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巨變前的徵兆

  89年，霓虹泡沫史上特殊的一年。

  這一年泡沫進入了空前的膨脹，人們的狂歡也邁上了一個新的階層。

  股市日日見漲，每天都在創造新的歷史記錄。比之更誇張的樓市，也是扶搖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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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整個東京的地價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工薪族所能承受的範圍。

  不過雖然地價瘋漲，但是大家卻一點也不著急。甚至漲的越高，人們越開心。

  因為大家的錢都在股市和樓市里，它們漲，自己的資產不就跟著漲了嘛。

  從幾年前開始，眼看著股市和樓市一路走高。

  經不住身邊朋友以及各種報導的誘惑，大家都把以前存於銀行的積蓄，慢慢搬到了股市和樓市中。

  發展到了今天，霓虹已經進入了全民炒股、全民炒樓的炙熱狀態。

  不僅是他們，那些海外遊資看到霓虹這裡如日中天的局面，當然也想進來分一杯羹啊。

  於是有了海外資本的加持，霓虹的雙子泡沫越加膨脹。

  根據大藏省最新的數據統計，在今年的第一季度，霓虹股市的總市值是686萬億日元。

  686萬億日元，按照現在128的匯率計算，那就是5.36萬億美元。

  這個數字誇張嗎？看看去年霓虹的GDP就知道了。

  去年全年，霓虹的GDP是3.07萬億美元，今年差不多也在這個範圍內。

  也就是現在霓虹的股市總值是GDP的1.7倍左右，哪怕是後世的千禧20年代，霓虹的GDP也就在4萬億美元附近。

  這麼一對比就知道現在霓虹的股市有多瘋狂了，它的總值比霓虹歷史上任一時期的GDP都要高。

  然而這還不是最誇張的，更誇張的地產行業，它的總值是1500萬億美元！是現在霓虹GDP的500倍！

  1500萬億美元啊，而不是日元～！

  難怪外界都在說，白川楓這個世界首富算不得實至名歸。

  按照土地價值計算，堤義明的身價是一萬億美元！接近霓虹GDP的三分之一。

  這樣的巨量財富，哪是白川楓兩三百億美元所能比擬的，二者差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一個東京可以買下整個米國！」，「東京的千代田區可以買下整個加麻大！」。

  這些流傳於後世的段子，就是現在霓虹的真實寫照。

  甚至有專家計算，把整個霓虹都算進去，大概可以拿下四個米國。

  而霓虹的土地面積大約是米國的二十五分之一，換言之就是現在霓虹的平均地價是米國的100倍！

  股市、樓市全面超出GDP數值，並且都是以倍率計算。

  尤其是後者，和GDP有幾百倍的差距。

  對比米國地價也是百倍的區別，這些種種都可以真真切切感受到此時霓虹烈火烹油的狀態。

  GDP都追不上股市和樓市，可見此時的經濟情況有多虛。

  那麼霓虹的政府有意識到這一點嗎？

  各種各樣的貿易戰，霓虹現在似乎都一一安然度過了。

  前幾年簽訂的半導體協議，到了如今全球市場份額也沒縮小多少。

  僅看表面數據，大家依舊可以放心享受奢靡的生活。

  雖然日元升值，實體業受挫，但這些都在政府的承受範圍內。

  所以現在看來，這一次匯率危機霓虹似乎又安然度過了。

  不過無論如何，股市和樓市超過GDP這種現象怎麼看都怎麼不正常。

  霓虹政府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內部，尤其是大藏省又開始商量加息一事了。

  以前降息是為了拉動內需，也是為了營造寬鬆的經濟環境，讓資金流入實體製造業。

  然而事與願違，比起投入大、回報周期長的實體業，來錢快的金融業以及地產業顯然更能吸引人。

  於是熱錢、銀行的資金、海外遊資、居民家中的存款，都進入了樓市和股市。

  現在這兩者過熱的市場表現，讓霓虹政府都有些害怕。

  所以權衡之下「加息」的字眼，時隔27個月，再次回到了霓虹政府的眼中。

  另外此時的國際環境，也促使霓虹政府在做這一考慮。

  80年代末，90年代初，世界格局巨變。

  冷戰走向終結，兩德走向統一，世界由兩極走向多邊。

  那些國際上的遊資，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

  而為了緩解資金外逃引起的衝擊，美聯儲加息。

  美聯儲加了，不列顛也開始加。

  別人都加了，你霓虹跟不跟？

  如果你不加，那麼國內資金就有出逃的風險。

  加上此時國內失去控制的地產價格，為了抑制它的膨脹政府內部也為加息這件事，而吵的不可開交。

  「現在霓虹的經濟，就像坐在了乾燥的柴火上。諸君，過熱的經濟該降降溫了。

  以現在的土地價格，普通人根本買不起住宅。」

  國民會議大廳內，三重野康起身慷慨陳詞。

  他是地道的「緊縮派」，在經濟主張上十分厭惡通貨膨脹。

  當初在85年，米國要求霓虹進行日元升值時，三重野康就極力反對。

  為此他還曾掙扎過一段時間，但是最終迫於國際壓力，霓虹這裡還是妥協了。

  現在藉助國際環境與霓虹這裡過熱的經濟情況，三重野康再次主張自己的緊縮政策，那就是對日元加息。

  現任大藏省大臣村山連雄，也意識到霓虹的經濟出了問題。

  別看民間一片歡騰，但是國際上的普遍共識就是霓虹的經濟已經充斥著泡沫，並且越鼓越大。

  作為國家的決策機構，他們又怎麼可能毫無所覺。

  於是現在聽到三重野康舊話重提，國民會議大廳內的反對聲已經沒有當初那麼激烈了。

  大藏大臣村山連雄很想和三重野康，就這個問題討論幾句。

  然而想到後者很可能會出任下一屆的日銀總裁，村山連雄又按耐下了溝通的心思。

  唉，日銀和大藏省的關係，真的一言難盡～

  兩者之間的鬥爭，或者說日銀的獨立之路，從上世紀70年代就開始了。

  前前後後一百年，日銀和大藏省始終保持著相愛相殺的局面。

  尤其是有一位強人，人稱「法王」的一萬田尚登的出現，他把當初的日銀帶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在他的領導下，日銀甚至可以架空法理上的上級，大藏省。

  不過也因為他的出現，此後的大藏省開始處處限制日銀。

  比如通過空降銀行總裁的方法，來增強對日銀的掌控。

  但日銀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內部團結一致對抗從大藏省空降而來的總裁。

  時間久了，最終在田中內閣和當時日銀總裁的妥協下，開始了「交互順送人事制度」。

  聽名字就知道了，日銀總裁的位置大家輪流坐。

  這一屆是大藏省，那麼下一屆總裁人員必定是從日銀內部選擇。

  不過大多數時候因為空降的原因，加上日銀內部的對抗，來自大藏省的總裁往往有被架空的風險。

  而眼前的這位三重野康就是日銀自己的嫡系，並且他還是一萬田尚登的忠實信徒。

  沒錯，三重野康一直想幹的事，就是讓日銀獨立並且實行自己的緊縮政策。

  腦袋中的念頭飛速轉動，村山連雄抬手阻止了大藏省官員和三重野康的爭執。

  「三重野桑，霓虹的通脹情況目前還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不過考慮到樓市異常的活躍度，大藏省同意進行加息。但是加息的需要分多步進行，不易過急。」

  唉，沒辦法，霓虹國內的泡沫是個問題，也總需要解決。

  而且米國和不列顛都在加息，霓虹只能跟。

  不跟的話，資本出逃，那霓虹的股市很可能直接硬著陸。

  所以兩難之下，大藏省決定先小加一波探探路。

  至於大藏省和日銀的恩怨，就先放一邊吧。

  得到村山連雄的肯定的答覆，三重野康總算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日元加息，才能抑制銀行業提供給股市和樓市的貸款，這樣也就能進一步抑制熱錢持續湧入這兩者的市場。

  進場的資本減少了，那麼不動產等行業的投資熱情就會降低。

  最後連帶著房價就會下降，然後普通民眾也能買得起房了。

  多麼完美的計劃，三重野康早就想對霓虹現在奇高的物價和地價下手了。

  現在大藏省雖然沒有完全鬆口，但至少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是的，三重野康雖然身為日銀內定的下屆總裁，但是他心裡所想的卻是希望民眾能真正買的起房。

  單從這一點上講，他的出發點是好的，也確實想為霓虹的經濟做些事。

  奈何經濟的調控，尤其是和國際環境牽扯到的經濟調控，一向難言莫測。

  或許他的初衷是好的，但最後呈現出來的結果卻不一定是有益的。

  三重野康有自己的抱負，也有理想化的那一面。

  不過這些所帶來的影響，暫時還未體現。

  此時的他正和大藏省官員爭執，日銀應該加多少息才對。

  三重野康自然希望越多越好，至少要保證霓虹這裡能經得住，美元和英鎊加息帶來的衝擊。

  奈何作為現在日銀的副總裁，他也知道步子不能邁的太大，否者容易出事。

  於是雙方幾輪交鋒下來，最終日銀和大藏省達成協議：

  霓虹政府擬定於五月底對日元進行加息，預計目標是把利率由原來的2.5%調整到3.25%。

  廣場協議之後為了施行寬鬆的金融政策，也為了拉動內需，所以是一連串的降息。

  如今為了抑制泡沫的持續膨脹，霓虹又開始準備加息。

  今天商討的加息只是一個信號，後續會如何走或許其他人不知道，但三重野康卻十分清楚。

  他已經打定主意了，等自己接手日銀還會繼續加息，直到把泡沫抑制下去為止。

  三重野康，這個在後世被認為是刺破霓虹泡沫的人，同時也是大名鼎鼎的「平成之鬼」。

  他的野心與激進，遠不止現在所表露出來的這一點。

  89年，也是平成元年，巨變已經在悄悄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