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愛國亦愛子

  不知睡了多久，林悅忽然感覺有人在輕拍自己，睜眼一看，是陳媽。

  「怎麼了？」林悅一個激靈，迅速坐起。

  「老夫人沒事，」陳媽連忙先解釋道，「是省博物館和京都博物館的人來了，老陳讓我來請悅小姐過去商量捐贈儀式的事情。」

  林悅愣了愣：「我去商量？」

  「是啊，老夫人先前就交代過，這件事請悅小姐您負責的。」

  林悅有些猶豫：「可是叔叔他們這兩天就要來了，如果還是讓我一個外人……這好像不太好吧？」

  陳媽卻道：「這是老夫人的意思，悅小姐如果答應，也是了了老夫人的一個心愿。」

  「那好，我去。」林悅起身抹了一下臉，讓自己清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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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這是唐奶奶的意思，那她就盡力地去做。

  「悅小姐先回房洗把臉，再換套衣服吧？正好上次給悅小姐改的旗袍已經好了，老夫人醒了若是看見悅小姐穿上了，肯定能高興。」陳媽提醒。

  林悅看了看身上衣服的褶皺，點了點頭，而後回到客房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轉眼穿衣鏡中出現的便是個身姿婀娜面容沉靜氣質古典的淡雅女子。

  不過幾分鐘，林悅就下樓來到客廳。

  這時，沈丙清也已經起來在廳中相陪了。

  林悅第一眼就看見了程俊和蘇晴麗夫婦，已經很久沒見的韓家康也在，還有一位身材魁梧的長者也是個老熟人，正是當年林悅淘到三個古董瓶時，和唐靜秀一起來鑑定的三老之一的宋老爺子。

  當年，宋老爺子一見她和許皓然就夸兩人是個有福氣的，而且還曾想把那個光緒粉彩百蝶紋賞瓶和乾隆粉彩九桃天球瓶都買走，後來雖然買賣未果，但卻從林悅這裡學走了五禽戲，自此也和沈家有了一份緣。

  至於當年的另一位長者張老先生，昔日相見時便已有八十多歲的高齡，現如今已離世三年了。

  除了宋老爺子，還有一位曾在唐家見過幾面的便是浙省省博物館的館長孟老先生，再其他幾位便都是很眼生了。

  「趙局長，韓副局長，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將代表老夫人參加捐贈儀式的沈林悅小姐。」陳叔介紹道，「悅小姐，這位便是國家文物局的趙局長，還有京都公安局的韓副局長。」

  大概五十來歲帶著眼鏡很有儒雅書生氣的趙局長微笑著向林悅伸手：「沈小姐你好，我是趙舒城，非常感謝你能代表唐老夫人捐贈文物給國家。」

  「趙局長您好，很高興能認識您，能被唐奶奶選為代表，是我的榮幸。」林悅微微低頭以示尊敬地和他握了握手。

  「小悅，好久不見。」韓家康也微笑著伸手。

  「好久不見，韓叔叔。」林悅彬彬有禮而又不失大方地也和他握手。

  她和韓家康雖見過幾次，但明面上兩邊卻沒有什麼往來，按理說這樣的場合，她應該以稱呼韓家康的職位，但是既然韓家康已經當著眾人的面直接喊她小名，主動表現出示好的意思，她當然也應該表現的親近一些。

  陳叔等他們見完禮，笑著看向其他人：「其他幾位貴客和悅小姐都是熟人，我就不格外介紹了。」

  林悅含笑逐一看向眾人，並一一點頭致意：「宋爺爺好！孟老先生好！程叔叔好！晴麗阿姨好！」

  「好，悅丫頭，一陣子沒見，你怎麼又變漂亮了。」宋老先生笑呵呵地，雖然也已經七十多歲了，可還是滿臉紅光，氣色極好。

  林悅莞爾一笑：「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我今天啊，都是借了唐奶奶這件衣服的光。」

  「說起來小悅你穿旗袍還真是好看，以後也該多穿穿。」蘇晴麗多年如一日地視林悅為女兒，一看到就會不自覺地親近，當下就把林悅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我聽說這陣子你特別地忙，昨晚又是連夜趕回來的，回頭可得多注意身體，別仗著年輕就不管不顧。」

  「嗯，知道啦，我會注意的。」林悅乖乖地應下。

  「先談正事。」程俊怕妻子嘮叨，輕咳了一聲，低聲提醒。

  蘇晴麗反應過來，忙解釋道：「哦，對了，我這次是代表報社來的，其他的事情我們回頭再聊。」

  林悅點點頭。

  陳叔便送來幾份畫冊，給在座每人一本：「這是我家老夫人要分別捐贈給省博物館和國家博物館的文物清單，請各位先過目。」

  大家紛紛翻看。

  這一看，孟老先生和趙局長頓時先後發出了極為驚訝的抽氣聲，同時拿著畫冊的手都有些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這是……」

  「這些是……」

  兩人大概地掃了一遍後，就不約而同的抬頭相互對望，都從對方的神情中發現了極其震驚和極其喜悅之色，一時間開了個頭後，竟然都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表述心中的激盪之情。

  他們倆個都是行內的專家，也素聞唐老夫人在業內的聲名，知道凡事被她收藏的極少有贗品，所以首先這份清單上的文物應該大部分都是真的，最重要的是，這清單裡頭竟然還有三分之一都是因為各種歷史原因已經確定被流亡海外的絕世珍藏，其價值幾乎無法估量。

  一時間，兩人都覺得手中的畫冊重若千斤，幾乎難以承受。

  程俊和蘇晴麗還有韓家康雖然對於文物都比較外行，但看到兩位專家都如此吃驚的，自然也一下子就明白這份清單所代表的價值必然比想像的更高。

  宋老先生也是看的目瞪口呆，半響才長嘆了一聲：「唐夫人實乃我輩楷模啊！此等眼光魄力和胸襟，這是令老夫敬佩不已啊！」

  「我家老夫人說，她這一生，大半時間都在異國漂泊，也沒什麼機會回報祖國，這些文物，就當是老夫人的一片微薄的愛國之心，祝願祖國更加強大安定。」

  趙局長不等看完就肅然起立，十分激動地道：「這些可都是我輩多少年來求之不得的民族瑰寶啊，有了這批文物，國家的館藏將更加豐富，我們對歷史的研究也將更加深刻，如此厚贈，足以震盪世人之心，談何微薄？」

  孟老先生也是連連點頭：「近現代以來，我們國家有多少珍貴文物大量流失卻追索無果，令人每每想起就不禁痛心疾首，現今唐老夫人這般慷慨無私，實乃是史學界、文物界之一大幸事，我等激動之情，難以言表萬一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拿清單上一件又一件的文物的歷史來舉例，激動地半響都無法平靜，蘇晴麗作為報社主編，早已拿出了筆記本迅速快記。

  林悅和陳叔在一旁也都是聽的與有榮焉，沈丙清雖然不懂這些，但也不妨礙他被熱烈的氣氛影響，再一次經歷了一番愛國情操的洗禮。

  不過清單上文物數量極多，要是件件都追根溯源地說來，恐怕是說上幾天也說不完，眼看午飯時間將近，林悅正打算和陳叔商量是否先請客人們用餐，就見護士下來通知，說老夫人醒了。

  趙局長和孟老先生忙請求親見老夫人，蘇晴麗也讓林悅帶話，問能不能給大家一起拍個合影。

  林悅便上樓去詢問。

  「對了，趙局長他們想親見您一面，表達一下他們的感激之情，您看……」

  「那就見吧。」 唐靜秀答應地很爽快，而後就讓陳媽給她拾掇一下，洗個臉梳個頭，再稍微化個妝修飾一下氣色等。

  林悅便趁這期間，試著提議：「奶奶，您看我們國家這些年的發展是越來越好，我相信將來也不會比國外差，現在叔叔他們很快就要回來了，這捐贈的事情，是不是還是由他們來出面更合適？」

  唐靜秀卻搖搖頭：「這件事奶奶不是沒想過，但想來想去，這些東西我既然不留給他們，反而還要他們捐出去，只怕是會更恨我，所以還是交給你最合適。」

  原來是這樣。

  「好，奶奶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辦的漂漂亮亮的。」

  唐靜秀笑著點點頭：「奶奶相信你，這件事最好是儘快地辦，越快越好。」

  「能不能緩一緩？」林悅有些猶豫，「叔叔阿姨們他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我明白你是怕他們看到後心裡會更不舒服，也擔心他們會生奶奶的氣。」唐靜秀一眼就看穿了林悅的顧慮，「不過奶奶就是想要讓他們看到。」

  林悅面露不解。

  唐靜秀有些苦笑：「我這幾個兒女啊，這一生都太過順遂，早先有他們的父親在，後來又是我頂起了這個天，說起來，也就是當年我離開的那段時間他們過的艱難了一些，真正的挫折並沒有經歷過多少。我把這部分的財產交給國家，還做了其他一些安排，也是希望他們能不那麼倚靠我的遺產，以後能真正地自立一些。」

  「奶奶，我明白了。」林悅心中感嘆，都說「父母愛子，必為之計長遠」，唐奶奶做這些，便是同個道理。

  唐靜秀卻是更加地傷感：「其實他們現在變成這樣，奶奶自己也是有不可脫卸的責任，當年我就不應該因為自己早年經歷了太多，所以過度地保護他們。」

  林悅柔聲安慰：「奶奶，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想叔叔阿姨們將來總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好，不提了，不提了。」唐靜秀笑呵呵地道，而後由著林悅和陳媽親自服侍她換了一身旗袍，最後看起來煥然一新了，這才坐著輪椅下樓來。