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變故
2024-09-24 14:55:38
作者: 芙蕖
唐翹垂首,「我曉得了,那我明日再來看望母后。」
素琴靜靜看她走遠了,轉腳回內室里去。
東暖閣中,皇后還穿著白日裡的裝束,一直沒卸下,她臨窗而坐,看宮牆上頭的漆黑與暗沉,手邊放著兩碟子精緻的小點心。
左邊那碟是早上清凝殿送過來的,右側的點心則是才新鮮制出來的。
素琴收回視線,微微福身,「殿下已經過去了。」
這話驚擾了皇后的思緒,她回過神來,手落在右側的那碟子上。
紫蘇眸光微暗,「主子,要現在送過去嗎?」
皇后別開視線,嗓音微有喑啞,「送罷。」
紫宸殿中,永豐帝才換了常服便又在批閱奏摺。
「陛下真是一刻也不停歇,這才從宗廟回來又忙著看摺子。」貴妃很是心疼,親自取了他的狐裘來為他披上,「是發生什麼重事了嗎?陛下一直皺著個眉頭。」
永豐帝合上奏摺,輕嘆,「是多年前的一個舊案了。」
「什麼案子啊?」
永豐帝正要開口,隨即想到此事也涉及淮陽侯府,他是相信貴妃,可淮陽侯府其他人,他並不全信,於是只是笑了笑,「罷了,慶賀大宴就快要開始了,不為這些事情煩心了。走罷,咱們一同去大宴上。」
貴妃眸光從他合上的那道奏摺中收回來,心下疑惑著,面上卻沒表現出來,「陛下累了一日了,確實該換一換心情了。今日大宴,妾身給陛下備了您最喜歡的蓬萊春酒。持兒還說,無論如何要與陛下多喝幾杯呢。」
「皇后身子不好,就苦了你籌辦這些宮宴。」永豐帝笑著,「持兒也是,他入戶部後,多少積年的老臣都誇他勤奮、能幹。」
「能為陛下分憂,妾身和持兒都是心甘情願的。」
永豐帝想,當初貴妃請求他將兒子送去六部歷練時,他也是詢問探查了許久,知曉戶部與淮陽侯府素來無關聯,這才放心叫四兒子唐持入了戶部歷練。
如今那捲宗上的還狀告淮陽侯府與戶部同氣連枝,想來是攀誣無疑了。
帝妃二人手挽手一同出紫宸殿,笑談說著話。
「對了,椒房宮那邊的人來回話,說是皇后姐姐身子不舒服,不能來宴會上了。」
永豐帝不由就嘆氣,「皇后最是重視昭華的冊封禮了,此番若非難受得太厲害,定然是要來的。」
「皇后姐姐常年身子不好,等大宴過後,妾身去瞧瞧。」
他拍了拍她的手,感慨,「鳶兒賢德。」能見皇后與貴妃重修舊好,他實在歡欣,「今日皇后既然來不了,你就坐我旁邊罷。」
貴妃喜不自勝,「妾身領命。」
宮宴上,太后雖身子不舒坦沒有親自前來,卻叫貼身女官送來了諸多禮物。
其價值,遠遠甚於當年寶儀公主冊封禮上所贈,以示對皇后臉面上的愛護。
永豐帝更是賜了唐翹冊封賀禮,一眼望去,金銀翡翠、珍珠瑪瑙不可盛數;綾羅綢緞、珠寶首飾應接不暇,除此外更有書畫、琴棋等賞玩之物。各樣物件,有的不只是貴重,更有許多好意頭在。
其中,最要緊的是一柄玉如意,上以小篆刻「昭華」二字。
那字乃是永豐帝親手所提,再由工匠們拓印其上。
這是永豐帝的習慣,贈皇子刻名玉佩,贈女兒則以「如意」,是盼望其稱心如意,平安順遂之意。
這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期盼,亦是祝願。
永豐帝親手將如意交到她手裡,對她說:
「做大邕的長公主,要堅毅、包容,仁以待萬民。」
前世的此時她臥病,冊封大典是婉柔替她走完的,只在宮宴上露了一面,當時,父皇亦是如此對她說。
前世今生,便在此刻再度重疊了。
只是,眼下已然沒了那個病弱纏綿的小女娃娃,取而代之的來自十多年後的攝政長公主唐翹。
她福拜下去,雙手去接。
「昭華,必不忘父皇教誨。」
永豐帝展眉,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孩子,起來罷。」
禮官適時往前一站,高呼,「啟宴!」
頃刻間,歌樂聲奏起,月台中舞女們身姿翩然。
席間君臣和樂,百官相親,來往觥籌交錯。
一時儘是歡欣之模樣。
貴妃望著永豐帝對著唐翹的笑,眸光緩緩移向她腰間的香囊,眼裡暗色更深。
攬月台靠近麟德殿,此處山環水繞,最是清幽僻靜。
「你的東西到底有沒有用?為何她時至今日還是好端端的?」貴妃盛怒之下,章嬪也驚駭得不行。
「妾身確實用了,那香囊她都戴了一個多月了,可妾身也不知,為何還未中毒……」章嬪不敢再說下去,連忙道:「娘娘放心,妾身一定再想辦法。」
「本宮耐心不多,你要是再做不成……」貴妃背對著麟德殿那邊透過來的光,幽暗眸光中的威脅,不言而喻。
「妾身一定能做成,一定能做成!」
章嬪走後,貴妃轉身,獨自面對著漆黑幽深的湖面,眼裡也噙了暗影。
「查出來沒有,今日陛下到底看了什麼奏摺?」她娟秀的蛾眉蹙著,「陛下的事情,向來都不瞞著我,今日卻……」
柏葉搖頭,「此事隱秘,御前的人也不曉得。不過陛下向來政務繁多,興許只是一些擾神的事叫陛下不願意說罷了。」
「可我心裡總是不安得很。」貴妃蹙眉,心中不祥之感愈演愈烈,「像是什麼事情要發生……誰!」
話音未落,湖邊的假山後冒出來一個人。
「娘娘,是妾身。」
貴妃蹙眉,「韋夫人?!」
大宴時間久,宴中有人悄悄離席更衣是常有的事,貴妃的離開並不扎眼。
唐翹只是看了貴妃的位子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目光卻又投向外命婦中,戶部尚書夫人的位子。
那也是空的。
她記得,大邕十二年時,有一樁大案爆出來,那案子險些將貴妃拉下台,甚至還將皇后也牽連了進去。
只是那已經是後來萬壽節那幾日的事情了。
在此之前,淮陽侯府的人小心謹慎得厲害,可怎麼眼下貴妃就按捺不住了?
若是在此時就預知了可能知曉的事情,為何後來萬壽節大案鬧出來時,淮陽侯府和戶部尚書半點防備也沒有?
她手指磨蹭著酒樽的沿側,忽然想到什麼,手指微頓。
難道是因為她的冊封禮,改變了一些既定事情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