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便宜媽作死

  不過，唐小茶擔心的還是何志英上工的事。從這個月起，上的就是滿班了，每個人每個月的定額是三百斤。也就意味著，他們每個月就要用三百斤的超額獎也就是六十六塊錢，來補貼何志英的十九塊二的基本工資，每個月白白虧掉四十六塊八角錢。

  割膠的時間一直可以延續到十一月底，也就是說，他們為保住何志英的基本工資，白白虧掉的就有三百多塊！

  三百多塊，按照當前的物價，可以買兩間紅磚房了。可農場是國營的，只有一直參與割膠，老了才有退休費領，看病也才能報銷。如果何志英領不到退休費，在唐國平眼裡毫無利用價值，往後也莫想指望他，養老的重擔勢必會落到大哥跟小峰身上。

  權衡到這裡，唐小茶決定暫時不提這事。現在兩個弟弟上學了，不用分配任務，唐國光一天割兩個段，也能保住她和何志英的基本工資。

  麻麻利利洗了衣服，唐小茶去火房幫忙。

  

  今天場部幹了一口魚塘，唐老太買了一大搪瓷盆小魚回來，準備煎得香香脆脆的。天氣熱，孩子們幹的活又重，得儘量把伙食開好點。

  唐老太搬著油瓮舀了四大勺油，也沒注意看，倒進鍋里就去切薑末了，「丫頭啊，把火燒旺點。」

  「好勒！」唐小茶往灶里加了幾塊柴塊子。

  燒了許久，唐老太也沒聽到油燒開的次擦聲，轉身一看，鍋里的水快燒乾了，上面浮著的幾片油花被翻滾著的水花擠到鍋邊一漾一漾的。

  好嘛，膽兒肥了！唐老太氣得把鍋鏟往鍋里一扔，站在火房門口時，壓著一肚子邪火喊道：「老大家的，我煮了紅糖雞蛋，快下來吃。」

  「哎，來啦！」何志英歡歡喜喜答應著，人已經衝進了火房，抱著搪瓷碗笑得滿臉菊花開，往鍋里一看，什麼都沒有，「媽，蛋呢？」

  「在那裡。」唐老太冷笑著指指油瓮。

  何志英還沒反應過來，傻呵呵地邊走邊問：「媽，為啥要把蛋放在油瓮里？這樣會把油弄壞的。」

  唐小茶真是服了這智商，自個幹的好事，就沒點數嗎？她把灶膛里的柴禾全退了出來，埋進了灰坑裡，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便宜媽作死。

  果然，何志英揭開瓮蓋，撈了幾勺子，還是沒見雞蛋。於是，怒氣沖沖地瞪著唐小茶，「傻丫頭，是你把你奶煮的紅糖雞蛋全偷吃了吧？」

  唐小茶牆都不扶，就服她！何志英好在遇上了唐老太，雖然平時受了不少氣，但至少沒把她打死，還算何家祖墳上冒青煙了。

  「我問你話呢，你一個人吃了多少雞蛋？」何志英好惱火，「有吃的都不曉得給老娘留點，養你還不如養塊叉燒。」

  「你還有臉子罵我們老唐家的孩子了？看看你自個幹的好事！」

  直到唐老太把油瓮里的東西全倒進搪瓷臉盆里，一臉懵逼的何志英才曉得事情敗露了，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瓷調羹在搪瓷碗裡跳得噹噹響。

  她斜眼偷偷瞄著唐老太，不曉得她婆婆又得拿什麼武器來收拾她了，火房的武器多著呢！菜刀啊、鋤頭啊、劈柴啊，哪一樣殺傷力都不小。

  「這就是你買的油？」唐老太挑了胳膊粗的柴禾棒子揚了揚。

  本來何志英早就想好了說詞的，就說是場部油坊的人黑心肝，給的水。抱回來她也沒看，就倒進了油瓮。可她一害怕，連自個姓啥都不記得了，「是……是的。」

  「呵呵，狗膽包了天了，敢用水來糊弄我！」

  「媽，我錯了，我這就去找茂昌拿錢買油。」不等唐老太把話說完，何志英趕快顫著聲說道，再不老老實實把油買回來，她就等著被唐老太打死。

  「那好，四點鐘之前，我要看到油，二十斤，一斤不能少。聽明白了？」唐老太的女王氣勢壓得何志英透不過氣來，「明白了，我這就去。」

  穿出椰子林，何志英就站原地不曉得該怎麼辦了，她身上總共還剩一塊多錢，買鹽、牙膏、洗髮膏、肥皂都不夠了。

  二十斤花生油得十八塊錢，去哪裡弄錢呢？何志英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了何世統來。那小子為了傻丫頭，割膠都願意，十幾塊錢她開口了，應該不成問題。

  想到這裡，何志英匆匆忙忙往第九隊趕。跑到半道上，遇到了她舅史建明。

  史建明提著鳥籠，裡頭一隻黑不溜秋的八哥大著舌頭說「你好」，「志英啊，你這是趕著去哪裡啊？」

  何志英這才想起來，上次借史建明的五塊錢還沒還呢！她以為史建明要找她討帳，不禁老臉一紫，「舅，那個，我今天沒有帶錢……」

  「志英，看來你在為錢的事犯愁，差多少？跟舅說。」史建明對著鳥籠吹著口哨，八哥高興地在裡頭跳上跳下。見何志英不好意思，他又說道，「我雖然也窮，但三兩百塊錢還是拿得出來，而且不急著用，你想用多久都成。」

  史建明的幾句話，感動得何志英不知道如何是好。從她嫁進何家起，這個舅幫了他們不少。既然他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再不借就不好了，「舅，能不能借我二十五塊錢？」

  加上上回欠那五塊，剛好三十，湊個整。

  誰知史建明笑道：「不能。」

  剛剛還說的三兩百，怎麼借二十五不行了？何志英對史建明的好感降到了零，卻又不敢得罪人家，萬一人家一個不高興，逼著她要帳呢？她跟唐茂昌二人身上加起來就三塊多，拿什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