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內院陰謀多

  洛靈總覺得這個新來的總管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卻又記不起來這人是誰。

  趁著夜深，洛靈需要摸清楚府中的地圖，以後沈鵬布置任務的時候方便行事。

  

  走在諾大的刺史府中，洛靈神情有些恍惚，早就忘了來時的路，心緒亂作一團，也不知道該如何紓解，迷迷糊糊的走著，不知道該去往何處……

  天色漆黑，寒風四起，洛靈的腳步緩慢而沉重，身體也不禁瑟瑟發抖，月色皎潔卻略顯淒清，樹影斑駁，隨寒風搖曳，殘星零散的分布幾處，這天似要下雪了……

  四周雖然總會路過一兩個侍女護衛，手中的燈火將長長的永巷照的通亮。可是洛靈的心卻越來越冷，越向里走，越覺得寒氣逼人，陰風刺骨。

  這深宅大院之中究竟藏著多少怨魂，在夜幕降臨之時，流連在此，才會陰氣如此之重。

  洛靈的心頭也莫名發冷，一雙眼睛警惕的看著周圍，卻看越覺得似曾相識，只覺得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好像在夢裡見過一般。

  心中莫名有一種感覺她是屬於這裡的……

  穿過長長的巷子，這府邸好大，好像永遠都走不到盡頭一般！

  她究竟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她無法回答，是身不由己亦或是心馳神往？都已經不重要了，她只知道進了這扇門，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看著這恢弘氣派的府邸，洛靈的心中卻莫名淒涼。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哪裡，洛靈怎麼只覺得越走越荒涼，人也越來越少，也不禁有些心慌，加快了腳步。

  突然，遠遠地，洛靈看見了一座氣勢恢宏的院落，與這裡的淒清荒涼有些格格不入，洛靈不禁有些疑惑，徑直走了過去……

  行到近前，忽抬頭，房檐上面已經布滿了灰塵，卻無法遮掩住它昔日的輝煌，洛靈一時間只覺得心頭猛地一顫，眼角竟然划過一滴眼淚來，洛靈用指尖粘住那滴眼淚，捻在手心中，搖了搖頭，心道：怎麼會流眼淚呢？

  那滴淚水在手掌中漸漸風乾，洛靈只覺得有一個聲音召喚著自己走進去，洛靈緩緩的踏上玉石雕成的台階，跨過院門……

  置身其中，洛靈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似乎在夢裡曾經來到過這裡，緩緩的閉上眼睛，思量著夢中的情景，那邊右側還有個門，直通寢殿，想著忽然抬起頭來，向那個方向望去，果然，那裡真的有個門。

  洛靈走了過去，推開門，寢殿中更是極為奢華無比，只見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

  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 。塌旁安放著紫金鏤空香爐，煙霧繚繞，芳香四溢，整個寢殿如神殿一般，美輪美奐，似畫似夢。

  只是這香味中，卻布滿了濃濃的酒氣，不禁皺了皺眉頭，突然猛地看見帳內有一個人影！

  洛靈心中一驚，不敢向前，只好轉身離去……

  突然那人影猛地坐了起來。渾厚的男聲傳來：「誰！是誰在哪裡！」

  洛靈聽了，額頭上已經冒出冷汗來了，身子僵在那裡不敢動彈，也不敢說話，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私闖禁宮可是死罪啊！若是被發現了該怎麼辦呢「

  突然又聽見身後的人，語氣帶著激動，卻極力平復著說道：「芳姑……芳姑！是你嗎？」

  洛靈眉毛略微一挑，芳姑？芳姑是誰啊？為什麼聽到這個名字心頭會猛地發顫呢？

  管他呢！先唬一唬他在說，死馬當活馬醫吧！說不定能保住一命呢？

  於是應和著說道：「是，我是芳姑……」

  劉表猛地站了起來，向洛靈的方向沖了過來，邊走邊說道：「芳姑，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等了你十五年，你終於回來了！」剛飲過酒，步伐有些凌亂，呼吸也急促起來……

  「別動！別過來！你若是過來，我就馬上離開……」洛靈一時不禁有些慌張，千萬不能讓他看見自己，否則就暴露了。

  只是，為什麼那人的聲音給自己一種親切的感覺呢？

  劉表猛地停在原地，不敢動彈，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敢要挾自己，但偏偏就被她拿住了，沒有任何辦法。

  劉表忙柔聲說道：「別……別走……，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我不上前，就在這裡就好，就這樣看著你就好……你不要走……」

  洛靈不禁鬆了一口氣，感覺到劉表滿身酒氣，身體也搖搖欲墜，便說道：「這可是你說的，你去躺在那邊的榻上吧。」不知為什麼，她心中竟害怕劉表會不小心摔倒……

  劉表聽見，就立刻乖乖的躺在榻上，洛靈又說道：「閉上眼睛……」

  劉表連原因都沒有問，便照做了……

  洛靈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麼輕易就騙過了劉表，洛靈嘴角勾出一絲笑容，躡手躡腳的轉身逃走，就在推開門的一剎那，身後傳來了劉表幽幽的一聲：「芳姑，別走，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了，我等了你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我的鬢角已經長出白髮了，額頭也生出了皺紋，我老了，真的老了，我怕自己再沒有下一個二十年再等你了！」

  洛靈猛地站住了，心中一酸，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身體微微有些顫抖，咬了咬牙，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放心吧，我不走，我陪著你……」說著緩緩的走到劉表跟前，劉表閉著眼睛，眼角處已經有些濕潤了。

  洛靈看著他，竟覺得有些親切……

  聽見了洛靈的聲音，劉表便放心下來，接著酒勁把心中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我今天照鏡子，發現又多了幾根白頭髮，命人給我拔了去，其實我心裡清楚，我已經上了年紀，可是卻不願意面對！芳姑，你說可笑不可笑，我也有怕的事！我怕自己會老！會死！我請來了眾多方士，為我煉製仙丹，以求長生！」像是閒聊一般隨意。

  洛靈安慰著說道：「人之常情，這世上死地不怕死呢？」

  劉表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不是不知道，他們不過是些騙子罷了，但是只要有一點希望，我就絕對不會放棄的！我今生從未懼怕過什麼！現在才發現，自己竟然這麼怕死！我怕死！但我最怕的是你回來尋我的時候，眼前只剩下一抔黃土了！我想要留著這殘軀等你回來！」

  洛靈不禁有些心疼說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劉表嘴角微微勾起道：「是啊！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想著，你不會騙我的，即使，你騙了我也無妨，我還是會等下去……」

  洛靈有些聽不懂劉表的話，但她知道，這個芳姑對於他來說一定意義重大。

  劉表接著說道：「芳姑，這裡還是你走的時候的樣子吧，每次我來到這裡，總會想起初見你時， 我總在想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

  洛靈心中不覺一驚，原來這裡是為了這個「芳姑」建的！劉表如此深情，那她又去了哪裡呢？太多太多的疑問湧上心頭……

  忽又聽見劉表幽幽的說道：「但現在你回來也不晚……」漸漸發覺劉表的聲音越來越小，似是睡著了，不久便傳來了淺淺的呼吸聲……

  洛靈走上前去，只見那男子一身月白色長衫，五官英俊得讓人驚嘆，周身的王者之氣渾然天成，看容貌應是一位四五十歲的老者，鬢角卻似有幾絲白髮，雖不見蒼老，但也能看出他平日定是極為操勞的……

  不知為何洛靈莫名的有些心疼，看了許久，抽出一旁的被子，小心翼翼的替劉表蓋上，怕劉表酒後著涼，將被子的邊兒都掖好……

  才放下心來離去……

  剛轉身，便聽身後劉表夢語道：「芳姑，我好想你……」

  洛靈微微心動，俯下身去，在劉表的耳邊輕聲說道：「我也想你了……」

  只見劉表的嘴角微微揚起，泛出了一絲笑意……

  洛靈卻不禁流下淚來，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洛靈不禁有些錯愕，為什麼會莫名的哭了呢？不知悲從何來，卻覺得這種情感似流淌在血液之中，揮之不去……

  踉蹌的轉身離去，推開房門，只見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上飄落下來，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帳篷，大地立刻變得銀裝素裹，在燈火燭光得映襯下，別具一番風味……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這場大雪下了一夜，沒有停下的跡象，方才那池塘周圍的花依舊盛開著，枝頭上殘留這素雅的白雪，與這艷麗的花朵本應格格不入的，卻在此處相得益彰，在看這樣的情景，洛靈心中卻莫名多了一分悲涼……

  這屋子再富麗堂皇，即使傾盡全天下的珍奇裝點其中，卻用它換不回一個等不到的人……

  洛靈拖著疲憊的身體，尋覓了許久，才找到了養馬間，詢問巡夜的人，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吱呀……」一聲，陳舊的房門被推開了，房間裡的氣味著實不好聞，帶著些腐臭的霉味，但今天實在是太過疲憊了，真要早些睡下，明天再說……

  緩緩的關上門，正要在黑漆漆的屋子中尋找床榻的位置，洛靈突然臉色一沉，她隱隱的察覺到這這房間裡有生人的氣息！

  不禁皺了一下眉頭，四處尋找，只見床榻上躺著一個人影，洛靈俯身拔出綁在腿上的匕首，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匕首的寒光映著洛靈的冷眸，月光下，洛靈終於看清楚那人的樣貌，鬆了一口氣，收起匕首，無奈的搖了搖頭，坐在床邊，這人正是尚香！

  她怎麼來了？

  看著她熟睡的毫無防備的樣子，洛靈竟有些嚮往她的樣子，可以活的這樣無憂無慮的……

  月光映在尚香的臉上，她的臉竟是通紅的顏色，洛靈貼了貼她的額頭，心道：「好燙啊！」估計是著了涼，看了她的衣衫還有些許潮濕，定是頂風冒雪的受了風寒。

  看著尚香虛弱的樣子，洛靈不禁搖了搖頭，今晚看來是別想睡了！

  ……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屋子，劉表緩緩的睜開眼睛，昨晚宿醉，頭疼不已，又不禁迷迷糊糊的想起來昨晚發生的事情，一時間不知是夢境還是現實。

  突然一抬頭，隔著紗帳，隱約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背對著自己，昨夜宿醉的劉表酒還沒有醒透，處於迷糊的狀態。看見這個背影時莫名的興奮，心中竟歡喜的不能自已，原來昨晚真的不是一場夢，芳姑真的回來了！

  一時著急，連鞋子也顧不上穿，便奔下床鋪，從身後抱住了那個女子。

  「芳姑，你終於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你真的回來了。」聲音有幾絲沙啞，卻能夠感覺出那份發自心底的喜悅。

  劉表只感覺懷中的女子身體明顯一僵，卻遲遲沒有說話。

  劉表緊緊的抱著面前的女子，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當真正觸碰到她，他才察覺到異樣，這人並不是芳姑。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她的身影會深深地刻在你的腦海里。縱使十五年過去了，他還是會念念不忘……

  劉表迅速的放開雙手，面前的女子緩緩轉身，臉色有些陰沉。

  當蔡夫人的臉出現在劉表面前時，劉表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但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態讓蔡夫人全部看去了，莫名的有些煩躁，向後退了幾步坐在床上，揉了揉額頭。

  蔡夫人卻沒有絲毫的異樣，依舊淡淡的笑著，緩緩起身坐到床邊，修長的手揉著劉表的太陽穴，柔聲說道：「老爺是頭疼嗎？臣妾幫你按按，老爺日夜操勞國事，想必是累了，臣妾無能，不能幫老爺分擔。」

  劉表輕聲說道：「你這樣貼心的照顧我，就是大功一件啊，今日這麼早便來了，可是有什麼事嗎？」劉表關切的問道。

  蔡夫人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衣物說道：「昨天下雪了，天涼的很，我怕身邊伺候的下人粗心大意的，忘記提醒老爺添些衣物，就一大早的送來了。」說著拿起一旁的衣服來到劉表跟前說道：「這是我親手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老爺先試試看，如果不合適，我再回去改。」

  拿著蔡夫人做的衣服，面料紋飾都是自己平日裡喜歡的，他記得自己從不將自己的喜惡示人，即使再喜歡衣物，也不會穿的過多，沒想到蔡夫人竟這般細心的記下了，將衣服穿在身上，大小正好，面料也舒服，蔡夫人從沒有量過自己的身材，卻能夠將這衣服做的這般的合適，可見她是用心了的？

  一時間，心中微微地抽疼了一下，劉表忽然覺得對蔡夫人，又多出了許多愧疚，說道：「這些東西，讓宮女做就好了，又何苦操勞自己呢？」

  蔡夫人伸手幫劉表繫著衣帶，又仔仔細細的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笑著說道：「老爺的東西，子夫不願意假手於人，定是要親力親為方能放心。」

  又抬頭說道：「老爺，臣妾幫你篦發吧……」蔡夫人笑著，拉著劉表坐在鏡子前，拿起篦子替劉表梳起頭髮來。

  突然，在劉表的鬢角發現了一根白頭髮，劉表也注意到了，說道：「扯了下去吧。」

  蔡夫人卻並沒有扯下去，而是繼續篦著頭髮，說道：「扯下去做什麼，留下來吧……」

  劉表搖了搖頭，說道：「白頭髮多了，人就看著老了……」

  蔡夫人笑道：「老爺多慮了，這世上哪有不老的容顏？容顏易老，再美的容顏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時間帶不走的，方才是永不凋零的……」

  劉表問道：「哦？那子夫倒是說一說，這時間的帶不走的是什麼呢？」

  蔡夫人小心翼翼的替劉表篦著頭髮，幽幽的說道：「是一個「情」字！任時光匆匆流逝，這世上唯有真情難改！時間能夠蒼老了容顏，卻無法模糊了真情，就如同在臣妾眼裡，即使老爺滿頭白髮，步履蹣跚，卻還是當年的模樣，只因為一個「情」字啊！」

  劉表緒微亂，正一時遲疑，又忽聽蔡夫人說道：「臣妾還要與老爺白頭偕老呢？若是老爺將白髮都拔了去，臣妾又與誰白頭到老呢？」

  劉表心中微顫，怔怔的看著鏡中那為自己篦發的女子，這麼多年來，她總是默默的為自己做著事情，而自己虧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有時候劉表也在想，如果沒有芳姑，或許自己會喜歡上蔡夫人吧！

  可是這世上卻沒有那麼多如果？

  命中注定罷了，他的心已容不下別人……

  思索了半晌，劉表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那就留著吧，但你若是長了白髮也不許拔，這樣才公平……」

  蔡夫人已經將劉表的那絲白髮，連同黑髮一起梳起來，用紫金冠束上，說道：「老爺還說自己老了，我看啊，真是越發小孩子氣了，做事但要圖個公正。」淺笑了一下說道：「留著白髮倒也無妨，只是若是臣妾白髮蒼蒼，老態龍鍾之時，恐會惹得老爺嫌惡了……」

  劉表站起身來拉著蔡夫人說道：「子夫這樣說，我到也想試一試，只不過這結果可就要等到數十年後，你伴著我到白頭之時才能見分曉了……」

  他又能為她做些什麼呢？不過是一個白頭偕老的願望，答應了她又有何妨？

  身子伴著她同老，心卻歸屬了她人，僅僅是一俱軀殼留在她的身邊罷了，他又何須吝嗇呢？

  蔡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淚光，輕撫了劉表的臉頰，含情脈脈的說道：「但願世事變遷，仍能不忘今日的白髮之盟……」

  一個是心之所向、一往情深，一個是白頭偕老、相濡以沫，孰重孰輕，劉表心中已有判辨了……

  劉表莫名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摸了摸蔡夫人的頭髮說道：「早朝時間快到了，你也回去歇著吧，今晚我去椒房殿看你！」

  蔡夫人點了點頭，送劉表走出內院，看著劉表遠去的背影，再也支撐不住，撫著心口，依在門上，方才她聽得清清楚楚，劉表抱著自己之時，喊的名字卻是「芳姑！」那個女人已經離去了二十年，這二十年來的她無時無刻不成為自己的夢魘，她到底有什麼好的，我這麼多年來日夜陪伴，為你生兒育女，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她嗎？

  劉表，若是當年死的人是我，你也會這樣思念嗎？若是可以，那我倒希望替她去死！

  劉表徑直的向前走，卻不敢回頭，他知道蔡夫人一定會在身後看著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在迴避些什麼，這些年來他對蔡夫人難道僅僅只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嗎？

  本就是如此，難道不是嘛？

  他不願去想……

  「伊籍，昨晚是你將我送回來的？」劉表回頭問身後的伊籍。

  伊籍說道：「是，昨夜老爺宿醉在幽蘭苑，臣就按老爺往日的囑咐將老爺送回了老爺的寢室……」

  劉表若有所思的問道：「昨晚有什麼人去過幽蘭苑嗎？」

  伊籍搖了搖頭說道：「老爺不讓我們進去打擾，臣並不知道……」

  劉表不禁皺起了眉頭，難道昨晚只是做了一場夢嗎？又不禁搖了搖頭，嘆息自己越發痴了，芳姑已經離去這麼多年了，怎麼可能回來……

  伊籍似想起了什麼，說道：「不過臣記得，昨晚去接老爺回宮之時，老爺躺在床上，被子蓋的很整齊，不似往日……」伊籍說出了昨夜心中的疑惑，以往接劉表回宮的時候，他總是衣衫不整的癱坐在哪裡，沒有一次像昨日一般，故覺得有些蹊蹺……

  劉表猛地停住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伊籍，你隨我去一趟幽蘭苑。」

  …………

  幽蘭苑

  劉表佇立在雪地花海之中，伊籍跟在劉表的身後，兩人一同注視著那布滿白雪的庭院中，一排小腳印直通長門宮外！

  這腳印顯然是女子的腳印！但昨晚明明只有伊籍和劉表兩個人進來過這裡，這個人會是誰呢？

  伊籍剛要向劉表請罪，治他疏於職守之罪，抬頭卻看見劉表勾起嘴角，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笑著，眼睛裡亮晶晶的！那是……那是……眼淚！

  ……

  第二天一早，昨夜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白雪映著日光，將殘破的屋子照的通亮。洛靈已經斜依在尚香的床邊睡著了，昨晚她用冷水幫尚香消熱，又將帶來的藥丸給她服下，直到尚香消了熱，天都已經亮了，洛靈才放心的睡著了。

  尚香緩緩的睜開雙眼，呢喃道：」水……水……」

  洛靈聽見動靜，已經醒了，忙起身端來了一杯水，遞給尚香，尚香喝了水，看了看洛靈，嘻嘻的笑了：「昨晚是你照顧我的？」

  洛靈點了點頭，問道：「醒了，就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留的地方。」

  尚香趕緊說道：「我才剛醒你就下逐客令，哪有這樣不留情面的。」笑嘻嘻的說道：「好姐姐，昨天的事。我來跟你賠不是來了，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看在我不辭辛苦，一心過來跟你作伴的份兒上，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洛靈冷冷的說道：「那件事我並沒有放在心上，我更不需要人作伴，你從哪裡來的回到那裡去吧。」說著將水杯拿走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連看也不看她。

  尚香又央求道：「好姐姐，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不給你惹麻煩，你就留下我吧。」

  洛靈坐在一旁，微微皺眉說道：「說實話！」

  尚香低下了頭，嘟著嘴說道：「我又惹那個老太婆生氣了，她把我趕到這裡來，我回不去了，這裡我又沒有認識的人，只和你一個人相熟，我想和你住在一起，就當做是做個伴吧，也能一起說說話。」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洛靈，倒像是她受了極大地委屈似的。

  其實，尚香從小便不願與外人接觸，只覺得外面的那些人都是蓬頭垢面，臭氣熏天的。

  自從進宮之後，只有洛靈讓她看著順眼些，見到她便覺得神清氣爽，也只願意和她住在一處。

  洛靈早就料到是這樣的，思量了一會兒說道：「你留下來也可以，只是以後凡事都要聽我的，不許莽撞生事，否則就從我這裡搬出去。」

  尚香聽見這話，頭點的如同搗蒜一樣，活像個討好主人的小狗，連忙答應道：「好！以後都聽姐姐的。」嘴角揚起燦爛的心情，毫不掩飾此時她心中的喜悅。

  看著她的樣子，洛靈也不禁暗自揚起了嘴角，本不想留她在身邊，其實一是怕她毛躁的性格給自己惹來麻煩，二是怕有她在身邊不方便自己「做事」，不過，看見她明媚的笑容，洛靈突然想要留住這份美好。

  突然門口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洛靈趕緊去開門，外面的人說道：「來了新的管事，讓御馬間的所有人都到馬場上去，有事情吩咐，你們兩個趕緊過去吧。」

  洛靈點了點頭說道：「多謝。」

  那人走後，洛靈換上衣服，對尚香說道：「你先歇著吧，我先去看看，若是有什麼事情我回來告訴你。」

  尚香的身子本就沉著，起也起不來，便點頭答應，其實她也懶得去，心道：一個小小的養馬間管事能奈我何？

  便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