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沼王霜

  薛芷沉吟了一下，笑了笑，說：

  「第二個理由是，現在的武林，我不喜歡，所以我不能散去我的武功。」

  「哦？你一個人想要做什麼呢？莫非你還想改變這樣的武林？」老頭子一向摳搜，抽菸也從來只抽小小的一小撮菸絲。

  只是今夜老頭子也覺得心裡有些不利索，想要多抽些許。

  他又從油紙包里捻起了一小卷，湊到煤油燈上。

  只是薛芷卻蓋上了煤油燈的蓋子，說：

  「抽太多，對身體不太好。」

  棺材鋪老人聽聞此言，看了看自己旱菸管上的菸絲，又看了看薛芷認真的臉，心說你丫的不早說？老子都捻出來了，不抽就特麼受潮了。

  聯想到這裡，一向摳搜的老頭就氣不打一處來，發起了小脾氣，說道：

  「這是我的煙，這是我的煤油燈，我愛抽就抽，你小子也甭攔我，快還給我。」

  

  薛芷聽到這話，咳咳地咳嗽了兩聲，嘴角滲出一點鮮血，眼神中有一種奇怪的倔強。

  他抱著煤油燈，仿佛有些冷一般，不樂意將燈蓋掀開，給老頭子抽一口。

  老頭子見這小子這麼倔，還愛管人，一時之間也是沒轍，硬的不行就來軟的，略帶可憐兮兮地說道：

  「哎呀，你看我都多少歲的老頭子了，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東西了，說不準哪天不開心腦力就長東西了，就這樣的老頭子，抽一口，開開心，又能怎麼樣呢？

  我早死晚死都得死，又沒有後人要弔唁的，哪能管那麼多不是？莫不是要等到動彈不得的時候，在床上躺個兩年半再死去？

  那樣的死法太過憋屈，我不樂意。我更樂意每天抽點兒，完了死的時候是兩腿一蹬，沒有痛苦的就倒下那種，你能明白嗎？小子。

  大家都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叫..叫...叫及時....」

  薛芷聽到這句話，眼裡也是複雜的意味，乖乖地打開了手裡的提燈，說；

  「叫及時行樂。」

  薛芷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微微揚起，似明白了什麼一般。

  老頭子看到這一幕，反倒是猶豫了半晌，隨後抽出手裡的旱菸管兒，在腳下的石塊一個被敲出了淡淡凹痕的地方連續敲擊了幾下，說道：

  「不抽了不抽了。」

  「為何不抽了？」

  「老子的煙，老子不想抽了，不行麼？」

  薛芷：.....

  真是個怪老頭。

  老子才不是怪老頭，只是老子現在做的事情，你看不懂罷了，等你也有了孩子，在你面前說及時行樂的時候，大約你也會這樣止住自己的手腳。

  「小子，你不是說，有兩個理由嗎？第二個是，如今的武林你不喜歡？你還沒告訴我，你不喜歡，你能怎麼辦呢？」

  老頭兒將菸絲包好，放回褲腿的一個小口袋中，又把旱菸管收攏回腰間，說道。

  薛芷把身後背著的木匣拿到身前，輕輕撫摸了一會兒，才說道：

  「我不喜歡，我就會去改變它。」

  「你確定以你一人之力，能改變別人的想法，別人的做法？」老頭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覺得時間和空間仿佛重疊了一般，他的眼前出現了另一個也曾說過類似話語的少年。

  薛芷微微一笑，說：「我方才，不就改變了老前輩你的想法和做法嗎？」

  說話的時候，薛芷的眼睛看著地上磕出來的，帶著燒焦菸絲的一小撮新菸絲，意味深長。

  棺材鋪老人哈哈大笑，仿佛得到了什麼滿意的答案一樣，站起身子來，伸出一隻精瘦有力的右手，示意讓薛芷把煤油燈還給他。

  同時，棺材鋪老人說道：

  「小子，說實話，我很欣賞你，只是，武林成如今之風，並非一日之功，你若是要改變著武林，說不準得搭上你的一生，和你這一條命。」

  薛芷很乖地將煤油燈遞迴給了老人。

  「我願意，反正我這一生，也不知為何而活。有一個想去做的事情，不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麼？或許我真能做成這件事，我就不想死了呢？」

  老人提著燈，身影早已經融入了黑暗中，燈光也只能照見他的腳踝和那一雙破布鞋。

  他朝著門裡走去，邊走邊說：

  「那你去西邊的百沼林吧，到那裡找到一個名為沼王府的地方，他們有一種陰寒劇毒之藥，名為沼王霜，那東西，可以給你續一年半載的命.....」

  薛芷聽聞自己還有一年半年的時間，可以領悟無我之劍，成為天下第一，了卻師父夙願，一時之間眼裡也是有些亮光，說：

  「謝前輩指點，那晚輩先行告辭，去找沼王霜了。」

  說著，薛芷咳咳兩聲，就打算離去。

  老人卻是連忙出聲，說：「站住！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個小娃子，著什麼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