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鄭曉握緊了拳頭。

  「祭司……」單書白沒有經歷過，瞳仁止不住的顫抖！

  「祭拜個祭司……遲暮，請你們放書白和閬苑離開！我鄭曉一生沒有求過別人，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萬望成全！」鄭曉將自己的驕傲自己的自尊全部拋棄，一字一句。

  「祭司！」單書白從未想過，他那個高貴的像是神一般的兄長此刻卻跪在這裡求別人！居然……

  「遲暮……我說過，只要你開口……我都會為你辦到，這次你覆滅血族，想要我的性命，我都可以給你，可是……獨獨請你放過那個孩子和書白！」鄭曉看向林遲暮的瞳仁一片淒清，近乎懇求。

  「……遲暮姐姐……」葉閬苑小小的身影一步一步晃晃悠悠的走向了林遲暮，抬起那稚嫩的小手，輕輕拽住了林遲暮瘦若無骨的精緻食指。

  林遲暮咬緊了牙……咬的嘴裡全是濃郁的腥辛！

  「別碰我……」林遲暮的聲音寒涼至幾點，那雙原本溫柔似水的眼眸此刻被紅色的毒藤死死纏繞，緩緩垂下，「髒！」

  小小的葉閬苑哪裡懂得什麼，她只知道她的遲暮姐姐看她了，那張粉雕玉琢似得面頰上居然還對林遲暮露出了明媚的笑意，笑的小臉都皺在了一起……活像是一個剛出籠晶瑩剔透的包子，聲音越發的脆亮：「遲暮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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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遲暮猛地扣住了腰間的長劍。

  「遲暮！」鄭曉一聲驚呼，幾乎要蹦起來，「遲暮……閬苑才四歲還小什麼都不懂……是無辜的！」

  「遲暮姐姐……」見遲暮沒有答應她，閬苑有些不悅的撅起了嘴。

  「什麼都不懂……無辜……」林遲暮咬緊了牙，那雙眸子恨意像是海嘯席捲而來撲滅了她最後一絲理智，歇斯底里的吼道，「那年害死我幼弟……她也才三歲！這個時候算作什麼都不懂……那麼那個時候算什麼！」

  「那只是孩子之間……」

  「你不要告訴我是孩子之間的爭寵！那無疆一家呢！也是孩子之間爭寵！」林遲暮的淚水從堅毅的瞳仁中奪了出來，咬緊牙關一字一句，「你們血族……是骯髒的存在，有著人類的皮囊卻以吸食人類鮮血，掠奪他人性命為生，你們……該死！你們……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月光下，林遲暮那張冰冷的面孔越發的寒涼，她猛地從劍鞘中抽出長劍！寒光……騰然貫穿了那幼小的身子，抽出……

  「呃……」葉閬苑睜大了那雙清澈的瞳仁看著林遲暮。

  鮮血猛然揚起……直濺那空中碩大的紅月。

  「收起你那純真的眼神，對我已經無用了……」林遲暮冷眼看著倒在血紅色水窪中的葉閬苑，飛濺起的紅色水花，落在了那粉雕玉琢似得小臉上，居然是那樣的詭異。

  「閬苑！」單書白驚恐的睜大眼，恨不得將林遲暮撕碎，卻被單書白死死的抓住。

  他那雙顫抖的瞳仁怔怔的看著葉閬苑那雙清澈乾淨的瞳仁緩緩失去光芒，一雙精緻的龍眼居然映不出任何景物了！

  他的閬苑……他的妹妹……死……死了！單書白渾身都癱軟了下來。

  「現在……你滿意了！」鄭曉的瞳仁越發的陰沉，「你甚至可以殺了我……但是，請你放書白離開！」

  林遲暮只是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緊抿薄唇……一語不發。

  紅色的月，映的今夜的林遲暮是那樣的冷漠，冷漠的讓人心寒。

  「我明白了！」鄭曉低笑了一聲，眸中一片淒清。

  突然，鄭曉突然將單書白攬進了懷裡……

  「呃……」

  單書白有些不可置信……瞳仁劇烈的顫抖著：「皇……祭司……」

  「什麼都不要做，你會沒事的！」鄭曉將頭埋進了單書白的頸脖，聲音低沉微小。

  玉衍眉頭一抬，瞳仁眯了起來。

  「呃……」

  單書白再次一聲悶哼，緩緩從鄭曉的懷抱中滑落……倒在了血泊中，他看到了鄭曉那雙帶著淺笑的瞳仁居然是那樣的淒涼。

  他知道，這個地方……這祭司教過他，我們血族腹部下三寸的地方……最脆弱……可是倘若位置把握的精準，會呈現假死狀態，十二個時辰之後，便會一切恢復如常，祭司……是想要……

  只見鄭曉用劍強撐著身子緩緩的站起身，良久……抬起那雙深邃陰冷的瞳仁定定的看向了林遲暮：「我娶你回來，如此愛了你五百年……卻換來你覆滅我血族，殺我家人，呵呵……林遲暮你當真是……沒有心啊！」

  林遲暮握緊了長劍，一語不發。

  「林遲暮……今日我鄭曉無能，不能護我父母兄妹，今日……我以血族之王的名義起誓，他朝輪迴……我定要你讓你飽嘗失去所有親人之痛！折磨你至神不如死！」

  話音一落，鄭曉舉起長劍狠狠的向著自己的頸脖划去……

  祭司！明明睜著瞳仁卻無法動彈和死人一樣無法阻止，單書白恨得淚水肆意……拼盡了權利想要站起來，想要動起來，可是確實絲毫作用的都沒有！

  長劍即將要划過他頸脖時，那一刻單書白陡然間失去了自己全部的力氣，祭司……你當真要留下我一個人！血族……已經只剩你我了！

  「季闕虞……是要自己報仇還是看著你的仇人自殺！」玉衍淺淡的聲音及時響起。

  「鐺——」季闕虞的長劍騰然出現，將鄭曉的長劍打飛。

  單書白眸子騰然就有了光芒，還好……還好！還好祭司……沒有事！

  林遲暮的瞳仁陰沉，唇角帶著冷笑：「他朝輪迴……我……已無輪迴！」

  鄭曉頹敗的垂下眸子，居然發出了一聲輕笑，良久，他抬起頭看著林遲暮：「你……會向我動手嗎？你會嗎？」

  林遲暮的眸子紅了一片，手中長劍越發的緊。

  「你林遲暮……可以殺了葉閬苑……可是，真的要你動手，你真的下得了手殺我……鄭曉嗎？」鄭曉眸中鮮紅的血色漸漸褪去後竟然是一片憂傷，憂傷的看不到底。

  林遲暮迎上了鄭曉的瞳仁，脹痛的眼眶被霧氣侵占：「為何不能！」

  「那麼……你來試試！」鄭曉向前直直的走到了林遲暮的面前，徒手握住了林遲暮手中還沾染著閬苑鮮血的長劍抵在自己的胸口，紅色的液體像是小蛇頃刻順著劍身向下蜿蜒，「倘若是死在你的劍下……我認了！」

  林遲暮用力的握緊劍柄，握的手背青筋都爆了起來，一雙瞳仁脹痛的快要被淚水撐爆。

  「殺啊！」鄭曉咬緊了牙，可是淚水卻還是從睫毛上墜落了下來。

  眼前這個女人……這個毀了自己全族的女人，偏偏是自己最愛的女人……最愛的啊！

  鄭曉越發用力的握緊了林遲暮的劍，鮮血簌簌的下落……鮮紅堪比這月色。

  「不殺我……你怎麼……」鄭曉艱難的吞咽這唾液，眸中帶著溫軟的淡笑，聲音淺淡，「你怎麼救……閬苑啊！」

  林遲暮手心騰然失去了力道，鄭曉唇角的笑容越發的溫軟，額前垂落的長髮隨著清風飄揚，阻礙了他瞳仁中的神色。

  「呃……」鄭曉猛地將長劍埋入自己的心臟。

  單書白拼命的想要阻止……拼命的想要喊出聲，可是卻只能像是一個死人一樣躺在那裡一動不能動！他的心在吶喊……全身數以萬計的毛孔在吶喊數以億計的細胞歇斯底里的喊著，可是沒有人可以聽到，他……如同死人一般！

  「晚容……」林遲暮那雙冷漠的瞳仁終於有了動容，顫抖著看著鄭曉。

  「呵呵……該是恨你的，真的……該是恨你的……」鄭曉笑著笑著居然笑出了眼淚，強撐著的笑容再也撐不住，痛苦的皺在了一起，「可是……卻敵不過對你的愛……呃……」

  鄭曉身體不自主的鄉下墜落。

  「晚容！」林遲暮驚慌失措的抱住了快要墜地的鄭曉，兩人一起跪在了地上，淚水……從林遲暮精緻的瞳仁中奪了出來。

  「我要……怎麼樣才能不愛你呢，遲暮……」鄭曉抬手輕撫著林遲暮一頭及腰的墨發，痛苦的閉上了眸子，「我……恨你啊！恨得……恨不得殺了你！即便是……知道這是血族欠你們路氏一族的，即便是……知道你的迫於無奈，你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麼辦！」

  季闕虞撇開了眸子，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季闕虞你在等什麼？」玉衍那雙漂亮的眸子裡雖然帶著淡笑……卻是一片死色，「你的殺父仇人就在眼前，你……還在等什麼？」

  季闕虞握著長劍的手驟然一緊，咬緊了牙……

  鄭曉的頭就輕靠在林遲暮的肩頭，抬起沾滿鮮血的手，顫巍巍的拔下了林遲暮頭上的簪子。

  長發一瀉而下，在月光下泛著耀眼的光芒。

  「最喜歡……你披髮的樣子……呵呵……」鮮血順著鄭曉的唇邊不住的向下淌著，「遲暮……真的有來生，我們做一對真正的夫妻吧……」

  林遲暮咬緊了牙，可是顫巍巍的哭聲還是不住的從唇邊蔓延出來，她抱緊了鄭曉點了點頭。

  「你……不是真正的討厭血族吧！即便是……我們血族令你們路氏一族消亡……你善良的心，依舊不是那麼恨吧……」鄭曉淚水落進了唇里，低聲問著。

  林遲暮緊咬著牙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鄭曉輕笑出了聲，那金色的簪子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芒。

  「季闕虞！」玉衍盯著鄭曉揚起的手，低喚了一聲眯起眸子。

  季闕虞轉頭，那泛著寒光的簪子直直的向著林遲暮的後背襲去，他瞳仁一顫，長劍狠狠的刺向了鄭曉後腰。

  「噗……」鄭曉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握著金色簪子的手緩緩鬆開……

  林遲暮猛地抱緊了鄭曉，用力的抱緊，喉痛噴湧出什麼全部堵在嗓子眼不能出來，憋得林遲暮撕心裂肺的疼，她咬緊了牙淚水……竟然止都止不住！

  會有這麼一下的，玉衍看著滿眼悲傷無法宣洩的林遲暮，心臟……微疼，他用長袍將林遲暮裹在了懷裡，輕吻她的發，聲音低沉：「沒事……沒事……」

  「連若……」林遲暮抬手緊緊扣住玉衍環在自己頸子間的手臂，淚水肆意湧出，「這……就是陛下要的麼……」

  季闕虞咬緊了牙，猛地抽出長劍，僵立在原地，指甲生生的陷進了肉里，一片鮮紅，他看向了玉衍，玉衍……我相信你一次！我願意放棄仇恨……只要遲暮可以快樂！這是唯一相信你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