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一看，林遲暮的身影竟然憑空消失了，剩下嬰兒就躺在自己懷中。

  「嗯？」玉衍那雙精緻的瞳仁略微一轉竟然撞上了嬰兒那雙乾淨清冽的瞳仁，那裡面不是害怕不是崇拜，那雙明亮如黑珍珠的眸子中竟然……有這厭惡！

  是在討厭自己？？

  玉衍闔下的眸子滿是落寞，因為自己辜負，傷害了你的娘親，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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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咿呀！」嬰兒揮動著雙手，

  玉衍心裡「咯噔」一聲，藏在袖中的拳頭狠狠的握緊。

  玉衍側頭對著嬰兒一點頭。

  嬰兒竟然用那雙眼眸直視著玉衍的瞳仁。

  玉衍眸子微微一眯，有點意思……

  「你不害怕我了麼？」玉衍的聲音略帶著稚氣，卻像露珠跌落玉盤似得，就像是能讓人產生眷戀的咒語，柔軟邪魅。

  「咿呀！」小嬰兒的手抬起來摸上可玉衍的臉頰，竟是那麼的細嫩。

  玉衍輕瞌著眸子抬頭抿唇輕笑的一瞬間，仿佛陽光都在她上揚的唇角跳躍著，良久，當嬰兒餘音在空氣中消失不見蹤跡之後，他纖長細密的睫毛微微的顫動了幾下，緩緩張開來，那雙深邃如碧潭瞳仁像是春水一般柔軟的讓人心裡都是溫潤的，那花容月貌出水芙蓉也比不過這渾身帶著仙氣的身影。

  呃……不對！又來了！

  汗珠從玉衍蒼白的臉上滑下，可是他的眸子更加的陰沉……小手緊緊的扣住行嬰兒的手臂，身體明明被拉扯的快要斷開，可是還是不鬆口鮮血從唇角沁了出來，誓有一股子不咬下自己一塊肉不鬆口的趨勢！

  「呃……」玉衍狠狠的跌坐在地上，那張傾城絕世的面頰上滿滿的全是驚恐，手臂鮮血像是泉涌一般冒了出來！

  玉衍連忙將孩子放到地上，生怕自己傷害到孩子，身體裡的欲望開始吞噬他的理智，玉衍吐出了鮮血淋漓的一塊肉，是自己手臂上的肉！

  那雙清冽陰冷的眸子，胸腔里有什麼似乎炸開來……不同於平常的感覺。

  不到片刻，傷口霎時消失不見，就像從未被咬過一樣。

  黑暗……一片黑暗，玉衍什麼都看不到……他皺緊了眉頭額頭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子，突然聽到了一段對話。

  「我們把這個嬰兒獻祭了，皇上便了得以永生！」

  這聲音……葉閬苑！

  嬰兒……玉衍四處摸索著，想要尋找著嬰兒的蹤跡，可是無論怎麼找，四周都是黑暗一片。

  突然，那細細密密向上竄的火苗猛烈的一搖晃之後滅了！

  宮殿出現了，祭祀宮，在九衢皇宮裡獨立存在的一所宮殿，坐落在皇宮的最南邊，常年青煙裊裊，鳥語花香，連花草樹木都是常開不敗，宛如仙境……

  從祭祀宮正中央的鸞合宮內傳來了寧靜優雅的琴音，迎合著這景色……竟然讓人的心情是這樣的平靜，像是一碗水一般。

  話語間……那擋在大殿正中央的屏風居然緩緩地從中央移開，正中央坐著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垂眸認真的撫著琴，兩旁銅製的兩個跪拜的侍女香爐冒著氤氳的香氣，讓那人看起來像是從仙境來的一般。

  他看見葉閬苑抱著嬰兒走近宮殿內，一步一步……

  「皇上！」

  熟悉的聲音驚的玉衍的心猛的一顫。

  玉衍猛地轉過頭，只看到從那大殿的門縫竄進來了一股紅色的煙霧，在地上緩慢攀行著……向著嬰兒逼近。

  她眼看著那股子紅煙爬上了嬰兒的小腿，像是靈蛇一樣在嬰兒的身上纏繞著，終於探尋到嬰兒的嘴巴，瞬間全部竄了進去！

  「呃……」嬰兒猛地張開眼，竟是一雙血紅的眸子。

  玉衍嚇得向後退了一步。

  「呃……」玉衍緊緊地扣著自己的頸脖張開嘴，像是想要呼吸卻怎麼也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

  他伸著手……似乎想要求救，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緊緊的握緊了胸前的衣裳，似乎想要大聲的喊叫卻怎麼都發不出音來。

  「呃……」玉衍緊捂著胸口跪倒在地上倒吸一口涼氣，竟然，和嬰兒一樣是切膚的疼，每一個動作，哪怕是呼吸，都是撕心裂肺的疼……汗珠急速沁了出來，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玉衍的臉頰向地下墜去。

  這疼痛……宛如萬蟻噬心，甚至和每次玉衍需要鮮血時的疼痛旗鼓相當！

  「啊……」玉衍撐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的手猛然一緊縮，狠狠咬緊了自己的下唇……鮮血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

  終於嬰兒漸漸的閉上了那雙紅色的眸子，疼痛終於過去，玉衍深吸了一口氣……竟然攤到在了地上，渾身的肌肉都是酸疼的。

  玉衍吸了吸鼻子，應該是在黑暗冷漠中呆久了……突然有一絲溫暖出現，那怕脆弱的像是蜘蛛絲一樣，自己都會拼命的當作救命稻草抓住吧！

  孩子呢！玉衍在偌大得宮殿裡四處搜尋，方才琴聲渺渺的宮殿此刻安靜如雞。

  遠遠的看見一陣金光從天而降，直直落在襁褓里嬰兒身上。

  「哇」的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撕破了整個宮殿。

  玉衍踮腳上前一把抓住緩緩飛向空中的嬰兒，夠到嬰兒的一瞬間，便被金光強大的能量撞了下來。

  「呃！」玉衍吃痛的爬起來，看著懷裡的嬰兒，竟然沒有反應？

  玉衍再次晃了晃，可是嬰兒還是沒有反應，這下玉衍慌了，他趕緊扶起嬰兒，那張原本漂亮的小臉上全都是灰土，眼看著兩管鼻血流了下來，竟然滴到了玉衍白皙的手背上。

  「啪嗒……啪嗒……」

  玉衍垂眸……不斷滴落在地面上激起塵埃的竟然是……眼淚！

  玉衍不知所措的張大了眸子，蹲在嬰兒的對面看著，一雙仿佛嵌入了世界上最耀眼光芒的眸子不斷眨巴著，透漏出慌張的意思：「那個……摔疼了？」

  「嗚嗚……嗚嗚嗚嗚……」嬰兒竟然被發出了低低的哭聲。

  「真的摔疼了啊！」玉衍抱著嬰兒，讓她躺在自己懷裡，認真的看著狼狽不堪的嬰兒。灰頭土臉的還掛著兩筒鼻血，唇角也破了……再看那雙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小手也擦破了皮。

  此刻的嬰兒像是覺醒了一般，放聲啼哭著，這下玉衍就慌了。

  「你別哭了，再哭，我就把你丟在這裡了！」

  「你別哭了……我是想逗你玩的！」

  可是嬰兒還是不住的哭，玉衍不知所措的抬手想要擦去嬰兒的淚水，開口道：「對不起啊……」

  嬰兒還是哭。

  玉衍咬了咬牙，一手扣著嬰兒的肩胛，一手捏著自己繡制繁複的寬大青灰衣袖抬手小心翼翼的擦去了嬰兒鼻子下的兩筒鼻血，聲音柔和：「別哭了……我騙你的！」

  「別哭了！」玉衍宛如豆腐雕琢似得小手蹭去了嬰兒面頰上的淚水。

  「吼什麼吼！疼就疼都說了給你呼呼了！過來！」

  玉衍一把抱起嬰兒，嬰兒呼吸一窒也不哭了怔怔的看著玉衍，那種張毫無瑕疵的面容突然放大在自己的面前，讓嬰兒一怔，玉衍身上那股子與生俱來的淡香竄入了小魚兒的鼻腔，嬰兒竟然覺得是這麼樣的好聞……像是照耀在花海里的陽光一樣的味道。

  玉衍認真的捧住嬰兒髒兮兮的面頰，將唇湊到嬰兒的額頭輕輕的吹著，一邊吹一邊輕聲哄著：「不疼……不疼哦……」

  呼完，玉衍學著當時林遲暮替他的呼呼的樣子，於是也在小魚兒的額頭落下一吻……

  初晨的陽光落在路旁淡粉色的花瓣上，在花瓣上纏膩的露珠折射出耀眼奪目的光芒，似乎是要給那畫卷上增添了光輝，讓那兩個人的周圍都是金光閃閃的。

  畫面里是鵝毛大雪，路上已經沒有行人可是河邊卻站著一個一身喜服的男子，姿態閒雅，尚余孤瘦雪霜姿，他精緻纖長的手裡拎著一盞畫著鴛鴦的燈籠，昏黃的溫光盈盈的散開，映的他整個人都像是帶著一層金光一般，他抬起頭眺望遠處，眸子裡竟是一片柔光，溫柔的……化不開整個人優雅的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一樣！

  這是……季闕虞

  玉衍的心一顫，顫巍巍的抱起嬰兒往季闕虞那邊走，可是林遲暮的眼中絲毫沒有自己，反而指責他為什麼傷害他的孩子！

  「啪嗒！」

  玉衍的淚水瘋狂的落下，這就是被冤枉的感覺……

  然後是「砰」的一聲，水花四濺……玉衍透過在水中四散飄蕩的長髮，看到了自己那張蒼白的沒有一絲人色的面龐，帶著溫軟的笑意，用那雙黑色的瞳仁注視著自己……

  「玉衍……」

  是暮暮的聲音……她在哭！

  突然，那手臂收了回去，死死扣在了石棺壁上，血管上的青筋全都爆了起來。

  「嘩啦啦——」

  玉衍睜開雙眼，河水順著他宛如綢緞一般的墨色長髮，向下滾落著，激起一陣漣漪。

  良久，坐起身子的人才緩緩張開一雙黑色的眸子，黑色耀眼的光芒霎時閃耀了整個深林。

  玉衍……到底是醒了。

  玉衍一躍出了河面，腰上就被箍了起來，他顫著抬手想要觸碰她的面頰，可是最終還是沒有，他將林遲暮額前濕答答的長髮別再了耳後，灼熱從指尖傳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