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認罪

  正當他心中惶恐不安時，馬車在一個路口轉了過去。

  梁朔心中那塊巨石瞬間落了地，雖然他一直強撐著面色，可額頭的汗意卻騙不了人。

  「梁尚書很熱？」垣帝原本在閉目養神，突然開口問他。

  「是，老臣向來在秋日間容易體乾燥熱。」

  「哦，別是紅參補多了。」

  

  一句話，又讓梁朔心下一緊。

  梁嶼之趕緊幫父親解圍道

  「父親秋冬之日喜食羊肉，固才如此，多謝聖上關懷。」

  垣帝微闔著雙眼默不作聲，梁家父子在馬車內惴惴不安著，大氣也不敢出。

  直到馬車緩緩停下，梁嶼之才透過簾隙向外看去。

  愣住了。

  這不是自己供職的兵部嗎？聖上來這裡做什麼？

  他還來不及思慮，就聽垣帝發了話

  「走吧。」

  直到入了兵部大門，梁嶼之瞬間手腳冰涼。

  裡頭沒有一個兵部的人，而是被都城司的人把得嚴嚴實實，領頭出來迎接的竟然是都城司首領張騰，還有副領程紹！

  「走吧，陪孤一同去看看兵部那批新囤放的戰甲兵器。」

  梁嶼之手腳有些發軟，步子虛浮的不聽指揮。

  梁朔一看此景，心中暗道不好，立刻四周打量一番，想找到什麼空隙讓候在外頭的親隨去傳消息。

  可自從他們入了兵部大門的那瞬間，就失去了與外界聯繫的任何機會。

  如今兵部大門緊閉，院中儘是都城司的人嚴密把手，想傳消息出去，根本不可能！

  垣帝也不給他們任拖延的機會，徑直朝著後面一排兵部庫房去了。

  兵庫的門一開，揚起了許多陳年積灰。

  光線從高高的窗格中透進去，灰塵稍散，放眼看去，庫中的兵甲因為存放年久，顯得破落不堪。

  垣帝走過去，伸手隨便一摸，便是一層厚厚的積灰。

  「這兵部，梁侍郎倒是打理得很好。」

  梁嶼之直接『撲通』跪倒在地。

  「微臣失職，請聖上責罰！」

  「不急，再看看。」

  垣帝一連轉了五個庫房，直到存放兵器的庫房一被打開，梁嶼之知道，自己完了。

  七月時，容嵇被發配吉州後，新上任的度支郎中向朝廷請了一筆款子，說是兵部庫房中的戰甲軍械過於老舊，需換新。

  那筆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兵部侍郎梁嶼之，孤問你，那些新換的戰甲軍械呢？」

  垣帝目光幽深，突然聲調一厲

  「是不是，盡成了你梁家庫房中的皎紗！」

  此言一出，梁家父子接連膝蓋一彎，立時跪在垣帝眼前。

  梁嶼之瘋狂扣著頭，甚至連一句『冤枉』都不敢喊。

  事實擺在眼前，讓他如何喊冤！

  梁朔伏低著身子，滿心驚懼，可腦中已開始飛快地轉著。

  「逆子！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梁朔突然一句暴喝，讓梁嶼之也懵了。

  「你，你，我們梁家上下蒙聖上恩澤，你竟，你竟然敢貪污兵部換甲的銀子？！」

  「父親，父親，不——」梁嶼之慌張地看向父親，父親這是何意？是要捨棄自己嗎？

  可梁朔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如今物證如鐵，你休要狡辯！」

  梁朔雙眼用力盯著梁嶼之，赤紅之中帶著幾分警示之色。

  梁嶼之雖然恐慌不已，可看到父親神色，他心下也明白了幾分。

  如今別無他法，最好的辦法便是他攬下罪責，不要牽連梁家。

  只有如此，日後父親才有機救他。

  想到這裡，梁嶼之咬緊牙根，硬生生擠出一句

  「微臣梁嶼之，罪該萬死。」

  垣帝眯著眼睛看著面前的父子兩人，輕笑一聲，問道

  「聽梁尚書之意，此事你毫不知情？」

  梁朔面上誠惶誠恐

  「聖上明鑑，都是臣管教無方，若是老臣能早些察覺逆子之舉，絕不能姑息縱容啊。」

  垣帝佯裝恍悟模樣『哦』了一聲，又轉頭問梁嶼之

  「那梁侍郎如何說？」

  「家父確不知情，一切，一切皆因微臣一時貪念，都是微臣一人所為，望聖上切勿怪罪父親。」

  垣帝看著他們匍匐在腳下，笑嘆一聲

  「好一副父子情深。」

  說罷甩袖離去。

  「梁侍郎，跟我們走吧。」張騰出現在梁嶼之面前。

  梁嶼之帶著幾分恍惚神色，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被都城司幾名司務看押著朝外走去。

  直到門口，他突然回身悲愴喊道

  「父親！」

  梁朔身影一晃，幾欲跌倒，卻又硬生生撐住了。

  張騰和程紹正要將梁嶼之帶上馬車時，東南邊燃起了火光一片。

  「去，看看怎麼回事。」張騰低聲吩咐手下。

  直到到了都城司門前，方才去打聽情況的手下來報，

  「大人，是東南邊信安商行庫房起了火。」

  一陣氣血翻湧，梁嶼之只覺嘴中一口腥甜，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程毓姝回到府中，與春蕊撞了個迎面。

  春蕊只是敷衍地朝她行了個禮，行動間還不忘將腕上新得的一對翡翠玉鐲顯擺出來。

  程毓姝見狀，冷哼一聲

  「你也開心不了幾日了。」

  春蕊不甘示弱

  「夫人這話可錯了，公子說了，日後要帶著妾身去南邊，那有一個古宅，漂亮極了，妾身開心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買宅子？呵呵，沒有了皎紗，我看你們拿什麼買宅子！」

  春蕊覺得程毓姝的話說得怪異，還沒來得及問，就傳來一聲爆喝

  「你放的火？！」

  梁朔疾步走來，身形踉蹌，一雙眼卻兇狠無比。

  程毓姝不由心生懼怕，後退兩步，嘴上卻還不肯示弱，

  「誰讓……」

  「啪。」

  程毓姝話還沒說完，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感傳來。

  程毓姝不可置信地看過去，誰家的公公會動手打兒媳？！

  可沒等她反應，另一邊的臉頰也挨了一下子。

  這下連在一旁的春蕊都有些害怕起來。

  「天殺的喪門星！來人，把她給我關起來！」

  梁朔怒不可遏，手止不住地抖著。

  原本，他想將這批皎紗上交給朝廷，補了兵部那大幾十萬的窟窿，好歹為嶼兒爭個寬鬆處理。

  可如今倒好，那批皎紗竟被程毓姝一把火燒了個七七八八，兵部那個大窟窿可如何去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