遠處變不驚。

  並且當今皇帝也從來思維迅敏，處理政件的時間從來不會超過一柱香的時間。

  南芪從看得明白他的父皇高明之處起，就無比地崇拜這一位父親。

  然而，他的崇拜卻是止在了那幾個夜晚。

  那是和尋常一樣的夜晚，晚風微微涼，月兒彎彎勾。

  皇帝看著手裡的一沓奏摺，眼裡閃動著一絲莫名的不安定和一絲絲別樣的憤怒和貪婪。

  皇帝從來以為這個年僅四歲的四皇子還不識太多的字，更不懂遣詞造句，故而也不會拒絕這小娃兒每日夜裡在他身邊學習，他有個人陪伴批改起奏章來，也是輕鬆愉悅一些。

  而四歲的南芪在看到父親不一樣的表情時，也一樣好奇奏章里寫了什麼。

  密密麻麻的一沓，上面話語言辭多少有些不一，卻都在寫著這人世第一次冒出的組織：天下閣。

  

  據說天下閣一下子就會評出百位天下第二，百位天下第三，第四到第九十九，那更是數不勝數。

  這本沒什麼，只是武林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但其中可有一件不是小事。

  那便是天下閣百曉生，會給每一個上兵器榜之人發放黃金，讓他們無需從事勞動，只需專心習武。

  而且黃金一發則是動輒百萬兩，那可是一筆巨資，皇朝一年稅收都沒有這個數量，百曉生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寫奏章的數十位大臣推測了各式各樣的原因，寫了各式各樣的報告，最終也沒有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文臣們用詞總是不太一樣，也總是各有各的文筆。

  但毫不例外的是，每一篇奏章的結尾，都幾乎不約而同地寫了同樣一個內容：

  殺百曉生，奪天下閣，逼問其錢財帛金如何而來，再將之以充景王朝軍費，用以開拔之資。

  若能如此，從此西川南梁，北莽東倭，任意一國，均是能有力一戰，甚至於全數拿下。

  那年的皇帝也是極度興奮，但心中卻是有些許隱憂。

  他不知道這些錢財帛金如何而來，但毫無疑問能得來如此之多錢財絕對不蠢。

  既然不蠢，那他必是有所依憑，可依憑是什麼呢？他憑什麼覺得沒有人去搶他的所有錢財呢？

  皇帝有些想不通，但他的直覺向來準確，奪嫡之爭，他就多次沒有任何依據便大膽信任自己的直覺，打贏了無數次險象環生之戰。

  如今皇帝的直覺也告訴自己，他不能去打百曉生，天下閣的主意。

  只是，這次的直覺，卻沒能戰勝他的貪婪。

  皇帝拿出了幾張錦帛，便開始起草了聖旨。

  他以往從不需要太監照他的旨意再謄寫一遍聖旨，因為他基本不會犯錯，所以聖旨不需要「擬」，直寫便是。

  然而這一次，皇帝卻是手抖了。

  他的直覺太過於准，准到他害怕，害怕到手抖。

  但他還是寫下了數份聖旨，讓許多官員帶兵殺向天下閣。

  那一夜，四皇子清楚看到了皇帝背後的汗漬打濕了他的衣裳。

  僅僅是下達聖旨的第二晚，就有一個一身白衣，雲淡風輕，眉掛淺笑的年輕男子不知如何走到了皇帝身後。

  那男子手指輕輕一點，四皇子便倒了下去，什麼都聽不到，也幾近沒了意識，只能輕微地看見遠處年輕男子在和皇帝說著什麼。

  那時候的皇帝，儼然沒有了一絲絲君威，變成了一個幾乎是懇求的下人姿態，身上被年輕男子割下了數片肉，才跪下磕頭，似在認錯。

  四皇子那晚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什麼，只知道從那以後，他不再崇拜父親。

  而今天，四皇子看到薛芷方才那陰冷蘊含殺意的眼神，知曉了身邊無一人能對付薛芷後，一下子就知道父親當時害怕的是什麼了。

  眼前的薛芷，完全是無法控制的猛獸，他無親無故，無牽無掛，你永遠無法用任何東西栓住這頭猛獸。

  而這頭猛獸，卻是可以隨時來要你的命。

  你在皇宮亦是如此，在寢室也是如此，在萬軍叢中是如此，在窯子窩子裡，依舊如此。

  那是一種失控的感覺，沒人能制止這樣的猛獸，唯有同樣是猛獸之人，而且還是帶著繩子，繩頭一端栓在四皇子手上之人，才有機會對付薛芷。

  但四皇子此時手裡卻是沒有這樣的猛獸。

  所以他怕了，怕死了。

  所以他才剮了元胡一巴掌。

  那一巴掌，也同樣要將他自己打醒。

  四皇子看著眼前和他同樣表情的薛芷，用不說服軟的話這般的行為，來維持住自己最後的尊嚴。

  四皇子轉身就走了，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再也不回頭，也不提出任何一點再討伐百沼林的話語。

  四皇子明白了為什麼後續很快皇帝就撥出了戶部一大堆銀子黃金出去了，也明白了百曉生的金錢從哪裡來的了。

  一人之力，有時候比百萬雄師都管用。

  一個到哪裡都可以來去自如的人，毫無阻礙，殺起人來毫不手軟的人，當然可以在五國的財政中到處拿錢。

  沒有君主敢說不。

  ……

  楚瀟瀟看著四皇子忽然離去的身影，忽地有些不解，她有些疑惑地問道：

  「薛芷，他怎麼走了。」

  薛芷輕輕一笑，頗有些傲世王侯的意味，呵呵道：

  「許是他知道，天下之藥，七成出自百沼林，所以不希望天下受苦吧。」

  楚瀟瀟才不相信這個薄情皇子有這樣的覺悟呢。

  她咧嘴一笑，便拉住了薛芷的衣袖，墊腳輕輕親了一下在薛芷的臉頰，才終於開口說道：

  「哼哼，我才不信。」

  說著，楚瀟瀟看著薛芷的眼裡滿是喜意。

  而薛芷也是在方才自己嚇退了四皇子這一時間，不知為何地，忽看到了百曉生的身影與自己腳下的影子開始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