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願被困在這城裡

  容家上下前腳剛接完賜婚的聖旨，李氏都還懵著沒反應過來，結果七皇子就親自登門拜訪。

  李氏只好放下心中疑慮，先行招待貴客。

  飯畢後，楚莫跟著容為安去了偏廳。

  容清知道母親擔憂，便去了她房中，沒想到小夕和嫂子蔣音音都在。

  兩人都滿面憂愁之色。

  容清坐在李氏身邊，伸手抹平她緊蹙的眉間，

  「哎呀母親，別總皺眉頭，顯老的。」

  蔣音音在一旁忍不住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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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賜婚怎麼這樣突然？」

  「嫂子別憂心，既然賜了婚，既來之則安之吧。」

  「可現如今——」李氏話說了一半，突然低了音調

  「現如今太子之位空懸，入了皇家，那不是……」李氏一想到女兒會捲入黨爭的漩渦中，就揪心不已。

  「母親，七皇子向來不在朝堂上露風頭，沒事的。」

  「那你自己可願意？」

  容清佯裝嬌羞一笑，

  「七皇子風姿綽約，芝蘭玉樹，看起來脾性也好。」

  蔣音音和李氏看著容清的樣子，臉上的神色鬆弛了些，說道

  「那倒是，方才桌上，七皇子對小夕也是和顏悅色，十分有耐心，性子似乎倒是不錯。」

  李氏又重重嘆了口氣。

  天子旨意，還能如何？

  鎮北將軍府。

  秦家主母王氏的房內，燭火明明晃晃了一整夜。

  「夫人，都快卯時了，您好歹歇歇吧。」

  王氏看著天邊隱隱可見的一線白光，終是下定了心思。

  「梳妝，進宮。」

  當日秦瑤薇參加完秋池荷花宴，前腳回到府上，後腳皇后宮中的賞賜就如流水般送進了鎮北將軍府中。

  董皇后的心思，路人皆知。

  王氏一輩子陪著鎮北將軍府風風雨雨，董皇后為自己兒子拉攏勢力的心思，她自然看得明明白白。

  大皇子身為嫡長，自然是鮮花錦簇，烈火烹油。

  她決不能眼睜睜看著瑤薇跳進這火坑中！

  王氏靜靜等在宮門外。

  她夫君為大楚一生戎馬，命喪邊疆，如今兒子子承父業，駐守北疆。

  她一生所願不過闔家平安，今日，她就算是冒著以亡夫之功脅上的大不韙，也要絕了皇后這門心思！

  宮門緩緩開啟。

  王氏頂著重重的頭冠，挺直脊樑，一步一步入了宮。

  「不知道我母親在宮中怎麼樣了。」秦瑤薇沒了往日的神采飛揚，滿臉的愁思。

  容清安慰她，

  「你父親軍功卓越，又曾不止一次救先皇與太后於危難之中，太后娘娘無論如何也會賣你母親這個人情的。」

  容清聽聞昨日董皇后送了秦家許多賞賜，便來看看秦瑤薇。

  「但願如此吧。不過，你真的要嫁給七皇子嗎？」

  「我的婚事已成定局，也沒什麼要不要的了。」

  秦瑤薇又想起了哥哥，重重地嘆了口氣，心裡大罵著亂拉鴛鴦譜的皇帝。

  秦瑤薇身邊的侍女走了過來，

  「小姐，外頭來客了。」

  「不見不見，正煩著呢。」

  侍女猶豫著說，

  「是，齊王世子。」

  秦瑤薇聞言，更是怒目圓睜

  「他？那更不見了，鐵定是來看我笑話的！」

  「世子，世子說，是來提親的。」

  楚蕭澈一聽到董皇后疑似屬意秦瑤薇做大皇子正妃的消息，心急如焚，一刻也坐不住。

  他知道父親母親定然不願意得罪董皇后，他便瞞著家中，自己上門來了。

  「楚蕭澈！你鬧什麼！還嫌我不夠煩嗎，我今日沒空和你較勁，趕緊抬著你的東西走！」

  秦瑤薇黑著一張臉對著楚蕭澈一頓喊鬧。

  楚蕭澈幾步跑到秦瑤薇面前，一把抓著她的手臂

  「瑤薇，我沒鬧，我今日來就是想娶你。」

  「你！」

  秦瑤薇怒極的話卻被楚蕭澈眼中認真的神色打了回去。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楚蕭澈，認真的有些，固執，偏狂。

  他不是在說笑。

  秦瑤薇心中一動。

  可很快她便甩開了楚蕭澈，

  「我不嫁你。」

  「為什麼？難道你想嫁給我大堂哥？！」

  「我誰都不嫁！我要跟著哥哥上北邊去，自由自在的，哪裡都比京都城好！」

  「瑤薇，什麼時候了，你別意氣用事。」

  容清看兩人快要吵起來的架勢，上前勸說

  「世子進來說話吧，在大門處徒惹他人口舌。」

  楚蕭澈剛打算抬腿往裡走去時，王氏的轎子落在了門前。

  「母親！」秦瑤薇立刻迎了出去。

  王氏面容上略帶疲憊之色，扶著女兒的手下了轎。

  聽一旁的侍女說明齊王世子的來意後，她淡淡地對楚蕭澈說道：

  「世子請回吧，不日我與小女瑤薇便要隨著長子去往北境了。」

  楚蕭澈僵在了原地。

  「母親，你是說真的嗎？」秦瑤薇有些喜出望外。

  王氏衝著女兒點點頭。

  隨即秦衡也跨入府院，沉聲道

  「千真萬確，聖上已准了。」

  今日王氏入宮去了太后處，而秦衡直接在朝堂上求了旨意。

  王氏的涕淚可憐之容，太后不能不垂憐。

  而秦衡常年駐守邊外，他想要侍奉在母親身側的孝心，垣帝也不能不成全。

  秦瑤薇開心衝過來摟著容清的手臂，

  「太好了，我不用嫁大皇子了。」

  容清也替她萬分高興。

  秦衡的目光落在容清身上，只是稍稍停留半分，便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

  她現在，馬上就是他人的新婦了。

  他該守禮，守節才是。

  楚蕭澈呆愣在原地，久久緩不過神來。

  「世子，便請回吧。」秦衡下了逐客令。

  楚蕭澈好像半晌才回過神，失魂落魄地朝外走去。

  秦瑤薇看到他的樣子，不知怎的心裡竟泛起了一陣酸楚。

  楚蕭澈忽然停住了腳步，又轉頭不甘地看向秦瑤薇，嘴唇囁嚅著輕聲說著什麼。

  容清沒看懂。

  秦衡沒看懂。

  可秦瑤薇看懂了。

  他在問，

  你願否。

  片刻後，秦瑤薇咬著唇角，搖了搖頭。

  楚蕭澈走了。

  身影再也不見。

  秦瑤薇抱著容清，聲音悶悶地問

  「容清，為何我心裡這樣難過呢？」

  容清輕聲嘆了口氣，

  「你為何不願嫁給世子？」

  秦瑤薇有些茫然地想了許久，

  「大概，我不願意一輩子都困在這座城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