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玉衍踉蹌的向前走了幾步，眸子越發的猩紅，瞳仁里瘋狂滋長的藤蔓猙獰的纏繞了他整個眼球。

  「啊……」玉衍緊抱著頭，疼得像是要炸開一樣……

  他腳下步子一軟，竟然摔倒在鋪滿了書卷的案台上！

  「誰！」夙清和警覺的站起身向著外面跑去。

  暖殤也放下茶杯追了出去。

  夙清和一衝進祭祀殿就看到了倒在地上雙手緊捂頭部的金色身影，瞳仁狠狠一顫：「玉衍……玉衍！」

  「怎麼了？」暖殤追進來緊張的開口道。

  玉衍猛然轉過臉，霎時張開一雙金色的瞳仁……通紅的像是可以滴出獻血一般，死死的盯著暖殤。

  暖殤一怔，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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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衍死死的盯著暖殤的瞳仁，那雙乾淨通透的瞳仁，汗珠子順著面頰不住的向下低落，自己就是用那雙眸子看著小東西緊抱著從還生蛋中滑落出來的自己！

  玉衍用青筋直跳的手撐起了自己的身子，淚水順著睫毛不斷的下落，沁濕了地面上的書本。

  「玉衍玉衍……」夙清和甚至不敢上前去扶玉衍，他知道……玉衍想起來了！

  他親耳……親耳聽著小東西在這祭祀殿內失聲痛哭那樣卑微的祈求著，「我找遍了所有可能讓你留戀的地方，可是……我找不到你，是不是……你恨我了……你不想見我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求你，求你回來……我會消失的乾乾淨淨絕對不會在你的眼前出現！我只要你回來……」

  恨啊……小東西，我怎麼可能恨你！玉衍踉蹌站起身瘋狂似的向著殿外衝去……我是那麼那麼……那麼的愛著你，就算是幾度輪迴……這顆心，依舊是愛著你！哪怕你已經是別人，哪怕……你已經不是那個葉閬苑，我還是會……深愛著你啊！

  「玉衍！」夙清和追了兩步最終還是停在了台階之上拳頭狠狠地握緊，玉衍……這是要去找祭司了吧！

  明明……小東西你明明已經知道了暖殤就是我，你知道……我們註定要陰陽相隔是不是，所以……你假裝不認識我！你不想要我傷心是不是！

  玉衍的淚水從未如此至多過，他只能聽到耳邊呼嘯的風聲，這世間的一切……一切都和他無關了，他現在……只想要自己的小東西！只想要……自己的小魚兒！

  「玉衍……我愛你，不管過了多久……輪迴多少世，我總會在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你！小東西的出生，就是為了遇到你！」

  小東西……小東西……玉衍狠狠地在心裡念著林遲暮的名字，心……被撕成一片一片！

  「啊……」玉衍痛苦的哀嚎出了聲，越發瘋狂的跑著。

  「玉衍！」笙歌聽到玉衍痛苦的喊聲，連忙飛了過去。

  「我是小魚兒啊！我才是……你的小魚兒，你的閬苑啊！你沒有背叛我！我是……我才是……我才是啊！」

  明明……明明小東西都告訴我了！可是……我為什麼偏偏要回去！

  玉衍緊捂著胸口踉蹌的向前跑著……心……像是被人用利刃剜的血肉模糊，疼得……甚至不能負荷！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告訴自己，她就是我的小魚兒……可是我竟然不相信！我竟然……不相信！

  小東西……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玉衍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上。

  「玉衍！」笙歌連忙扶住了玉衍，「玉衍！」

  笙歌看著如此狼狽不堪竟然哭的像是個孩子的玉衍整個人都被震住，唇瓣微微顫抖呆呆的喃呢著：「殿……玉衍……」

  玉衍抬起頭看著笙歌，就像是看到了一絲希望一般緊緊地扣住了笙歌的手腕，哭聲難以抑制的溢出，竟然讓他說不了一個完整的句子：「帶我……帶我去找小東西……帶我……帶我去找我的小魚兒！帶我去找我的小魚兒！」

  最後一句玉衍幾乎是吼出來的！

  那種急不可耐的心情，那種……痛不欲生的心情，玉衍承受不了，他在心裡哀嚎著……那個……自己最愛的女人，自己拼盡全力……就算她換面換名都深愛著的女人，竟然……用自己的生命救了自己，明明是自己闖的禍！明明是自己的執著……怎麼可以！小東西……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讓我獨自承受！

  這就是你說忘不掉就不要相見的原因麼？忘了……心不會那麼痛，忘不了……不知道死訊！你是這麼打算的么小東西！你怎麼可以這樣！

  「玉衍……」笙歌眸子紅了一片，淚水順著面頰不住的向下落，看來……玉衍還是知道了！

  「帶我去見小魚兒！」玉衍死死扣緊了笙歌的肩胛，吼得歇斯底里，全身的骨節都緊繃的泛白。

  「是！」笙歌鄭重的一點頭化作了一隻青色的鳳凰帶著玉衍在九衢皇宮內飛了起來。

  夙清和和暖殤並肩站在祭祀宮的門口仰頭看著天空中展翅的青色鳳凰，夙清和的眉頭緊縮，倒是暖殤唇角倒是緩緩地揚了起來。

  「他到底是知道了！」夙清和聲音低沉，垂下了眸子……不知道祭司會不會怪我！

  「你知道麼……」暖殤輕笑著開口，「我和玉衍一起經歷……雖然和皇后娘娘玉衍相識的時間甚短，但是……我一直都相信，他們兩人……是那種就算是生死也無法阻隔他們相愛的人。」

  夙清和聽著暖殤的話，良久也輕笑了一聲，是啊……生死也無法阻隔，就算是一個已經輪迴重生，另一個……還是會不顧一切的愛上，閬苑啊……你以為給他一個葉閬苑就可以了，可是……現在看來，你的計劃到底是失敗了啊！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夙清和喃喃自語，「他們已經經歷的太多了……上天也該放過他們了！」

  季闕虞跪在九天仙山入口處的一座大宅院門口，頭髮和身上的衣裳已經被露珠濕濡，他咬緊了牙依舊是以那樣的姿勢跪著拳頭狠狠的握緊再握緊。

  大宅內。

  如難二人也是一夜沒有入睡，一雙眸子微紅。

  「如難……」夜蠡淚意瑩瑩的回頭看著如難。

  「夜蠡……」如難咬緊了牙，「我們現在不能心軟，你知道這不是簡單的讓他替代別人去死，這是觸犯天條的！如果他替葉閬苑去死了……葉閬苑已經逆天而行救了玉衍，他要是替葉閬苑去死再背負上葉閬苑的罪，那……就不是輪迴畜生界那麼簡單了！」

  夜蠡咬緊了牙，淚水順著睫毛墜落了下來：「我懂你的顧慮……我懂！」

  「原本就只是葉閬苑和玉衍的事情……偏偏……偏偏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偏要自己牽扯進去！」如難眸子一片鮮紅，「他永遠不知道……就是因為他非要鑽進去才會把事情搞的更加複雜！」

  「那……我們告訴他真相不就好了！」夜蠡用期盼的眼神看著如難。

  「你瘋了！」如難突然一聲大吼，「你想要所有的事情功虧一簣麼！我們在這件事裡是局外人就算門外跪著的那個……跪著的那個曾經是你的兒子，現在已經不是了！你清醒一點！不要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心讓所有人的犧牲成了白費！」

  「還有三天了！」夜蠡咬緊了牙，看想了大門的方向，「以那個孩子的性子……我怕他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啊……」

  「夜蠡……我們曾經答應過那個人的是吧！」如難一副鐵了心腸的樣子看想了夜蠡。

  夜蠡垂頭皺緊了眉頭良久無語。

  「夜蠡……從天意吧！既然當初選擇了為了他們堵上輪迴，現在所有人是死是活就看他們了……我們不能插手！絕對不能插手！」如難一字一句的對著夜蠡開口道。

  太陽已經走到了正空。

  夜蠡坐在長廊上看著大門口的方向直掉眼淚。

  「夜蠡……」如難輕輕扶住了夜蠡的肩膀。

  夜蠡抬手拂去了自己面頰上的淚水，握緊了如難的手：「我只是覺得我們的孩兒……太可憐了，他……太辛苦了。」

  「會好起來了的！都會好起來了……」如難輕撫著夜蠡的肩胛，「想想一切都過去了之後的好日子吧！子孫繞膝的日子……」

  「嗯！」夜蠡點了點頭。

  季闕虞抬起頭看著頭頂的一輪紅日，眸子一片鮮紅，等不了了……閬苑沒有時間了！

  季闕虞看著前方緊閉的朱紅色大門紅了眼，從腰後掏出了一把匕首，歇斯底里的吼道：「如難……你若今天不幫我，我就死在你這九天仙山化作厲鬼讓你永世不得安寧！」

  「那孩子！」夜蠡一怔，立刻起身向外跑去。

  「夜蠡！」

  如難到底沒能喚住夜蠡。

  夜蠡瘋了似得衝過去一把拉開大門……瞳仁狠狠地張大，她親眼看著季闕虞舉起匕首，狠狠地沒進了自己的腹部，拔出……鮮血四濺！

  「孩子！」夜蠡驚恐的沖了過去扶住了季闕虞，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她顫抖的捂住了季闕虞的傷口，滿手的鮮血觸目驚心。

  季闕虞咬緊了牙疼得冷汗直掉卻不吭一聲，只是用那雙被紅色藤蔓布滿的眸子死死的盯著不緊不慢走出來的如難。

  「如難啊……如難……」夜蠡失魂落魄的看著如難，「這不是在傷他自己……這是在割我的心啊！如難……我求你……你給他吧！你給他吧！就算是受苦也好別讓我看到別讓我聽到啊！」

  如難咬緊了牙，狠狠地看著季闕虞一字一句：「你可知道……這是逆天而行……不僅僅是你，連你妙阿姨和我在內……所有的人都難逃干係！更何況是你……」

  「我若不說……誰知！」季闕虞一字一句。

  如難定睛看著季闕虞，那眼神那氣魄和決心……依然不是當年那眉眼彎起淺笑的少年了，如難閉上了眼，唇角竟然微微的揚了起來，像我如難的兒子！

  如難從袖中掏出了一張紙符，緩緩鬆手……紙符飄落在季闕虞的面前：「符咒點燃灰燼連同你的鮮血，混合讓她服下……」

  季闕虞像是鬆了一口氣，艱難的鬆開了匕首像是撿起寶貝一樣撿起了符咒，抬頭輕笑著開口：「多謝……」

  「還有三天……今天已經過了一半了，你還有二天半……記著大後天太陽落山前……不然鬼神都救不回來了！」如難一字一句聲音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