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在恩仇的彼岸（三）

  「聖十字星章騎士團，回收中。死神十三番隊，回收中。從結果上來看，死神十三番隊對於聖十字星章騎士團還是有優勢的，尤其是在取得了卍解之後。所以，你們兩個人是最後的勝利者，有什麼感想嗎？」

  「……真的是讓人笑不出來的玩笑啊。」

  京樂春水看著面前微笑著的藍染惣右介，再也撐不住站立的姿勢，跌坐在了地面上，看著藍染露出了一個苦笑。

  就像是宿命的引導一樣，他們在靈王宮前的天空中相會了。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流，沒有什麼特別的理解，在兩方的領導者全部消失的情況下，這些隊長和騎士團的成員們二話不說就開始了大亂鬥。

  最終的結果是，京樂春水開啟了那不祥的卍解花天狂骨·黑松心中的斷魚淵，通過和浦原喜助的解體治療的能力相互配合，硬生生的將對面的星十字騎士團的成員們活活消耗致死。那些看起來各有能力的騎士團成員們到死都沒有想過為什麼會有這麼噁心人的卍解，通過對靈壓的操縱和自身的意志，兩個人活到了最後。

  還沒等他們慶祝來之不易的勝利，他們就發現自己已然不在靈王宮前，而是抵達了靈王宮的內部。

  從頭到尾，就像是給那端坐於高天上的神明進行的一場表演賽一樣，他們的努力，他們的奮鬥，還有表現出來的一切，都在藍染惣右介和靈王的雙眼之下。最終，這兩位勝利者能夠以完備的精神重新回到這個觀賽場所。

  

  是的，觀賽場所。只是抵達了那一瞬間，就能夠從靈魂之中意識到靈王已經重新開始活動起來。這個真正意義上的世界之神，全知全能的擁有者，正在俯瞰著這些自己的子民們為了所謂的正統性，為了所謂的未來，實際上有著各自的打算不斷的廝殺搏鬥，最終走向那絕滅的盡頭。這種畫面對於靈王來說是新鮮的。

  或者說，自從藍染惣右介這個天外來客抵達之後，每時每刻，靈王所能夠看到的畫面都是完全新鮮的。

  看著那臉色饒有興致的靈王，京樂春水緩緩的跪坐在了地面上，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無比的複雜，甚至還帶著一點點莫名的迷茫和惆悵。

  他為了靈王的秩序努力到了現在，但是現在的結果卻是，靈王一直在天上看著他們到處掙扎，表現出來各種複雜的樣子，甚至還有一點想笑的感覺。這種不知道說些什麼，但是心中卻充斥著煩躁與鬱悶的感覺，讓京樂春水看著靈王和藍染惣右介，也只是躬身行了一禮之後，就再也不在乎的跌坐在了地上。

  而同樣的感受複雜的，也自然是身上遍布縫合印跡，已經消耗到了極限的浦原喜助。

  事已至此已經真相大白了。

  從頭到尾都只不過是一場在靈王的指示下，由藍染惣右介發動的鬧劇。

  曾經進入過零番隊進行學習，對於靈王這種存在有著深深地理解的浦原喜助已經很清楚的明白了，這一切的一切已經徹底進入了並不是他們能夠掌控的境界。這種事情對於死神們來說已經是結局了。

  他們的正統性，建立在靈王體系之下。靈王體系的前提，是靈王本人沒有什麼干涉的想法，完全支持死神們的行動。而如今，靈王已經真正的重新甦醒，並且開始著手清理死神和滅卻師的問題，那麼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那都是死神只能接受，而不是有什麼討價還價的理由的事情。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死神應該得到的事情。

  浦原喜助不知怎麼的，忽然感覺到有些釋懷了。

  他曾經為了這個體系無限的奔波，為了這個系統竭盡全力的思考，但是現在就連繫統創建者，整個世界的化身都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那麼還能夠有什麼好說的呢？只要等待，只要去面對這一切的結果就可以了。

  「靈王陛下一般來說不會多說什麼的，有什麼想法可以跟我提一下。我會親切地為你們解答所有疑問和不解的地方。不過接下來一段時間內，瀞靈廷和無形帝國可能會發生碰撞，因為我設定好了兩者之間的對撞時間。所以最後的審判日大概就是今天。如果不趁早問清楚的話，可能就要看到山本總隊長和友哈巴赫的最終之戰了。」

  看著跌坐在地面上，好像有些擺爛的兩個死神的隊長，藍染惣右介微笑著推了推眼鏡。

  「到那時候，究竟能夠發生什麼事情我也不是特別清楚。畢竟山本總隊長全力施展的話，可是能夠將瀞靈廷徹底毀滅的。我可不希望到那時候大家再發出來什麼問題，會影響感受的。」

  「……說到底，所有的東西都在你的計劃範圍內吧，藍染隊長？」

  「京樂隊長還願意稱呼我為隊長嗎？我還以為我早就被剔除隊長的行列了。」

  「哪有的事……四十六室到現在都沒有恢復編制，而且也沒有確定藍染隊長你到底是否真的背叛了，所以目前的想法大概都是希望你能夠迷途知返，或者說把你身上隱藏的那些東西全都交出來，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京樂春水雙手撐在地板上，看著自己血跡斑斑的衣物和遍布身軀的傷口，有些不自然的苦笑了一下。

  「但是沒有想到靈王大人現在居然醒過來，而且還掌握了一切什麼的……這倒是顯得我們死神自作多情了啊。明明只要說清楚的話，瀞靈廷就會無條件的服從靈王大人的指揮——啊，這個可能倒是不行。這樣啊，確實是只能這麼做才對。不然的話所有的恩怨和宿命都沒有辦法消除，只能積壓在未來嗎……」

  「嗯，很好的自問自答，京樂隊長。但是就是這個道理。如果並沒有確定到底誰是朋友，誰是敵人，誰心中抱有怨念，誰還是心懷不甘，那麼為了這個世界的未來，還是來一次最終的決戰比較好。」

  看著那有些悵然若失的京樂春水，藍染惣右介站在那裡，表情微笑。

  「在尸魂界的仇恨已經積累了無數年的時間。虛是無腦的野獸，就算是破面，那也像是一群新生的人，根本沒有什麼追溯的意義。但是滅卻師和死神之間卻有著刻骨的仇恨。這麼多年來，死神內部的擠壓，外部的壓力，還有貴族們的存在，讓整個尸魂界都必須要得到一次徹底的釋放才可以。不論是外面的敵人，還是內部的。」

  「既然想要真正的走出去，那就得將內部的隱患清理乾淨才可以。將屋內打掃乾淨才能迎接外部的客人，這是常識。靈王大人並不想要我提供的另一種方案，就是將全世界的人全部催眠，在腦海之中進行一場最終戰爭。所以現在選擇了這樣一個折中的想法。通過小規模的命運和一定程度上的操作，讓所有尖銳的矛盾在短時間內爆發，並且讓無辜的遊魂們有了喘息的空間，讓這些真正的肉食者們，能夠意識到自己的一切究竟從哪裡來，從哪裡走。」

  「於是結果，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大家彼此之間的仇恨，各種理由和想法都會接二連三的湧現出來。涅繭利隊長的想法我相信也讓各位有所體會，有些時候一些東西必須要表現出來的，也必須要宣洩出來才可以。」

  「……啊，你說的沒錯。如果接下來的世界，接下來靈王大人希望我們和平相處的話，這些確實是必須的。」

  京樂春水看著面前微笑著的藍染惣右介，低頭思考了一下之後，肯定的點了點頭。

  死神們都是一群頑固的傢伙，滅卻師們也是。他們很多之間的仇恨，矛盾，衝突，可不是所謂的威嚴和個體的能力能夠進行壓制的。在很多時候，這種對決往往也就意味著一個共同的結果。那就是死。

  他們之間的仇恨，必須要得到清算。很多隊長之間的怨念和宿命，也必須要得到清算。那些貴族們高高在上享樂的時候所做出來的那些事情，也都將要面臨清算。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大家心頭就會淤積各種憤怒和怨恨，而這一切就是毀滅的導火索。只要有人因為怨憤而不斷的宣洩，那麼損傷的就將是這個世界本身。

  所以必須要通過一個宣洩的道路進行釋放。如果不釋放，就像是現在藍染展開的預演一樣，真正的查克拉艦隊到來之後，這個世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恐怕一眼就能看出來。就算是現在查克拉艦隊還只是傳聞，查克拉本身都是不算凸顯的能力，在整個瀞靈廷內部都能大行其道。那麼真正的查克拉艦隊抵達之後，少說整個大循環體系和世界本身都要被挖走三分之一乃至更多。因為彼此之間的仇恨，各方積累的怨恨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遊魂對瀞靈廷，遊魂對虛，死神對貴族，死神對滅卻師，滅卻師對死神，滅卻師對虛，這些仇恨在數萬年的鬥爭之中不斷的發酵。其中遊魂的憎恨最為旺盛，而且最為廣袤，他們必然會進行一場大清算和大復仇。

  當鮮血和靈魂飄蕩到上空，成為靈王宮的註腳後，這些恩怨才能夠得到徹底的了結。

  而這個世界，也才能夠在鮮血之中走出那一步。

  甚至，在剛剛的亂戰的時候都能夠體現出來。

  那些戰鬥可不只是滅卻師和死神之間，還有滅卻師和滅卻師之間，死神和死神之間的戰鬥。

  就仿佛已經意識到了這已經是大結局的階段一樣，心中涌動著的所謂的滅卻師和死神的仇恨，還是抵不過私人的恩怨。各種行動和能力在天空之中交錯縱橫，最終在斷魚淵之中沉入無限的靈力海洋裡面，消散虛無。

  仇恨的終點看起來沒有意義，只能和彼此之間徹底陷入虛妄。但是對於當事人來說，仇恨是很有意義的東西。不論是星十字騎士團，亦或者是抵達的死神都是如此。哪怕是在外面的如今還有行動的死神與星十字騎士團的成員們，也都像是在某種引導之下，不斷的向著瀞靈廷集中，這就是一種命運的引力。

  而且不僅僅是這兩種組織，大虛之森的內部也開始出現了一些裂隙，那些真正的自主破面的存在還有虛圈的王者也同樣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最終的結果就是，一場看起來所有人都要捲入的大聖戰即將到來。

  「……應該說你這是慈悲呢，還是說你這是瘋狂呢，不過既然靈王大人說了沒問題，那想必就是沒有問題的吧。」

  京樂春水聽著藍染惣右介展開的有關於大仇恨的理論，這個男人點了點頭，長嘆了一聲跌坐在地面上，呼了一口氣。看著依舊陷入了沉思之中的浦原喜助，還有另外一邊興致勃勃的正在擺弄著查克拉投影儀的黑崎一護，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鬆軟而又迷茫。

  他所堅信的就是山本元柳斎重國所描述的世界，在貴族的領導下，整個世界必須要按照死神們的安排進行運轉。雖然他自己對於貴族領導是十分存疑的，但是按照死神的安排進行運轉這點毫不懷疑。

  因為整個世界都是在死神的領導下才能誕生的，如果不是靈王體系的出現，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將會在灰白之中籠罩。

  這就是現實，是死神代表了秩序，代表了維持這個世界的安定的那一邊。

  雖然京樂春水從來沒覺得自己是正派的那一邊，但是京樂春水總覺得自己確實是應該做到最好。可是現在，就連靈王本身都開始親自下場，進行主導這一場全世界的清算，那似乎也沒有什麼好努力的理由了。

  就像是他們說的那樣子，不如直接在這個最佳的觀賽位置上，作為吃雞的勝利者看著眼前這個世界的風雲變化就足夠了。作為隊長的他們，哪怕是感受靈壓都可以，也能夠察覺到現場所帶來的各種變化，還有奇妙的事情的發生。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某種意義，某種儀式，是一種對於靈王政治如今的運轉的祭奠。

  他們被這樣的扭曲的世界已經壓抑了太久太久，真的需要這樣一場終結所有仇怨，終結所有夙願的戰爭。就算是現在這樣被人有意推動的，很多人也都察覺到了確實是有幕後黑手存在的也是一樣。他們也需要這樣的理由。就像是遊魂街那樣，誰都知道這個查克拉的傳播可能會帶來很大的風險，但是遊魂們也甘之如飴。他們真的很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力量，將那些屠戮各大區域的死神們徹底殺死踩在腳下。

  而那些普通的死神們，也真的很希望掌握力量，將那些作威作福，下達命令的貴族們徹底殺死。尤其是那些身上已經背負了無數慘劇，有著各種各樣結果，面對各種各樣委屈的人們，更是如此。

  他們真的需要這樣的結果，也真的需要這樣的結局。

  哪怕是和敵人們一起赴死，哪怕是自己萬劫不復，他們也需要一種力量將仇恨清算。

  雖然京樂春水並不理解這樣的仇恨，但是他接受這樣的事實。因為他也很清楚，自己身為貴族的繼承人，哪怕只是一個小貴族，恐怕也不清楚很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對於底層的那些仇恨，那些怨憤，他一無所知。

  所以他不會去試圖將這些重新扭轉，更不會自己親自下場去做些什麼。現在他應該做的事情也已經做完了，靈王大人也已經親自下場了，這一切也都該結束了。就像是藍染惣右介做的那樣，現在屬於京樂春水的戲份，恐怕在靈王宮門口的大戰之後，就已經徹底結束了才對。就和那些零番隊的成員們一起。

  只是現在，京樂春水對於藍染惣右介的存在，還是有著那麼一點點疑問。

  因為對於他來說，藍染惣右介的理論還存在著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漏洞。

  「說起來，藍染。」

  「嗯？」

  「你好像從來都沒有打過架？」

  看著靜靜的站在那裡的藍染惣右介，京樂春水挑了挑眉毛。

  「好像你從最開始到現在就根本沒有跟人戰鬥過，身上的傷真的那麼重麼？還是說有關於你的宿命已經完結了？你現在在這裡就是純粹的成為靈王大人的傳話筒和揚聲器？」

  「當然不會。我的宿命要在最後才能得到呈現。」

  「最後？」

  「啊。在山本總隊長和友哈巴赫之後，我的宿命，我曾經所做出來的行動，也是要面對清算的。不然的話，這個世界也沒有辦法從我的影子之中掙脫出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勝負還是需要的。」

  看著在地面上齜牙咧嘴的處理著傷口的京樂春水，藍染惣右介臉上的笑容平和而又穩定。

  「我也會讓你們清楚地意識到，我所面對的宿命到底是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