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春雨茶樓

  「多謝七皇子相助，我大哥才能全身而退。」容清道謝得誠懇。

  楚莫輕笑一聲

  「不用謝我，這不都是容二小姐拿東西同我換的嗎？」

  容清默然了一會，又說道

  「七皇子在外便喚我蘇白吧，方便些。」

  蘇白。

  

  楚莫在心頭將這兩字反覆咀嚼，點了點頭，應下了。

  正當容清捧起杯盞時，聽到楚莫吐出兩個字

  「雲翼。」

  「什麼？」

  「喚我雲翼。」楚莫只是低著頭專心的衝著茶湯，沒有看她。

  容清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了這句：

  空將雲路翼，緘恨在雕籠。

  她忍不住多看了對面人兩眼。

  他生於帝王家，也許數十年如一日的謀算著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這樣的人，也覺得那座金殿是一種禁錮嗎？

  「蘇白？」

  楚莫喚了兩聲，容清才回過神來。

  她整理了下思緒，正色道

  「雲翼，你手中能動的銀錢有多少？」

  楚莫有些想笑，可看到容清一臉認真的神色，他還是思忖了片刻用手比畫了一個數。

  容清蹙起了眉頭，這些可遠遠不夠啊。

  「怎麼，嫌少？」

  容清皺著眉搖搖頭

  「太少了。」

  楚莫看著容清的表情一時語結，他這是被人嫌棄了？

  「何家的關係，你得用一用了。至少得五十萬兩。」

  「五十萬兩？」楚莫聽著都皺起了眉頭。

  「七皇——雲翼你放心，這筆銀錢會幫你賺回數十倍不止。」

  「你要做什麼？」

  「去西疆。」

  茶樓外的街道上突然喧嚷起來。

  容清好奇的看去。

  一輛需要十六人同抬的蓮花狀的空頂轎子正從街上緩緩行過。

  細看去，那層層疊疊的花瓣竟都用著鎏金工藝，雕刻之精細，甚至連花瓣上的紋路都隱約可見，陽關之下，熠熠生輝。

  一個曼妙身姿正玉體橫陳在蓮心處，女子散漫的橫臥著，通身雪白輕紗，發間也僅有一枚通透晶瑩的白玉簪子松松的挽著髮髻，如墨的青絲更是襯得她冰肌玉骨，倩影如花。

  周圍聚集的人幾乎把街道圍的水泄不通。

  男子們無一不伸長脖頸，想一睹美人之姿。

  而女人們一邊叫罵著自家男人，眼中卻隱著一絲羨慕的神情。

  「這是淮南的第一美人，月蘿。」

  容清聞言略有調侃的看了楚莫一眼

  「沒想到雲翼身在京都城中，淮南之事也了如指掌。」

  楚莫習慣了容清總是一本正經的模樣，突如其來的俏皮神色，讓他微微一愣。

  容清把視線收了回來，起身關上小窗，隔絕了外頭的喧鬧聲。

  「西疆快要換天了，到時新王會破了如今和平的局面，大楚與西疆的通商之路就要斷了。」

  楚莫聞言，身子略略向後靠去。

  面色如常，可心裡卻驚濤駭浪。

  西疆老王如今病入膏肓，他的兒子們為了爭權，將消息封鎖的密密實實。

  如果不是自己在西疆的棋子埋得夠深，也未必能知曉這個消息。

  可她……

  容清大概知道楚莫心中所想，可她知道所有的猜忌在得到豐碩的果實後都會煙消雲散。

  她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雲翼，你意下如何？」

  在容清說出西疆即將要換新王時，楚莫對通商之路即將被掐斷的事情已經相信了七八分。

  若是通商路斷，西疆的東西確實能在京都賣上高價。

  可這囤上五十萬兩的貨物，還能物以稀為貴？

  容清看出了楚莫的疑慮，她粲然一笑

  「若是一下子全部出手，自然是賣不上高價。」

  「可若我們分批賣給商戶，那就不同了。」

  楚莫細細想了一番，驀然開朗。

  如果賣給第一家商戶，他會高價售出這些貨物，那麼其他商戶自然會眼紅，若是得知有貨物渠道，當然也願意高價囤貨，再慢慢售出。

  楚莫欣賞的看向容清，容清知道他想出了其中的關隘，兩人相視一笑，都有合作暢意之感。

  既然事情聊的差不多了，容清便起身準備告辭。

  「等一下。」楚莫卻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容清回頭，卻見自己剛才所坐之處背後的陰影里，走出來一個相貌平常的女子，丫鬟模樣的打扮。

  容清心中萬分驚詫！

  她竟然一直在自己的身後，自己竟然沒有察覺的一絲異常。

  「這是霧影，以後她便跟著你，可保你安危。」

  容清的視線落在楚莫臉上，眼神冷了幾分。

  這分明就是他派來監視自己的。

  她冷然堅決的說道

  「突然帶回去一人不好同家裡交待，也容易讓人生疑，過兩日我再尋個由頭接霧影姑娘過去。」

  容清說罷也不等楚莫回應，便徑直離開了。

  楚莫看著她的背影，一笑。

  脾氣還挺大。

  容清出了茶樓才收起了冰冷的神色。

  她方才這番做派並非只是單純的發泄被監視的不滿，她想要的是同楚莫之間的合作，而不是變成他聽話的走狗。

  這件事情既然她無法拒絕，那她一定要有自己的態度。

  至少，霧影什麼時候來要自己說了才算。

  晚間，容清正伏案研究著去西疆的路線。

  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脖子微酸，於是走到門前打算放鬆下四肢。

  倚著門廊前的柱子，她才發覺今日的月亮又圓又亮。

  「紅燭，今日初幾了？」

  「小姐，今日都十六呢。」

  容清呢喃著「難怪呢。」

  這樣的月亮讓她回想起了小時候，八月十五時，她總要央求著大哥偷偷帶她爬房頂。

  她總覺得坐得高些就離月亮更近些。

  容清想起兒時的趣事，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了微笑。

  她突然來了興致，

  「紅燭，你去讓人搬個木梯過來。對了，梨花釀還有吧？去取些來。」

  「小姐要做什麼？」

  容清歡快一笑

  「賞月！」

  紅燭知道自家小姐要賞月，但她沒想到是爬這麼高去賞月。

  紅燭梯子爬到一半便兩腿發顫，實在不敢再爬，便帶著顫音哀求道

  「小，小姐——」

  容清見狀回身接過紅燭手裡的酒盅，蹭蹭蹭的上房頂去了。

  紅燭還是老實地坐在門廊那裡繡起了花。

  沒想到容清剛爬上房頂，迎面就撞上了一個正匍匐在自己屋頂的小賊。

  兩人四目相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