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幾次……幾次聽著林遲暮在祭祀宮裡放聲大哭求自己出現，玉衍幾乎都要衝進去緊緊地抱住她，告訴她我就是玉衍……我就是你的玉衍。

  只是……每每想到四十九天，將會留下小東西一個人，想到……這四十九天自己快樂了，卻會給小東西留下無盡的痛苦，自己就做不到……

  像這樣將她擁進懷裡，這樣緊緊地抱著她……都是他回來之前從未想過的，對他來說只是一種奢望而已。

  玉衍的出生……已經給太多人帶來傷害了，太多太多人……包括無辜的小東西，他唯一……珍視的小東西，孤單了幾百年在日復一日等待著夜鸞回來的日子裡，是小東西闖進了他的生命，將他那灰色的世界點亮，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長大成為茁壯的參天大樹，甚至……將夜鸞從他的心裡擠了出去。

  

  玉衍唇角緩緩地勾起，這麼一個強大的小東西……會很堅強的面對自己的離別吧，會的吧……季闕虞，聶晚容……他們都在她的身邊，更何況……他還有小月亮啊！那麼……那麼一個可愛的小月亮。

  忘記吧……忘記吧小東西，聽到你親口說你愛我，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很滿足了。

  玉衍越發用力的抱緊了林遲暮。

  一陣西風席捲著漫天的花瓣而來，林遲暮和玉衍的長髮被吹向了東側，在漫天繁花中糾糾纏纏難捨難分。

  林遲暮和玉衍回來時已經是下午了，林遲暮不捨得和玉衍分離便藉口說想要和劼華茶，玉衍一口應下說是回去準備，林遲暮命人拿來了精緻的點心，興高采烈的等著玉衍過來，可是還沒等到玉衍……就先等來了一臉陰沉的季闕虞。

  「林遲暮參見祭祀！」林遲暮皺緊了眉頭躬身行禮。

  「聽說……你命人喚如難和宮眷回來了？」季闕虞的聲音比他的臉還要陰沉。

  「是！」林遲暮也不等季闕虞讓她起身直徑站了起來。

  「我還聽說……」季闕虞想著林遲暮逼近了兩步，幾乎和林遲暮面面相貼，一字一句的開口，「你今天沒有去祭祀殿，反倒是和那個來歷不明叫劼華的男子一起去騎馬，好像……還很高興的回來了。」

  「祭祀消息果然靈通。」林遲暮輕笑。

  季闕虞眸子狠狠一眯，林遲暮去守著玉衍……他理解，他也可以幫忙纏住拓拔辰逸，因為他答應過路夜鸞要替她守護玉衍，就算他在意林遲暮，可是他知道林遲暮的心裡裝著玉衍，所以……他可以替林遲暮做一切來換回玉衍。

  可是……那個來歷不明的男人算什麼！難道我季闕虞和聶晚容……沒有一個人比的上麼！或者說……你林遲暮的感情這麼廉價，玉衍剛死，你這邊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找另外一個了！

  「靈通……」季闕虞瞳仁眯成了一條線，「林遲暮……我以為你對玉衍情比金堅，看來也不過如此。」

  林遲暮皺緊了眉頭：「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不清楚麼？」季闕虞咬緊了牙一字一句，再次想著林遲暮逼近了一分，「真以為……你當真是那種重情重義堅貞不屈的女子，原來……玉衍在你的心裡也不過如此，他一死，你才等了幾天就按耐不住找了別人。」

  。「怎麼了！難道我說的不對麼！」季闕虞咬緊了牙，「這幾天我忙著幫你排除一切可以來騷擾你的事情，可是你的！你卻和那個來歷不明的書生鬼混！」

  林遲暮緊咬著牙就那樣看著季闕虞抿唇不語。

  「無話可說麼？」

  「是……我是和那個書生呆在一起，而且……以後每一天都會呆在一起。」

  「林遲暮！」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祭祀是不是無權過問。」林遲暮一雙眉頭擰的像是麻花。

  這句話直接把季闕虞的炸點點燃，季闕虞吼道：「你可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我的小傢伙！」

  「只是掛名而已，這個小傢伙……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林遲暮看著季闕虞，她現在必須對季闕虞狠一點，這有這樣才能不給他希望，才能讓他不會糾纏在這段理不清的感情里，一個路夜鸞已經夠了，不用再來一個林遲暮了。

  「滾！滾！」季闕虞喘著粗氣對著林遲暮吼道。

  林遲暮那雙狹長的鳳眸看著季闕虞，藏在袖子中的拳頭緩緩地握緊……再握緊，良久，她垂下眸子抬腳離開，可卻在與季闕虞擦身而過時，被他扣住了手腕。

  她撇過頭咬緊了牙，淚水就在眼睛中打轉，她用力的轉著手腕，想要從季闕虞的手中抽出，可是季闕虞卻握得更緊，握的……指節都泛白了。

  「我……」季闕虞喉結上下滾動著，聲音軟了下來，甚至帶著最卑微的祈求，「我……難道一個都比不上那個書生麼？如果……你非要找一個人代替玉衍的位置，我……可不可以……」

  季闕虞轉過頭，握的越發的用力：「我來代替你心中的玉衍……」

  林遲暮抬手將季闕虞的手指剝離自己泛白的手臂，抬起一雙猩紅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開口道：「玉衍……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季闕虞面色慘白的看著林遲暮，發自內心卑微的請求……一生只對過兩個女人，一個叫做路夜鸞，一個叫做林遲暮，可是……

  都被拒絕了。

  都是……玉衍。

  林遲暮對著季闕虞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很悲傷的笑容：「無疆……不論何時，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這句話……似曾相識啊……

  是啊……那個女人。

  那個叫做路夜鸞的女人也曾這樣對自己說過，她說，「無疆，不困何時……你都是最好的朋友，只是愛人的那個位置已經被玉衍填滿再也容不下別人了，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

  「秦姑娘……」

  玉衍捧著剛泡好的劼華走了進來，卻看到了對峙的林遲暮和季闕虞，一怔，隨機笑著向外退：「我等會兒再來……」

  季闕虞一怔，那個叫做劼華的男子……剛才和陽光一道踏入這鳳儀宮的一瞬間，季闕虞……似乎要真的把這個男子看成是玉衍了，一樣溫柔的眉眼……一樣清澈似水的眼神，只是……那雙眸子不是金色的！

  所以說……季闕虞看向了林遲暮。

  「劼華……」林遲暮笑盈盈的喚住了玉衍，「不礙事的……祭祀過來……也是想要討一杯劼華嘗嘗，是吧祭祀……」

  季闕虞怔怔的看著林遲暮，心裡猶如打翻了五味瓶……果然……自己是代替不了玉衍的位置！果然是這樣……

  如此和玉衍相像的一個男子，怪不得林遲暮會……沉迷了，那一瞬間……自己真的以為是玉衍回來了。

  「祭祀？」林遲暮輕喚了一聲。

  「哦……是！」季闕虞尷尬的裝作咳了一聲，跟隨著林遲暮一起坐了下來。

  「是麼……」玉衍輕笑著將茶端到了桌子上，輕笑著看著林遲暮和季闕虞，動作輕柔的斟著茶看似漫不經心的開口道，「祭祀和林姑娘真的很相配……」

  很相配……他知道，如果他不在了……季闕虞定會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林遲暮，一定會，如果是季闕虞的話。

  季闕虞側頭看著一臉笑意的林遲暮，眼神里似乎是不解，可是沒有多問只是垂下頭喝著自己的茶，唇齒間的溫暖直直蔓延至心肺……這茶……好像叫做劼華。

  「我……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說著季闕虞起身。

  「林遲暮恭送祭祀……」

  「恭送祭祀……」

  季闕虞走出了鳳儀宮，猶豫了一下轉過頭看著劼華：「好好……好好照顧小傢伙。」

  「是！」劼華謙卑的躬身。

  季闕虞轉過頭，心似乎有些疼得厲害，原來……她的身邊從來就容不下我，因為……她的世界裡，全都是玉衍，哪怕是和玉衍相像，就能得到那樣燦爛的笑容。

  從未見過她對自己那樣笑過，玉衍……該說是你的幸運還是林遲暮的不幸呢？

  「祭祀……似乎有些不高興呢。」玉衍淺笑著開口。

  「最近的事情比較多……他只是有些煩而已，你不用在意。」

  玉衍側頭看著對面撐著下巴一直盯著自己看的林遲暮，輕笑了一聲：「我是說……林姑娘是不是應該多在意一些，這樣至少可以讓祭祀感到些溫暖。」

  「我不願意那樣做……那樣做玉衍會不高興的。」林遲暮唇角揚起。

  「他不會。」玉衍回答的斬釘截鐵。

  「哦？」林遲暮唇角越發的上揚，「那麼……你告訴我，他會怎麼樣？」

  「他會為了娘娘對他的徹底放下感到欣慰，他知道祭祀是娘娘很好的一個依靠，如果看到娘娘和祭祀在一起，一定會更加的放心，他希望娘娘幸福，他希望娘娘向前看而不要沉浸在過去，沉浸在他的世界裡，他想要娘娘幸福快樂就好。」

  林遲暮卻沒有回答，只是認真的看著他……無比認真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