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問你……你想看到遲暮傷心嗎？」昨晚玉衍問季闕虞。

  「不願意。」

  「那麼……為了不讓遲暮陷入兩難的境地，為了不讓遲暮傷心，你願不願意放下仇恨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季闕虞深邃的瞳仁睨向了玉衍。

  玉衍的神情凝重：「你知道……我是永遠無法背叛我的父皇，所以……這件事，只有你可以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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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闕虞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一臉的不可置否。

  玉衍單手撐住桌子，那傾城絕世的面頰幾乎與季闕虞相貼，薄唇輕啟一字一句：「我要你……殺了鄭曉！」

  季闕虞瞳仁一顫，定定的看著玉衍那張平時看上去柔弱嬌媚的面容，此刻在搖曳燭光的映襯下居然是這樣的堅毅。

  「看準了……殺！」

  季闕虞明白那個「看準」二字！

  放下仇恨……季闕虞明白玉衍要做什麼，他……要救鄭曉！因為他和玉衍都知道……路遲暮不忍心殺單書白。

  季闕虞側頭睨了眼強忍著淚水，眉頭緊鎖的路遲暮轉身離開。

  「遲暮……」鄭曉將滿腔的怨恨滿腔的愛意，全部化成了一聲顫抖的遲暮……終於緩緩閉上了眼，輕撫在路遲暮長發上的手，驟然墜落。

  路遲暮的眼眸一瞬間被霧氣沁滿，咬緊了下唇：「晚容……」

  那天，單書白就躺在那裡……在所有人以為他已死的情況之下，居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全部死了個乾淨！

  他還記得，玉衍扶著路遲暮離開之時，回頭……目光落在他面頰上時，那種像是看著蛆蠕一樣的神情。

  單書白猛地握緊拳頭，低低的垂下了眼眸，月光在他眼臉上在面頰上形成了一道扇形。

  「死人……是不會害怕的，因為在你的眼裡看到了恐懼……」玉衍好聽的聲音突然響起。

  單書白猛地轉身，月光下……那個一襲金袍的玉衍正站在樹梢，滿含笑意的望向空中的一輪明月，唇角邪魅的揚起。

  「所以……知道你沒有死。」玉衍輕笑了一聲，眸子轉向了單書白。

  「你不會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件事情吧！」單書白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玉衍垂眸輕笑了一聲：「是啊……當然不是！」

  單書白怔怔的看著玉衍期待下文。

  「你會保護你的主子吧！」玉衍再次抬眸時，那雙金色的瞳仁斂去了笑意，一片清冷。

  單書白挑眉：「殿下……怎麼突然對林織錦那個女人關心了起來。」

  「啊……不止是我，恐怕……你也是吧！」玉衍金色的瞳仁猛地一沉，陰冷的讓人脊背生風。

  單書白拳頭狠狠握緊……

  是啊……在意了！單書白承認，對這個女人……雖然她有著和路遲暮一模一樣的面容，可是她和路遲暮不一樣……這個女人是真的純真善良，哪怕是對自己不認識的人，就像那天明明被人握住了軟肋，可是寧願用自己的性命相要挾也不願意殺我！

  那個女人啊……是那種明明想要狠下心腸，明明是已經裝做一副狠毒的樣子，可是……心底里到底是柔軟的！

  玉衍的唇角勾了起來，心裡的石頭像是放下去一大截：「我相信如果有一天……那個女人遇到危險了，你一定會成為她的盾！」

  玉衍說完一點腳……飛離了大樹，向著地面落去。

  單書白死死的盯著鄉下飄去的玉衍……那雙金色的瞳仁里，滿滿的全是溫軟的笑意，一怔隨即反映了過來：「玉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玉衍垂下眸子，唇角微微提起，穩穩的落在了地面上，轉身向著大殿方向走去。

  「玉衍！」單書白再次喊了一聲。

  什麼意思……玉衍款步向前走著，風和他寬大的長袍滿頭的烏髮糾纏著，模糊了他那雙神色複雜的眸子，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單書白……留下鄭曉是為了不讓遲暮傷心，可是……留下你……我就是在等待下一個雙月來臨，還有半個月，我希望你可以讓我看到當年留下你不是個錯誤！玉衍閉上了眼眸，藏在袖中的拳頭狠狠的握緊再握緊，遲暮啊……你再等等！再等等……我會把一切都為你安排好的，我會給你一個安全的生活環境，就算拼死……也不會在讓你活在恐懼中，再等等就好……

  「主子……」因為如難去了寧州，眼前這個被派給玉衍的小奴才小珠子看著從遠處回來的玉衍趕緊迎了上去，生怕看到玉衍的身上再帶著鮮血回來，這可是如難大人千叮嚀萬囑咐的。

  玉衍張開了瞳仁，對著小珠子揚起了一聲笑容：「嗯？」

  「剛才林姑娘派人送來了滋補的湯藥，說是讓主子喝了，林姑娘一會就過來看主子。」看到完好無缺的玉衍，小珠子心裡鬆了口氣。

  「好……」玉衍推開殿門進去。

  空空蕩蕩的大殿，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甚至連一根蠟燭都沒有點，除了從雕花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外……整個大殿內就只有玉衍一雙金色的瞳仁熠熠生輝。

  那碗林織錦派人送來的湯藥，就在玉衍經常躺著的白色狐裘軟榻旁，氤氳著白色的霧氣，甚至還可以嗅到淡淡的藥香，藥碗旁……林織錦已經細心的命人配上了一小碟蜜餞，生怕玉衍怕苦。

  玉衍唇角的笑容越發的明媚，可是眸子……卻被憂傷填滿，他款步緩緩走到了軟榻旁拂袖坐下，食指輕輕的在藥碗邊緣來回磨蹭著，唇瓣微啟：「小錦……」

  小錦……該拿你怎麼辦呢？要是……你在這次是事情里，失去了性命……怎麼辦？

  玉衍眸子盯著那碗湯藥，熱氣似乎氤氳了他的眼。

  幾次，玉衍甚至想過……放棄這件事情，可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這樣就讓遲暮甦醒，讓遲暮生活在一個整天戰戰兢兢的環境裡，他做不到……

  事情到今日，玉衍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護林織錦的安全，甚至……將那個至關重要的人安置在了她的身邊，保護她的安全！

  季闕虞……單書白……蛇妖……玉衍眉緊緊皺在了一起，希望一切都真的可以像自己預期的那樣，因為……到現在，有些事情已經超出了玉衍的預期，都是因為……林織錦！

  氤氳的霧氣中玉衍像是看到了林織錦那天在狼群中找到自己時那複雜的神情，到現在為止都暖著玉衍的心。

  林織錦的音容笑貌似乎深深的刻在了玉衍腦海中，抹不去……甚至……侵占了原本屬於遲暮的位置，玉衍食指微微僵在了藥碗邊，這個天下……只有遲暮……只有遲暮才是我的唯一！我的……唯一！小錦……只是……只是特別了一點而已，特別了一點。

  「小珠子……」玉衍輕喚了一聲。

  「奴才在！」小珠子連忙跑了進來。

  「拿些酒來……」

  「是！」小珠子連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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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司……回來了？」鳳懿清眉頭一緊，這次……為什麼才出去這麼一點時間就回來了？要是往常……或許鳳懿清會雀躍，只是這一次……她派出去的人都說沒有跟住季闕虞不知道季闕虞去了哪裡，到底做了什麼。

  蘭若點了點頭：「祭司寢宮那邊的奴才要去通知林姑娘被奴婢攔了下來讓半盞茶之後再去通知，林姑娘要不要先去……」

  鳳懿清赤－腳走下了軟塌，宛如豆腐雕琢似得小腳踏在了微涼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到了隔著紗帳的柱子前，抬手扣住了朱紅色的柱子：「這次……為什麼這麼快，連自己身上的傷都來不及養！是因為馬上就要到雙月了，還是急著見那個林織錦？」

  蘭若有些聽不懂鳳懿清的話，抬頭問道：「雙月？」

  鳳懿清繪著的丹蔻的指甲刮劃柱子的聲音刺耳，鳳懿清一拂袖眸子沉了下來：「更衣！」

  「是！」

  雖然……鳳懿清已經讓蛇妖去做了，雖然……她知道，她已經把自己和季闕虞逼得沒有餘地了，可是……她還是想要再去試一次，如果……哪怕季闕虞給自己一點點的機會，她甚至可以不計較以前的事情，不計較玉衍的事情，無條件的放棄，只要他給自己一點點的溫柔就好！

  「本宮要那件繡著海棠的紅色長裙……」鳳懿清執起眉筆對著鏡子輕輕的描繪著。

  「是！」蘭若唇角露出了笑意，為鳳懿清拿出了衣裳之後，笑盈盈的站在鳳懿清身後，為鳳懿清束髮「林姑娘真美，這樣看著真是溫柔的緊！只要凡事不要和祭司硬著來……等到明年說不定奴婢就要幫林姑娘照顧小皇子了！」

  小皇子……鳳懿清看著鏡中的自己，微微垂下了眸子，細密纖長的睫毛在紅嫩的面頰上留下了兩道陰影，溫柔……鳳懿清自認為自己對季闕虞已經很溫柔了，難道說……還不夠溫柔：「本宮……還不夠溫柔嗎？」

  「不是……」蘭若將鳳懿清萬張青絲輕挽起，「只是林姑娘骨子裡是要強的，就算姿態溫柔……那雙眸子也是堅韌的，我聽蘇嬤嬤說，這樣……男人是愛不起來！男人喜歡那種從骨子裡魅惑溫柔的女人，林姑娘……在祭司面前不要太要強的好啊……」

  「是……是這樣嗎？」鳳懿清垂下了眸子，握緊了手中的小鏡子，總之……今晚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可以，哪怕讓她變成何種姿態都可以，「那……你覺得本宮應該怎麼做才合適？」

  「林姑娘……」蘭若隨即附在鳳懿清的耳旁，一陣嘀嘀咕咕把鳳懿清說的面頰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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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闕虞……回來了？林織錦眉頭一緊……這麼短的時間，那麼……他拿到他要的力量了嗎？

  「祭司現在休息了嗎？」林織錦低聲問前來傳話的公公。

  「回林姑娘，還沒有……」

  「那本宮和你去看看！」林織錦起身就要走。

  「林姑娘……」宮婢微微上前，「林姑娘要去見祭司……是不是該收拾一番？」

  「不用了……我們走吧！」林織錦拿了件披風便隨著那公公向季闕虞寢宮走去。

  本來林織錦都要去看玉衍了，可是季闕虞卻突然回來，要是單書白在的話，也可以讓單書白先替自己去看玉衍，可是偏偏這會兒連他都不見了，既然季闕虞回來了……那就先去看了季闕虞再去玉衍那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