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冷街冷雨

  「快，快快！去看看是哪個混蛋，竟敢管我們武林盟的閒事！」

  一個手上提著一根純金打造長棍的壯漢，手腳並用指揮著一大群的武林盟之人，在秋雨未消，冷風瀟瀟的街道上洶洶而來。

  秋雨打點滴，落下台前，不過一點，要撲滅這火光瀰漫街的屋頂，著實還需要些時間。

  石決明提著長棍而來，很快就看到一個站在秋雨中的身影。

  他的身子有些單薄，身後還背著一個木匣子，看起來像是拿到身影后面又額外探出了一個腦袋一樣。

  冷風。

  冷雨。

  冷街。

  

  連帶著，不遠處那個人的身子也像是冷的。

  冷冷的雨沿著冷冷的身子，滑落到冷冷的刀上，滴落下冷冷的街石前，給石決明帶來一種略微入骨的冷意。

  石決明的左手舉起，示意身後跟著的人後退。

  石決明深知那個站在雨里的人，絕不是自己手下這一群臭魚爛蝦能擋住的。

  多一個人上前去，只是讓石決明多一份束縛。

  他沉聲，沉氣，沉下腳步，沿著雨水已經漸高的小小的雨街，朝前走去。

  石決明的身子慢慢靠近到薛芷的身邊，到了薛芷的身後百步之內。

  那個看起來略有些單薄的身子開口了。

  「你好。」薛芷說。

  薛芷依舊沒有轉身，他的眼裡含著不知道是眼淚還是秋雨的東西，在簌簌落下。

  石決明知道，眼前的少年一直都清楚自己在靠近他。

  「嘁，打不了悶棍了。」石決明吐了一口唾沫，斜飛濺在雨中，青石街道上，濺起了道道飛起的水花。

  「你好。」石決明回應道。

  「你說，為什麼人世間，要有壓迫和剝削。」

  薛芷忽然說出了一句奇怪的話語，讓石決明的心微微一頓，他心說什麼壓迫，什麼剝削？是什麼東西。

  石決明扭動了一下頭上的雨蓑頂帽，讓這破舊的雨蓑頂帽漏雨的部分從側方轉移到後方。

  遠處的少年依舊在背對著石決明，倒是讓石決明安心了不少。

  決鬥中，一滴雨遮掩的視線，很有可能就是絕世高手戳來的劍尖的位置。

  石決明可不會犯這種初出江湖的菜鳥才會犯的錯誤。

  他穩了穩心神，繼續提著黃金一般的棍子，向前靠近那少年。

  同時，為了安穩住那少年的心，石決明開口說道：

  「誰知道呢？」

  石決明的話語裡，有故意帶著的輕鬆。

  在他說出口的瞬間，他就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太過緊張了。

  兵器榜上的戰鬥，實在不應該這麼緊張才對。

  或者，自己在害怕這個不明來歷，忽然出現的背匣少年，天下第三劍？

  不可能的。

  心裡這樣想著，石決明的步子又向前走了兩步，水開始漫過石決明的布鞋底，滲進了他的腳底。

  「真煩，這雨真煩，真煩真煩！就這樣弄濕我的鞋子！」

  另一邊，薛芷的心裡是一陣陣的感嘆。

  薛芷本來以為這個世界很好的，師父對他很好，貓前輩對他也很好。

  但如今，四周的雨也沒有驅散血腥的味道。

  縱然雨已經淋濕了薛芷手中金吞口的長刀，將金吞口長刀上面的血液，以及薛芷手上的血液洗掉了。

  可薛芷還是聞到了血腥味，仿佛這些血腥味，不是從薛芷的身上散發出來的，而是從他的心裡瀰漫出來的。

  薛芷抬頭，看向烏雲邊上悄悄露出半張臉，似嘲諷看著薛芷的月。

  他的感知一向很靈敏，能感覺到身後的人靠近，並且能感覺到，身後靠近的人實力很強，是絕對能上到武器排行榜前十的存在。

  可他現在不想回頭那麼早。

  薛芷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不能憑藉自己的勞動去創造價值，憑藉不欺負他人的手段去獲取銅錢，就非要這樣欺壓百姓。

  薛芷想不明白，為什麼百姓不讓武林盟的人欺壓，他們就要去殺死百姓。

  想不明白，就問出來。

  薛芷是這樣想的，所以他問了。

  「吶，你說，為什麼你們要殺死這些拿回本屬於他們錢財的人啊。」

  薛芷這句話，帶上了殺意，很濃烈的殺意。

  這股殺意仿佛沖天而起，嚇得武林盟陳平分堂的副堂主抖了抖，起了一個哆嗦。

  石決明好歹也是兵器譜棍譜排名的第九位，也就是差了海金沙的鴛鴦鉞譜一位，加上石決明只修棍法，不同於海金沙除了鴛鴦鉞，還會使刀，這才在位置上落了海金沙半個身位。

  但石決明仍舊是絕頂高手中的一位。

  他忽地覺得有些羞恥！

  「我竟被一個臭小子的殺意嚇得害怕？！不可能！」

  石決明心裡一陣煩躁，隨後腳步加快，走向薛芷，邊走邊說道;

  「特麼的，老子才不管這些浮萍一般沾滿泥土的人拿不拿得到錢呢！老子只在乎老子能不能拿到錢，能不能進怡紅院爽一爽！

  百姓？！百姓就是提供銀子和樂子的寵物罷了！老子開心了打打他們，欺負欺負，可以讓老子更開心。

  老子不開心了，打打他們，想著由頭殺兩個，可以讓老子開心起來，老子何樂而不為！？

  要怪，就怪他們安分守己，就怪他們有些人哪怕有武功，也不加入我們武林盟，也不去收斂其他百姓的錢財！

  要怪，就只能怪他們是百姓，不是武林盟！懂了嗎？！」

  石決明越說越激動，身形越來越快，開始在雨中長街狂奔起來。

  百步距離，石決明本來就走了好些距離。

  此時狂奔起來，內力加持之下，更是轉瞬即至。

  薛芷還沒有轉過身來。

  石決明已經看到了薛芷的腦袋被自己一棒子打碎的場景了。

  黃金千兩！黃金兩千兩！

  這麼多的黃金，足夠石決明將自己這金皮包著的鐵棍換成全金的，足夠他去玩十年的花魁了！

  到時候，誰還在武林盟下面到處去收錢？天天去玩花魁去，就能玩到腿軟了！

  石決明的眼睛越來越明亮，在秋雨中躍起，身形爆射前沖。

  石決明的身形快速狂奔，高高躍起，大喝道：

  「去死吧！兩千兩！」

  石決明高高躍起，聲音極大的爆喝之際，秋雨恰好熄滅了長街上的最後一個屋子上的火焰。

  月光恰好進入了雲層裡面。

  四周在一剎那間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