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魘症

  容清驚愕，楚莫向來在朝堂上沒什麼聲音，又體弱多病，怎麼看也不會輪到他去啊！

  「我這位父皇啊，最喜歡的便是掌控一切。大哥和四哥互相制衡是他最想看到的事情。」

  「可，可他最終，還是要選一位儲君的啊。」容清有些不解。

  「我們雖是他的兒子，卻也是他的工具，大哥和四哥身後的勢力互相牽制，那就是朝堂上勢力的互相牽制。他在位一天，便不會讓任何人對他的位置產生絲毫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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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次隨軍的人選不可能是大皇子，也不可能是四皇子。

  因為垣帝，不想打破這個均勢。

  那這個人選，只會落在看起來沒有絲毫威脅的楚莫身上。

  楚莫抬眼看向天空，笑著嘆了口氣

  「我的大哥和四哥，致命的弱點，便是他們根本不了解他們的父親。」

  晚膳過後，容清回到主屋裡環顧了一圈，隨即讓紅燭找人搬來了一張軟榻，放在了床側。

  楚莫今日停了藥丸。

  一切準備就緒後，她去了楚莫的書房。

  「今天既然斷了藥，我得守著你，回主屋睡吧？」

  楚莫有些意外，一時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兩下。

  到了屋內，看到那張另備出來的軟榻，笑了笑。

  也好，畢竟都從書房搬到主屋了。

  容清堅持讓楚莫睡床，自己則和衣躺在軟榻上。

  剛熄了燈，她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迅速起身，讓紅燭吩咐廚房備著熱水，又匆匆去倉庫中細找了幾味藥材一併煮進去，這些都是清淤逼毒的草藥，萬一楚莫毒發有寒毒之症，也算提前有個應對。

  忙活一通，她躺在軟榻上，腦中還在細想著自己有沒有漏掉什麼。

  楚莫借著微弱的亮光，側頭看著容清，即便看得不十分清楚，他也知道她此刻定然蹙著眉間，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

  楚莫無聲地勾起唇角，突然問道

  「你在家中乳名叫什麼？」

  容清下意識地回答道，

  「清兒。」

  「清兒」楚莫在夜色中半明半暗的夜幕中低聲咀嚼著這兩個字。

  「日後我也可以這樣叫你嗎？」

  「嗯。」容清思緒還在亂飛，隨口便應下了。

  「清兒小時候最喜歡吃什麼？」

  容清被打斷了思緒，順著楚莫的話陷入回憶中，想了一會隨即低低笑出了聲，

  「我兒時最喜歡吃一種豆餡兒的蒸糕，做起來很是麻煩，要用好多種不同的豆子，而且我只喜歡母親做的味道，若不是她親手做的，我一口便嘗得出來，母親給我做過幾次，實在太過繁瑣，後來我便只有在每年生辰的時候才能吃上一回。」

  楚莫聽著，也跟著輕笑出聲。

  容清好奇地問

  「那你呢？小時候喜歡吃什麼？」

  「烤白薯。」

  「烤白薯？」容清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個皇子說自己年幼時最喜歡吃烤白薯？

  「嗯。」

  「宮中御膳房，也做烤白薯？」

  楚莫哧哧地笑出了聲。

  「御膳房自然是沒有，是我身邊的姑姑去膳房偷些白薯，和我一起在偏苑中生活烤著吃，又暖又香。」

  那時他年幼無力，最喜歡的就是烤白薯。

  那些寒冷的冬月，那時宮中無人問津的偏苑，烤白薯便是他的慰藉。

  容清有些驚訝，她知道宮中無依靠生活定然會很艱難，可楚莫好歹也是一個皇子，怎會過到如此地步？

  楚莫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我年幼時與母妃長得很像，母妃走後的幾年中，父皇不願多看我一眼，我便和一位年長的姑姑在一隅偏殿中過活著。」

  楚莫說的語氣尋常，可容清知道身在深宮中，這淡然的背後不知受了不多少苦難。

  氣氛一時沉默起來。

  直到夜半時分，容清迷糊間被一陣低低的嗚咽聲驚醒。

  「紅燭！」

  紅燭立刻掌了燈，室內明晃晃一片。

  容清連忙來到楚莫身側，發現他的臉頰出現了一種不正常的潮紅色，人似乎陷在某種夢魘中醒不過來。

  容清立刻從提前備好的藥箱中拿出清醒神智的藥粉，化於水中。

  「扶著他。」

  霧影立刻將楚莫半扶起，讓容清將水灌了進去。

  「咳咳，咳」

  楚莫緩緩睜開了眼，神色卻仍然帶著幾分茫然之色。

  容清探了他的脈搏，緩了一口氣。

  他這樣的症狀，應該只是長期被南天竹毒性侵蝕所致。

  「別擔心，只是夢魘，倒是把你驚醒了。」

  楚莫剛退了魘症，整個人看起來虛弱不堪，不過說了一句話，額頭便已滲出些汗意。

  「我無妨，你別說話了，我讓人去點支安神香，你能睡得更好些。」

  楚莫疲憊地闔上眼。

  經過這麼一番，容清是徹底睡不著了。

  楚莫安然睡去後，她輕手輕腳走出房門，到外間透透氣。

  紅燭方才去拿安神香，回來的時候嘴裡嘟嘟囔囔的。

  「紅燭，怎麼了？」

  紅燭左看看右看看，才湊在容清耳邊小聲說著

  「小姐，今夜府里好像多了許多人，都是生面孔呢。」

  容清聽完，什麼也沒說，只是讓紅燭先去點香。

  紅燭進了屋，容清朝著屋內深看了一眼。

  第二日一清早，胥鳴罵罵咧咧地進了院中。

  「我人都已經到了城外十里地，硬是被他們給綁回來了。」

  「鳴叔您言重了，我們是恭恭敬敬請您回來的。」

  「請？不跟你們回來，你們就不讓我走，這和綁有什麼區別？！」

  頌影低垂著頭不說話。

  容清瞧著這一幕，心裡明白了。

  難怪昨夜都沒看到頌影守著，原來是去請鳴叔了。

  胥鳴問容清

  「那個臭小子怎麼樣？還活著沒？」

  「雲翼還好，就是昨夜發了魘症。」

  胥鳴突然眼冒精光直勾勾地瞧著容清

  「雲翼？他讓你叫他雲翼？」

  容清被胥鳴盯得有些發毛，點了點頭。

  胥鳴輕嘖了幾聲，

  「這小子，開竅了啊。對了，那個魘症不必擔心，是毒性所致，常發的。」

  「小姐，七皇子醒了。」紅燭的聲音從屋內穿了出來。

  幾人陸續進了屋。

  睡醒的楚莫顯然有了一些精神，不過還是十分虛弱的模樣。

  「鳴叔，您不是走了嗎？」

  胥鳴衝著頌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楚莫立刻就明白是頌影將胥鳴截住了。

  楚莫去看容清的神色，卻只見她神色如常，讓紅燭去盛一碗清粥給他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