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無法到達的下一秒

  沖天的火光在整個城市中亮起，鳥類尖利的悲鳴聲中，荒烏下半身被炸的血肉模糊，整隻鳥被爆破的氣流掀翻在地，黑羽漫天散落。

  而作為雙生體的代價，這邊的荒烏受到的傷害，也一絲不落的傳導到了另一隻荒烏身上。

  對面正與具蛇激戰的荒烏，同樣哀嚎一聲，身形在突然降臨的劇痛中抽搐倒地，被具蛇抓住機會，猛抽了幾尾，而加深的傷害又傳導回了另一隻荒烏身上……

  連鎖反應之下，倒地的荒烏慘叫連連，一時脫力到難以起身。

  荒烏背後，雙生之神心中悽苦，萬萬沒想到他們精心布置下的陷阱，靠著犧牲一個己方神明才製造出的超威力『爆破』，本該是他們的殺手鐧，竟反被敵人利用，用在了他們自己身上。

  而本該是他們優勢的雙生體，此刻反而成為了他們最大的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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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要命的是，敵方的攻勢還未就此結束。

  就在荒烏被炸翻，一時無法起身的間歇，雙生之神眼角餘光晃到高空中，一抹紅色的身影悄然躍起，手中一柄金色的長槍浮現。

  下一瞬，沐游揮動麒麟臂，如投標槍一般，自高空甩出了長槍。

  聖槍以驚人的速度，朝地上的荒烏刺來。

  認出那柄長槍的瞬間，荒烏和雙生之神便同時縮起了瞳孔，巨大的危機感自心底升起。

  ——封印之槍！

  曾經封印了具蛇無數年的神器，如今正被對方投向他們……

  而要命的是，他們此時正處於脫力狀態，根本無法移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聖槍的槍尖越來越近。

  最後時刻，荒烏怒吼一聲，靠著意志力強行挪動了一下身軀，讓槍尖的軌跡避開了要害。

  「噗！」

  下一秒，聖槍轟然刺下，命中了荒烏的左翅，直接穿透而過，將荒烏釘在了地上。

  荒烏劇烈哀嚎一聲，感覺到渾身力量正在快速消退，竟壯士斷腕，向自己的左翅根處發動了枯萎之力，強行扯斷了被聖槍釘死的左邊翅膀，剩餘的身軀則匆忙逃離了原地。

  而荒烏的選擇，也實時反饋到了它的雙生體，以及雙生之神身上。

  另一邊的荒烏左翅同樣不翼而飛，而兩個雙生之神，則是左臂頃刻間化為烏有。

  「幹得好！」

  具蛇眼前一亮，難得的誇讚出聲。

  本來它還擔心沐游那邊的戰局會不會很快崩潰，現在看來是它小看兩人了，兩人配合之下，不但輕鬆化解了危局，而且還順帶減輕了它這邊的戰鬥壓力。

  如今缺失了左翼的荒烏實力大降，已經不是它的對手，它在正面壓制荒烏的同時，甚至還可以分出一些精力去做些別的。

  具蛇蛇瞳掃視著左右的戰場，腦中快速盤算起來……

  「你，早就知道！」

  慘遭斷臂的雙生之神，此刻怨毒的瞪著林雪。

  神明力量3對1，他們還有一隻荒烏助陣，局面本該是他們的大優勢才對，可前後短短十幾秒的功夫，這兩人便完成了擊殺己方兩位神明，同時讓她和荒烏被迫斷臂求生的全過程，而對方兩人則毫髮無傷。

  從爆破的延遲，到魅惑的控制，再到此時的聖槍封印，明顯是一套完整的行動鏈條，一步一步有條不紊的將他們引入了深坑。

  可她想不通的是，從『爆破』現身到自爆，不過短短兩三秒鐘，那麼短的時間內，這兩人竟然能夠想出如此周密的計劃，而且還能夠實行的如此完美……這真是人腦能做到的事？

  沐游和林雪當然沒有聰明到突破人腦，他們之所以能配合的如此周密，是因為一切過程，他們早已經在時間回溯中演練了上百次。

  林雪獲得時間觀測者特性最大的好處，在於她現在可以像薇薇安那樣，隨時跟隨沐游一同進入時間回溯。

  早在剛才自爆人現身的那一刻，沐游便立即回溯了時間，和林雪在時間回溯中多次實驗，很快確定了這個自爆人的能力，順帶商量了一番接下來的打法：

  沐游在自爆人自爆的前一瞬間，將對方的時間抹除，讓其暫時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抹除的時間則設置為目前最長的32秒。

  同時沐游用神術製造一場爆炸來以假亂真，甚至不惜用斬神神權斬下了自己一條手臂，來讓效果更逼真，反正之後林雪一秒就能給他縫合。

  之後就是他被魅惑之神控制，將計就計靠近魅惑之神，近距離斬殺了對方。

  而林雪則負責牽制荒烏，同時默數時間，確保對方在第32秒的時候，剛好站在自爆人消失的位置上……

  所以，對三個敵人來說只是一瞬間的事，但對沐游和林雪可不是，他們在時間回溯中，整整進行了30分鐘以上的預演，所有的計劃，流程，每一步如何行動，配合，全都在時間的夾縫中交流的清清楚楚。

  起初沐游還擔心這幾敵人中會不會也有時間觀測者，但試了幾次便發現想多了，這幾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倆在回溯的時間中做了什麼。

  現場唯一能跟隨他們一起回溯的，估計只有混亂之神，然而這傢伙早早藏起來不敢現身，此時就算聽到了他們的大聲『密謀』，也已經鞭長莫及，無法提醒，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下被坑。

  「混亂之神，就在後方的高塔中。」

  林雪從沐游腳下的地面中『浮』出，看向沐游，微笑道：「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這裡交給我。」

  混亂之神藏身的位置，早在剛才她接近魅惑之神的時候，便已經被讀心捕獲。

  沐游看了眼林雪，又看了看遠處折翼的荒烏，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雖然有些擔心林雪能不能應付這種情況，但此時也確實沒時間再猶豫。

  沐游轉身沖入了後方的斷裂的高塔大門。

  不過臨走之前，沐游特意將麒麟臂和採藥人打造的麒麟手套，交給了林雪。

  林雪目送著沐游消失在高塔中，將兩件麒麟造物，佩戴在了雙手上。

  隨即走向不遠處的黃金聖槍。

  麒麟臂延伸而出，將聖槍從地上拔了出來。

  槍尖之上，原本屬於荒烏那條左翼，也在脫離了荒烏身體後，快速枯萎，最終化為一條乾枯的手臂——這是雙生之神的左臂。

  「你在找死！」

  雙生之神看到沐游獨自離開，而這個女人居然打算以凡人之軀，正面跟一隻天災獸交手，不由氣極反笑。

  「試試吧。」

  林雪平靜的回答，雙手握槍，將槍尖對向了敵人。

  對付天災獸這種級別的存在，死神鐮刀已經完全沒了作用，只有封印之槍才能對其造成威脅。

  ……

  沐游踏入高塔的瞬間，卻仿佛踏入了某種異空間，一腳踩空，開始快速朝下墜落。

  沐游沒有抵抗這種墜落，因為周圍是一片虛無，他能感覺到自己正處於某種通道之中，不先走出這條通道，他不可能見到敵人。

  數分鐘後，沐游終於落地，卻落在了一片灰濛濛的大地上。

  沐游舉目望去，天空如同一面全黑的幕布，沒有星光與月光，但幕布上卻在播放著四隻天災獸的戰鬥，那是外界土城中的實時場景，不斷閃爍的光影，構成了這裡僅有的光源。

  地面上則是沙子和灰色碎石組成的平整土地，一望無際，沒有任何的植物和生物，仿佛一顆沒有大氣層保護，直接暴露在宇宙中的星球。

  沐游皺眉看了眼頭頂的畫面，再看向遠處，前方幾千米之外，混亂之神正孤身盤坐在砂石之間，同樣眺望著天空中的一幕幕。

  注意到沐游現身，混亂之神方才起身，朝他走來。

  「你來了。」

  「我知道，他們攔不住你，你遲早會找到這裡……」

  沒有想像中的劍拔弩張，混亂之神熟絡的打起招呼。

  「……」

  沐游沒應聲，而是繼續朝混亂之神身後望去。

  在混亂之神後方的千米之外，一麵坊磨般的巨型石盤，飄蕩在半空中，石盤表面雕刻著無數虛無縹緲的符文。

  石盤的邊緣，延展出五條能量線條，延伸向周圍的虛空中，也正是這五條能量線的共同牽扯下，將石盤鎖定在了半空。

  「這就是……創界石盤？」沐游皺眉問道。

  在看到這面石盤的瞬間，他立即感覺到全身所有的神權，甚至天道的種子，都在隱隱與石盤發生某種共鳴。

  「是的，這就是創界神石的核心，這方天地中一切神性的起源，如何，是不是很美麗……」

  混亂之神剛說到一半，便晃到沐游突然暴起，化作一道紅色閃電，瞬間掠過他，沖向了後方的石盤。

  沐游這一行的最終目的，就是找到創世石盤，摧毀其中的噬神獸母體，現在既然已經見到了真東西，那就無需廢話，先把東西搶到手再說。

  沐游全力催動赤霄，瞬間接近到了石盤之前，伸手朝石盤探出。

  結果卻並未觸摸到任何事物，整個人直接從石盤中穿透而過。

  沐游卸去慣性，懸停在半空，皺眉看著身後的石盤。

  剛才那麼近的距離，他感受的很清楚，這東西並不是幻象，而是真正的實物，但，為什麼摸不到？

  「沒用的，創界石盤的確在你我眼中，但它其實並不在這裡。」混亂之神說。

  「那在哪裡？」沐游問。

  「在，我們的下一秒。」

  「下一秒……」

  「沒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從來不是空間，而是時間。不管我們的時間如何流動，這石盤都始終漂浮在我們當前時間的下一秒內，短短一秒的時間，近在咫尺，卻永遠無法觸及。」

  混亂之神從容的笑著，手邊五塊半透明的方形石塊漂浮而出：「除非，這幾塊石頭的能量先一步耗盡。」

  「時間之心？」

  看到那五塊石頭的瞬間，沐游便立即認出，這些正是從時間之心上搶奪走的時間碎塊。

  當初混亂之神搶走了五塊未來碎片，但自己只融合掉了極少一部分，剩下的石頭依然保持著原本的狀態。

  不過，這些石頭雖然無法融入神權，卻可以直接當成『電池』，利用其中的能量，將石盤送往未來。

  此時創世石盤周邊的那五條能量線，顯然就是來自於這五塊石頭。

  在這些未來碎片的保護下，創世石盤永遠處於他下一秒的世界中，除非先搶到這些碎片，將供能關停，否則他永遠觸摸不到創世石盤。

  「也就是說，必須先幹掉你，才能拿到石盤。」沐游目標轉向混亂之神。

  「是的，戰勝我，石盤便歸你……問題是，你做得到麼？」混亂之神眯起了眼睛。

  沐游不答，右手中殺之刃浮現，催動赤霄，再次化作紅色閃電，朝混亂之神殺了過去。

  沐游抱著速戰速決的心態來的，一出手便是全力，速度快若閃電。

  這次混亂之神也不再溫文爾雅，同樣舉起雙手，漆黑的混亂之力轟然爆發，化作一團團黑氣猛獸，朝沐游湧來。

  沐游直接沖入了黑霧之內，一手握刀，一手提筆，不斷斬出劍氣和秩序符文，攪碎周圍湧來的混亂能量。

  然而不管他如何斬殺，周圍的混亂始終消滅不盡，甚至越來越多。

  這場景有些像當初在秩序之塔中，他和混亂分身進入一片虛空的宇宙，開啟的神權對決場景。

  只不過此時，雙方對決的不僅僅是神權，還有天道。

  兩人的每一擊中，都蘊含著各自的天道理解，否則單純的普通神權，根本沒有招架之力，一定會被對方一擊即潰。

  而這種神權和天道的角力，對於沐游卻是天然的不利：他畢竟只有10星，提升速度前無古人，但根基也因此過於淺薄，而敵人卻是半隻腳踏入15星的巔峰存在。

  雙方對神權和天道的理解，根本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很快，沐游便顧此失彼，漸漸敗下陣來，拼盡全力，依然被越來越多的混亂能量包圍，眼看著就要被混亂吞沒。

  但，就在他即將被混亂徹底淹沒之時，周圍的混亂能量卻像是得了某種信號，忽然紛紛後退，讓出了一條生路，沐游藉機突破了重圍，重新飛到了安全地帶。

  「果然，你不敢真正戰勝我。」沐游看向遠處的混亂之神，嘴角露出了微笑。

  初代首領的預測是對的，混亂之神無法在正面戰鬥中戰勝他，否則就會當場升到15星，觸發某種懲罰機制。

  所以每次將他逼到絕境時，對方都必須先一步收手。

  而這，就是沐游此戰最大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