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鹽場

2024-09-24 17:04:07 作者: 芙蕖

  鹽場緊靠大海,抬眼望去,第一眼是映了流雲的廣闊藍海,第二眼便必定是那上萬計邊緣凸起,裡面凹入的石槽,形態各異的鹽槽錯落有致地分布在鹽田周圍。

  此時嬌陽過半,無數石槽中已有綿白色的鹽晶出現,鹽民們勞作的身影倒映在鹽田內,遠遠望去,與藍天白雲大海融為一體,美不勝收。

  其規模之宏大,世間少有。

  御史台的官員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煮鹽滄海曲,種稻長淮邊。此欣欣向榮之景,當真動人。」

  他動情地伸手去摸那石槽。

  刺史見狀勾唇淺笑,望著那些盡然有序忙碌著的鹽民,很是滿意。

  「此乃硯氏鹽槽,因其形如一方方硯台般比肩佇立而得名。此乃製鹽中最為要緊之具。」

  他領著人緩緩穿梭鹽場之中,沿途的鹽民都熱情高漲地問好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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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史大人又來了,可別叫這太陽曬著您嘞。」

  蔣廉在鹽民跟前很是和藹可親,駐足下來笑道:「今日朝廷的欽差們前來視察,本府領著諸位大人前來看看你們。」

  「原來是欽差來了!」鹽民們略有些拘束,可卻更為激動了些,膽子大些的,已經開始要表現介紹了。

  「諸位大人你們看,咱湖州鹽場裡的鹽,可都是一等一的。」

  衛閩笑著頷首,讚許道:「刺史大人定然是常來行走,否則必定不會如此得人心。」

  蔣廉哈哈朗笑,「我乃湖州刺史,自然要多關切一些。這也是為朝廷盡忠。」

  「若是京中陛下知道大人如此身體力行,定然不忘好生褒獎。」謝荊被太陽曬得有些晃眼,眯著眼對他道。

  朝廷來的這幾人中,蔣廉最在意的便是這位勛貴子弟了,很不敢慢待,聞言很是欣喜,「三公子實在折煞我了,能為陛下盡忠,我便心滿意足了,不敢要獎賞。」

  謝荊笑眯眯,心裡卻嗤之以鼻。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直接脫離了隊伍,隨意地逛走著,看著一位鹽民在曬鹽,於是詢問:「這位老兄,我是頭一回看製鹽,不清楚這流程,不知你可否與我說說?」

  這鹽民雖不如之前那幾位性子活泛,卻也是對答如流,「說來也是複雜得緊,納潮、曬泥、制鹵、曬鹽、收鹽,每一步都要精打細算。」說完,他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不過朝廷為我們鹽民免了徭役和賦稅,再苦再累,也都值得。」

  這話乍一聽好像是真情流露,實則卻有很大的問題。

  因為這人說話竟然沒有一絲停頓,就好像提前演練了無數遍一般。

  謝荊還想再問,蔣廉已經跟過來了。

  「謝三公子是第一回來,自然瞧著新鮮。只是這鹽場也頗大,公子別走錯了路才好。」許是為了拉近關係,他還打趣了一句,「若是謝三公子在湖州的地界丟了,皇后娘娘責問起來,下官可當真賠罪不起啊。」

  不知是猜出他身份高貴還是如何,謝荊察覺到周圍似乎有鹽民悄悄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連忙垂下頭去,繼續工作。

  他將此情形盡收眼底,對著略帶著些討好意味的刺史笑意盈盈道:「我家長姐素來溫柔,我若丟了只會怪我不懂事,哪裡怪得到刺史頭上。」

  「哈哈哈,謝三公子果真風趣。皇后娘娘自是溫柔賢良的。」

  將謝荊拉回隊伍里,蔣廉這才又領著四處去看各處鹽灶鹽池。

  日頭漸移,湖面隨風微動,水圈層層勾起粼粼波光。

  光影流動閃爍,直盛進飲酒人的杯盞里,染就一盞淺色。

  唐翹抬盞,和著窗扉處照映進來的光影,一飲而盡。

  對側柳成蔭也飲盡了杯中之酒,而後走到唐翹跟前來,壓低聲音笑眯眯對他道:

  「今夜我命霓裳在明月清輝等你。」

  唐翹拱手,微醺的模樣,「多謝柳兄!」

  「章甄」本就模樣俊俏得緊,如今酒過三巡微有醉意,光是淺淺笑著就攝魂奪魄得緊,饒是柳成蔭也看得暗自驚羨又惋惜。

  驚羨的自然是他的容貌,惋惜之處則在於他出身富商之家……

  「賢弟如今可要先回住所一趟?」他提醒了一句。

  唐翹就頷首,「是該回一趟。」

  柳成蔭之所以終於願意提前讓霓裳來陪她,乃是因為他驟然將收納私鹽定款的時間提前了。

  今日晚上,商戶們便要交上五成鹽錢,算是定金。

  與此同時,他們手裡也會拿到真正的契書,以及鹽引。

  上一回她與柳成蔭簽訂的契書,不過是柳成蔭帶他入行罷了。上頭買賣的,乃是規定數額的絲綢數目,那份契書,不過是打掩護用的。

  待數日後,朝廷的人離開,他們將剩餘鹽錢補上,便能交貨,她除收到一箱子絲綢外,其餘幾大箱子,便會盡數換為鹽。

  唐翹大概能猜到他為何突然提前。

  一來,今日衛閩一行人都隨刺史去了上馬縣,如今正是無人盯看的時候。

  二來,官府預備著籠絡朝臣,所需銀錢怕是上一回沒拿到,如今又在向他催要了。

  可柳成蔭看似家大業大,這些年不僅要四處打點自家產業,還要養著湖州官府的人以及給更上頭的人獻禮,再大的家底只怕也要掏空了。

  所以「章甄」的出現,才令他欣喜若狂。

  除了酒樓來,上了自家馬車,她臉上的「醉態」便盡數消失了。

  只要過了今夜,他從柳成蔭處拿到鹽引,湖州官府私自賣鹽的罪名也就定下來了。

  只是不知為何,她一顆心一直飄著。

  「鄒靜,這幾日裡,十里荷坊可有不對勁的地方?」

  外頭駕車的鄒靜很是疑惑,「並無不妥之處。」

  「殿下可是擔心什麼?」

  「沒事,繼續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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