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在恩仇的彼岸（四）

  「……」

  氣氛變了。

  自從將那些死神送上去之後，氣氛似乎就不一樣了。

  志波空鶴坐在空無一人的道場裡，不斷地修繕著自己的義手，精緻的面孔上寫滿了擔憂與恐懼。

  實際上她本不應該這麼匆忙就把人送上去的，說到底，她雖然掌握了能夠把人送到靈王宮的技術和能力，但是對於很多禁忌要求，實際上剛剛都沒有達到。但是就是這麼鬼使神差的，她去做了，然後真的就把人給送上去了。

  為什麼？是因為藍染惣右介又偷偷的把自己給催眠了麼？但是志波空鶴確信自己完全沒有感受到什麼催眠的能力運轉，畢竟自己現在的情況還算是比較清醒的狀態。硬要說的話，就只是能夠感覺到，當時的氛圍好像促使自己做出了那樣的選擇和決定。就好像是自己想要把他們給送上去一樣。

  不，也許也不是自己想的，更像是一種命運。一種莫名其妙的，突如其來的一種想法要把他們給送上去。

  ……或許只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事情，現在正在找補也說不定。

  端坐在道場裡面，志波空鶴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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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在那之後，其他人也都紛紛以各種理由開始離開了志波道場。就好像是什麼預定好的戲劇要上演，演員必須要各就各位一樣，所有人都開始紛紛離場，然後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開始進行表演。

  像是市丸銀和松本亂菊，就說他們還有一些事情必須要去瀞靈廷裡面的人進行交代。尤其是對於藍染惣右介的計劃和想法，也必須要對瀞靈廷裡面的人交代清楚。而且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兩個人也已經決定要彼此面對。所以說清楚了之後，這兩個人就從志波道場之中離開，前往了瀞靈廷也不知道究竟做什麼去了。

  而另外一位藍染惣右介的死忠，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跟市丸銀是敵人，但是卻完全沒有什麼動作的東仙要也出現了。

  這位尸魂界最正義的死神對於目前發生的一切都沒有什麼想法，更沒有什麼特殊的動作，只是看著這一切發生，目睹了升天的結果之後，就沉默的離開了道場。就這麼短短的一會兒功夫，大家就各自離散各干各的。

  黑崎一護不知道為什麼回來突然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比如說什麼要不留遺憾，不能有什麼太多的想法之類的事情。就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跟岩鷲打了一聲招呼之後，也跟著藍染惣右介一起憑空消失在了道場裡面。甚至就連結界什麼的東西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完全沒有辦法影響到黑崎一護的來去自如。

  這樣的結果也就罷了，但是黑崎一護說的話，還有接下來所有人的動作，都讓這位道場和家族的老大感覺到憂心忡忡。

  有什麼事情好像變了，在感知之中，有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變化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感覺上，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變得有些不同，有些異樣。

  就自從藍染惣右介出現之後，整個世界都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鍵一樣，所有的仇恨和怒火都呈現出來，所有的憎恨和想法都逐漸展現，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不斷的提速一樣，讓大家徹底的沉浸在了這狂奔的道路上。

  甚至就連她自己，實際上剛剛也想過要不要直接去瀞靈廷內部，找那些貴族們要個說法。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提醒她，暗示她什麼事情要來了似的。要不是察覺到自己的實力跟瀞靈廷內部的人不能說是小有差距，只能說是被碾壓，然後馬上清醒過來，甚至她都不懷疑自己會不會找個時間找個理由隨隨便便的就衝到了瀞靈廷裡面。

  哪怕是現在，她也只能按捺著自己想要清算的念頭和想法，在道場之中不斷的清理著自己的義手。

  看著自己被砍斷的手掌，感受著體內斷斷續續的那些靈力的連結，志波空鶴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陰晴不定起來。越是清理，越是感覺到一種火焰，一種莫名的火苗在內心之中燃燒激盪，似乎要點燃什麼信念，什麼想法。

  憑什麼呢？憑什麼瀞靈廷裡面的那些叛徒，那些背叛者要過得這麼好？為什麼自己的大哥要被殺死？為什麼自己的家族明明秉持著自身信念和道義做事情，卻要被死神們針對成這個樣子？浮竹十四郎，這個看起來溫厚老實的人，明明是大哥信賴的人，卻又為什麼做出來這樣的選擇？

  是不是有些事情，必須要打上去，必須要當面問清楚，才能夠得到答覆？而不去做的話，就永遠都察覺不到？

  不斷的擦拭著義手，看著那關節銜接處拆卸下來露出來的刀鋒，志波空鶴意識到，自己似乎被感染了。

  在這狂亂的世界之中，面對那些死神們的行動，還有藍染惣右介曾經說過的話，她被感染了。

  那個男人，曾經私下裡跟志波空鶴有過很多交流。

  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的聲音很有魅力，說的東西也很有想法，如果不是因為敵人的話，甚至志波空鶴懷疑自己很快就要被他說服。但是自己沒有被說服這樣的想法，很明顯是一種傲慢的錯覺。

  在不斷的擦拭，處理自己的身體，看著特意擺放的鏡子之中，自己姣好的身軀上滿是人偶的印記，她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體內似乎正在有什麼東西逐漸燃燒。一種想要找人問清楚，找人討要個說法的怒火正在胸腔之中不斷的激盪著，想要從自己的體內迸發出來，質問自己為什麼不趁著現在這個機會問清楚。

  現在是個好機會。千載難逢，甚至萬載難遇的好機會。

  瀞靈廷內部那些隊長們各自為戰，外面的浦原喜助這種能夠救人的都已經送到了靈王宮去，剩下在瀞靈廷裡面的能夠主持大局的都有誰呢？山本總隊長，還有那些老成持重的隊長們。

  但是聽說裡面似乎正在鬧什麼滅卻師，好像是已經有人打了進去，導致很多隊長都已經莫名失蹤。其中就包括山本總隊長，京樂春水隊長還有涅繭利隊長。再排除掉不知所蹤的市丸銀和東仙要，似乎真正進入到瀞靈廷裡面，能夠做些什麼的機會已經成熟了？好像自己已經可以回到了那個傷心地，去做些什麼了？

  「我勸你最好不要想什麼，空鶴。現在你的狀態很不對。」

  在牆角的黑貓看著不斷擦拭著義手，表情陰晴不定的志波空鶴，低聲說道。

  「我能夠感覺到，現在整個環境似乎都浮躁了起來。大家現在都想著清算彼此之間的仇怨。我知道空鶴你心中肯定也想著這些東西，但是現在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這樣的感覺並不真實，像是被能力影響的。」

  「……我知道。」

  志波空鶴看著牆角里舔著腳掌，似乎真是一隻貓的四楓院夜一，嘆了口氣。

  但是她自己也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嗓音到底有多麼的沙啞。就好像壓抑著了千百年的怨氣，已經化作烈火，將她的唇舌蒸發殆盡。甚至就連看著自己的好閨蜜，志波空鶴都有一種不耐煩的感覺。

  只不過她很清楚這種不耐煩的感覺並不是自己真心希望的。哪怕明知道自己殺兄仇人，目睹了謀殺發生的仇人在瀞靈廷裡面，但是這種不理智的行為並不是志波空鶴需要的。同樣的，四楓院夜一心中也有著火氣，她也很清楚。所以如果真的要做點什麼的話，整個道場裡面恐怕會被打的千瘡百孔。

  所以兩個人既是互相安慰，也是在互相監視，確保對方真的不會因為心中的焦慮做點什麼。

  但是兩個管事情的女人互相打坐，也就意味著有些人鬆開了韁繩。

  「我們要去瀞靈廷報仇了。」

  「哈？！這麼突然？就這麼點人？不是說好的要修行下去的嗎！」

  「已經等不及了，岩鷲。」

  領頭的中年人看著面前一臉驚訝的志波岩鷲，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的表情有些釋然，又有些堅毅。

  志波岩鷲知道這種面容代表著什麼。他曾經在很多人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而且無一例外地，那些人到最後都沒有回到過流魂街。那是已經決定將自己的生命奉獻出來，也要做出點什麼東西的表情。

  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著急？不是說好的要跟大家一起去做事情，要準備好之後再去找那些死神們算帳的麼？一開始還打算要好好聊聊，可是現在看著面前的那些鄉親們的表情，可並不像是好好聊聊的樣子。從小被姐姐養大，只是生長在流魂街裡面到處遊蕩的志波岩鷲看著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朋友和鄉親們，內心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那種不安的感覺就好像是自己以前做錯了什麼事情，有預感要被姐姐打了一樣。

  但是這一次更加不一樣，這種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卻也有著一種奇怪的，好像什麼都要結束了的解脫感。

  看著面前的父老鄉親們，志波岩鷲的心情十分複雜。雖然在流魂街之中長大，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感到自己好像從來不屬於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