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樂音

  眾人看著這架勢，知道是要跳舞。

  「這舞，不配樂音嗎？」

  眾人紛紛疑惑著。

  忽而那些青衣女子動了起來，一陣脆耳的銀鈴聲碰撞出節奏感。

  原來她們手腕，腳腕，甚至纖腰之間都繫著大小不一、材質不同的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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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她們有節奏地舞動身體，一陣陣由清脆而空靈的鈴鐺聲組成的樂聲便溢了出來。

  音色猶如一汪清潭，游魚出聽。

  一時間，眾賓客無不讚嘆。

  青衣女漸漸分散開，呈拱形將白衣女子捧在中心。

  隨著一陣清風過，白衣女子腰肢轉圜，一雙長袖揚揚灑灑而出，輕揚曼舞，飄落間如同三尺白雪從天而落。

  美不勝收。

  董皇后下意識地去看垣帝，眼見他只是神色平常，才放下心來。

  垣帝對以銀鈴為樂音倒是有幾分新奇，至於舞，宮裡看得太多，也沒什麼特別的心思。

  容清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她喜舞，奈何四肢不調，小時候家中請了幾個習舞教娘無一例外都說她沒什麼天分。

  無奈，也只能看看罷了。

  一曲舞畢，贏得了滿堂喝彩。

  垣帝淡聲說道

  「這樂音倒是新奇，賞。」

  晁泗會意，朝下走了兩步，高聲道

  「聖上有賞。」

  原本正準備退場的女子們上前跪地謝恩後，齊齊褪去面紗待領賞賜。

  最前面的白衣女子十分守規矩地低垂著頭，雙手接過漆盤，起身後退了兩步，才將要轉身。

  側顏展露一瞬，就聽得一聲

  「慢著。」垣帝眼中有光芒閃過。

  眾人紛紛將視線投了過來，好奇著發生了何事。

  舞女們都頓住了腳步。

  「你，轉過身來。」

  白衣女子聞言，恭敬的低垂著頭緩緩轉過身來。

  垣帝只看到她彎低的雪白修長脖頸以及那一頭錦緞似的烏髮。

  他不知道方才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此刻心中竟升騰起幾分年少時才有過的期待與悸動。

  董皇后看著下首的女子，心裡莫名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面上不顯，溫聲問道

  「聖上，這是？」

  垣帝卻沒有理會她的話，只盯著下首的女子，

  「把頭抬起來。」

  董皇后臉上閃過一瞬不虞之色，可隨即她便瞪大了眼睛，雙手緊扣著扶手。

  垣帝原本放鬆倚靠著的身體也瞬間繃直，向來冷峻的眼中因為不可置信有了一絲裂痕。

  容清雖然有些發暈，但也察覺到帝後神色的異常。

  她看向那白衣女子，嗯？這不是那位淮南第一美人不——月蘿姑娘嗎？

  可垣帝後宮佳麗眾多，何至於為一美人失色？

  忽然五公主低低驚呼道

  「俞妃娘娘？！」

  「胡說什麼！」董皇后厲聲喝斷。

  隨即董皇后意識到自己言辭過於凌厲，有些失態，於是又補了一句

  「別惹你父皇傷心。」

  五公主只是後宮一嬪位所出，方才猛地瞧見那舞女的長相，過於驚訝一時失言，遭到皇后的訓斥後嚇得臉色慘白，在位置上低頭瑟縮著不敢再多說一字。

  俞妃？

  楚莫的生母俞妃？

  容清心下一凜，明白了。

  看來，這位月蘿姑娘的樣貌八成同俞妃極其相似才會引得帝後同時面色失常。

  她看向身側的楚莫，卻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

  容清在心中哂笑。

  自己在婚宴上算計著梁家，自己的夫君則算計著高高在上的帝王。

  這場婚宴真是有趣呢，這樣的合作夥伴，她很滿意。

  相比容清的樂見其成，董皇后的神色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

  許多坐在靠後的賓客看不到白衣女子的正顏，紛紛引脖觀望，想要一窺其貌。

  「把面紗戴上。」垣帝忽兒開了口，又沉鬱地掃視了一眼全場。

  好奇的賓客們紛紛老實下來。

  聽到垣帝這句話，董皇后瞬間軟了氣勢。

  她知道，這個女人非入宮不可了。

  月蘿重新系上面紗，退了場。

  晁泗趁著眾賓客沒留意時，悄悄離了場，朝著樂人們候場的偏廳去了。

  小插曲過去，宴席上氣氛雖然如常，可許多人眼中多多少少摻雜了些許窺探之意，人人心中有著不同的計較。

  沒過多久，垣帝便稱自己累了，提前離席而去，董皇后也強撐著笑意跟著一同走了。

  宴席結束後，容清的酒意已經散得七七八八，被送入婚房後，容清幾乎快要散架。

  「紅燭，快替我把冠子卸下來。」容清邊說邊將流蘇遮面摘了下來。

  「小姐，遮面摘不得呀。」紅燭急急地走過來想要阻止她。

  容清按住她的手，環顧四周，房內只有霧影和紅燭，才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我與他之間，你又不是不知，本就是做戲，用不上這些虛禮的。」

  「可是……」

  「別可是了，快替我拆了吧，脖子都要斷了。」

  紅燭只得替容清拆著頭冠。

  「哎呀，都壓紅了。」

  容清照著鏡子去看，果然一片紅腫，伸手一摸火辣辣的痛感。

  宴席上根本沒有察覺，估計是壓麻了。

  紅燭拆著容清頭上其他髮飾，頭也不抬地說道

  「霧影姐姐，幫我拿小姐的清涼膏來，在那個綠色的匣子裡。」

  霧影沒作聲，但是人已經往柜子那邊去了。

  打開酸枝梨木的圓角櫃，準確地找到紅燭口中那個綠色匣子，將裝著清涼膏的白玉盒子遞給了紅燭。

  那白玉盒子不知何時磕碰缺了一塊角，霧影默默地將缺角的地方避開紅燭的手，免得刮傷她。

  容清從銅鏡中看到這一幕，她打量一番霧影背過去的身影。

  紅燭這丫頭什麼時候和霧影這般熟稔了？

  終於褪去了一頭繁重的飾品，容清輕鬆了不少，倚在紫檀雕花喜床的邊沿處，紅燭指尖蘸著清涼膏替她輕輕揉捏著額頭。

  不知不覺間，昏昏欲睡的困意籠上了頭。

  迷糊之間，她似乎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卻戛然而止，屋子裡又安靜下來。

  她想睜開眼看看，可奈何眼皮有如千斤重般，任憑她怎麼用力氣也不肯分開絲毫。

  最終，疲憊之感又涌了上來，容清放棄了抵抗，直接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