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鳳懿清緩緩起身：「你不就怕我死了，我們兩個一起灰飛煙滅？尊貴的妖族殿下？」

  夙清和突然笑出了聲，走下軟榻一步一步走到了紗帳前，隔著紗帳看著鳳懿清「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你！」鳳懿清那雙瞳仁金色的流光四溢。

  「殿下」扶靈眉頭一皺。

  「何時扶靈也喜歡聽起這些了？」夙清和挑起眉頭，狠狠一顫「出去！」

  「殿下，你曾答應過大殿下不會傷害鳳大人的！」扶靈聽的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顫抖的吼道。

  鳳懿清緊抿著唇，一語不發。

  「是啊！」夙清和笑的肆意，「如今皇兄都不在了，本殿下何必還在意這些呢？」

  

  「不在了？」鳳懿清抬起驚愕的眸子，緊緊拽著夙清和的衣襟質問道「你什麼意思？清邪他……」

  「輪迴了！」夙清和說的輕描淡寫，心裡卻隱隱作痛。

  輪迴了……呵……鳳懿清冷笑著向後退去，瞳仁中的鮮紅肆意流淌，紅的像是可以滴出血來。

  夙清和再次向前走了一步：「皇兄為你承受的罪孽還不夠麼？他的輪迴，也意味著你和整個妖族的羈絆結束了，你休想再從妖族得到半分好處，再有越柬之舉，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鳳懿清的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起來。咳出了鮮血，濺紅了那名黃色的紗帳，她單手扶住柱子，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呃……」鳳懿清狠狠的握緊了胸口。

  「鳳……大人」扶靈一驚。

  鮮血順著鳳懿清的唇角蜿蜒成小蛇蔓延至頸脖沁濕了衣裳緩緩地向下落著。

  鳳懿清咬緊了牙，整個眸子都是脹紅的，薄唇緊緊地閉著，良久，對著葉閬苑開口：「我們走吧……」

  「你欠皇兄的……就算用死也還不清！」

  鳳懿清的手驟然一緊，夙清邪那雙清澈如泉水的眸子霎時就出現在了眼前，。

  「噗……」

  「鳳大人」扶靈驚呼著抱住了突然無力跪下的鳳懿清，看著地上那觸目驚心的鮮血，瞳仁劇烈的顫抖著。

  鳳懿清猛地抬頭，那個一襲紅衣搖曳的夙清邪對著她溫柔的笑著，就站在前方……通體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純淨聖潔。

  「清…清邪…」淚水順著鳳懿清的睫毛墜落。

  「殿下！」扶靈順著鳳懿清的目光了一看，什麼都沒有……他扶緊了鳳懿清的手臂。想要向殿下求助，可是夙清和回應他的是冰冷的目光。

  「清邪！」鳳懿清拳頭狠狠的收緊。

  「我以為你不會記得我的！」夙清邪的身影在那巧笑嫣然中緩緩消散。

  鳳懿清驚恐的爬了起來向著那個身影的方向墜去：「清邪」

  她要抬手抓住那即將消散的身影，可是卻只摸到了那冰冷的朱紅色柱子

  「懿清懿邪」男子唇角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堪比三月的艷陽。

  扶靈站在原地，看著鳳懿清有些虛浮的向前邁著步子……那一頭的墨發隨風飛起，在月光下模糊了鳳懿清的身影，悲涼極了……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夙清和目光戰戰，沒有絲毫的憐憫，更多是——仇恨！

  可是……扶靈藏在袖口的手輕顫，那大概是千年前。

  這夜月色繾綣，他奉命尋守宮殿。

  「你……有沒有聽到哭聲？」

  縈繞在妖族宮殿外的扶靈路過主殿時突然停下了腳步，側頭問身後的小妖。

  這是個剛歷化人形的小妖，一身白衣決絕，似有白玉冠面，清癯雋逸，名喚夜蠡。

  夜蠡靜默了一會，認真的聽著，皺起了眉：「沒有。」

  「沒有嗎？」方才問話的扶靈抬腳轉向一處偏殿，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一步一步走到了宮殿門前，那微弱的哭聲越發的清晰了，扶靈抬手推開了門，跨了進去。

  「嗚嗚……嗚嗚嗚……」

  是哭聲！

  扶靈順著聲音看了過去，搖曳的紗帳後，一個纖細的身影站立在柱子後一動不動，那哭聲是真真實實從那裡發出來的！

  「誰在那裡？」扶靈壓低了聲音詢問了一句。

  那纖細的身影依舊不動，扶靈走到了紗帳前和那個身影只有一層紗帳之隔，借著月光隱隱約約中好像看清了這個女子的輪廓，扶靈眉頭一緊，這個身影……她猶豫著還是抬手將那紗帳掀開來……

  「皇妃？」扶靈心中一顫，連忙跪了下來，身後的夜蠡還沉浸在女子的美貌當中，扶靈猛的一個擊肘打向夜蠡的小腿處，夜蠡吃痛隨即也跪了下來。

  借著從雕花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扶靈清晰的看到鳳懿清那雙一片死色的眸子被霧氣氤氳，晶瑩的水珠子驟然從睫毛墜落。

  鳳懿清抬唇輕笑了一聲像是自嘲，「讓你們看到我這幅出醜的模樣了！」

  良久，扶靈抬手拂去了鳳懿清睫毛上細碎的水珠，就在觸碰到鳳懿清的那一瞬間，林遲暮渾身都像是過電了一樣。「屬下冒犯了！」

  「無礙！」　鳳懿清面頰上的笑容燦若桃花，迷幻了整個大殿。

  扶靈垂下頭看著自己還沾著鳳懿清淚水的手指，那淚滴泛著淺淡微弱的金色光芒，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將鳳懿清帶至後山，漫天的夕霧花窸窸窣窣的落在，垂在三人的身上。

  扶靈告訴鳳懿清此花名為夕霧，遇水見花。九衢的大祭司還托二殿下尋了好些回去，說是要送給九衢的公主。

  大祭司，鳳懿清胸口狠狠一窒，眼眸微紅。圈緊的拳頭被鋒利的指甲刺破手心，她不遠萬里從九衢嫁到妖族，就是因為大祭司…為了保全他的九衢，可是他喜歡的人，卻是那個死丫頭！

  鳳懿清轉過頭，用錦帕擦拭著自己左手虎口處的鮮血，那雙眸子陰沉的詭異。她的笑容像是毒藤上的毒刺在月光下泛著清冽的光芒。

  「皇妃？」看著怔在原地的鳳懿清，扶靈試探性的喚了兩聲。

  「嗯？」鳳懿清斂去狠戾的模樣，換上一副清澈明媚的笑容淺笑看向扶靈，向他伸出了手「叫我懿清吧，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自己真的可以嗎？扶靈皺緊了眉頭。

  「大殿下，皇妃歇下了！」

  扶靈看著還躺在白色狐裘軟榻上不動的夙清邪，他知道……其實夙清邪根本就不喜歡鳳懿清。此次婚配也不過是妖皇所為。

  「扶靈…」夙清邪猛然張開了眸子，看向了扶靈，身體僵直著。「近幾日，別讓她來打擾我！」

  從門外一泄而進的月光映在鳳懿清的面頰上，美的不像凡間人物，像是突然從天庭跌落凡間的珍珠……泛著明媚奪目魅惑人心的媚意。

  白淨的臉龐，柔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幽暗的雙眸透著不可一世的笑意，挺直細膩的鼻樑下，精巧薄唇上揚著，略微挑起竟是一個蠱惑人心的笑意。那精緻的面容讓夙清邪的瞳仁都開始顫抖。

  「屬下……先告退了！」扶靈躬身退了出去。

  月光……被門阻隔在外，只有些許透過殿門上的雕花斑駁的射了進來，把鳳懿清的面頰都模糊了。

  夙清邪單手撐著身子，就坐在軟榻上，那一頭墨發輕輕在胸前搖曳著，墨色的瞳仁被霧氣氤氳。

  「不想見誰呢？」鳳懿清嘟囔著嘴大步上前，一把將夙清邪推倒在軟榻上，雙手撐在夙清邪的鬢髮兩側，此刻夙清邪宛如一個精緻妖媚的蠟像，躺在床榻上一動也不動……瞳仁里一片漆黑。

  鳳懿清抬手想要輕撫夙清邪的面頰……可是，就在快觸及夙清邪時，手……停了下來。

  「繼續啊！怎麼不繼續了？」夙清邪戲謔的挑起眉頭，看著不知所措的鳳懿清淺淺發笑，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父皇為他選的妃子如此有趣。

  鳳懿清……哭了！夙清邪看著晶瑩的淚水從鳳懿清睫毛上墜落，拳頭狠狠的握緊。

  夙清邪破天荒得伸出手竟然想要擦拭去鳳懿清眼角的淚水。

  鳳懿清眉頭一緊將頭垂的更低，近乎快要埋進夙清邪的胸口。

  夙清邪索性一把將鳳懿清拉進自己的懷中，　「你……」夙清邪聲音乾澀嘶啞，喉結上下滾動著，「你……你叫什麼名字？」

  「鳳——懿清！」

  「誒！」　夙清和一把抓住了鳳懿清的手腕，那股子淺淡迷人的香氣一下子就竄進了他的鼻腔，像是搔到了心底最軟處，讓鳳懿清的手驟然一緊。「懿清懿邪！」

  「殿下！」鳳懿清故作疑惑的回頭看著夙清邪，那雙狹長的眸子透著股子被嚇著的意味，水氣氤氳的十分招人憐愛。

  「等我！」

  良久，鳳懿清提起了衣裳的下擺抬腳向著浴桶走去。

  那漆黑的瞳仁緩緩的攀上了笑意，可是卻掩藏不知她瞳仁深處那最倉皇的痛，她蒼白的薄唇緩緩張開，聲音略微有些顫抖：「殿下！」

  夙清邪一進去，微微一錯愕，房間收古樸奢華甚至收拾的一塵不染……氤氳著淡淡的香氣，他看向了那紗帳後的身影。

  隱約只能看到一個窈窕豐腴的身影，站在紗帳後，垂眸看著什麼，有些出神。

  「呵！」夙清邪勾起唇，快步上前一把撩開了紗帳。一個橫抱起，走進了偏殿。

  月光隨著夙清邪的踏入泄進了偏殿。

  夙清邪垂下頭金色的眸子裡是讓人看不懂的神色，纖長細密的睫毛微微的顫動了幾下在臉頰上刷出兩道扇形，柔和的月色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樑，他精薄的嘴唇抿了抿抬頭看向了鳳懿清，發出一陣輕微的笑聲：「以後你就是我的妃子，無論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真的麼？」沒有燈火……鳳懿清只能借著月色看著，隱隱忽忽的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