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道歉

  那掌柜的偏生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直接應了聲是，說著就要找僕從抓人。

  而顧嘉柔左右不過是一個閨閣小姐，一聽京兆府便是嚇得不行，語氣當即就弱了不少。

  「嫂嫂！」她聲音急切，還帶著些許害怕，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抓走了。

  她乾笑兩聲，「我們都是一家人了，若是見官未免讓人看了笑話，這錢……」

  她一時間也有些為難起來，顧家底蘊早已被這些年給揮霍光了，這些錢，她確實是拿不出來。

  顧嘉柔急的抓耳撓腮，一時間手裡的帕子也攪得皺巴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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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聽說柳家小姐伶牙俐齒，如今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顧嘉柔許久不出聲的時候，唐珍珍卻在這時候開了口，語氣一如既往的討厭。

  畢竟是尚書家嬌寵長大的大小姐嘛，理解。

  「唐小姐何出此言？」柳臻臻故作不知她語氣中的敵意。

  「你既然嫁進了顧家，你的小姑子不過就是從你的鋪子裡要拿些綢緞，不過是區區千兩銀子，你便要抓她去京兆府？一點都沒有為人婦的自覺。」

  她一邊說著，還一邊高仰著脖子，以示自己的尊貴。

  可她身量偏小，柳臻臻高她半頭，居高臨下看著她這樣子，委實想笑。

  幸好戴了面紗，才不至於當場冷笑出聲。

  還區區千兩銀子，這位唐小姐，人不大，眼界可是大的很。

  「唐小姐此言差矣，我這不過就是小本買賣，柔兒若是拿得少也就罷了，可她拿的是我們下一季的成本錢，自然是要謹慎些的。」

  她頓了頓，而後忽然一拍腦袋，像是現在才想起來。

  「瞧我，唐小姐既然是工部尚書的千金，又是柔兒的閨中好友，今日來莫不是要幫柔兒還債的？」

  「自然不是。」唐珍珍一臉菜色的反駁。

  若非是顧嘉柔信誓旦旦的告訴她可以來這個鋪子隨意挑選，她又怎會與她交好？

  誰知又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嫂嫂，讓她幫忙還錢，自然是不可能！

  「哦？」柳臻臻這下疑惑了，「既然不是幫柔兒還錢的，莫不是也想像方小姐她們一樣，被柔兒送些布料？」

  她刻意咬重了送這個音。

  唐珍珍聽出來了，當即就氣得拂袖，「怎麼可能，本小姐就是無意之間被引進來的！既然你們姑嫂還有事情處理，那我就先走了！」

  她輕道晦氣，又不願自己的心思曝光，於是狠狠剜了顧嘉柔一眼，匆匆離開。

  唐珍珍的離開，也讓顧嘉柔急得不行，偏偏鋪子裡的掌柜還讓人堵在這裡，她一時間也離不開。

  她眼巴巴看著唐珍珍走遠後，才轉過頭惡狠狠瞪了柳臻臻一眼。

  「你怎的如此小氣！居然還想要把我送到京兆府！還讓我在唐小姐面前失了面子！」

  「我警告你啊，趕緊把那一千兩銀子給我消了，如若不然，讓我哥哥知道了，你看他會向著我，還是向著你……」

  身邊圍了一圈僕從，顧嘉柔這時候依舊很有底氣跟柳臻臻談判。

  可柳臻臻眉頭一蹙，眼淚就直接下來了。

  「柔柔可是怪嫂嫂狠心？其實嫂嫂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

  瞧著顧嘉柔狐疑的目光看了過來，柳臻臻拿起帕子抹著眼淚哭訴。

  「嫂嫂實在是沒有辦法呀，你看這鋪子面子上不錯，其實這鋪子如今連購置庫存的本錢都沒有了，家裡還有外帳，若是鋪子一直虧錢，我們的帳要如何還上呀？」

  「嫂嫂今日攔你也是為了這個，之前鋪子是由柳家填上成本，如今我嫁到顧家，斷然沒有讓母家填錢的道理，否則到時候賺的錢，不都回到了柳家嗎？」

  「我本就想著叫這鋪子縮短成本，到後邊緩過來的時候就用來還帳，否則我們真就要吃槽糠野菜過活了，到時候妹妹身邊連丫鬟都剩不了，出門只有你孤身……」

  這下柳臻臻還未說完，顧嘉柔立馬就搖搖頭，眼中都是驚恐。

  她如今衣服首飾已經大不如前了，若到時候連丫鬟都沒有，那她到時候還如何進貴女圈子？

  柳臻臻看她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也微微勾唇，顧嘉柔這年紀的孩子，正是好面子的時候，自然格外注意自己的臉面。

  看顧嘉柔臉上已有鬆動，柳臻臻趁熱打鐵。

  「既然妹妹都已經想明白了，這一千兩也不是小數目，一筆勾銷自然是不可能的，這樣吧，你不如就向掌柜的道個歉，這帳就一筆勾銷了。」

  柳臻臻幾乎是剛說完，顧嘉柔立馬就跳了起來，像炸毛的貓。

  「什麼？你居然讓我向一個奴才道歉？不可能！」

  柳臻臻看她堅決的樣子也不由惋惜，「掌柜的既然是這綢緞莊的掌柜，自然是說一不二的，而且這是母親的人，我可管不了他，既然柔兒實在不願意，那就只能被抓到京兆府了……」

  一聽京兆府，顧嘉柔又急了，眼瞧著馬上有新的小姐進來，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柳臻臻看她急得團團轉的樣子，偏生又極其惡劣地加了一把火。

  「既然如此，那就報官吧，這麼大的事情，我可做不得主。」

  「柳臻臻！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顧嘉柔直接就被氣的掉了淚。

  但柳臻臻可不是她母親，自然不會心疼。

  「我這便是欺你？」她不免覺得好笑。

  顧嘉柔直接點頭，一雙眼裡都是溢出來的恨意和惡毒，「你明明有錢，為何不肯幫我墊付？」

  「我自己還在虧空的鋪子，如何有錢幫你墊付？看來柔兒還是不願意了，那我就不多說了，該怎麼辦就這麼辦吧。」

  說著，柳臻臻就要轉身離開。

  顧嘉柔這時候也慌了，望著掌柜的眼裡帶著驚恐，她猛的大吼出聲，眼睛也閉緊了，「對不起！……行了吧？」

  柳臻臻腳步頓了一下，她掏掏耳朵，像是沒有聽清。

  「妹妹方才說什麼？你是對誰道歉的？又為何道歉？……似乎還沒有說清楚罷？」

  顧嘉柔臉上的表情開始皸裂，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柳臻臻。

  後者面色如常。

  掌柜的也跟著附和，「顧小姐這般沒有誠意的道歉，值一千兩銀子嗎？」

  顧嘉柔又急又氣，身子也有些發抖。

  最後還是惡狠狠地先瞪了一眼柳臻臻後，看著掌柜的道。

  「掌柜的，對不起！方才是我做得不對！請你見諒！」

  她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想必也是口不對心的，柳臻臻不算滿意，但也懂見好就收，於是遞給了掌柜的一個眼神。

  掌柜的明白了，也就拿著架子應了聲。

  「顧小姐慢走，日後歡迎來小店光顧，只是記得要帶銀兩。」

  顧嘉柔見他鬆口了，也鬆了口氣，紅著眼睛轉身就要走，只是將要踏出店鋪的一瞬間，還是聽到了他後邊的那句話，腳下一頓，逃也似的離開了。

  銀桂知道顧嘉柔對柳臻臻有敵意，所以全程看下來也不免覺得心中一陣暢快。

  倒是綢緞莊的掌柜的見人走了之後，主動朝著柳臻臻行了一禮，「小姐，這裡人多眼雜，隨我去後院吧。」

  柳臻臻微微頷首，方才就注意到了這掌柜的，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還略顯年輕，身姿挺拔，頗有寧折不彎的意思，她一下就認出了這是誰。

  是她母親一直念叨的經商天才的趙知禮。

  是父親最信任的手下的兒子，也算是與她有過幾面之緣，母親把他放在陪嫁鋪子裡，把人送到她手裡，想必也是擔心。

  他方才做事，她挺滿意。

  一進房間，趙知禮就微微拱手致謝，「方才多謝小姐替我主持公道。」

  「你是我手底下的人，自然不能被隨意屈辱，不過你方才反應倒是很快。」柳臻臻抿唇，眸子裡帶了讚賞。

  能迅速接著她的話說下去，也能見這人心思細膩。

  「小姐謬讚。」

  柳臻臻莞爾一笑，並未接著客套，看了最近鋪子的帳單後，就帶著銀桂往後巡查了。

  馬車上，銀桂突然想起了什麼，「小……夫人，你方才說欠錢一千兩就要拉到京兆府，那顧家欠的五萬兩，會不會給夫人你惹禍上身？」

  她著急的不行，「夫人你這才剛與老爺成親，可不能被牽累啊！」

  柳臻臻瞧她這樣，不免輕輕笑出了聲，敲了敲她的腦袋。

  「顧嘉柔好騙，你怎的也這般好騙？京兆府哪有閒心管催帳這樣的小事？不過是賭她不通律法，胡謅出來嚇她的。」

  「可趙掌柜明明……」

  「所以誇他反應很快，這人是把好刀。」

  可惜前世鋪子急著賣給旁人還顧家的債，所以她對他了解也不多。

  銀桂恍然大悟，她心裡突然也就踏實多了，看來小姐終於知道要保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